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分,吴中点头哈腰地从杜小军办公室里倒退着身子出来,转身就看见套间前屋俏丽的于菲菲,便笑逐颜开例行公事地招呼她,“菲菲,越长越漂亮了。”

    于菲菲抬头,有些诧异地观察到,吴中今天的表情可是跟往常略有不同,是从心底里发出的一种惬意和满足挂在脸上,牛眼眯起来角上也少了平时那么多褶皱,嘴唇也不是咧着的,而是微微噘噘着的,心想,原来这个人真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别说,还真是有点成熟男人的魅力。

    “吴经理,有什么高兴事呀?说出来让我们底下人也一块儿分享分享。”于菲菲的嘴真是没有把门的,千载难逢看出别人有点心事,马上就要表白,意思是说,我才不傻呢。

    “我能有什么高兴事?命苦哇,这几天都快累死了。”吴中这才咧了咧嘴,轻轻松松随口丢下一句套话,“不好意思,一会我那里还有个会,我马上要走,哪天我请你吃饭啊。”便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十点过一分,吴经理端肩窝胸,一副疲惫窝囊的样子走进会议室,边走边向大家解释,“唉,抱歉,抱歉,刚才部里来人,又被老总叫去训了一顿,来晚了。”他习惯性走到椭圆形会议桌最里端自己特定的位置上坐下来,顺手从皮包里掏出黑面笔记本摊开放在手边,谨慎地扫视着并不是太大的会议室。

    五个销售分部的经理已经全部到齐,全部围坐在桌边显著的位置上,在大院外面的一部和五部还带来了全部下属员工,其中包括前几天初次见过的范小姐,在家的销售大区经理象老韩他们,也到得比较齐。

    嗯,吴中很满意,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没有来,如陆乘风之流……。

    “吴经理,我看差不多了,咱们开始吧。”身边的孙纯,不知为何,平素红扑扑的脸膛今天却显得有些灰暗,他表情严肃,用笔头轻轻敲了敲桌面,打住了油腔滑调正与池小茜起腻的王文虎,平日难得见面几个熟人间眉飞色舞的小声私语也应声戛然而止。

    “好”吴中的声音有些沙哑,厚重稳健地开始讲了,“到现在为止,今年时间已经过了有将近一半了,部门上下都非常辛苦,大家也非常认真努力,我心里十分感动,在此要谢过各位同事。”

    他察觉到了会场上沉闷压抑的气氛,有意提高了声调,“但是——,我可以不幸地告诉大家,我们现在的销售业绩并不理想。我昨天算了算,与去年同期相比还有一些差距,尽管大家可以说出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和困难,比如说,售后服务不及时,产销脱节,产品质量出现瑕疵,代理产品规格型号不全,交货周期延误等等。这些客观原因确实是存在着的,我们也都能理解。”

    “可是我请大家想一想,”吴中的眼睛开始放光了,声音抑扬铿锵,“在强调这些困难的同时,扪心自问,我们现在的销售环境是不是比以往要好很多,市场需求是不是在持续激增呢?我想是的,我们竞争对手的销量在持续增长就足以说明问题了嘛。可为什么偏偏我们却止步不前了呢?要我说,这里面主要是个工作态度问题”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坐在边上的孙纯一眼,只见孙纯头埋得低低的,手上不安地摆弄着那支签字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今天恶人我来做,你怕什么?吴中厌恶地想。

    “因此,今天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在困难面前勇于承担责任,为公司排忧解难的同志,例如老韩师傅”吴中的声音里透着激动,摆动手臂,很有煽动性,“大家知道,韩师傅是咱们销售部的元老了,一辈子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公司年销售额从刚开始的几万,几十万,一直到现在的上亿元,就是依靠他们这种勤勤恳恳的工作态度创造出来的。

    昨天,他又表示,鉴于部门当前面临的这种困难情况,作为一个老员工,责无旁贷,愿意带头签下今年的销售承包合同,而且还主动给自己加了码,提高了5韩师傅,我在这里代表公司感谢您并转达杜总本人对您的谢意”

    吴中说到这里,慢慢站起来,出征一般悲壮严整的样子,伸手示意池小茜。小茜正瞪着同样也是一双牛眼正准备着呢,会意忙从面前厚厚的一摞合同文本最上面掂出了两份,起身推到吴中面前。

