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走得干净利落而又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告别仪式。。: 。

    周一早上的时候,班上同学发现何田田缺席,最初还以为他是生病或者事假。然后在国语课上,朱清嘉轻描淡写地説了一句:“何田田同学因为家庭原因,从上周起转到其他学校就读。”至此,标志着何田田在淮安府中的学习生活彻底划上句话。

    对于何田田的低调出走,大部分同学认为是他在班长竞选上败给江水源,感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最后选择了逃避。而最清楚真相的吴梓臣却对此缄默不语,甚至故意援引班上同学的猜测来误导江水源,导致江水源也认定何田田是高一(二)班的项羽,不成功便转学,心里还颇为他的骨气竖大拇指。

    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繁重的课业以乌云压ding的气势扑来,学校各社团组织的活动此起彼伏,大家很快便全身心投入学习和社团活动中去,不过三五日工夫,便忘了班上从前还有一个叫何田田的同学!而高一(十一)班的张谨经过这些天艰苦奋战,终于把数学预习到高二上学期的程度,磕磕绊绊地把那个洗衣服问题彻底解决。

    话説葛钧天布置完题目,等回到教研组才发现这道题目需要用过高二的知识diǎn,有心想给他们换一道题,转念又觉得论语中“不愤不启,不悱不发”説得也非常有道理,即不到学生努力想‘弄’明白但仍然想不透的程度时先不要去开导他。何况他们俩是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得意‘门’生,未来可是要夺取国际数学奥赛金牌的,这diǎn高二程度的题目怎么可能难得住他们?

    转眼间一个星期多过去,两人仍然没有找上‘门’来,这让葛钧天有些烦躁起来。就在此时,张谨敲响了高二数学教研组的房‘门’。看见是张谨,葛钧天既高兴又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吟’‘吟’地问道:“张谨,题目做出来没有?难不难?”

    “做、做出来了,对、对我来説有diǎn难!”説完张谨恭恭敬敬地把两份答案送到葛钧天面前,“这、这一份是我的,另、另外一份是江水源的!”

    葛钧天一边看答案一边顺口问道:“江水源那个臭小子怎么不来见我?”

    张谨解释道:“江、江水源早、早在您出题的当天晚上就、就做了出来,然后他、他把答案‘交’给我,并、并且告诉我要、要高二上学期的知识diǎn‘均值不等式’。我、我问他为、为什么不直接把答案‘交’给您,他説因为他以后都不参加奥赛社数学组的活动了!”

    葛钧天稍微翻翻就知道两人的答案没错,尤其是江水源给出的证明,堪称标准。但他听到江水源以后都不参加数学组的活动,猛然转过脸来:“为什么?他有没有説原因?”

    张谨接着説道:“好像、好像是因为他发、发现很多数学家都很短命,所以就——”

    “这算什么狗屁理由?”葛钧天瞠目结舌,旋即説道:“江水源的事情等会儿我会单独找他,不过你能自习高二课程,**解出这道题目,也算是非常难得。因为自学是终身学习、不断前进的最有效手段。接下来你还可以继续预习以后的课程,不要仅仅满足于高二水平,争取早日涉足高三乃至大学的内容,看看你能达到什么程度!另外我再给你出一道题,你回去慢慢思考,看看一周之内能不能解决。

    “问题是这样的,你应该下过围棋或者五子棋吧?你随手从棋罐里拈出两枚棋子的话会有三种可能,全黑、全白或一黑一白,按照概率来説,抓到全黑、全白的几率都是四分之一,一黑一白的几率则是二分之一。抓到相同颜‘色’的时候会觉得好巧。可你要是随手抓出三枚棋子的话,那么我就可以大胆断言:其中必然有两枚棋子颜‘色’相同。随着数量增多,偶然变成了必然,这里面蕴含着深刻的数学原理!

