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携手揽腕,翩翩婷婷并肩走过来的两个美女,陆乘风眼神一下就直了

    其中一个看似丰满些的,白地蓝条纹衬衫下摆掖在深色过膝窄裙中,柔软的腰身伴着浑圆玉腻的小腿轻微扭动,臀波乳浪,性感撩人。【叶*子】【悠*悠】稍瘦一些的,细腰小臀盈盈可握,笔直修长的腿上套着一条火红色紧身低腰热裤,圆圆的胸部掬在白色t恤衫中,步履轻盈。

    “你们前面坐。”司机一脸憨笑,对着刚上车的两个美女指了指副座,“这么漂亮的女娃座这儿,警察都不拦呢。”

    “好,坐就坐,但是警察拦下可别怪我。”丰艳女孩豪爽地一翩腿,大大方方就在副座上坐下来,瘦身美女随坐在她后面的椅子上,蹬着白色偏口小羊皮凉鞋的**,斜叠着伸在过道里,随着车子的起步轻轻摇晃。

    “乘风,你说张军风这两天是不是都快让他老婆子给掏空了?”老李估计是睡醒了,往前探着身,不怀好意地说。

    陆乘风对老李这种初来乍到,不顾及本单位形象,公然在对方地盘上大耍口头流氓的举止很是不屑,只是敷衍地“呵呵”干笑了两声。

    可没想到瘦身女孩听音却倏地一下转过头来,一双凤眼高高吊起,死盯了陆乘风一下,陆乘风回应着女孩的目光,凭直觉,他敏感到这目光里似乎有点什么……,嗯,肯定有点什么。探究?疑惑?羞涩?他想不清楚,四目相对,女孩脸腾地泛起了羞红,赶紧转回身躲到高大椅背后面去了。

    美女刚才眼神真是有些异样,初次见面竟然这样看人,估计是有“花痴”的可能……,忽然,一个闪念一下子跳了出来,陆乘风差点惊叫起来,“燕儿”

    一切都合乎逻辑,司机的同事——美女——最近网上失踪了——出差刚回来。

    难道这个骨感美女真的是燕儿?天那,要真是她,这种邂逅未免也太巧了吧,绝对超出自己的想象怎么想办法验证一下呢?陆乘风心里五爪挠心一般,忽然灵机一动。

    陆乘风站起身,掏出那时还比较稀少的黑乎乎手机,摇晃着,朝前面的司机喊,“师傅,有张军风办公室的电话吗?我有急事要立刻找到他。”

    一个司机怎么能记得科室的电话?嘿嘿,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才问你的,对不起了。

    果然,司机听了,在一大串踯躅缓慢的车流中,抽空连忙回头,向骨感美女说:“燕儿,快把你们办公室的电话告诉陆经理。”

    啊,一切都有了答案,眼前的美女就是和他在网上相伴了几百个夜晚,与他一起被张军风指责为“重色轻友”的燕儿是让他辗转反侧,从未谋面的‘独自凭栏’

    燕儿前面慢慢斜转过身,桃花拂面,娇羞欲滴,闪烁其词喃喃说了一串数字,也不管陆乘风听清楚没有,就忽悠一下闪身躲到了椅背后面。

    汽车终于开进了研究院灰色的大门。

    看到两个女孩子先下了车,手挽手嘻嘻说笑着就要走远了,陆乘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把扔下行李,跳到车下,紧追两步,冲着高挑飘逸的后影,憋了有一分钟,终于忍无可忍,一字一顿喊出了压抑心里很久的声音,“独自凭栏——”

    同行的老李、小王面面相觑,看见陆乘风满面春色地跑回来,坏笑着正要盘问他,正碰上张军风兴冲冲地从办公楼里小跑着接出来,身上依旧是皱皱巴巴一件兰衬衫,脏兮兮的牛仔裤。

    三人赶忙迎上去,亲热地抓住张军风厚实有力的肩膀,故作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陆乘风正经八百地对老李和小王说,“嗯,没胖没瘦,刚刚好。”

    这一下,可把张军风闹蒙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似乎还算完好无损的那些部件,抬手搔着离开北京前才剃的寸头,不解地问:“什么胖了,瘦了的?”

