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张燕

    “呜呜……呜呜呜……”雄浑的号角声一遍又一遍响彻原野,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沉闷的马蹄声响,震得大地剧烈抖动。(手打小说)上一刻还是空无一物的四野,瞬间卷起无边无岸的黑色浪潮,那是由数之不尽的玄甲骑兵组成的滔天大浪,翻滚奔腾,无人可阻。

    “轰隆隆……轰隆隆……”

    张杨脸色惨白,大滴大滴汗水顺着勒紧的发根淌下,浸得眼睛酸涩难忍,却不敢抬手擦拭,莫说抬手,他此刻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张杨军士卒面无血色,秋冬交际间的寒风顺着衣领、袖口渗入肌肤,直入骨髓,随后爬上后脑。

    恐惧,无边无岸的恐惧犹如一张大网从天而降,躲不开,避不掉……

    “轰隆隆……轰隆隆……”

    狂飙突进的铁骑百步放缓速度,最终停于三十步外,雄壮暴烈的战马焦躁的刨着蹄子,喷着热浪,而战马上面,一个个骑士目光凌厉地望着张扬军,杀气冲天,日光下刀矛散发出幽幽的光,刺痛人眼。

    一名骑兵军官跃马出阵,举矟吼道:“弃兵——降——违者——杀”

    “弃兵——降——违者——杀”

    “叮当……”

    有些心里素质差的张杨军士卒,慌张的仍了兵器,表示自己并无反抗之心。屯长、军侯没空理会这些人,因为他们同样怕得要命。

    张杨双目猛然睁大,不远处一杆盖字大纛随风飘荡,纛旁另有两面旗帜,一画虎、一画雕,形态惟妙惟肖,只是二者脖颈间都插着一支狰狞的利箭。

    射虎营、落雕营……

    这是盖子英纵横天下的精锐部队,无论是黄巾军、西凉军、先零羌、鲜卑人、抑或屠各人、匈奴人,碰到它没有不崩溃瓦解的,至今未逢敌手。

    “盖子英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在上郡吗……”张杨强自镇定,单骑上前,来到大纛下。

    盖俊被一群人拥簇着,面无表情,双目如电。

    盖俊此时的表现与去年温厚和蔼判若两人,张杨被盯得心里发毛,干笑道:“中郎何以来此?”

    “孤不久前被朝廷任命为并州牧。”盖俊冷冷道。“张稚叔,你是不是以为并州无人治得了你?嗯?”

    “盖使君……”张杨本就难看至极的脸“唰”地一下更白了。

    盖俊不理张杨,扭头对关羽道:“云长,你带人把村子里的士卒抓出来,抗拒者,杀无赦”

    “诺。”

    关羽率千骑直入村庄,喊杀声瞬间沸腾,片刻后归于宁静,接着千余张杨军士卒在骑兵的驱赶下垂头丧气走出来。

    盖俊看着士卒或衣甲不整,或身带血迹,或衣襟鼓鼓,不用问也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怒气冲冲道:“这种人留着何用?全杀了,一个不留……”

    张杨颜色难看,苦苦哀求道:“使君,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贱卒,再敢开口连你一起杀”盖俊正在气头上,指着张杨鼻子骂道。

    “杀——”

    随着盖俊一声令下,弓弩嘣嘣连响,张杨军士卒仿佛被割的麦子一茬一茬倒下,士卒哭天抢地,拼命求饶,眼见无用,破口大骂,有骂张杨的,有骂盖俊的,不过他们的归宿都一样,那就是死亡。

    看着自己麾下士卒被屠杀一空,张杨泪如雨下,满脸无助。

    盖俊又把目光转向了千余骑兵。

    “使君,不能再杀了……”张杨大惊失色,以头抢地。

    盖俊不为所动,扬声道:“想要活命,指出杀过百姓、yin过妇女……”

    陆续有四五百人被爆出恶行,弓弩生再次响起,有人抱着临死也要拽一个垫背,疾呼假司马杨丑亦是其中一员。

    盖俊听个真切,转头问道:“谁是杨丑?出来”

    张杨身侧一直埋头的杨丑突然暴起,直冲盖俊而来。车儿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大矟陡出,只见一抹乌光闪烁,将杨丑刺个对穿,挑起甩飞。

    杨丑惨嚎着跌出数丈,浑身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张杨扑将到杨丑身前,泣道:“杨兄弟、杨兄弟……是我害了你啊”

    盖俊眉头皱得老高,这厮泪腺也太发达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懂否?

    张杨哭泣良久收声,盖俊问起他为何作乱,张杨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盖俊听罢大为感慨,论用兵、论勇力,张杨或许远远不如吕布、张辽,但做人上,他可以把这两位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一脚踹飞。同时盖俊又有些疑惑,这样一个毫无威仪,御下无方的人,日后竟然会成为三国诸侯,他是怎么做到的?天幸之?天助之?