    吴中双手捧起两本《销售指标承包合同书》,郑重其事地对窝藏在角落里的老韩说,“韩师傅,请您再次确认一下,我现在可要签字了。”

    老韩满脸窘态,慌忙将手上的烟头扔在地上,伸脚拧灭,晃晃地站起来,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底气明显不足,远距离向吴中大声喊,“领导指示签,咱就签呗。”

    “好”相比之下,吴中这一句倒是中气十足,他拧开钢笔,弯腰伏在桌面上,,分别在两份合同上一挥而就,龙飞凤舞画上了自己的大名。

    “韩师傅,现在该你了。”吴中脸上刚开始那会的疲倦一扫而光,现在是精神焕发,激情飞扬的表情溢于言表。

    伴着多条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刺耳“吱,吱”声,人们很自然地给挤过来的老韩闪出一条通道,老韩走到吴中和孙纯中间,合同看都没看,只是一把翻到最后一页,瞅准了地方,趴在桌子上,快速地拿起笔草草划拉了几下。紧接着逃难似的,匆匆转身就要往回跑,吴中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老韩一只胳膊,急急地说,“韩师傅,别急呀,拿走一份啊。”

    “呕,忘了忘了。”老韩搔了搔头皮,从桌面上抄起一份,顺手卷成一个圆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显得有些怯战,自我安慰道,我心虚什么?反正是有那张塑料名片和吴中给保着。于是就拔起胸脯,凯旋而归一般,摇摇晃晃稳步穿过人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韩师傅,行啊你”边上有人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是有些不怀好意地夸他。

    “嗐,胳膊扭不过大腿,反正最后也要签,争取个主动呗。【叶*子】【悠*悠】”老韩故意抬高声调,象是半无奈,半得意地嚷嚷。

    在老韩师傅地带动下,会场里开场时的沉闷气氛已经出现逆转,不少人交头接耳“嗡嗡”地小声议论着,还夹杂着很大声咳嗽和“滋滋”饮水的声音。此时有一位坐在前排的资深中年女销售员声音比较突出,“请问二位经理,今年的信息费到底还涨不涨?”

    “是呀,少给客户信息费客户可不干”,“销售指标涨了,这信息费也应该涨点嘛,要不真没法做了。”有人借机壮起胆子,打算发难。

    听着这些无理加无耻的混帐逻辑,孙纯厌恶地抬起头,逐一打量着那些人,心想,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人的眼睛里除了钱,别的都是狗屁好,这要群殴的场面看你吴中怎么收拾?

    吴中确实有些是被*在那里了,这些人此时愚不可及地竟敢在部门大会上公然跳出来,与其说是自杀,还不如说是在找死这种场面要是被哪个傻瓜或别有用心的人用手机当场拍摄下来传播出去,明天纪检就得来人

    “诶——,大家不要嚷嚷,有什么话一个一个好好说”吴中的声音在这股骚动的暗流中显得是那么微弱和无奈,他连着喊了好几声,可是反馈回来得却是更加嘈杂地反击。他注意到,已经开始有人不客气地对着老韩指指点点了,老韩四面楚歌却毫不畏惧,脸红脖子粗地在同时与几方激烈抗辩着。

    **群众争取自身权益的积极性空前高涨,触发吴中灵机一动——嗯,何不把原来剧本中的第三场戏提前一幕上演?

    吴中脸涨得通红,逐渐转为铁青,他肥厚的手掌使劲“啪——啪——”拍打着桌面,厉声断喝,“静一静静一静有话好好说。”

    周围肆无忌惮喧闹的人们,终于准确无误感受到了这突然降临的双重强烈信号,一下就被震住了,三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吴中,场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有话好好说说嘛,一个一个地来。”吴中牛眼眯缝着,强装出笑脸,尽量用亲切的语气说,“这么吵,我什么都听不清楚。”他环视全场,最后眼光落在了正翘着二郎腿,满脸不屑表情的王文虎身上,“王文虎,你有什么说的?”吴中似乎很随意地问,可是边上的孙纯却象是被马蜂蛰了一下似的,激灵一下,两眼死死地盯着他。

    吴中是老江湖,一般正式场合说话都至少要准备好接下来的两句,他问王文虎有什么说的,其实是要准备向他发难了。

    如果王文虎回答,没什么可说的,他接下去就准备要问,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为什么顶着不签合同?借机发难。如果王文虎有话要说,肯定是越说越反动,那还是找死

