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八月中秋,这本就是花好月圆人长久的日子。在这样的团圆之日,想必雍熙帝对羽贵妃的思念之情更甚。请封一事,在这天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中秋这日晨起,舞惜亲自下厨为雍熙帝准备膳食。之前早已从云珠那打听到羽贵妃生前常为雍熙帝做的菜肴。舞惜想已此来触动雍熙帝的内心。

    水上荷叶卷、红梅珠香、百花鸭舌、罐煨燕窝山鸡丝、鸳鸯卷,这样荤素搭配再加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连舞惜自己看着都忍不住口水直流。

    提着精美的食盒,由云珠陪着走在绿荫小路上,虽说已然准备十足,但舞惜的内心依旧无法不紧张。不管之前她曾看到了什么,那些都是雍熙帝心底的秘密,是不能为他人所知晓的。因此待会要说的一切,都是在挑战雍熙帝的怒火!

    到了明光殿外,赵德远远就迎了过来,笑眯眯道:“六公主来了,皇上等您好一会了。”将手上的食盒递给赵德,舞惜转头对云珠说:“姑姑,你就在这等我吧。”

    随着赵德进了偏殿,雍熙帝还埋首于那一摞摞奏折中,听闻声响,才头也不抬地道:“朕还有一会。赵德,给舞惜看座。”赵德很快退了下去。

    舞惜坐在雍熙帝左下方,忍不住细细打量面前的人:雍熙帝年逾四十,看起来虽说仍然身材挺拔,两鬓却也有了些许泛白的发丝。于江山社稷来说,他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帝王;于满朝文武来说,他是一个知人善用的帝王;于黎民百姓来说,他也算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帝王……然而舞惜脑海中清晰闪现的却是那夜清辉如许的月色下,他那苍凉寂寞的背影……即便坐拥了天下,然而却没有一个知心人,想必雍熙帝仍是一个孤家寡人吧!

    “舞惜!”处理好手中的奏折,雍熙帝抬头就看到舞惜那怔怔的样子。

    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舞惜忙起身:“父皇,您叫我?”

    雍熙帝踱步到她面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在父皇面前不用拘着礼,坐吧!刚才想什么呢,那么入迷?”“谢父皇!女儿只是在想您这样勤勉为政,是天下人的福祉。”舞惜正色道,这的确也是她的心里话。

    雍熙帝听过哈哈大笑,指着舞惜道:“你这鬼灵精,就奉承朕吧!不过,这奉承的话从你口里说出来,朕听着也高兴。”

    父女俩说笑一阵,已有宫人将舞惜带来的吃食一一摆上桌。舞惜挽着雍熙帝的手臂,娇声道:“父皇,女儿前日吃了几道顶好的吃食,今日将它们带来与父皇同享,可好?”

    雍熙帝颔首:“你这丫头既说了好吃,那朕待会必要好好尝尝。”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桌前,舞惜伸手指着佳肴道:“父皇,请看!”

    顺着她的手指,雍熙帝看向桌上的佳肴――

    瞬间怔住!

    这些……熟悉的吃食……

    尽是若舞在时,常常下厨做的……

    疑惑的目光紧紧锁住舞惜的侧脸……

    雍熙帝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仿佛多年藏匿心底的秘密被人昭然若揭。

    感受到雍熙帝的目光,舞惜心中闪过慌乱,面上却竭力维持镇静,笑意盈盈道:“父皇,尝尝看,可还满意?”

    “你……”雍熙帝指着舞惜的手微微颤抖,“谁教你做的?”

    舞惜装作无邪样,偏头疑惑道:“前阵子,我宫里小厨房做的,我觉着好吃。父皇可是尝过?”

    雍熙帝没有回答,他在判断舞惜话中的真实度。这些菜,实在太巧合了!然而舞惜的表情非常自然,让他无法质疑这个乖巧贴心的女儿。雍熙帝坐在梨花木椅上,一言不发,静静看着舞惜布菜。

    舞惜一边夹菜一边作简单的介绍。语毕,她后退两步,站定,道:“父皇,女儿为您清歌一曲,可好?”

    雍熙帝颔首。

    舞惜微微一福,舒展歌喉曼声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此事古难全,千里共婵娟……”

    雍熙帝筷子一顿,如鹰般的眼直直看着舞惜,半晌,将筷子重重置于桌上,起身走到窗前。

    舞惜登时跪在地上,垂首无语。

    良久后,听到雍熙帝道:“这些菜是云珠教你的!”他说的十分肯定。舞惜低声应是。

    雍熙帝没有接着说话,就那么望着远方,久久不动……

    舞惜忍不住咂舌,难怪说“天子一怒,哀鸿遍野”,这父皇一言不发的样子,果然是令人胆寒。

    即便父皇十分宠溺自己,却也不敢轻易捻虎须。思虑再三,舞惜叩首,声音诚恳:“父皇英明,必定猜到女儿的心思。女儿并非故意隐瞒,还望父皇明察。明年女儿就要远嫁乌桓,不能承欢父皇膝下,是女儿不孝。母妃逝世时,女儿还小,也不曾为母妃尽过孝心。如今,女儿出嫁在即,只是恳求父皇能成全母妃对您的一片真心。”

    舞惜的一番孺慕之情原本也触动了雍熙帝的心,然而她的“一片真心”却刺痛了雍熙帝。记忆深处,那个令他不堪的夜晚再次出现。雍熙帝一时气急,顺势将桌上的一壶热茶掷于地面,口中怒道:“好个‘一片真心’,你真是朕的好女儿!”

