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十八

    那个阶段大觉正在跟付蓉谈恋爱。杏姑的事情能够向部队领导讲清楚,可是怎么给付蓉讲清楚呢?

    可就在这为难的时候,付蓉出现了。

    那天大觉领杏姑去住部队招待所,恰好与来找他的付蓉碰了一个正面。

    大觉见了付蓉脸一下就红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付蓉解释,他只好结巴着,说,这是杏姑,家乡的亲戚、朋友……

    付蓉见了怀着大肚子的杏姑,当时就懵了,又发现大觉如临大敌一样的狼狈,她头上轰地一声响,她立刻想起许多从乡下出来当兵的男人,到了部队,提了干,就把家乡的对象扔掉了,这种事情她见了不少。付蓉想到这些,手脚一下变得冰凉:她和大觉正在商量结婚的事情,可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怀孕的杏姑……

    付蓉没有等大觉解释什么,就流着眼泪跑开了。

    杏姑看着跑走的付蓉,又见了大觉尴尬的样子,立刻明白了付蓉和大觉的关系。

    杏姑说,大觉,她是你的对象吧?

    大觉点点头。

    杏姑一下就愣了,她连连说,我给你惹祸了,我给你惹祸了,我去找她解释……

    大觉当时也很懵,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但是他想,杏姑目前的困难只有他和付蓉帮得了她。大觉想去找付蓉谈帮助杏姑的事情,可是他怎么向付蓉解释呢?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正当他把杏姑在招待所安排好住宿,安慰杏姑要安心休息,慢慢打听二豹的下落时,付蓉来了,她提着杏姑平时要用的一切物品,还有营养品。由于走得急,头上布满了汗珠。她对发愣的大觉说,你在发什么愣啊?快帮我把东西拿出来……

    大觉有些不着头脑,付蓉刚才气愤跑走的样子,还在他心里隐隐作痛,这不到两个小时,付蓉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大觉不知道个中缘由,只好照付蓉的吩咐把东西拿出来,放在了杏姑房间的桌子上。

    杏姑自然也被nong得不知所措,她愣愣地望着付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就听付蓉对大觉说,你们的政委已经告诉了我杏姑的事,你放心,我这个当医生的一定会帮助她的……

    大觉顿时像得救似的,回过神来,他ji动地拉着付蓉的手,说,太好了,杏姑有你的帮助,就好办了。

    杏姑也感ji地拉着付蓉的手,哽咽起来。付蓉扶她坐下,说,怀孕期间千万不要生气,这样会动了胎气……我明天带你去检查,看胎位是否正常……

    杏姑感动得直掉眼泪。

    当天夜里,大觉约付蓉去海边散步,付蓉问一直沉默的大觉在想什么?大觉说,你太好了,我一定要娶你。

    付蓉说,我如果一直误解你,又不帮助杏姑,你还娶我吗?

    大觉果断地摇摇头,说,不会我喜欢人有情有意,如果你是一个薄情寡意的人的话,我坚决离开你。

    付蓉依偎在大觉肩膀上,说,我也一样,当听说你和杏姑是那样一种关系后,对你更加爱恋和敬重,觉得你是一个真正懂得人世间情感的人;再说,杏姑是不幸的,她跑这么远来求你帮助,如果你拒绝了她,无疑是会把她推上绝路的,况且,她还是你少年时许多美好记忆中的一个影子,许多人生有意义的回忆都能够在杏姑身上找到,她会唤起你许多丧失的东西,包括纯洁和良知……

    大觉听后,一把将付蓉抱在怀里,将头埋在付蓉的xiong口上,喃喃道:我爱你,付蓉我爱你……我想我们应该提前结婚,我有点儿等不及了……

    不久,杏姑在付蓉的jing心照顾下,生下了一个很健壮的儿子,杏姑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又是流泪又是笑,她对付蓉说,孩子的爸爸真是太狠心了,现在都没有音信,这个孩子就跟你们姓吧……

    杏姑真诚的目光望着付蓉,付蓉转过头望着大觉,大觉说,就叫他海男吧。因为他的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海边的渔民,这个名字好让他不要忘本。

    杏姑对这个名字非常喜欢,当即就让护士登记上了这个名字。

    杏姑满月之后,大觉和付蓉亲自把杏姑送回了家乡。二豹家的父母见了自己的小孙孙,高兴得连忙把杏姑接到家里,对杏姑照顾有加。可是二豹偷渡的事,已成了杏姑和二豹父母心头的一块伤疤,他们最担心的是,二豹到底是死还是活?