    “原理最浅显的部分你们早在小学就学过,被称作‘抽’屉原理,有时也称为鸽巢原理。但它作为组合数学中的重要原理,还有着更为奇妙的用处,比如你抓了5枚、8枚、100枚、1501枚围棋子的时候,又必然有多少枚同‘色’呢?再比如不是黑白两‘色’的围棋,而是七种不同颜‘色’的七巧板,随手抓100块,又必然有多少块同‘色’呢?所以我们学习数学、研究数学就是要从简单的现象中发现深刻的原理,然后回过头再用深刻的原理来解决一系列简单或复杂的问题。

    “数学奥赛无非就是考你们两个方面能力,一是对知识diǎn的全面掌握,二是对知识diǎn的灵活运用。现在你自学高二、高三的知识就是为了做到第一diǎn,关键还要训练好第二diǎn。今天的题目就是根据你们学过的‘抽’屉原理来证明:任意6个人在一起,必然会有3人彼此早已认识或者彼此从不认识。”

    送走张谨,葛钧天掐着diǎn儿在下课铃响之后来到高一(二)班‘门’口,直接把江水源叫了出来。

    尽管之前葛钧天曾见到江水源一次,但那次是在晚上,而且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选拔得意‘门’生上,没有太过关注江水源的长相。而这次是在十月金秋上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江水源穿着没有任何‘花’纹的淡粉‘色’t恤、水洗得略略发白的牛仔‘裤’,脚上是浅灰‘色’的帆布鞋,就这么突然走到阳光下,仿佛整个喧闹的走廊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配角。

    葛钧天有那么几秒略略失神,脑袋里甚至忽然泛出奇怪的想法:是啊,这么青‘春’、这么帅气的美少年怎么能去学枯燥乏味的数学呢?简直就是对全校所有‘女’生的犯罪!他这样的男生应该去文学社,或者学舞蹈、音乐,在‘春’风和煦或者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当着全校学生的面,念一首自己写的小诗,或者跳一段街舞、唱一首情歌,让所有人为之疯狂呐喊,那才是真正的人生!

    有风从走廊掠过,黑亮而柔软的头发随风扬起。江水源偏了偏头,不知是躲避明亮的阳光还是轻狂的秋风,然后问道:“葛老师,你找我?”

    葛钧天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説道:“我听张谨説,你以后都不想参加奥赛社数学组的活动了?”

    “是的。”江水源简单地答道。

    “为什么?”

    “因为很多数学家都很短命!”

    “就这个?”葛钧天看着江水源云淡风轻的表情,气得直‘欲’抓狂:“你倒説説哪些数学家是短命鬼?”

    江水源掰着手指数道:“仅据世界著名数学家传记记载,在四十岁以前去世的数学家就有高卢的伽罗瓦、帕斯卡,汉斯的黎曼、汉克尔,天竺的拉马努金,万岛的阿贝尔,英伦的拉姆齐,罗刹的科瓦列夫斯卡娅……此外还有众多数学家有出格表现,比如我国南宋数学家秦九韶胡作非为、残暴不仁,载于史册;瑞士伯努利家族中,约翰和丹尼尔父子反目成仇。我觉得为了自己身家‘性’命考虑,最好还是远离数学!”

    葛钧天气咻咻地反驳道:“你説的那些都是小概率事件,绝大部分数学家都是非常长寿的,比如古希腊大数学家毕达哥拉斯享年76岁、丢番图是84岁,英伦大数学家牛顿是85岁,瑞士大数学家欧拉是76岁。特别在近现代,很多大名鼎鼎的数学家寿元更是超过九十岁、乃至一百岁,比如我国大数学家苏步云、陈省吾,高卢大数学家阿达玛、英伦大数学家罗素、米国大数学家‘波’利亚,后面三位更是都活了98岁!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统计一下近百年全世界大数学家的寿命,看看结果如何?”

    江水源嘟囔道:“小概率事件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一旦发生在某个人身上,那可就是一出活生生的悲剧!”

    “那你想怎样?世界上干什么没有早死的?”葛钧天顿时勃然大怒,“告诉你,全世界每年因为工伤死亡人数超过一百万,道路‘交’通事故死亡人数也有将近一百万,那你是不是不工作、不走路了?另外全世界每秒都有1.8人死亡,也就是每分钟有106人死亡,一小时就是6360人,一天就是152640人,那你是不是连人都不想做了?”

    江水源歪歪脑袋:“你説得也对哦!”

    “所以你给我乖乖回到数学组来,好好准备奥赛!”葛钧天声‘色’俱厉地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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