    除非出现了小概率事件,就是王文虎事先已经得到风声,突然宣布缴械投降,痛心疾首地声明自己决心迷途知返,坚决拥护合同各项条款,半途解套。要是这样嘛,今天只能暂且饶过这个名副其实的“老油条”但孙纯嘛,对不起,杜总知道后肯定是要他来“顶缸”了。不过一般来说,孙纯是不大可能会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王文虎而牺牲自己远大前程的,他有这个把握。

    王文虎看见吴经理貌似关切地第一个就征询自己的意见,心里涌上几分得意,他今天还确实是有备而来的,不慌不忙地说,“经理让说,那咱就说几句。”说着在桌上摊开笔记本,瞄了一眼上面昨天晚上拟好的发言提纲,操着一口舌头怎么也捋不直的北京土话,又开始他那一套不着边际的絮叨,“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销售一部这段时间完成的主要销售情况,成套设备方面,实现了合同额1180万元,回款率是57……”

    “你说这些干什么?”吴中打心眼里恶心他这一套避重就轻的老把戏,停下了手头上的记录,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就说说你对签承包合同的意见,简短点。”

    王文虎摇头晃脑刚说了个开头,以他的思路,是先要摆摆成绩,再渲染一番困难,最后才是借机要价,可没成想才开始就被吴中不客气地当众给掐断了,便有些难堪,窘着脸急急地说,“那好,我就简短点。还是那句话,好好干呗,要是能多卖东西,谁不乐意呀?我们绝对是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这合同不就是一张纸嘛,该卖不出去还是卖不出去,我看签不签也不大吃紧……。”

    “王经理,你这是什么态度?”吴中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声色俱厉地高声打断他,“我刚才才说完,咱们销售部能有今天的成绩,全是凭着兢兢业业,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你本人身为分部门领导,竟这样推三阻四的,一贯对公司布置的工作消极软抗,怪不得你们今年的业绩下滑得厉害”

    大家没想到吴中忽然一反常态,语调刻薄,口无遮拦地当众斥责王文虎,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便都全神贯注起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气氛显得挺紧张。

    “我……我……我这也是从实际出发,对工作负责的态度”王文虎这个蠢材,真的没有料到接下来的严重后果,结结巴巴本能地还想要抢白几句,“哪有这么下指标的?不考虑市场变化因素,往下面硬压。”

    “市场莫测,难道就你知道?难道老韩就不知道?就你特殊?”吴中连着三个反问,态度十分强硬,目光锐利地射在王文虎脸上,“你这样一味地强调客观因素,推卸责任,还怎么能伏众?怕有压力,怕担担子,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吴中停了一下,忽然舒缓了语气,好象很无奈般地轻轻叹了口气,很关怀的样子,“我看你这个分部经理暂时就不要干了。”

    这个关怀太刺激了,霎时,“哄”的一声全场大乱,群众们沸腾了,这才是**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在渴望着**,为的就是享受**那瞬间的快感

    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当众解除一位分部门经理的职务,这在中天公司历史上还是首发王文虎懵懵地被定格在座位上,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耳朵里却实实在在不断灌注进fans们对自己的关爱。

    “你说什么——?”王文虎这家伙现在肯定是已经脑残了,他还要让吴中再次亲口确认一下,二次受辱可能就有点跌宕起伏的感受了吧,可要是真的柳暗花明了呢?

    “文虎哇,”吴中慈祥的声音带着磁性,“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呀,工作总得要继续做下去呀。不过这也是为了你好嘛,压力太大了,对身体不利,适当地休息休息不也是挺好吗?”