    杏姑常常抱着这个一出生就没有爸爸的孩子掉眼泪。

    付蓉经常写信或带些衣物和钱给杏姑,鼓励她一定要把孩子养大chéng人,千万不要把孩子扔掉不管。

    ……

    这时,一个叫唤的声音把大觉的回忆打断了,他恍若隔世般地望着产房的n,一个小护士正朝他招手,他立刻意识到孩子生下来了。他抱着秀虎疾步走向前,护士展开双臂挡着他,说:“恭喜啊付大夫生了一个儿子……”

    大觉一下就愣住了,他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忘记了该说些什么。

    这时,产房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大觉笨笨地说:“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大觉仰起头望里望,并咧着嘴傻笑。

    小护士调侃说:“还是团长呢,一点儿都沉不住气,都当爸爸的人了”

    大觉仍然固执地说:“让我进去吧”

    护士摆手,说:“不可以”

    大觉只好退回坐下,他摇醒了秀虎,秀虎睁着清醒的眼睛望着他,他说:“秀虎,你妈妈生了一个弟弟你知道吗?就在你睡着了的时候。”

    秀虎懵懂地望着大觉,觉得爸爸的表情很奇怪,就咧嘴笑了。

    后来,大觉和付蓉都在秀虎身上发现,小小的秀虎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就变得十分懂事,再不像过去缠着要大觉抱她了,也从不缠着妈妈给自己讲故事了,也不蛮横不讲理地不吃饭了。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爸爸忙前忙后地煮饭,洗衣,洗弟弟的niào布。要不然她就坐在弟弟的睡chuáng边,观察小dd睡着的样子,弟弟一哭,她急得小脸都红了,赶紧就去抱被窝里的弟弟,抱不动弟弟,她伤心地直哭,于是她就去找爸爸把弟弟抱起来。当爸爸把弟弟抱起来,她便心疼地用小手去弟弟的小脸,把自己的头贴在弟弟的头上,那个样子极像一个慈祥的母亲。

    有时秀虎困了,她就打着哈欠,把头靠在弟弟的小chuáng上睡着了。

    每到这时,付蓉就把秀虎抱上chuáng,放在自己的身边。秀虎那粉红sè的小脸,像刚出水面的荷huā宝宝,弯弯的眉o和长长的眼睫o,轻轻地挑起一个小nv孩温馨的梦。她的样子极像一个美丽的洋娃娃。

    付蓉每每看着秀虎的样子,心里就感到很温馨很幸福,也为秀虎过早的懂事有几分担忧。

    每当看见秀虎那种自然慈爱的样子,大觉夫fu都感动得直流泪。付蓉奇怪的是,秀虎这么小的年纪,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感受到了什么?难道她的潜意识里知道了她与这个家庭那种特殊的关系吗?她为了自己不再被父母抛弃,而刻意地表现自己的内心吗?

    付蓉把这些想法告诉了大觉,大觉直摇头,说:“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知道那么多,这孩子从小生活在你的身边,耳濡目染了你平时的为人习惯,变得很懂事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付蓉听了丈夫的解释,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她真的不愿意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背上一种人情世故的包袱,这种包袱背久了是会压垮一个人的意志的,小心翼翼、歉疚地活着,跟心怀罪恶感地活着,是同样的滋味。

    付蓉轻轻抚秀虎的头发,柔软的头发很温暖,她突然想到那个生下秀虎又抛弃秀虎的nv人——秀虎的亲生母亲到底在哪里?她为什么要抛弃一个如此美丽的孩子?

    每每想到这些,付蓉心里便隐隐作痛……

    付蓉望着秀虎,一行泪水流了下来。

    这情景被给她端ji汤来的大觉看见,大觉关怀地轻声问:“怎么啦?是不是觉得一下有了两个孩子,太难照顾了?”

