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宗练武广场上掀起了一场数百年来都每层遇见过的血腥杀戮,卫景风与苏烈两人纵横虚空,挡在两人前面的丹宗弟子一个又一个倒在血泊之中,苏烈宛如杀红了眼,卫景风一双眸子却冰冷刺骨,显得平静无比。

    当倒下的丹宗弟子多达数十的时候,卫景风看着眼前那些依然汹涌而上的丹宗弟子,心里也不禁暗自被这些人的悍不畏死而震惊,目光一凝,一剑将挡在裘千岳身前的数名弟子轰飞出去,长剑斜指裘千岳,冷声道:“身为一宗之主,却让门下弟子为你卖命,苟延残喘,活着有何意义,卫某送你一程!”

    并非卫景风仁慈,而是他知道,杀戮已经够重,再杀下去,他与苏烈也会乱了心知,他到没关系,苏烈还年轻,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他岂能让苏烈跟着他一起堕入杀劫之中!

    纵身而起,卫景风的目标只有裘千岳,此人身为丹宗宗主,为了得到上古魔甲竟然作出这等卑劣行径,卫景风早已看不惯他,尤其是上古魔甲被他们说的这么邪恶,他们却想要得到,看来这家伙心怀不轨,有祸乱修真界的野心,这等阴邪之人,不杀不快!

    六大长老死了两个,四名重伤,面对卫景风这一剑,挡在裘千岳身前的丹宗高手已经无法抵挡得住,裘千岳元神重创,身子虚荣无比,但在这时,他还不甘心就此死去,嘶吼一声,便要动手抵抗。

    卫景风听见裘千岳的顽强嘶吼声,杀意更浓,这人一直蓄势待,眼睁睁看着自己门下弟子和同门师兄弟为他卖命却不说话,如此贪生怕死且城府极深之人,死不足惜!

    “阿弥陀佛,卫施主剑下留人!”

    就在裘千岳奋力准备做最后一击的时候,虚空中突然一道佛号传入众人耳中,转眼间,一道金色光芒迅向着高空中斩落下的天殇剑撞来。

    “我来!”

    苏烈瞧见这道金色光芒撞击而来,他见卫景风似乎想要挥剑挡敌,当下从地面上跃起,全身金色罡气鼓舞,双掌霸道的向着重来的那团金色光芒轰去。

    “轰隆……”

    两团金色光芒撞击在一起,苏烈如同一个皮球一样向后弹飞,疾射而来的那道金色身影嘴中出一声惊呼,整个身躯也向着后方弹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卫景风手中天殇剑已经毫不犹豫的落向裘千岳头顶。

    “何人敢在我丹宗放肆!”

    便在这时,一个严厉且显得苍老无比的低沉怒吼声从虚空中传来,听见这个声音,卫景风心头猛然抽*动了一下,下一瞬间便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进入了感应区域。

    “噗……”

    天殇剑以雷霆之威斩下,可卫景风心头却猛然抽*动了一下,抬眼望去,巨大的光剑竟然被一直枯瘦如柴的大手给生生托住,一道灰色身影此刻正悬浮在裘千岳头顶上空,替代他接下了卫景风这致命一剑。

    “老宗主!”

    裘千岳眼中神光一闪而过,竟然当先跪拜了下去,紧接着,杨泗等丹宗老一辈人物看见来人之后纷纷面带喜色的叫了声老宗主,神色恭敬无比。

    长剑一收,卫景风目光凝视来人,对方也同样无视裘千岳等人的请安,一双深邃的眸子落在卫景风的脸上。这人,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生机让卫景风扑捉到,仿佛就算一个死人一般,然而他却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那苍老的脸上,不带一丝感情,目光看上去也黯然无光,身材因为老了的缘故,略显矮小。

    他就这么看着卫景风,过了一会儿,目光才淡淡的从地面上死伤的数十米丹宗弟子尸体上扫过,最后竟然点了点头,淡然道:“好手段,我丹宗弟子在小友手中,仿佛便成了被宰割的西瓜。”

    卫景风深深吸了口气,这名老者看样子是丹宗上一代的宗主,自己将事情闹的这么大对方才出现,看来这老者是闭关多年,而且刚刚才被惊醒,否则他不可能到现在才出现。

    “阿弥陀佛,晚辈梵音寺法相,见过周老前辈。”

    虚空中,刚刚与苏烈对了一掌的无相先是看了眼苏烈,脸上带着惊奇之色,最后又将目光落在那老者身上,神色一紧,面色萧然的忙向那老者行了一礼。

    “哦?无相?”