    “你**,让你休息你乐意呀?”王文虎差一点就憋不住要骂出来,但是人毕竟还是不同于禽兽的,适当地还是知道些礼义廉耻的,咱们中国素来就号称是“礼仪之邦”嘛。

    “吴经理,孙经理,你们这么做公司同意吗?”王文虎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明白自己当前只能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他故作镇定站起来,脖子梗梗着,语气强硬咬牙切齿地质问道。

    这下他又犯了一个错误,实在是不应该把孙纯这个“大炮”也捎上。孙纯听着真是别扭,心想,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急了乱咬,本来我是局外人,你偏要把我往对立面上推,好,今天咱们先不计较,以后再慢慢地品。

    “我是部门第一负责人,对工作负全责”吴中沉稳地坐在座位上,稳如泰山,早已打好的腹稿,说起来很轻松,“会后我会通知公司管理部,报请杜总批准正式下文。”

    “好,我等着”王文虎再次从牙缝里恶狠狠挤出一句,合上笔记本,丢进公文包,转身“咣当”一脚踢开椅子,穿过人丛中自动闪开的一条胡同,大踏步走向门口,很响亮地“咣当”一声摔上门,落荒而逃。

    吴中看着王文虎甩背离去的后影,显出一脸的无奈和困惑,似乎是说,太没有风度了吧,就这么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其实吴中心里当然有底,组织原则他是绝对知道的,官场潜规则那也是了熟于心。

    他昨天晚上就与远在西北的另一位经理陆乘风通了电话,向陆乘风通报了他与孙纯共同作出的这个重要决定。陆乘风在电话那头,也是感觉事发突然,不置可否随便支吾了几句,他也知道,根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王文虎再得罪吴中一次,而且一部本是孙纯的势力范围,关自己屁事,总之,没有说不同意就是同意

    今天早上,吴中一上班就跑到办公室觐见了杜总,寻求领导撑腰。果然,杜小军听说吴中请命要办王文虎,连深沉都不装了,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给了他尚方宝剑,“吴中啊,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心底无私天地宽嘛,只要是对工作有利的,我们就要义无反顾地做下去,当前的中心任务就是要创新,要有魄力文件你现在就写,我当场签,争取下午就发出去。”

    接着他又语重心长地进一步从理论上给吴中找到了依据,“我们**人是最讲求实事求是的,不能与时俱进的人,就是要拿下,只要是从工作角度出发,相信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如果有不明真相的非议,我给你做解释工作。我这里还得借用一下你的名言呀,在斗争中成长呵呵,出了问题我给你们兜着,不过版权费我可是没钱给你呦——。”杜小军不愧是大领导,谈笑间既有高屋建瓴的理论作指引,又有具体的行动指南,顺便还夸奖了吴中,感动得吴中一颗亮闪闪的泪珠儿,差一点就要扑簌下来啦。

    第二幕现在随着演员的下场而胜利结束,这第三幕现在演起来则要轻松得多了。

    吴中腾身站了起来,神情严肃,诚恳地望了望大家,语调激昂地说,“在这里我还是要再次表一个态,就是我们的部门经理绝大部分都是称职的,同心同德能主动地把本部门的利益同公司利益高度保持一致的。而且王文虎同志也是暂时停职嘛,他今后的发展还是要取决于他本人工作态度的转变嘛,我本人还是衷心希望他能够尽快回到领导岗位上来的。”

    会场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人们的表情平淡而自然,都在专注地聆听。所以有一句话说得好,千万不要太拿自己当个人。

    “这次搞承包,确实大家都有压力,说句实在话,跟上面签总包的时候,我这心里也是直冒凉气啊,但还是那句话,没有压力还要咱们这些人干什么?是不是大家畅所欲言都谈一谈?”吴中笑着用眼睛询问着在座的各位,最后目光落在了杨虹身上,“杨经理,你是不是谈谈你的想法?”

    杨虹在来之前早已做好了准备,今天特地扮上了一套藏青色的职业套装,里面衬着褶皱花领白丝衬衫,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愈发显得干练妩媚。还有意安排小范小姐坐在自己身边,放她出来见见世面,顺便自我展示一下。

    杨虹习惯性地嘬了嘬红艳艳的小嘴,正襟危坐,先开始“嗯”了几声,这即兴发言对她确实有压力,每到这时多少都有点紧张,她尽量显出老道的样子,放慢声音说,“吴经理,您刚才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明白啦,怎么说呢……?唉,反正就是一句话吧,您说怎么办,我们五部绝对没有二话,您说这合同怎么签,我就舍命陪君子,现在合同拟好了吗?我这就跟你们签”

    乖觉的小茜一听见杨虹这个豪言,立刻翻出来昨天晚上加班赶出来的五部合同文本,站起来,越过几个人,来到杨虹身边,将合同翻开推倒她面前,看着她工工整整地在乙方位置上签字。

