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诗都!后,南京城居民匠户大半都被调夫充实北市也枫百姓徒然减少了一半,佛寺道观的香火自然也和从前极盛的时候不可相提并论。哪怕是朝天宫这样素来为达官显贵钟爱的顶尖道观,也比往日冷清了许多。此次由于太子朱瞻基率祭陵的文武百官进驻此地,这里才重新热闹了起来。

    朝天宫透明宝殿之后有上百间屋舍,各成体系,专供前来上香的王公贵族居住。

    如今朱瞻基独占了飞霞阁,随侍的府军前卫将士自然散在这周围,严禁不得宣召的人擅闯。就连这朝天宫中的道人杂役也不例外。这会儿张越跟着曹吉祥往里走。但只见这些官兵个个如临大敌,心里不禁暗自寻思。

    飞霞阁卷檐歇山顶。正脊上有各色花样的瓦兽,梁栋斗拱等等皆是银饰彩色,瞧上去富丽堂皇,流露出一种凛然贵气。两侧有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是一座两层小楼,底下乃是宽敞轩昂的五间屋子。沿楼梯上去。张越往外头一看,眼前赫然是后院一片青翠的竹林,比起前头的肃穆别有一番怡人情趣。这时候,前头引路的曹吉祥回头偷觑了一眼,就停了脚步。

    “除了大透明殿、万岁宝殿和三清正殿之外,就数这飞霞阁地势高。从前太祖爷下令重建朝天宫之后,曾经驾幸此地,皇上当初监国时因祭祀等等礼仪也常常歇在这儿。就是太子殿下,小时候也是常来这儿的小张大人,殿下在并头屋子里,请跟小的来。”

    张越点点头,等到了东边尽头的门前,早有等候在此的太监打开了门前那斑竹帘,躬身请他进去。一跨过门槛,他就觉得阵阵凉风袭来,这一路晒太阳的燥热消解了不少。原来,这间屋子两面通风,木楞窗均是完全支起,再加上有一个小太监正在那儿拉动一个像风扇似的东西,屋内自然极其凉爽。

    看到书桌后头站着正写写画画的朱瞻基抬起头冲自己微微颌,随即又专心致志地写了起来。张越就没有吭声,眼睛却四下里打量这屋子里的陈设。这一看,他顿时认出了不少难得一见的珍品,米蒂黄庭坚的字,道君皇帝的画。钧窑的胭脂红瓷瓶,八仙过海花样的黄杨木屏风。等到把目光收回来。他就看见朱瞻基正瞧着自己,这才上前行礼如仪。

    “免了吧,这儿又没外人。”朱瞻基笑着接过陈芜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扫了一眼四周那些摆设,“你在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笨重家伙都是南京御用监送来的,说是摆着雅致怡情,我也就用了。至于书画,则是我之前从这儿的内库里头找出来的。好端端的东西放在库房里头都要坏了,不若挂起来也好让人瞻仰瞻仰。你若是喜欢,选上一幅带回去?”

    其他玩笑开得,这种玩笑张越却不敢当真朱瞻基对书画的爱好也走出了名的,特意从内库翻出来挂到这里,自然是最喜爱的好东西,他又怎会夺人所爱?因此他想也不想就摇摇头道:“臣的脾气殿下也是知道的,家里的墙上也就是几位良师益友或是尊长的墨宝,其余的名画名字一幅没有,乍然多这么一卷反而突兀。再说,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等珍宝,放在臣的家里。恐怕也得招人惦记。”

    “什么珍宝,有人赏识方才是珍宝,若零落民间,说不定就成了泥尘。也罢,你既然自己不要,可别怪我不舍得。”

    朱瞻基没好气地摇了摇义,摆摆手吩咐那个摇风扇的太监出去,只留下了陈芜。看到门口守着的两人都是心腹。他立刻沉下脸来:“刘观贪愁狡猾,我原以为父皇登基之后,不多久必定会遭到黜落,没想到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糊弄了父皇继续用他!你可知道。黄福尚书从交阻回来之后,兼太子詹事。那样一个声名赫赫的能臣,居然也被他使人弹劾了一本!”

