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大清皇后的居所,然皇上来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即使是这屈指的几次泰半也是在今年千秋节过后来的,因为皇帝的冷落坤宁宫的殿宇楼台总是冷清的很,除了几个奴才就见不着什么人,然这一天人却出奇的齐,皇帝,皇后,宁妃,贞贵嫔几人都在,非是为了什么节日,只是因为一件事,一件事关乎皇帝宠妃的事。

    清如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中移步走进来,福临的不解,皇后的担忧,宁妃的得意,贞贵嫔的隐幽,还有最靠近门口几乎瘫在椅上子佩的深怨都一一收入低垂的眼中,她款款走到殿中拜伏下去,声似莺啼“臣妾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福临摆手道“起来吧!”至于皇后人虽已经清醒过来了,不过瞧着样子还是不太好。清如起来后福临并没有立刻问话,而是打量了清如很久,似在寻她镇定之下的破绽,然他的心里又不愿寻到“宛嫔,朕把你叫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说的很犹豫,其实在他从宁妃与皇后口中先后得知这件事后一直在犹豫,他怕,从感情上讲他愿意相信清如,然正因如此,他才会怕,怕得到一个与之相反的结果。

    “臣妾知道!”清如倒是落落大方的承认了,仰视福临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清澈,她要让福临相信她,毫不怀疑的相信。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秦观究竟是否与你合谋害死朕的孩子,朕要听实话!”福临不无痛心地说着。

    “臣妾能说的已经都说了,臣妾没有!皇上若不信大可宣太医来诊脉,看看佩答应究竟是否落胎之脉!”清如被福临的目光弄地有些微愧疚。但很快她便稳了心神,现在愧疚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时宁妃插嘴道“宛嫔在皇上面前说的还真溜,今儿个上午还死活不肯让本宫宣太医呢。现在怎么突然改性了!”

    清如瞥了她一眼道“那是因为臣妾相信皇上,同样的。臣妾相信皇上也是一样地相信臣妾,对吗?”期许的目光迎向福临,然看到地却是福临逃也似的回避,原来他是不信的……一瞬间心凉如九寒天,尽管她真的不是!

    这时皇后瞧着情况不对劲。接过话对宁妃道“宁妃,你说你宣过太医了,不知太医是怎么说的?”

    宁妃等地就是这句话,赶紧站起来道“回皇上,回皇后,臣妾在来之前已经请太医给佩答应诊过脉,确系落胎无疑!”其实当时太医诊的时候并不是很确定,只是隐约诊到有落胎的脉像,然宁妃却认为是把柄在握。

    子佩也适时地哑着声叫嚷道“求皇上为臣妾主持公道啊。宛嫔只因臣妾是从她宫里出来的所以就处处针对臣妾,现在还串通太医谋害龙种,皇上。臣妾死不足惜,只可怜了无辜的孩子啊!”清如俏脸一寒转头道“佩答应当初不是还说我下了药要让你活活失血而死吗。请问怎么你现在还没死.更新最快.这血也没失光呢?”当初的一时不忍,却让她有了反击的话。

    “我……我……你那么狡猾。我哪知道是为什么?”子佩闪烁其词,与清如相比,她确实太嫩了些而心确太高了,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皇上,不如再请太医来瞧瞧吧,免得冤枉了人!”皇后悄声对福临说着,她好不容易有了清如这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可不想就这么毁在宁妃她们的手中,何况没了清如帮她,她也不知今后该怎么办,而今好不容易竖立起来地威信亦会很快消失。

    福临盯着清如缓缓地点下头,在皇后派人去宣太医的时候突然出声打断道“把太医院所有的人都给朕叫来,不许少了一个!”

    “喳!”应声地是坤宁宫的一个小太监,但随他去地还有得了福临密嘱地常喜,随着他们的离开,坤宁宫重又陷入了沉闷,其中表现最轻松地就是贞贵嫔了,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竟是一副无所想无所思的模样。

    一盏茶的功夫太医们俱到了,除了秦观还有几位不在宫里的太医外,几乎是悉数到齐了,足足八个,包括宁妃先前请来过的那个,由于院使张铭被董鄂香澜一事牵连入牢,所以现在里面官阶最高的是左院判吴太医,右院判空缺。

    他们的到来让殿中的气氛再度由沉闷转入了紧张,没有多耽搁,一个个分别将手指搭在子佩的腕上,而且为了力求诊断的正确性,连必要的绵帕都不覆了太医轮流诊完脉后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正是这种诧异让他们迟迟没有定论,直到宁妃等不及催促。

    最教人奇怪的是福临,自从太医请来,常喜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后,原有的紧张之色立时消去了不少。

    宁妃见太医们久未下定论,以为他们是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劝慰道“各位太医无需紧张,将结果说出来就是了,皇上可还等着呢!”说到这里她挑衅地望了清如一眼,哪知她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恨的宁妃牙痒痒,她倒要瞧瞧这个小贱人待会还能不能这样。

    太医们相互商量了一下后,由左院判吴淮安说话“启禀皇上,据微臣等人诊断,一致认为秦太医所诊没错,佩答应确系经血淤积之症,至于喜脉……”他摇头苦笑道“微臣真不知此话是从何而来!”

    听到这个答案,皇后着实松了口气,在这里的人中只有皇后是真心实意关心清如的,清如则微微笑着,她早知道会是这样,老天没有存心戏弄她呢!

    一直没啥表情的福临亦是微微吁了口气,抬眼瞧了常喜一眼。很快便再度垂下,反观宁妃和子佩的面色则别提多难看了,连贞贵嫔也保持不住静心之态。悄然变色,瞧向清如的眼神在幽远中多了一份疑惑!