    挨着杨虹,小茜隐约里嗅到一股幽兰般的芬芳,她从侧后居高临下俯视着杨虹乌黑油亮的秀发,白皙细腻的脖颈,不禁有点自惭形秽起来,靠,这个半老徐娘是怎么保养的,韵味十足,真是天生尤物啊,自己可比不了。

    杨虹签完字,将合同合上递到小茜手里,仰头对她微微一笑,还就势伸手轻轻拍了拍小茜翘翘的小屁股,带着吴音侬语语软软的声音说,“谢谢小茜妹妹啊,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小茜不知为何,竟然绯红了脸,快速收起薄薄的一卷纸,扭身跑开了。

    吴中见杨虹履行承诺,一丝不苟完成了任务,这回心里才彻底舒了一口气。

    忽然他象想起了什么,孩子气般的亮着嗓子惊叫起来,“呦,呦,呦,我说这肚子怎么咕咕的,都快下班了,大家散会吧,对不起啊,耽误大家吃饭了。下午各人都到池小茜那里,把合同领回去,如果没有异议就赶快签了吧。”

    嘿嘿看这回谁还敢有异议?

    他这时间控制得刚刚好,如果再接着开下去,拖沓冗长不说,更重要的是恐生事端。现在他才可以自豪地说,这次的斗争胜利结束。

    吴中这次的连环计,不仅在最后期限前胜利完成了部委与公司两级布置的“年度销售承包合同”分解签订任务,而且还进一步分化瓦解了敌人有生力量,团结了一大批可以团结的同志,借机除奸惩恶,可谓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双丰收,干得确实漂亮

    分析这个案例,应该可以写进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a教程。

    首先,吴中采用抓大放小的策略,买一个,激一个,杀一个三管齐下,纲举目张,以点带面,可谓用心良苦,老谋深算。二是,紧紧依靠领导的支持,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没有领导的大力支持指导,我们的工作势必寸步难行。三是,不厌其烦,进行耐心细致周到的思想政治工作,抓住要害,实事求是地处理问题,因材施教,这一点是与他平时在工作中勤于观察,善于思索密不可分的。四是,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充分发挥经济杠杆的调节作用,最大限度地寻求群众的支持。这第五点嘛,嘿嘿,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自始至终要善于借助那看不见一只手的调节作用呀,适当地让利于民,。

    当天晚上,吴中向家里的女掌柜请了假,说有客户过来无奈要去郊区“四陪”,其实一下班饭也不吃,便猴急地盘桓进了他给池小茜租住的宿舍中。

    人逢喜事,吴中意气勃发,斗志昂扬,小茜则是风情万种百依百顺,毫无保留地犒劳这位凯旋而归的大将军。吴中欣赏着身下小茜银牙紧咬,犹如痛苦万状般发出低沉的哀嚎,享受着乘胜追击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强烈冲击,可怜细皮嫩肉娇小玲珑一个妙人,被杀得三进三出,直弄得拧头蹙眉,香汗淋漓。

    作为职场新人,小茜当然不能放弃这个身体力行向领导讨教的机会,利用中场休息间隙,断断续续地提出了旁观整个事件弄不明白的几个问题,吴中当然是倾心解答,但还是忘记了跟老韩谈分成的一段。

    吴中每介绍一段,小茜都及时地睁着鼓嘟嘟的牛眼,红潮娇艳的小脸现出惊诧的样子,乖巧地叫道,“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呀,领导你真是太了不起了。”

    终于,夜半时分,领导已是超水平发挥,抚弄着吹弹可破的娇躯,吴中可谓志得意满。不要叫我领导,叫我大侠——他飘飘然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仿佛只身于山峰极顶,面向滚滚云海,一览群山,展臂疾呼……。

    “不过,这里面好象有一个问题,”小茜侧身向着吴中,藕段似白腻的半截胳膊枕在吴中脑袋下面,悠悠得仿佛在自言自语,“如果有哪一天他们几个人互通了消息,将整个过程串连一下,岂不是就全明白了?他们要是忽然发现自己象傻子一样被人给耍了,岂不是有点危险?”

