“啊――”一声尖厉的女声从公主殿传出,紧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器物破碎之声。

    纳兰蔻疯了似地在公主殿内摔了一地的茶盏,侍女们只能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她们不敢阻拦啊,因为这长公主都跟着纳兰蔻气着呢。

    听闻是惠宜公主从外边回来便不能话语,给长公主写了字条,长公主看了都忿忿不已,那玉做的茶盏碎了也全然不管,任着她呼来。

    “累了?”李婉问气喘吁吁的纳兰蔻,将她拉到身旁,给她倒了杯茶水,笑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东西也摔了,气也该消了吧?”她有继续问,“你也真是不知好歹,我都同你讲了他是阿贤的人,阿贤你也看到了,阿宏都还让着,他的人你也敢去招惹,他没杀你,你还不满足么小祖宗?”

    纳兰蔻哪管这么多,她只知道自己被一个五品的主客司威胁了,还被削了头发,这传出去,不是叫她丢面子吗!她噘着嘴。

    “亏你还是个公主,都不想想,他那侍女敢给你吃毒药?你皇兄不杀光这京都的人才怪呢。”

    “哼。”纳兰蔻背过身去,真是怒气难消。

    说完这些,李婉也不多说了,毕竟她也不是小孩子,总不能老哄着,再说了自己也是颇为困惑,不晓得要不要告诉她此行的目的。可那厮对她好生的无礼,看着不大有兴趣,陛下此举,乃是三思而行矣?

    就在沉寂之时,许多太医匆匆赶来替纳兰蔻看诊。那带头的老太医一进屋,瞧着纳兰蔻面色红润,便是安心了。还以为真是什么西域奇毒,把太医们都招来了。

    不到一刻钟,太医把把脉,看看面色,马上就给开了方子。

    “太医,公主到底是怎么了?真中毒了?”李婉问道。

    老太医自信满满的道:“不过是些民间的小把戏,江湖中常用这等药物骗骗一些人,公主应是误食了上火的东西,只不过混了一些神棍乱加的胡乱东西罢。微臣给公主开几个方子,吃几日的排毒下火药便可解除了,只是这嗓子,若是想好得快些,不要吃辛辣刺激的便是。”

    “她竟敢骗我!”纳兰蔻听完太医的话,气得拍案而起,兴许是气火攻心,以毒攻毒所致嗓子一瞬间就能发声了,惊得李婉和太医连忙让她闭嘴。

    纳兰蔻死死的捏着茶盏,心想:骗得我真是好苦啊,下次见面,看我不整死你们!

    “啊嘁――”阿蓝一个喷嚏,搂了搂衣服,谁在说她坏话。

    烛光摇曳,昏暗的屋内霉味混杂着血腥味,门突然被推开,屋内的身影晃了晃,沉重的锁链发出声响。

    他好久未回到这了,这多是他让人待得地方,这么多年,他从未办错一件事,唯独今日,兴许是太久未吃到苦头,老天爷故意叫他回来回忆一番。

    一把折扇将他的下巴抬起,鹿化想看看身前的人,可凌乱的头发却挡住了他的眼,他知道是谁,但他不必多说,说得再多不过是废话。

    “在这不舒服吧?”李贤蹲在他面前问。

    “......”

    “唉,谁叫你下手太快没看准人呢?有时候手快可不是件好事。”李贤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馒头,放在他手上,“吃吧。”

    鹿化如同受惊的小鹿,他一个罪人,还未解禁,便能吃上馒头了?这实在是受宠若惊。他将馒头缓缓的放进嘴里。他唇上是干了的血,一张嘴伤口又裂开了,一口馒头疼几次,他视若无睹。

    “看看你,如今馒头也能吃得这等的香,我往日给你们不尽的山珍海味,你却只喜欢馒头?还是多年前那个。”

    李贤长叹一声,摇摇头,从袖里掏出钥匙,将他脚上与手上的枷锁打开。

    “这次你不必回去了,立刻赶往洛城安排妥当,从此不得再与慕樊华一干人等相见。”

    他走得干脆,就给了他原来的衣物与弯刀,还有一块令牌。这才是他原来的生活,鲜血淋漓,绝不是在樊华身边那种洒脱的姿态。

    鹿化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他不想再多说罢,说出来也就那几个字,现在,他要去洛城了,恢复他本该有的面貌。

    “哎呀,真是累死我了。”樊华坐在小亭里,用纱帽不断的给自己扇个小风,大伙一同围在桌子前,前俯后仰没个正姿。

    青森将摞的老高的礼盒搬到房里去,又给他们从冰窖里取来了甜汤。那些东西可是把大伙累得不行,想着也是要成为夫妻的,樊华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便去给慕馨挑了些东西,连带每个人的东西都给买了。

    “哎哟喂,你们这是去哪玩回来了,一身的汗臭。”一袭青色蛟袍,山水折扇,嵌珊瑚珠子的白玉冠,还有那双魅惑的眼睛。

    即便是不看这身来头,听听声音,也知道是谁。

    “见过王爷。”大伙起身给他作了揖,唯有樊华不动,正眼都没看过他。

    “你来我这,可有事情?”樊华开门见山,直白的很。

    李贤坐在他面前,折扇半遮面,道:“自然是为了让你这个新郎官当得好些。”

    樊华冷笑一声,饮了一口茶,“那大可不必。”

    “唉~这可是必须的,你莫要推辞。”

    “呵,随你罢,鹿化怎么样?”