    姓周的老者侧目看了无相一样,仿佛想了很久,突然点头了点头,竟然笑了一下,道:“慧空的弟子吧,慧空可好?”

    无相忙点头道:“家师他老人家闭关七十余年,至今未出。”

    那老者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了裘千岳一眼,眉头一皱,沉声道:“你这宗主当的,真是好啊,八十多年前我将宗主之位传于你时是怎么说的?”

    裘千岳闻言浑身一震,忙底下头去,轻声道:“宗主训斥之言莫不敢忘。”

    “莫不敢忘?”

    那老者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地上数十具尸体以及无数身受重伤的弟子,沉声道:“老夫说过,修真者,与世无争方能得大道,丹宗立派数千年,不与世争,偏安一隅,我将丹宗交给你,你便让它落得今日之局面?”

    “千岳该死,愧对老宗主厚爱!”

    裘千岳竟然当场跪了下去,脸上露出懊恼神色,杨泗等人也纷纷低下头去,不敢迎向那老者的目光。

    老者哼了一声,平淡的目光扫视了丹宗众人一眼,最后望向卫景风,沉声道:“小道友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令无数修真者羡慕嫉妒,且不论事实原委,今日你对丹宗大开杀戒,刚刚更有言说灭我丹宗,老夫身为丹宗上一代宗主,又岂能眼睁睁看着门下弟子被你斩尽杀绝,给老夫一个理由!”

    卫景风深深吸了口气,目光冰冷的落在这老者身上,在这老者眼前,让他有一种在乔天阳视线注视下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让他非常不爽的。

    “他们该死!”

    卫景风一字一句的说道,目光并没有避开那老者的平淡双眼。

    老者平淡黯然的双眼在这一瞬间突然变得明亮无比,盯着卫景风道:“哦,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认为他们该死,他们就得死?”

    “是的,他们先前认为卫某该死,所以对卫某痛下杀手,如今卫某认为他们该死,又有何不可?”

    卫景风全身劲气凝聚在一点,随时准备迎接这老者痛击,当然,他敢这么说,并非是为了现在的面子,而是他现这老者虽然修为很高深,但绝对没有达到乔天阳那种程度,最多只能与叶飘零抗衡,而对于类似于叶飘零这样的高手,卫景风虽然不敢小觑,却也没有达到忌惮害怕的程度。

    “哦?”

    那老者闻言眉头微微一沉,他虽然刚刚说无论事情的原委如何,他都怪罪卫景风不敢乱开杀戒,此刻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

    “晚辈无情剑阁门下弟子紫菱,见过周老前辈。”

    正在这时,紫菱看准机会开口了,身为修真者,她岂能感应不到这老者的强大,对于修真界的了解,他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丹宗上一代宗主周赟,此人与算起来可是和紫菱的师祖是同辈人,一身修为自不可小觑,卫景风只怕不是这老者的对手,而且事情展到现在,若再不制止,只怕难以善终。周赟目光落在紫菱身上,点了点头,沉声道:“近百年不出,没想到修真界人才辈出,小姑娘如此年纪轻轻也能有聚神初期境界的早已,当真了不起,云安仙子还好吧。”

    紫菱闻言面色一紧,忙道:“云安始祖早已在六十年前坐化,如今无情剑阁由家师领导。”

    周赟闻言面上露出惊讶神色,怔了怔,叹息道:“岁月不饶人,这长生之道,难求,难求啊!”

    “前辈,其实今日之事错非全在卫公子,大家同为修道之人,理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紫菱见这老者停下向卫景风*问,连忙说出了这次事情的经过原委,之后无相大师也点头道:“阿弥陀佛,贫僧前来,亦是为此事,卫小施主虽然身怀上古魔甲这等魔门至宝,然而贫僧观卫小施主并没有入魔之迹象,我等修真之人,岂能因一己私欲而滥杀无辜,所以此事还望周老施主从长计议。”

    周赟听完了紫菱的叙述之后,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显然,他身为丹宗上一代宗主,虽然已经放开丹宗的事情八十多年不顾,可是看着丹宗今日被卫景风和苏烈就*入这等境地,他心里还是非常不爽的,可是听完了紫菱和无相的叙述,此事却全因裘千岳等人为了强行抢夺卫景风的上古魔甲,更以炼狱大阵让卫景风和苏烈几乎丢掉了性命,如今卫景风和苏烈大难不死而当即寻仇,错也不在他们两个,可是现在的问题是,卫景风和苏烈并没有死,而丹宗这边却一共死了三十七人,伤二十多个,这却是铁定的事实。事情,似乎有点难以处理!