    皇太子不比皇太孙。亲眼看见父亲在那个位子上何等诚惶诚恐,即使朱瞻基这个储君的位子从永乐朝便已经定了下来,诸兄弟中可以说无人能和他相争,但他不的不小心翼翼,有些话从来不对人说。只太子詹事素来相当于太子身边的第一人,他着实不忿黄福功高年老,还被人这么算计了一把。因此,这会儿他既然起了头,一时半会就有些刹不

    了。

    “我出京毒拜别母后的时候,母后曾经吩咐过我,到了南京之后且安心些,那会儿我还有些迷糊,如今却看明白了。都说父皇要迁都回南京,如今看来,我却觉的父皇要我坐镇南京的可能性更大些,那些随我下来的文武官员便算是辅佐。别人也就罢了,可多了刘观那么一贴狗皮膏药,就好比芒刺在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早在当初,朱瞻基就曾径直言不讳地提过汉王赵王等人必得有报应,那还是他的嫡亲叔叔。因此如今对刘观这么一个,人,他更是不会嘴上留情。张越见他神情焦躁不安,哪里不知道这位一落地就是天之骄子的储君确实走动了怒,斟酌片刻就说出了今天自己在太平楼上经历的那档子事,末了便叹了一口气。

    “臣平日自诩是沉的住气的人,今天被刘大人刺了一句,结果立刻就禁不住反唇相讥了。其余的暂且不说,都察院从并监查百官,百姓交口称赞,可如今风评却越来越糟糕。我已经劝了那几个苏州府的士子,让他们派人回乡去劝一劝,不要上那万民书保络知府。”

    这消息还未散播开来,因此刚网张越一边说,朱瞻基一边仔细追问,待到听见这最后一番话,他自是眉头紧蹙,旋即又冷笑了一声:“上粱不正下梁歪,这科道御史自己都不干不净,还怎么监查别人?这事情你处置得不错,若真是上了万民书,那位骆知府今后就算还能做官。也未必能再如意。不过这事情还有可用之处”倒是刘观这抓错了人实在是蹊跷,既然唐千已经被人绑送刑部,他在太平楼抓住的又是谁?若他撞上你不是巧合,莫非是存心?”

    见朱瞻基声音渐渐低了,最后甚至变成了分辨不清的呢喃自语,旁边的陈芜便低下了头。这位太子原本就是心思最聪敏的主儿,这事情少不得联想到某些方面。可是,刘观这个都察院左都御史究竟想干什么?世上姓涧书凹甩凹厂告少,事薪由”、谎事多明是想要牵扯到那位已经退下来的锦衣卫指挥使。想当初就有袁方和张家来往密切的传闻,听说还是某御史揭出来的,难道刘观直到如今还想证尖这一点?

    要真是那样。可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先帝何等聪明的人,看中袁方就是为了他这个孤儿无依无靠,怎么会不查清那根底?

    “此事我会使人过问。”朱瞻基终于在屋子中站定了,转身过来斩钉截铁地说,“先头赵班让人来报我时,我还觉得奇怪,原来这件事还有这么些波折。陈芜,端午将至,如今既是在南京,颁赐便由我主持,赐文武百官五色丝线,刘观另赐清泉一坛,铜镜一面。陈芜。你去对他说,都察院监查百官,他这个都察院掌总的。也别忘了时时清廉自持,照镜自省!”

    赐清泉一坛。铜镜一面?张越听得目瞪口呆。直到朱瞻基的目光转而看了过来,他这才醒悟了过来,遂心悦诚服地说道:“殿下高明。”

    “什么高明,只是借机出气罢了!当初父皇就是因为申饬了这家伙,反而遭到了皇爷爷的责备。这次我到要看看,倘若是我申饬了他,父皇又会如何!”

    听出朱瞻基那戏谗的口气,张越不禁莞尔。如今文武官员都在朝天宫中习礼仪,抬头不见低头见,这赐物也多半是在这里颁赐,到时候消息传开了,刘观大约得郁闷好一眸子。想到这里,他少不得又向朱瞻基提醒了两句。

    “之前刘俊的祟子毕竟事涉众多勋贵,宜不宜缓,若是一直拖下去,人心惶惶。恐怕影响重大。虽说这儿的勋臣贵戚多半都是闲散无职,可多年下来姻亲门下遍布军中,如果真的挑起什么事端,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如今四下里风波不断,臣今日从应天府衙出来的时候,还有亲信人报说沐驸马家里因故死了一个侍妾,如今那边家里头竟是往衙门报官,事情又是一笔糊涂账。”

    “看来是真不得消停了!”