    宁妃眼睛瞪得大大地。一脸的不敢置信,也不顾帝后在场,指着吴太医的鼻子娇喝道“你们到底有没有诊错,佩答应明明是流产地脉象,怎么会不是呢!”

    吴太医哪个都不敢得罪。听得宁妃不悦,赶紧回道“回宁妃娘娘,臣等几人一致断定佩答应的脉像虽然有点怪,但决不可能是流产以后地滑脉!”其他几名太医亦纷纷附和,不知怎的,他们几个的神色都有点怪,特别是在看向福临的时候,而福临则面色阴沉的看着下面,对宁妃地无礼深为不喜。

    皇后瞧了福临一眼后对宁妃道“宁妃。这么多太医的话难道还不足够让你相信吗,这件事已经是明摆着了,佩答应她根本就没怀孕。既是如此,那宛嫔谋害皇裔之事也就无从说起!”

    “可是适才我请钱太医来诊断的时候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明明说是流产的脉像!”宁妃说完又朝福临急切地道“皇上。臣妾此话绝无谎言,您不信可以找钱太医来问问!”敢情她也看出情形于已不利了。她使劲给贞贵嫔使眼色,想教她帮着证明自己,哪知贞贵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竟是没看到她。

    清如冷眼看着宁妃,她倒要看看出了这么大的庇漏,福临会如何处置她,现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认定是宁妃与佩答应联手蓄意陷害宫妃了,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过奇怪的是自太医说出结果后,子佩就一直没说话,这不像她地性子,瞥过眼去看,不由暗自一笑,原来她早已在椅子上晕了过去,难怪这么安静,然她应该要越闹好,不然光宁妃一个人唱独角戏未免太过寂寞了点。

    想到这儿,她换上一副惊切的面孔,指着子佩对福临道“皇上您快看,佩答应晕过去了,她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福临也不说话,只是挥手让太医去瞧,太医到了近前发现其是因为一时气急攻心所以才晕过去,待用拇指用力掐了下人中后便悠悠醒转了过来,便如一个疯妇一样冲清如扑了过来,口里还叫着“贱人!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为什么我明明没了孩子太医却查出来,你说!说!”

    碍着福临在看着,清如不曾回避,只是推攘着她,不让她扑到身上来,至于她使了什么方法让太医诊断失误,她是不会说的,她要子佩在无知中暴怒,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激怒福临。

    福临果然看不下去了,喝道“给朕住手,如此泼样,成何体统!”待子佩止了疯样后才又对宁妃道“你刚才不是说先前是钱太医诊的吗,那他人呢!”

    常喜临到福临身边垂手说道“回皇上,适才奴才去太医院传太医时,发现秦太医已经不见了,问其他人也都说不知道他去哪里!”

    “哦?是吗?”福临挑眉问道,然不知为何,贞贵嫔总觉得福临似乎对此事早就知晓,她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不止常喜,连那些太医也先后称是,从他们低垂地脸上隐约可见一丝惧怕。

    听到这里,皇后轻吁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皇上您说该如何处置呢?”她很少有在福临面前像有像今天这样地说话,皇后终于不再是以前那个连话也不会说的皇后了,看来这段时间历练没有白废,这段时间地信心也没有白竖。

    福临对皇后今日的表现亦是十分赞赏,而他也有意让皇后借今日之事好生表现一番,所以他不说话,而是示意皇后接下。

    皇后知道福临是借此机会考验自己一番,所以不敢怠慢轻率,深吸了口气后道“经过太医院所有太医的诊断,都证明了佩答应不曾怀有龙种,那么宛嫔谋害皇嗣也就无从说起了,那本宫就不明白了,为何宁妃还有贞贵嫔会一口咬定宛嫔有罪呢,你们说曾请钱太医来诊断过,可是现在钱太医下落不明,而且就算他在也无用,难道这么多太医的诊断还比不过他一人吗她把指责的重点放在宁妃身上,因为一直以来出面的都是她,相较之下贞贵嫔在此事中就显的安静许多,在旁人眼里她仅仅是宁妃的一个附庸罢了。

    宁妃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一边倒的情形,先前的有利现在一下子全没了,皇后在那里言辞严厉,而皇上似乎也已经相信了,想到这儿她赶紧上前跪下“启禀皇上皇后,臣妾绝对没有欺骗任何人,所说的话也是句句属实,当时臣妾到永和宫的时候佩答应已经流了很多血,还口口声声说是宛嫔害她流了产,再加上后来又有钱太医的证明,所以臣妾一时糊涂之下就信了,如果真非宛嫔所为,那么一定是佩答应和钱太医串通起来欺骗臣妾了,臣妾实在是无辜啊!”她脑子倒转的快,看情况不对就把子佩和那个倒霉的钱太医连在一起拉下水,好为自己脱罪。

    皇后将目光转向了子佩“佩答应,你原是宛嫔宫里的婢女,得蒙皇上恩宠方才有了今日,而宛嫔对你也是不计前嫌,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恩将仇报,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宛嫔,你究竟还知不知道良心二字如何写?!”说到这里皇后简直是痛心疾首。

    子佩瞪向清如的眼睛恨的几乎都快出血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手段会这么高,明明有罪的是她,可弄到最后却变成自己诬陷她了,老天爷是瞎了眼不成!

    清如对子佩如火的目光视若未见,她已成强驽之未了,自己何必与她一般置气,只要福临信了便好,福临……他终于不再躲闪她的目光。

    子佩高声叫嚷道“皇上我没有,我没有害她,明明是这个贱人害了我们孩子,皇后根本就是偏帮她,皇上你要为臣妾作主啊,皇上!”她不顾虚弱的身子,从椅子上爬到福临的脚边,苦苦哀求着,试图让他相信自己,可惜她错了,她在福临眼中远远比不上清如,她注定这一生这一世都要被压在清如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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