    周赟微微皱了皱眉头,当然,他这个动作没有人看得出来,因为他那张老脸本就是皱着的。

    “无论如何,这几人必须得死!”

    就在周赟苦思完美解决今日之事为丹宗讨回公道而又不至于让无情剑阁和梵音寺的人觉得丹宗欺负了卫景风和苏烈的时候,卫景风却打断了他的沉思,剑锋指向裘千岳五人,这几人,他说过要杀的!

    紫菱听见卫景风这话,气的跺了跺脚,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作出这种女儿家的动作,面色焦急的望向卫景风道:“卫公子,此事不宜再闹下去,还请你三思。”

    “阿弥陀佛,卫小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之事丹宗等前辈有错在先,然而你杀了丹宗这么多无辜之人,亦是犯下了大错,即便是报仇,也已经过分了一些,还望小施主放下屠刀,减少杀戮。”

    卫景风目光扫视了紫菱和无相一眼,他对无相大师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知道这和尚是个好和尚,只是今日之事,他断然不可能因为丹宗突然出现一个强大的周赟而就此退让,他必须让修真界的人知道他卫景风不是好惹的,更要让对方知道他说出去的话就似泼出去的水,说到做到。

    “嘿嘿,果然是年少心性,好狂妄的年轻人啊。”

    周赟不待卫景风作出回答,已经冷然一笑,目光如刀落在卫景风身上,最后落在卫景风手中的玄铁长剑和身上的魔甲上,神色一凝,说道:“虽然我丹宗这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子该死,但你今日杀我丹宗这么多人,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卫景风对他的目光凛然不惧,冷声道:“出家人都喜欢道一个因果是非,今日卫某便引佛家因果之说,这些丹宗弟子之死,的确乃卫某和苏烈所为,但终其因,罪却在你身后这几人身上,若非他们贪得无厌,以卑鄙手段加害卫某两人,我二人又岂能有怨念杀人。哼,别说我强词夺理,也别说我狡辩,事情便是如此,一切都是因为你身后这几人所引起,若非他们,卫某如今正在度蜜月,又何必来此造这等杀戮!”

    卫景风的话就与‘杀人者,兵也,非人之罪!’的道理一样,杀了人,却说人是手中的兵器所杀,于他无关,现在他的意思则是人是他和苏烈杀的,但归根结底还是裘千岳等人惹恼了他才导致他和苏烈大开杀戒,将终级罪过全部推到了裘千岳等人身上,最后还让别人别说他是狡辩与强词夺理,一时间即便连无相大师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因果是非来反驳卫景风的话了。

    “好一张利嘴,但今日之事,却不是一张嘴就能说得清楚的,你杀我丹宗这么多人,如今还想再杀,老夫身为丹宗之人,岂能容你放肆,这样,你二人先被我丹宗门下弟子所害,为赔罪,老夫硬接你两剑而不还手,但为了惩戒你乱杀无辜,屠戮我丹宗三十七名弟子,老夫出三十七招,你两人若能接下,从此之后此事一笔勾销,任何一方都不得追究责任,如何?”

    周赟的话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紫菱面色担心的望着卫景风,似乎想要劝说卫景风不要再追究此事,可又觉得事情现在已经不是卫景风说不追究就不追究的问题,周赟所代表的丹宗似乎也要追究被杀了这么多弟子的责任。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能否听贫僧一言。”

    无相是来劝架的,紫菱派出的无情剑阁弟子将消息送到之后,梵音寺高手已经出去,他便赶来调解,却没想到始终慢了一步。

    “不用,多谢大师好意,这位前辈所说的处理方法,正合我意!”