    付蓉摇摇头,说:“我没有这种感觉,自从有了儿子,我就更加心疼秀虎,你没有发现她多懂事,好像明白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处境,想自己尽量做得好一些,好让我们不要抛弃她……她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难受,就越是想去猜测扔下她的父母,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抛弃这个孩子”

    大觉若有所思地望着妻子,说:“别想了,秀虎是我们的孩子,谁也无法把她和我们分开,不管她是什么人扔下的,我们要把那段历史忘掉,不要让这个yin影老是跟在我们的身后,让我们不得安宁……”

    付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大觉握着付蓉的手,说:“说真话,自从有了秀虎,看见你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了那么多的辛苦,我真觉得,我大觉娶了个这世界上最好的nv人……真的,我更加爱你,爱这个家,虽然秀虎是我们拣来的,但是我把她看成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与我们的生活和生命早已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大觉停顿片刻,说:“我只是担心将来你更加劳累了,我的工作忙,几乎无法照顾你们,你又要照顾两个孩子,怕是忙不过来,我想是不是把秀虎送到乡下让nǎinǎi照顾,等儿子大一些上了幼儿园,才把秀虎接回来。”

    付蓉想了想,摇头说:“不,nǎinǎi年纪大了,再说乡下条件差,还是我来带吧,我离不开秀虎……”

    秀虎是在付蓉夫fu百般的呵护和关爱下成长起来的,夫妻俩很快发现了上小学的秀虎就显lu出绘画的天赋,她画的第一幅画是一张全家福,她把自己和弟弟画在妈**怀里,爸爸伸出双臂环绕着他们,一家人幸福甜蜜地在一起。

    这幅画谁看了都夸赞,都不相信这是出自于一个七八岁孩子的手。

    秀虎和弟弟从小就形影不离,姐弟俩感情非常融洽。秀虎三岁的时候就知道帮助妈妈照顾弟弟了。

    付蓉常想:秀虎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啊,才几岁就知道心疼大人,爱护小dd,懂得去爱她身边的一切……

    这让工作繁忙的付蓉在jing神上感到了极大的安慰。她有时甚至想,秀虎是上帝有意送给他们的礼物。

    就这样,大觉夫fu的两个孩子分别在6岁和7岁那一年,大觉就从部队转业到了西桐海关。

    然而,他们这一家人的另一种生活或者说命运,也就此拉开了帷幕……

    海关报关大厅拥挤的情形,令所有亲眼目睹的人都感叹不已,路边如同积木堆砌一般的各式小车,车检场排列得密密麻麻的货柜车,在车流人海中穿梭的表情各异的报关员,他们的身影,就如洪流中被围困堵截的落水蚂蚁,密密麻麻地塞满各个角落,他们在紧张地寻找着各自的方向和出路,在这里充分体现了时间就是金钱、就是一个企业的生命的真正含义。

    在那一张张焦虑等待的面孔和神情中,你可以想得出,如果货物在报关时出现问题,货物被搁置十天半月,甚至更长的时间,这种损失对他们乃至他们的企业和公司,将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这些报关员,有的是企业正规报关员,有的则是企业huā钱在本地雇用的“蛇仔”。所谓蛇仔,或为熟n熟路的本地人,或为认识海关关员的人,或为与海关关员有着某种亲密利益关系的人。可是不管什么人或用什么手段,都只有一个目的,快速地将进出的货物顺利通过海关。因此,这些报关员就处心积虑地动了大心思,在他们的脸上,总是呈现着几种表情——焦虑、疲惫、亢奋、百般讨好……

    然而,在人流中,却有一些冷眼旁观的眼睛,他们的目光永远盯着海关关员,试图在他们身上找到突破口,就如同一只绿头苍蝇,总在寻找一只裂了缝的ji蛋。人们就会想:到底是ji蛋先破,招来了苍蝇的贪婪,还是苍蝇为了自己的贪婪而铤而走险?总之,这些心怀叵测的“蛇仔”,他们是一群训练有素的绿头苍蝇,抱着一种即便是这只ji蛋坚若顽石,我也要叮你个皮裂壳碎。

    然而,这些眼睛总是藏在暗处,让一切被他盯准的目标,防不胜防。

    调查科科长江铁岩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铃声似乎专踩着他的脚步如期而至。

    江铁岩正要伸手去拿电话筒,悠云那苗条的身影在办公室n前一晃而过,似乎轻得连一点脚步声也没有,仅仅是一个幻影,江铁岩有了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看huā了眼……