    “孤初临宰牧,正需稚叔大才……”

    张杨犹豫着道:“使君可有伐董之意?”

    盖俊失笑道:“董卓,国贼也。三载之内必斩其首。走吧,随孤向东。”

    “使君此去……”

    “张燕”

    并州是多山地形,上党自然也不例外,境内只有两块较大平原,一处在南方的高都县一带,一处在治所长子县一带,两块平原被上党中部的羊头山隔开,很像阿拉伯数字8,除去圈中,其余地方都是山区。

    壶关位于治所长子县北方百余里,恰处于平原与山区的交界处。盖俊率军抵达壶关,上党太守王胄一脸疲惫的出城迎接,看到张杨也在其中,顿时一愣,接着满脸愤怒之色,指着张杨破口大骂,如非盖俊当前,便要抽刀砍了这个逆贼。

    盖俊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作为一郡之长,他呆在前线壶关而不是后方的长子,就说明他是一个称职的郡守。张燕有部众百万,精兵十万,汹涌入侵,王胄倾尽一郡之力周旋。张杨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要钱粮兵马,不给便举兵相攻,摊上这种事,莫说凡人,菩萨都免不了大发雷霆。

    “使君,此子可杀”王胄舞臂吼道。“余凡历四十余载,从未闻有这等桀骜之人。”

    盖俊赶忙使了一个眼色,张杨立刻会意,长揖赔罪,盖俊则在一旁做和事老,言诛杀恶卒两千,总算使王胄压下怒气。

    盖俊一边向壶关城里行进,一边问道:“王上党,现今上党形势如何?张燕到哪了?”

    “说来惭愧啊……”王胄叹道:“潞县陷落月余,刚刚接到战报,壶口关亦失。”潞县在壶关东北角,壶口关在东南,是上党抵抗黑山张燕的首道防线。

    盖俊面色阴沉,潞县丢了没什么,还有壶关为屏,然壶口关一丢,治所长子首当其冲,岌岌可危,上党震动。盖俊出言问道:“王上党认为张燕会直驱直入长子吗?”

    “此为必然。”王胄面色凝重的点点头:“一是长子周边甚为富庶,二是诱我回返,既可打援,又可偷袭壶关,百利而无一害。使君未来时,我正愁该如何是好。”

    盖俊脚步猛地停止,说道:“事不宜迟,孤就不入城了。”

    王胄踌躇道:“使君打算在何处破敌?”

    盖俊望着王胄,显然他有话要说……

    王胄说道:“欲至长子,必过漳水河,使君伏于长子城下,可将来军尽数歼灭于漳水河前,但长子以东数万百姓遭殃。使君直接南下接战,数万百姓得以保全,却无法围歼敌军。”王胄在感情上倾向后者,但前者才是最佳选择。

    盖俊想也没想道:“孤选第二,王上党以为然否?”

    王胄神情一肃,甩袖长揖道:“使君仁厚,余代上党二十万百姓谢过使君。”

    盖俊麾下步骑一万七千余,其中骑兵一万二千余,步卒五千,盖俊把五千步卒全部留下,命殄虏校尉黄忠统之,以全骑兵阵容南下。

    上党,壶口关。

    所谓黑山者,清水出河内修武县之北,谓之黑山。换句话说便是恒山(太行山)东麓,河内以北、冀州魏郡、赵国、常山、中山之间统统属于黑山范围。

    深山老林,历来是民众对抗朝廷的不二选择,从古自今黑山地区都有盗匪占山为王,然而多是不成气候。不过几年来黄巾暴*,张纯张举叛乱,民众为了躲避战火,纷纷逃入山中,竟达百万之多。一时间诸强并起,以张牛角最跋扈,众人奉为首领,后张牛角战死,褚燕更名张燕继其位。

    张燕是冀州常山人,从相貌上看仅三十岁上下,肌肤白皙,五官清秀,很难让人相信他是黑山数十部、百万众的首领。他喜欢众人叫他首领、渠帅,对朝廷特拜的平难中郎将不屑一顾。作为张牛角的继承人,决定了他必须站在朝廷对立面,至于当初为何接受朝廷招安,全拜杨奉(杨凤)所赐,未免黑山内耗过甚,他别无选择。

    张燕站在壶口关上,瞭望西方,目中蕴着一抹欣慰。断断续续攻打一年有余,终于拿下壶口关。此关一下,长子在望,羊头山以北,半个上党已是囊中之物。

    下一步该怎么走?

    张燕没有想好,他有三种选择,一,抢一票就跑,这个最轻松。二,牢牢占据壶口关,以后入上党如入自家后花园。三,窃北上党为己有,以此为基,占领周边,当并州王。

    他当然想当并州王,可他也知道这是痴人妄想,排除第三,只剩一二。

    张燕出身平凡,不知书,想得脑仁儿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决定等抢完再说。留下五千人把守壶口关,带领步军一万,马军三千出壶口关,向西行进。

    与此同时,一支万余人组成的骑兵疾速南下,双方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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