    卫景风抬断了无相大师出面调解的好意,更挥手让苏烈推开,苏烈想了想,最终还是听话的老老实实让开,但这小子一双虎目却死死的盯着周赟,似乎只要等会这个老家伙真与卫景风干上,只要卫景风稍有不敌,就马上杀过去,他小子才不管什么江湖规矩,对方这么多人,他和卫景风却是相依为命,若卫景风有事,他不要性命也得上。

    “好,有魄力,老夫八十多年没在外面走动,倒要看看现在修真界出了什么了不起的年轻人物。”

    周赟见卫景风竟然凛然不惧的答应了自己提出的条件,他心头也微微一愣,随即双眼精光四射,竟然赞许的点了点头,似乎对卫景风的表现非常满意。

    卫景风不敢小觑周赟的修为,此人看到现场的情景竟然还敢硬接他两剑而不还手,这家伙难道也拥有不灭金身?

    虽然心中不敢大意,但他体内鲜血却在缓缓沸腾,唯有遇上真正的对手,才能让他察觉到自炼狱大阵出来之后并且顿悟了天殇剑真正的霸剑真谛的他对自己的修为和攻击力有全新的认识。

    “慢!”

    就在卫景风长剑微微斜指而与周赟打赌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众人心头一动,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竟然是裘千岳。

    卫景风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开口,周赟则哼了一声,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冷声道:“你还想说什么?”

    裘千岳望着身前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老宗主,目光再落在四周刚刚因为他而死去的丹宗子弟的尸体上,神色惨然,面如死灰,看着准备强行承受卫景风两剑的老宗主,他在这一瞬间突然顿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大错。

    “老宗主,卫公子所言不错,其实今日之事,无论是三弟五弟还是其他门下弟子,他们的死,都因我的一念之差而起,若非我一意孤行,做出如此有违正道道义的事情,他们也不会死,是千岳愧对老宗主的提拔与教诲,更愧对今日为千岳而死的丹宗子弟。”

    裘千岳目光洒落在那些死者身上,脸上一片凄然与懊恼,手中的两柄破开的炽焰剑一挥,抵在咽喉间,抬头毫不畏惧的望着卫景风,凛然道:“卫三公子,今日之事,希望裘某之死能令你放下,不要再与老宗主为难,更不要与我丹宗其他无辜子弟为难。”

    “噗……”

    一抹鲜血随着血红色炽焰剑的划过喷射而出,裘千岳双目圆睁,身子轰然倒下,似是到死也不愿意闭上双眼,依然看着为他而死的丹宗弟子与同门师兄弟们……

    “千岳……你……你糊涂啊……”

    裘千岳的举动完全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他身子轰然倒地的时候,周赟才如箭矢一般窜了过去,手在他身上连续点了几下,见他已经断气,周赟不禁懊恼的重重叹息一声,心中又怒又懊恼,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裘千岳竟然因为一步走错而自刎于众人眼前。

    长剑当空,卫景风也没料到一直龟缩于别人保护下的裘千岳此刻竟然有勇气站出来自刎谢罪,这一点实在太出人预料了,而且裘千岳的举动,仿佛一击重音深深的撞进卫景风心灵,久久回荡!!!

    他斜斜举起的长剑,也缓缓放了下去,眼中想要与周赟一战的炙热眼神也缓缓的平静下来,望着裘千岳的尸体,望着四周死伤在他与苏烈手底下的丹宗弟子,卫景风只觉得心头一股难言的感觉袭了上来,挥之不去!

    自己,还有必要计较吗?

    杀了这么多人,愤也泄了,罪魁祸也死了,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与他相比,错虽在他,然杀人者是自己,杀了这么多无辜,只为泄一己之愤,应该吗?

    *死了他,泄愤了吗?

    卫景风心中无数的疑问之声冒了出来,心底不断的询问着自己,他双眼之中露出了迷茫神色,过了一会儿,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眼中的迷惘神色早已消散,脸上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既然如此,此事,就此作罢,苏烈,我们走!”

    做了就做了,错了,就这么错下去吧,在这个世界,他卫景风做事,只需要良心过得去就行!

    今日血腥杀戮,当裘千岳倒下的时候他产生了迷茫,询问自己错了没有,但很快他就明悟,他没错,有因必有果,今日之杀戮,只为以杀止杀的让那些愚蠢之人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让别人不要轻易招惹他,是为了减少日后的杀戮!

    “慢,此事,岂能就此作罢!”

    正当卫景风带着苏烈要离开的时候,周赟,蓦然抬起头来,盯在卫景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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