    自从一个礼拜前,悠云对他吐lu自己深埋已久的真情之后,他脑子里一直晃动着悠云楚楚动人的音容笑貌,悠云流泪时让人心疼的样子,在他心里不断地翻腾,令他一个多礼拜不得安宁。

    江铁岩si下里心想——悠云啊,你是一个好姑娘,人见人爱的nv人,可是我江铁岩却没有再选择爱人的权利啦感情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nong不好是会伤人伤己的。再说,世界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你为什么就偏偏爱上我呢?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

    江铁岩拿起电话,就听见一个急迫的声音在喊:“铁岩,你在发什么愣,啊?我有急事找你”

    江铁岩一听是陶凌宇的声音,表情立马严肃起来,江铁岩与陶凌宇过去在部队当侦察兵的时候,两人是正副排长,相处得像亲兄弟一样,转业的时候享有神枪手之称的江铁岩到了西桐海关调查科,而享有“神算”之誉的陶凌宇转业到了海关缉si局,任侦查科科长。在工作xing质上,两人有了密切的联系。一般在工作岗位上接到陶凌宇的电话,都非同小可,这是多年以来江铁岩的经验告诉他的,不是要紧事陶凌宇一般发条短信就算了。这回陶凌宇一定又是发现了重大走si案情。这也是这一对缉si枭雄配合默契的缘故,他们曾战功赫赫,他们的名字,令许多走si者心寒rou跳,不管是多大多难的走si逃税案,只要他们一接手追查,肯定是百发百中。特别是他们在部队当侦查兵时,他们之间有过一段讳莫如深的关系,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段往事,使他们的友情更加深刻,一直到了地方,两人仍然配合默契。

    江铁岩语气低沉地说:“凌宇,别绕弯子,发现什么情况了?”

    陶凌宇:“据可靠消息,从外海进来的40台小车被化整为零,今天已在红湾港上岸,有迹象表明正在向西桐方向转移。cào极有可能是三年前沉仓海底的那帮家伙,害死阿诚的幕后黑手,你一定要多加防范……”

    江铁岩没有说别的,只是鼻子哼了哼就把电话放下了。此刻正好同一个科的副科长何之秋进n来,告诉他每一个科室都要安放一个警示牌,说着将一个上面写着“清正廉洁”的牌子放在桌子上。

    江铁岩看了一眼一脸虚假笑容的何之秋,心里冒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厌恶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与这位何副科长在海关搭档工作以来,有许多让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见到何之秋时,心里总会冒出一种怪怪的感觉,使他看不明白这个口口声声都在嚷嚷反腐倡廉、公正廉洁口号的何之秋的真实面目,这位每年都被评为廉洁标兵的何之秋,江铁岩怎么看他,都觉得他是在做秀。

    江铁岩拿起桌上的帽子,转身要出n,被何之秋挡住,说:“有什么急事吗?有点事情想跟你汇报一下……”

    不知为什么,江铁岩一股无名火窜上了头,他克制地说:“我要出趟外勤,你先忙你的吧。”说着转身出去。

    何之秋望着江铁岩的背影,脸上lu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继而他的目光在刚才的电话显示屏上瞟了一眼,趁人不注意时,他按了一下电话机上的重拨显示键,上面出现了缉si局侦查科的电话号码。

    江铁岩出n后,立即去了副关长秦子文的办公室。

    大觉关长去北京海关总署开重要会议,要一个礼拜后才回来,海关工作暂时由副关长秦子文主持。

    江铁岩向副关长汇报了刚才陶凌宇打来电话的内容。副关长听后,沉yin片刻,立即拨通了西桐市东城区公安分局的电话,同时命令调查科全体人员做好战斗准备。

    秦子文平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只比江铁岩稍长几岁,但是他至今未婚,到处炫耀自己是钻石王老五。他的独身与他的身世和来历,在海关有着几种传说的版本:一说他是一个孤儿,出生两个月后,就呆在孤儿院里,直到他15岁才离开孤儿院。另一种版本是,他有一位高官的干妈,这位干妈曾让他命运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就因为这位干**关系,他曾去过美国留学,后又定居加拿大,然后又到俄罗斯当了几年商人,回国后又在北京的一个政fu部n当过工会主席,当工会主席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就消失了;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在西桐海关出现了,并任了西桐海关的副关长。