    李贤装着不经意的摸摸腰间佩玉,表情毫不在意,“怎的?舍不得?我已经让他去做别的了,想来这辈子都不会同你再见了。而且你也不再需要他,你不是都有了青森和琅了吗?还有阿蓝姑娘。”

    提到阿蓝,阿蓝可是在一旁垂着头,眼睛不敢多看这个人一眼,想来若是让她多看李贤两眼怕是要生事的。不管鹿化有没有得到李贤的指令诛杀她姊妹二人,他,李贤,都推不掉一部分的责任。

    “唉,不提这晦气的东西,来,我给你看看。”李贤一挥手,四面涌来许多红色,这......这都是影卫?

    樊华表情怪异的看着一身红的影卫们,心里多少有些嫌弃的,“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府上人手少,后天呢,陛下和皇姊可是要亲临此地,当然是叫你做事不能出差池落下话柄的,让他们穿红衣,全是充当你樊府的下人咯。”

    李贤说完,樊华那表情真是一脸的嫌弃,跟踩到了狗屎似的。可慕馨与小豆却不同,小豆自然是没见过如此大排场,而慕馨一头的雾水。

    “多谢王爷厚爱,可我们并不想要如此排场,还请王爷叫他们走罢。”慕馨宛然回绝,倘若是这般的光景,叫慕家他们知道了是多不好的事情,虽然......大哥哥与姑姑不嫌弃他们。

    “就是,赶紧扯了,这红色看得我心慌,没结婚呢,怕是要先奔丧了吧?”樊华趁机扇风,让李贤把不搭调子的影卫撤了,本来就一群杀神,冷血无情,穿上这身红衣,还以为屠了整个京都回来呢。

    李贤是什么人,他觉得好,那便是好了,管别人爱不爱,反正他是不撤,他头一仰,当做没看见似的摇摇头,挥挥衣袖赶紧走人,就留下一群愣头愣脑的影卫。

    “他们就交给你了,好好干。”樊华拍拍琅的肩,回房歇息了,多没意思这群人。

    “呃......”琅站在一侧,心里点了个人数,二十个?二十个!李贤还真是大方。加上府外安插的影卫,也有三十个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琅遣散了他们,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指挥他们,心里有些小激动。

    可阿蓝依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整个人都有些痉挛了也不肯松手,慕馨硬生生的掰开她的手,她才缓过来。

    “莫要再想了,只是徒添伤悲。”

    “馨小姐说得对,你还是莫要去向了,大婚那日确定了皇上携长公主与惠宜公主一同拜访,你是馥国人,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说到这也是,大凉与馥国恩怨纠缠不清,就连樊璎之死听闻也同那先帝有关,许多馥国人都不大喜欢大凉,甚至躲在浣月。自己应当是没问题的,毕竟小主子也略带馥国血脉。

    “还是不了。”阿蓝提起剑,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三十双眼睛盯着,想来是不大好受的,玉铃的秘密她是不晓得的,世上也没几个晓得,那些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唯一活出花样的,当属一人,浣月太后,余贞。此消息她已告知樊华与青森,接下去他们作何应对她不知晓。

    可他们已答应她了,要送她与众姊妹回去,回到香气萦绕之地。曼蝶曾将希望寄予他,盼他能重振馥国,可她们却只想能有一席之地。

    倘若曼蝶能信他,想来自己信他也是无错的,即便是死,也不过是赌错的代价。

    “启禀王爷,已部署完毕。”

    “那就好,朝廷那边有何动静?”

    李贤坐在茶楼的雅间里,看着人群来往不停息,耳边却是大影给他的汇报,无一不是关键。

    “凌丞相那边没有动静,不过似乎他手下暗中高了点小动作......”

    “小动作?”他放下茶盏,眉头萦绕着杀气,“看来知道的人还是不少啊,一传十,十传百,大凉的朝廷如今也跟着市井没什么两样,长舌妇多得很呢。”

    其实樊璎的身份,老臣多少是能猜着的,不过也是不确定罢了。听说当年他们这群老迂腐可是暗中对樊璎做了不少事,就为了不放过他们的猜想。

    什么猜想?

    樊璎是将要继承馥国王位却乔装来到大凉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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