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晚上,江水源收获的赞誉和拉到的仇恨估计比过去十三年加起来都多,不过他除了最初感到兴奋、荣幸、‘激’动之外,很快就意识到其中蕴含的危机,因为这将彻底打‘乱’自己的养生计划:比如去赐福楼吃饭,会影响“规律饮食”的良好习惯;姥姥姥爷、老爸老妈拼命给自己夹菜,则违背“晚餐宜少”的长寿秘诀;而且大喜大悲,情绪剧烈‘波’动,也是养生家的大忌!

    等吃完饭、买完衣服再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diǎn多钟,老爸老妈依然‘精’神饱满意气风发,还要拉着江水源痛説革命家史、畅想美好未来。.: 。江水源赶紧借口有些困乏,匆忙洗漱上‘床’睡觉。躺在‘床’上,江水源稍加盘diǎn,觉得今天亏大了:又是暴饮暴食,又是‘精’神亢奋,这一番折腾,至少前些天的锻炼算是白费了,説不定还要搭上好些天的寿命!

    没办法,看来今后不仅得继续加强锻炼、规律作息、合理膳食,还得练就八风吹不动稳坐紫金莲的本事,争取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得失不萦于心,努力把损失的寿元尽快给补回来!

    事实上江水源有些杞人忧天,姑且不説一天的饮食不规律对于寿命影响甚微,殊不知按照水北娘娘的理论,他取得优异成绩所吸引的关注、佩服和景仰,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延缓衰老、延长寿命。如果江水源现在查看手镯上寿命预测的话,或许他会发现不仅没有缩水,説不定还有所增长!

    不过江水源牢牢记得上次手镯上出现的警告,要求每次检测间隔不得少于30日,眼下才过去五六天,他自然不过轻举妄动。

    第二天早上六diǎn半钟,‘床’头闹铃准时响起。江水源没有半diǎn犹豫,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穿衣系鞋准备出‘门’锻炼,然而穿过客厅的时候却发现老爸老妈早已起‘床’,两人正在通力合作,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江水源有些愕然:“爸、妈,你们怎么起得那么早?”

    老妈陈芳仪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你爸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早上睡不着觉,非要拉着我起来做早饭,拦都拦不住!”

    老爸江友直马上反驳道:“尽胡説!究竟是谁睡不着觉,拉我起来做早饭的?”

    陈芳仪冷哼一声:“究竟是谁胡説?你再信口开河造谣中伤,信不信下个月零‘花’钱减半!”

    “呃……”江友直的嚣张气焰顿时为之一挫,像晚清政fu一样没有底气地争辩道:“我这零‘花’钱可是儿子辛辛苦苦帮老爸赚的,你可不能想减就减!”

    江水源有些无语,只好説道:“那我出去锻炼身体了,一会儿回来!”

    陈芳仪急忙道:“记得早些回来,一会儿还要去学校填志愿呢!”

    “好!”説话的时候江水源已经冲了出去。

    等江水源跑到钵池山、看完那位老者打拳、再跑回来,短短二三十分钟的时间餐桌上已经满满了一桌子菜,既有狮子头、扬州炒饭等经典淮扬菜diǎn,也有茼蒿腊‘肉’、水煮烟笋等赣菜风味,估计老爸老妈早上五diǎn多就赶去菜市场买东西,然后一直忙到现在。江水源瞪大眼睛:“老爸老妈,能不能别那么夸张?只是早饭而已,能吃饱不就行了?”

    陈芳仪却对满桌菜肴表示满意:“昨天晚上我看你在赐福楼就吃一diǎndiǎn,是不是那里的饭菜不如老爸老妈的手艺,不合你胃口?所以今天早上我和你爸特意给你再做diǎn菜,算是补上昨晚上的。儿子好好加油,等以后高考争取考个全省状元!那时候老妈就把店铺关‘门’歇业,天天在家给你做饭吃!”

    江友直一边解围裙一边笑话她道:“天天在家给儿子做饭?你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儿子如果考个全省状元,那肯定是去京城的经世大学读书,你在家做饭,儿子在京城怎么吃得到?再説那时候你都四五十岁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别影响了儿子的胃口,天天在家做饭给我吃还差不多!”

    陈芳仪倒没有生气:“我头发长见识短?你没听过‘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算老妈七老八十,做的饭才再不合胃口,那也是老妈的手艺,水源也肯定喜欢吃,是不是啊儿子?”见到江水源连连diǎn头,陈芳仪顿时趾高气扬起来:“等儿子去京城上大学,我就跟去天天做饭给他吃,顺便见见大世面,让你这个死老头子一个人在家自生自灭!哼!”

    江水源看老爸老妈有拌嘴的迹象,赶紧説道:“爸、妈,赶快吃饭吧,菜都凉了!等会儿还要去学校填志愿、照毕业照呢!”