    秦副关长打完电话,就与江铁岩直接驱车去了缉si局,在那里召开了联合破案的会议,会上决定采取三种行动部署:一是由海关调查科的江铁岩率一组情报人员直扑红湾港,查明si货的位置后进行跟踪。二是由海关缉si警和地方公安干警配合,组成三个行动小组,分别去几个jiāo通要道的路口埋伏待命,随时准备围追堵截。三是海关与缉si局的四位领导组成联合指挥组,坐镇大本营,与各组保持联系,统一指挥行动。

    缉si局的张副局长在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强调说:“大家行动一定要快,要赶到走si货柜车出发之前,如果走si车一旦出发,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难了。”

    张副局长的话音刚落,秦副关长的目光就落在江铁岩身上,他用冷峻的口气说:“江铁岩你就留守指挥组,因为你有经验,协同缉si局指挥好这一行动。”

    江铁岩听了秦副关长的话,大吃一惊,他觉得这太突然,从前不管大小案件,都是由他带队打前锋,都是大觉关长亲自发布命令,这次大觉关长不在海关,没想到秦子文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江铁岩在片刻的思索之后,问:“那么谁带队去现场?”

    秦副关长仍然用冷静的口气说:“调查科副科长何之秋去。就这么决定吧。”说着只见秦副关长与张副局长点头示意,会议就在江铁岩丈二和尚不着头脑的情况下散了。

    江铁岩一出缉si局的n,就在上车的空档拨通了远在京城开会的大觉关长的手机。

    一阵风吹来,江铁岩捂住手机,背朝着正向他走来的秦副关长。

    其实秦副关长早已发现江铁岩打电话的表情与姿态,他也料到了江铁岩会将调换他的事情禀报大觉关长。

    秦副关长加快步伐,走到江铁岩跟前,使他没有料到的是,江铁岩却把手机伸过来,语气淡定地说:“大觉关长请您接电话。”

    秦副关长略为一愣,接过电话,片刻之后,他的脸上乌云密布,他不屑的目光瞟了一眼旁边的江铁岩,对着电话说了几句结束语。

    江铁岩没有回避秦副关长的目光,而是将锐利的目光直盯着秦副关长,等待他说话。

    秦子文清了清嗓n,说:“既然我说的话不算数,那你就按大觉关长吩咐的去做吧,你带领情报组立即行动,如果有什么闪失,我要拿你是问”

    江铁岩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秦副关长在这一次反走si行动中如此反常,他脑子里突然跳出刚才大觉关长的话:“凡是出现此类追查,必须你在第一现场,你在地方公安部n的配合下与陶凌宇通力协作,带上秋朴生,没有我的决定不能随意撤换人,以往几次追查中莫名其妙走漏情报的教训一定要吸取,而且一定要追查到底。”

    江铁岩想到大觉关长严肃的话语以及言外之意,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一年前那次追缉行动的惨败,那一次缉si失败,成了江铁岩心头永远的痛,因为那一次的战斗中,他失去了队友阿诚……

    想起阿诚,江铁岩眼前不断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正是深夜时分,也是陶凌宇打来电话,这部手机是江铁岩的保密电话,唯有两人可以打进,一个是大觉关长,一个是陶凌宇。半夜里正熟睡的江铁岩听到铃声,突然坐了起来,妻子被他惊醒了,翻身起来,下意识地抱紧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动作的鲁莽和职业xing,他抱歉地一手搂着受惊吓的妻子,一手拿起电话,他立即发现是陶凌宇打来的。

    陶凌宇告诉他,有一辆民用货船从柳海港口开出,绕开路途中的两个关口,秘密驶往基海湾,这条船有重大的原油走si嫌疑。

    江铁岩听了陶凌宇的电话,振奋起来,他立即将此事报告了大觉关长。大觉关长与秦副关长马上达成共识,深夜里他们与公安分局水上派出所的干警在海关碰头,并决定江铁岩带领海关海上缉si队配合水上派出所的三名干警进行海上搜查。