    吴中耳朵里钻进这轻声的呢哝,心里猛地一震,眼睛登时突地睁开了,刚才意境中的云海苍山顷刻间就消失了,细看眼前,幽幽的yin靡微光下,只有两座肉山而已。他眼缝里射出两道寒光,刺得小茜一哆嗦。

    “**,女孩已经长成女人了。”小茜的话点醒了他,他看着这个亲传弟子,不觉有些惶惶起来,“看来以后要留心防着这个小美人一点了。”

    有一个古典词牌名叫做“聪明误”,连吴中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玩的这些,到底算是小聪明还是大智慧,其实拿别人当傻子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啊。

    吴中隐约的记起,陆乘风一次在酒桌上曾经提到过类似的话题,大意是说,其实我们工作环境中的每个人智商都相差无几,经科学测算,大约都是在120±20这个区间段上下浮动,今天你要是玩了别人,即使他当时反应不过来,可是日后一旦惊觉,势必幡然悔悟,如果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摧残,势必激发出强烈的报复心理。

    陆乘风还进一步说,拿别人当脑残,大约同时复合有一下几种行为,一为骗,二为谋私,三是不诚实,四是缺心眼,可惜很多人都分不清玩人和谋略的界限,沦为小人一族,实在是可悲,可叹因此有人说,拿别人当傻子的人往往自己才是超级傻子。

    陆乘风当时说这番话的时候,正值酒过三巡,当时桌上微酣的一圈人包括自己都没有在意,现在经小茜一提醒,吴中马上联想到,他当时可能就是有所指的,要真是这样岂不是很不好玩?这个人必须除掉,可别想拿我当傻子

    经过夜以继日连续几天的疲于奔命,那条瘫痪的生产线终于可以跛脚运动起来了,对敌斗争的初步胜利使厂方非常高兴,于是把握住这刚可喘息的有利时机,得寸进尺,责令陆乘风今天就要将他的技术秘密彻底坦白交待

    8:20,刚过上班时间,陆乘风将自己拾捣得意气风发,上身穿一件土黄色羊皮夹克衫,下身牛仔裤,拎着笔记本电脑包,走出了酒店大门,他随手叫了一辆人力三轮,颠簸着很快就到了公司技术部大门口。

    这个盘踞在山坳里的工业巨擘,看似豪强,其实非常孤独,从大的方面说,鳏寡孤独就这么一个单位,因此在一大片区域内根本就没有正经出租车,除了骑自行车外,人们最常用的出行手段就是打人力三轮,起价3块,至多5块,保准能带你钻到巨擘的各个角落。

    陆乘风长期奔波在外,由己知彼,自有一套外出公干的法则,在国企,早晨上班伊始,一般都是打水,扫地,浇花,看报,或是同事之间张家长,李家短闲扯上几句,滋润够了才能有闲心干活。去的太早了,插个外人进来,难免让主人家扫兴,所以除特殊情况外,最好过了上班时间半小时左右,再登门拜访。

    穿的服装也很重要,除非是正经的商务谈判,一般他都不穿正装,而是穿质地上乘的it装,再加上一块高级手表。这样既容易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又表现出了东家的档次,也可顺便把自己与街头上扎着领带,发小广告的打工仔区分开来。陆乘风今天选择穿上休闲类的服装,就是这个道理。

    陆乘风熟门熟路,按通知,来到位于大楼三层的会议室,推开门一看,竟有些愣住了。

    只见屋子中央硕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周围,分几层男男女女乱糟糟地已经坐了有几十号人,烟雾缭绕,喧嚣扑面。

    大家一看见陆乘风,都不约而同静下声音,眼光齐刷刷地聚拢了过来。

    人群正中间,一位瘦小枯干,面色红润的老爷子,一看就是个大领导,颤巍巍首先站了起来,派头十足前走了两步,伸出手,等待陆乘风上前觐见。

    陆乘风一见此人,赶紧放下电脑包,伸出双手疾步上前,恭恭敬敬抓住老爷子的手,一边轻轻摇晃,一边不安地说,“姜老总,怎么敢惊了您的大驾?我来迟了,真是罪过”

    这个姜总,是总公司最顶尖的几个高层领导之一,官位是掌管技术的副总兼总工程师,按辈份来说,是张军风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以前跟陆乘风可没少打交道,也算是领导兼长辈。

    这个老爷子,仗着有些真才实学,又喝过洋墨水,待人刻薄,御下严格,是属于“待人严,律己宽”那么一类难打交道的狠角色。不过惺惺相惜,对“二疯”之流倒是颇为欣赏,尤其是“顿悟”了以后的张军风,摸准了老爷子的脾气,带着燕儿这个花容月貌的助手,各司其职,荤的素的全可着老头的心往上供着,就恨不得跪下认“干爹”了,哄得老爷子五迷三道的,几乎成了他们的玩偶。