    滚烫的茶水伴着零星的碎瓷片溅到舞惜身上,刹那的疼痛令舞惜忍不住闷哼一声,然而雍熙帝盛怒的样子却让她不敢去看手背上的刮伤,只得叩首道:“父皇息怒!”

    听到声响,赵德连忙入殿,看着支离破碎一地的瓷片和跪在地上叩首请罪的六公主以及盛怒的雍熙帝,也连忙跪下磕头:“皇上息怒!”

    雍熙帝不耐地挥手,示意赵德退下。赵德无奈,担忧地看一眼六公主,只得起身退了出去。

    如今情势,舞惜就像被逼上悬崖,没有退路的她只能冒险前进:“父皇,息怒。当日之事女儿年幼,不便多说。然而女儿至死坚信母妃对您的真心。您与她相伴七年,难道对她的人品还不了解吗?父皇,请您问问您的心……”

    句句恳切的话语敲打着雍熙帝的心。当日之事的确疑点颇多,但那贼人一头碰死在那,似乎坐实了若舞的红杏出墙。盛怒之下,只得将椒房殿封宫,然而私心里总不愿承认若舞会背叛自己。结果不出几日,若舞就悬梁自尽了,是不相信自己还是真相果然如此?忘记当日是谁在旁边不经意地说若舞是生死相随……后来虽然对外宣称若舞暴毙,却也无心再去彻查当日之事。这事就这么悬而未决……

    但这样一年一年下来,对若舞的思念愈来愈深,加之舞惜这孩子聪慧灵透一如若舞当年……自己的内心深处,甚至不太愿意去计较当年之事了。然而,事关尊严,若不是舞惜今日这样的举动,大概对若舞的思念会被带到黄泉路上。

    看着面前那张酷似若舞的容颜,想着素日里贴心的举动,即便明知舞惜是故意,雍熙帝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去责罚。缓缓闭上双眼,半晌才沙哑地开口:“你退下吧。”

    舞惜还欲开口,见雍熙帝那个样子,也知道多说无益。她知晓他内心的挣扎与苦痛。于是安静起身,行了礼,安静退了出去。

    走到殿外,赵德急忙走上前,焦急问着:“六公主,您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怎么惹得他那么不高兴?”

    舞惜摇头,扯开话题:“公公,父皇这会心情不好,你待会再进去收拾。刚刚父皇什么也没吃,你着人为父皇备膳吧。”说完也不待赵德回话,就走了出去。

    云珠在外看着舞惜神情疲惫,心知事情不顺利。却不成想走近才发现她右手手背上通红一片,还有细细的划伤。眼眶一红,连忙上前搀扶着她。两人一路无言回到绛zi。

    依照大秦惯例,每逢中秋,雍熙帝都要在崇德殿设宴。

    想着这是六公主出嫁前最后一次同众人一起过中秋佳节,秋月带着宫里的人早早开始布置绛zi,并为舞惜准备出晚上出席宴会的衣衫首饰。

    午膳后,绛zi的宫人们聚在殿外的院内,有说有笑地等着舞惜。却不料等回来的是神色倦怠的公主和双眼泛泪的云珠。众人面面相觑,秋月上前关切的问:“公主,您怎么了?谁惹您伤心了吗?”

    舞惜摇摇头,径直往寝殿走。云珠朝大家使了个眼色,低声对秋月说:“公主身子不适,快去请李太医来为公主把平安脉!”“是。”秋月神情肃穆,正要出门,就听到寝殿里传来舞惜低沉的声音:“云珠,你进来。不许让她们宣太医。”秋月为难地看了看云珠,云珠只得作罢:“听公主的,让大家都在宫里待着,不许出去多嘴。我去看看公主。”

    寝殿里,舞惜坐在书案前,仔细看着羽贵妃留下的诗。父皇的今日举动皆在舞惜意料之内,父皇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默默思念,心思陡然被人揭穿,发怒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云珠上前,心疼地说:“公主,您的手被伤成这样,不请太医看怎么行呢?”舞惜唇边绽放淡淡的微笑:“这点小伤不要紧,我自己就能处理。若让宫中众人知晓此事,难免要议论父皇。”

    云珠听她这么说,也不好辩驳,只得用清水打湿手绢,轻轻敷在她手背上。想了想,开口:“接下来,公主预备怎么办?”

    “该说的能做的,我都做完。其实这些都在父皇一念之间,我相信他会想明白的!”舞惜说话间,双眸中尽是自信的光芒。

    见她这样笃定,云珠什么也没说,只是她担心的是,若皇上一直想不通,公主该怎么办?

    舞惜简单处理了手背,独自抚琴,她弹的是那阙《凤求凰》。这样深挚缠绵的爱,不就是如同父皇与母妃吗?

    听着悠扬的琴声传出,殿外的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明明看着公主回来时情绪低落,一转眼却又能弹这样悦耳的曲子。秋月不敢打扰舞惜,只得轻声唤出云珠,询问:“姑姑,今夜的合宫夜宴,公主不提前打扮吗?”云珠想着舞惜在明光殿才惹了皇上不快,这夜宴一事……有点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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