    陈芳仪虽然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嘴上却説道:“儿子不要着急,慢慢吃,多吃diǎn!反正你是全府第四名,怎么都能上淮安府中,着什么急呀?迟到一会儿也无关紧要,让其他人先填就是!”

    江水源觉得老妈的显摆神功经过一个晚上的修炼,功力至少增加五成以上!今天那个卖鞋子的老张要是出‘门’不看皇历,被老妈给遇上,至少会被气得吐血三升以上!当然,仅凭江水源对自己老妈的了解,今天他们碰上也得碰上,碰不上创造机会也要碰上,而且碰面之后不出三句话老妈就会若无其事地提到中考成绩,十分关切地询问对方的儿子考试成绩如何。

    无论对方是缄默不语,还是想在老妈身上找到自信而主动询问,她都肯定会説“我儿子考得很一般,才考了不到870分,勉强在全府排第四名”。最后在以“这样的成绩应该能上淮安府中吧”的疑问句补刀之后,她会功成身退飘然远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老张要是定力不够、修为欠缺,估计未来三五年内都很难在老妈面前抬头!

    尽管老爸老妈一再劝菜劝饭,但有了前车之鉴的江水源极力抵抗,终于在二十分钟内吃饱吃好,然后迅速撤出战斗。在老妈强烈主张下,江水源换上了昨天晚上刚买的行头,兴冲冲跑到楼下,大声叫道:“蚊子、小赟子,去上学啦!”

    中考后的这几天,韩赟情绪不佳,很少出‘门’;杜文可上午睡到自然醒,下午宅在家里打打游戏,也不太出‘门’;江水源倒是早晚出‘门’,不过其他时间都呆在家里。三人除了下午偶尔还会一起打打球,其他时间就很少碰面了。説起来江水源还有些怀念以前三个人一起上学放学的时光,简单而快乐。

    过了一两分钟韩赟才从家里出来,头发依然蓬松凌‘乱’,不过‘精’神明显有些萎靡,眉间也带着些许‘阴’郁之‘色’,估计是中考成绩不太如意。江水源明智地没有多问,而是若无其事説道:“蚊子今天怎么这么慢?以前不是号称两分钟就能搞定穿衣、洗漱、吃饭一条龙服务么?”

    韩赟还没来得及回答,杜文可的‘奶’‘奶’从三楼阳台上探出头来:“文可已经上学了!你们也快去吧!”

    “蚊子真不够意思,这是初中三年最后一次,他竟然敢先行脱逃,而且吱都不吱一声!如此背信弃义,待老衲捉住这厮,定然要在他身上种上生死符,再施以万蚁噬心搜神诀,让他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让他明白背弃我黑木崖的悲催下场!”江水源抱怨道。

    “咱们走吧!”韩赟闷声説道。

    “哦,”江水源只好diǎndiǎn头,走了几步看气氛有些沉默,他又没话找话道:“小赟子,今天照毕业照,你怎么都不拾掇拾掇?虽然你是班草,天生丽质难自弃,粗头‘乱’服不掩国‘色’,但也不至于这般不修边幅吧?等你将来发达了,很多同学还指望凭着这张毕业照追想你初中时的绝代风华呢!”

    韩赟没有回答江水源的问题,而是称赞道:“猴子你真厉害,居然不声不响就考了全府第四名!”

    “你怎么知道的?”江水源有些好奇。

    “现在全大院有谁不知道?”

    看来江水源明显低估了大家的好奇心和宣传能力,此时只好干笑几声:“纯粹是狗屎运,就好像上次清明节放假我们在学校‘操’场打球,像我这样又矮又锉的小个子跟在你们身后吃灰,不是照样能捡到漏、投进球么?只不过进球之后就泰极生否乐极生悲,狠狠摔了个狗啃屎,膝盖、手肘都摔破了,疼了好几天。所以説一饮一啄一得一失之间皆有定数,谁知道这次考成这样,将来要付出多大代价?”

    “我要是能考成你那样,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韩赟斩钉截铁地説道。

    “付出生命也可以?”

    韩赟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説道:“这次考试我只考了791分,在全府排名642名,上淮安府中的话估计要‘交’两万块钱。本来我爸估计我上淮安府中只要‘交’四千块钱的,现在翻了五倍,所以去北京玩、给你们带烤鸭是彻底没戏了!不过蚊子更惨,才考了756分,在全府排名一千名开外,据説他爸正考虑是让他读实验中学还是复读一年。”顿了一顿他又説道:“你知道么?其实蚊子并没有先走,他现在还在家里,只是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罢了!”

    不知怎的,江水源感觉自己突然尝到了一丝丝人生的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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