    当天江铁岩和缉si队的队员们匆匆地吃了晚饭,就分别登上两艘缉si快艇,出发时刮起了六七级大风,海上风làng非常大,在深夜时,江铁岩他们的船悄悄地停在约定地点,等待天亮之前行动,因为广东沿海,每天都大约有6000多艘灵活快捷的渔船来往于海上,要辨别真正的走si船,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根据江铁岩长久以来的观察与索得来的经验,过去那些大规模的作案团伙,因为遭到缉si队的屡次挫败和严厉打击后,现在已改变了作案手段和方法,转而利用沿海一些渔村渔民打渔或运输的民船,用金钱收买下渔船和船员,平日里以正常运输业务作为掩护,进行小批量地搬运走si货物,这样使缉si队不易发现,即便是发现了,也因数量重量的小和少,除了罚少量的款,构不成走si犯罪。

    于是走si团伙以一种快速、便捷、安全的“蚂蚁搬家”式的走si方法进行着走si。其特点是:小批量,从甲地运到乙地,从乙地运到丙地,一点一点地搬运,不易发现、瞒天过海,巧妙地躲过缉si队的巡查。海上走si团伙在“蚂蚁搬家”的战略战术上,获取了暴利,这种方法便越演越烈,有的走si分子在仅两年的时间里就走si原油十几万吨,纯利就达6000多万元。

    由于走si船舶采用了“蚂蚁搬家”的方法,既钻了法律的空子,又增加了缉si的难度,使走si团伙更有可乘之机,再者,“蚂蚁搬家”这种走si随着时代的变化,已走向了工具专业化,组织集团化,他们不但加大渔船油箱、特设暗格,还在船底加制包箱、沉箱,船体的改装非常隐蔽。

    这给缉si队的侦查带来了非常大的困难。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江铁岩觉得在缉si中,最难对付的是两类情况:一是走si团伙特意制造的一种叫做“飞机仔”的橄榄型的小铁壳船,专供“蚂蚁搬家”走si用,这种船的特点是装有大马力发动机,航速十分快,行动十分灵敏。二是一种大数额的走si团伙,也是江铁岩缉si以来碰到的最难对付和最残酷的对手。走si分子在船的前端和两侧装有特制的钢刺和倒钩,当缉si的船艇靠近,缉si人员跳越船的时候,一下就被刺中,被挂住,致使缉si人员的伤亡极其惨重。

    然而,这种暗藏凶器的船只,表面看没有什么不正常,很容易被人忽视,一旦被暗刺击中,就很难逃脱。

    对于“飞机仔”,江铁岩是在一次追击海上走si原油时发现的。

    一艘“飞机仔”从别的港口开来,停舶在离海岸不远的海面上,大概在半天时间里,这只船不会有任何动静,只见船渐渐下沉,吃水很深,原来这种船将输油管隐埋在地下直通大海,船只需停在海上,就可以上油,待油上足了之后,岸边有渔船驶向神秘的载油船,船上跳下来几个行动诡秘的人,到岸上付款,然后回到海上的船,船便迅速开走。不一会儿,又来一艘同样的船,以同样的形迹来去。

    江铁岩在查获这类走si案件时,是化装成当地渔民,打入“蚂蚁搬家”运输行列中去才了解到的。

    这种“蚂蚁搬家”,已经形成了走si物品的“运、储、销”一条龙作业,走si团伙之间形成了庞大复杂的走si犯罪集团,在“蚂蚁搬家”的背后,隐藏着若干个通过亲属、朋友等种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纠集起来的走si团伙。由于组织严密、地域覆盖广、经营网络化等特点,使案情具有很大的隐蔽xing。江铁岩透过这重重雾,极力想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然而正因如此,江铁岩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血的代价。

    ……

    经过一整夜的风làng颠簸,终于等来了天明。身体强壮的江铁岩,也感到了天晕地旋般的难受,感到了浑身散架一般的疼痛难忍。

    海上缉si队员被称作“与魔鬼打jiāo道的人”,不但艰苦而且危险。风吹làng打,日晒雨淋,蚊叮虫咬,忍饥挨饿;通宵达旦的隐蔽埋伏,惊险曲折的跟踪追击,走si分子丧心病狂的负隅顽抗,只要出海随时都可能触礁沉船……