    “陆经理,真难请呀,”姜总脱出手,一上来就黑着老脸,露出被烟熏得焦黄一口碎牙,倚老卖老开始教训他,“这么长时间也不来,设备出了问题也不管,我可又要批评你呦。”他顿了一顿,严肃的说,“你们的钱还想要不想要?”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是我们工作没做好。”陆乘风当然不能当众说明自己这个“反动技术权威”内外交困的现实窘境,只能诚心诚意低着头连声谢罪。

    “我上次还跟军风说,你们要是派人,就派管用的人来,解决不了问题的人来多少趟也不管用,白白耽误我们的时间。”老爷子这种居高临下的口气,从一个侧面表明问题其实已经很严重了,“你这次终于肯来了,从这一点上,我看你们解决问题还是有诚意的嘛,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解决不了问题你就不要走了。”

    中天公司干得这叫什么事呀,卖出去的设备出现问题却不管不顾,仍然专注于推进内部整顿,而对方呢,也是无可奈何,瞪眼干着急。唉,这也就是双方都是国企呀陆乘风想到这些,底气确实不足,把“不卑不亢”的对外交道原则索性扔到了一边,向姜总一直赔着笑脸,“是,是,老总教诲得是,这次如果再解决不了问题,您就下令把我关起来。”

    “好,态度还是蛮不错的嘛,但是光有态度还远远不够”姜总不管怎么说,一贯对陆乘风还是蛮欣赏的,又看在他认罪态度较好的份上,不满情绪有所缓解。他指了指会场,严肃地接着说,“跟大家好好交流交流,一定要做到有问必答听见没?不能保守要是保守我真的要派人把你关起来了。”说罢环视着人群,威严地叫道,“燕儿——。”

    “来了,来了……。”燕儿一副小女生般乖巧的模样,顺眉耷眼从人丛后面快步挤上前来,垂手站在姜总身边。

    老爷子看见燕儿,满脸都是慈祥和蔼的笑模样,“燕儿,你们以前很熟吧?”燕儿微微楞了一下,偷眼看了看周围,赶忙胡乱地闪烁着点点头,“军风不在,一会你主持,一定要把这个会搞出效果来,他要是敢不听话,就直接告诉我”

    陆乘风心里暗暗吃惊,原来今天老爷子是特地屈尊来会自己的呀,为的就是叮嘱这几句话而且还有意点了他和燕儿的关系,看来这次是势必要拿出些真东西才能过关了。

    送走了姜总,几个职工七手八脚帮着陆乘风将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陆乘风试了几张图片之后,用目光询视了一下与他对峙而坐的燕儿,只见燕儿微微点了点头,彻底坦白就算可以开始了。

    有实力才能有魅力。陆乘风洪亮高亢,充满自信的声音震得全场众人顷刻间鸦雀无声,“我叫陆乘风,原来就是这套系统的主任设计师。这套系统其实也不是我们的首创,设计思路最初是来源于ib一套类似产品,系统及其各部模块原理框图是这样的……。”

    随着键盘的轻敲,雪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幅详细的技术图纸,各个模块间的接口关系,甚至接线配置都显示得一清二楚……,陆乘风一一针对每一个重点部位做着尽可能详细地介绍。这些东西以前大都从未出过公司,而且只有陆乘风电脑里的才最完整。

    会场里安静极了,除了一个人,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听课,刷刷点点做着记录,这个人就是燕儿。

    燕儿刚开始还故作姿态,只是不时用眼角瞟他两下,可是后来就发现陆乘风此时心无旁念,便索性壮起胆子,一双凤眼眯眯着,仔细打量起这个曾经让她悲喜不已的男人来。

    人近中年的陆乘风,持重老道,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从容,练达的男性魅力,又一次聆听他思路清晰,推断缜密的侃侃而谈,想起飞儿昨天电话里那句关键话:“这种成品你要是再不争取,可很快就有人下手了。”一种久违的欣赏感,享受感又悄然充斥着她的心房。她咬着嘴唇,暗恨自己没出息,曾经多少次下过决心,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想他,可是事到临头,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荡神怡,不能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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