    今天把张越找来,朱瞻基原本是想问问外头情形,顺便松乏一下,如今一下子的了那备多乱七八糟的消息,他只觉得心烦意乱。想到自己如今耳目闭塞。若是别人不来告知,他就好比瞎子聋子,他更是心中气恼,竟是想都不想就冲张越吩咐道:“祭陵之后。倘使我真要坐镇南京,以后就让吉祥居中联络,有什么消息你及时告诉我,我不想被人蒙骗了去。”

    离开飞霞阁。想起刚网朱瞻基的郑重,张越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位是自小就被当成皇帝培养的,掌控欲自然是非同小可。怪不得当初朱元樟设锦衣卫监查臣下,这归根结底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把刑狱大权收回来。

    永乐皇帝朱林在这一点上头更进一步,永乐年间,大臣但凡下狱全都是锦衣卫查办。大理寺和刑部全都被撂在了一边。

    虽然朝天宫有两三百间屋子,占地广大,但官员大多住在习仪亭附近的院子,往往两三个人甚至是三四个人挤一间。一应伙食都是供给,再加上是斋戒。因此饭食都是米饭稀粥就着萝卜。一点油星也无。这会儿看着面前的那份素斋,张越实在没有半点胃口,见章旭同样是满脸苦色地扒拉着那饭粒,他不禁荒尔一笑,索性站起身从旁边的行李找出了一个捧盒。

    “都是纯素的点心,章大人不如吃这个垫垫饥?”

    刚刚张越从朱瞻基那儿回来,章旭一句话都没多问,这会儿见他把那个八角雕漆缠枝葡萄捧盒递了过来,里头都是各色花样的小点心,他就笑呵呵地说:“到底是弟妹用心,这些都准备得齐全,不像是我家里那口子,准备的都是些咬都咬不动的干粮。”

    两个人各自就着稀粥吃了几块点心,又随口聊了起来,说到明日开始就是整整三日的习仪和斋戒,他们都是面露难色。对于处置公务得心应手的他们来说。这种跪了又拜,拜了又跪的勾当实在是天下第一苦差事,偏谁也不好在嘴上说。言谈间,张越更想起自从朱高炽登基之后,张辅担当的全都是祭告天地那一类的任务,忍不住生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这也就是张辅,倘使换作了那些年纪一大把的老大人们,恐怕难以坚持下来。这要是他,看谁不顺眼,不用动其他手段,直接打那人去祭天地祭宗庙祭社稷祭孔祭山陵,如是一番折腾下来,恐怕那人再好的筋骨再好的精神,就该告老还乡了。

    同来茶陵的不少勋贵都带了小厮仆从随身伺候,但文官们谁都不敢那么显眼,哪怕张越也是如此。和章旭聊了一会,他便铺床打算就寝,养精蓄锐预备之后那辛苦的几天。然而,头才挨着枕头,他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不一会儿,门就被人敲响了。

    同样刚刚躺下的章旭疾步上前打开门,不等外头的人开口就厉声喝问了几句。他是正三品应天府尹,多年身在高位,一旦怒,那气势自然是非比寻常。一通呵斥把那两个军士得狗血淋头,他这才沉声问怎么回事。

    “并非卑职有意惊扰夫人,是刚刚,,刚刚现有刺客!”

    说话的那个高个军士见张越披衣走了出来,忙弯腰行礼,又补充道:“刘大人傍晚回房途中,忽然被人打了,闷棍。这会儿皇太子有命传御医,又让卑职等饵拿凶嫌。”

    听到这闷棍两个字时,张越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其古怪。只既然是朱瞻基下令。他便上前和章旭商量了两句,然后就放了两人入内。待一番草草搜查人走了之后,他就听到章旭感慨了一声:“堂堂都察院左都御史竟然被人打了闷棍,简直把这朝天宫变成了市井。不管是谁干的,这一招实在是丢足了刘观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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