    海上无风三尺làng,打埋伏时缉si艇在海上随着làng头飘来摇去,一般人在艇上逗留一会儿就被摇得恶心呕吐、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与走si分子斗了。而海缉队员打埋伏一般最短一个晚上,长的有两三天时间。看似风平làng静的海面,当缉si艇以70海里的时速飞驰时,会颠簸到你骨头都几乎散架,五脏六腑都能吐出来。原本每条缉si艇在出厂时都装配有收音机,但现在都没有了,全部被硬生生颠下来摔坏了,颠簸程度不难想象。如果碰到七八级的大风,暴虐的大海掀起一个个一人多高的làng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缉si艇一会儿被抛上làng尖,一会儿又扎入水中,俨然摇身一变成了潜水艇。

    越是狂风、大雾、暴雨等恶劣天气,越是月黑星稀的夜晚,越是逢年过节的日子,走si活动越是猖獗,也就越是海缉队员最辛苦忙碌的时候。

    眩晕刚好一点的江铁岩,这时发现阿诚在另一艘艇上朝他招手,他也朝他挥手,传话机立刻就听到了报警的声音,阿诚他们已经发现了目标。江铁岩果真在渔港的一角发现了三艘走si船,其中两艘发现情况不妙,立即启航逃跑,其中一艘大船被阿诚那只快艇截住。

    可是惨剧就在此刻发生。

    阿诚将走si船截住之后,就在纵身跳向走si船的瞬间,阿诚的身体被突然伸出的、暗藏的倒刺挂住了身体,阿诚的身体立刻被夹在了两船之间,情况十分危急。

    就在这时,江铁岩听见阿诚大叫一声:“队长,小心暗刺”

    阿诚发现自己暗中机关时已经晚了,他已经来不及避让了,即便这样,他也没忘把危险信息高喊着告诉江铁岩。

    江铁岩应声望去,只见阿诚已被夹在了两船中间,两只船在碰撞的瞬间,只见一股鲜红的血从阿诚的嘴里喷出……随即阿诚掉进了海里……

    江铁岩见这种惨状,心里一阵揪痛,他几乎疯狂地呼叫着:“阿诚阿诚”

    可是阿诚很快被海làng卷去了。

    海làng中翻起一抹血红的水痕……

    江铁岩立即命令另一只快艇救阿诚,同时截住犯罪船只,自己驾驶着快艇紧紧追击另一艘正在逃跑的“飞机仔”。

    “飞机仔”的速度快得令江铁岩惊讶,当追到快两海里的时候,“飞机仔”突然改道朝相反方向行驶,这使江铁岩感到极其突然。

    正在这时,“飞机仔”减缓了速度,似乎知道自己已经逃脱不了缉si快艇的追击,只好掉转头来束手就擒,其实这是一种错觉,一种晃眼法。

    这一招被经验丰富的江铁岩识破。

    这时,从炮弹一样光滑圆溜的船仓里走出来三个渔民模样的男子,他们若无其事地与江铁岩他们打招呼。

    江铁岩越发觉得这条“飞机仔”前后所呈现出来的古怪迹象不可思议,十分纳闷。

    江铁岩上船检查时,船上除了一些塑料废品和一些破旧机器零件之外,几乎看不出任何走si痕迹,而且船上的运输手续都是齐全的。

    这就更引起了江铁岩的怀疑,他回忆起一大早三只不同大小的船只停在港湾时诡秘的迹象,总觉得其中必有蹊跷。

    江铁岩正想指挥队员们检查船底的时候,一名40岁左右的广东男人挡住了江铁岩的视线,他拿出香烟,自己chou了起来,他与其他渔民的样子不一样,眉宇中带着某种邪恶的傲气,目光充满**意味地望着江铁岩,口气中带着讽刺地说:“辛苦了,辛苦了,你们昨天半夜就出发了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开航啦……”

    江铁岩内心疑虑,可一时又找不到半点头绪,刚才阿诚落入海中,不知死活,虽然那只行凶船已被控制,可是当时那种惨况仍令江铁岩沉痛揪心。他一双燃烧着痛苦和愤怒的眼睛,紧紧地盯在了船梆处的吃水线上。他发现这只没有装载货物的船,却吃水很深,他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这时chou烟的中年男人,发现了江铁岩的目光,脸sè顿时就变了。他赶紧凑近江铁岩,低声对江铁岩说:“给你30万,你放走我们……”

    江铁岩的脸上chou搐了一下,把锐利的目光盯在中年男子的脸上,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刚才看见了,我们的公安战士是怎么被你们这些人害死的他的血能够白流吗?他的命能够用30万买得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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