    陆乘风赶紧把车上老李的话复述给他听。张军风听完,咧开嘴,哈哈笑了,“都老夫老妻了,哪来那么多狗屁事?”说完,即刻换了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我估计你们也该到了,正等你们呢,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我这就带你们住下,晚上我们院长请客,算是给北京来的专家接风。”

    三个人在张军风带领下,拉着行李,出门穿过马路,来到对面他们新建的招待所楼下。

    招待所看着可比他们的老旧办公楼强多了。两层裙楼,六层主楼l型建筑戳在十字街口,玻璃幕墙明光锃亮直逼人眼,大转门口边还站着两个身穿旗袍,身段窈窕的迎宾小姐,整体一看就立刻显得档次不凡。

    陆乘风走进全部用大理石装砌成的金碧辉煌大厅,仰望着临摹得惟妙惟肖巨幅唐代飞天仕女弘顶画,不禁由衷地感叹,“比部里的招待所还强些呢。”

    “不错吧,真正按四星级标准装修的,里面会议室、餐厅、温泉、桑拿、ktv五毒俱全,以后你们慢慢享受吧。”张军风不无得意地介绍着。

    “你们他**的就这么遭尽工程款?不当吃不当喝的,盖这么好招待所有个屁用”陆乘风其实对先生活,后生产这一套做法倒没有什么意见,不过象这样先生活,这……这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吧。

    “当然有用了没有这么好的设施,能照顾好你们这些北京来的专家吗?专家照顾不好,工程能有保障吗?”张军风挤眉弄眼地冲着张军风谈理论,“再说,工程开始以后,上面下面来的人一拨都少不了,比如说部里的、省里的、财政口的、建设口的,银行的什么检查组、验收组、评审组,不把这帮爷伺侯好了,随便哪位一发飙,我们都受不了。但是,嘿嘿,名义上还不能弄成真四星,只能按四星级标准装修,弄个准四星。”

    “再说了,咱们这帮扛活的,大钱捞不着,蹭点小钱花花,借机享受一下,也还不是应该的。”张军风最后一句话确实说到了陆乘风的心坎上,他抿嘴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陆乘风坐在昔日的座驾“沙漠王”里,心中波澜起伏,思绪插上了翅膀,悠悠地品味着当年那一段段刻骨铭心的风花雪月。u

    以前,他也曾多次试图整理过那一段时期的活动轨迹,因为太精彩,太可令人激动和心荡神驰了。可奇怪的是,轨迹中的大部分,仿佛都象扯断了的珍珠项链,散落成为一个个孤零零的时间碎片,有的错乱了时间顺序,有的失落了诱发原因,还有的虽然细节依旧历历在目,却是四六不靠,不知道该镶在哪个片段之中。

    曾经引以为豪的记忆力衰退了,生活中插入更多的是回忆,思维创新度剧减,逐渐走入到一种既定模式中,这种种迹象都使陆乘风强烈感觉得到,衰老已经开始悄悄地无情降临到自己头上。

    人近中年,我还有勇气去砸开一个个吉凶叵测的漂流瓶吗?还有能力去挑战变幻莫测的又一次变革吗?偏离了现在的生活轨道,我还是我吗?两年多的时间里,这些疑问常萦绕在陆乘风脑中,避之不及,挥之不去,令他焦躁不安。他认识到,上次跟吴中的办公室冲突,其实就是这种焦躁情绪的自我爆发。

    在苦苦的思想煎熬过程中,他渐渐领悟到,**者永远是年轻他太需要变化,太需要主动出击了,现在压抑,任人摆布的生活轨道如果不能打破,他就永远只能是笼中的一只鸟,今后只能空转生命

    陆乘风的意识中,存在有一种“狼性”,忽而任性冲动,狂躁暴虐,有着一往直前的勇气和坚韧顽强的意志力,忽而又洒脱灵动,顺水行舟,似白云一般自在随意。这就是他有时被外人误以为是“流氓”的原因吧。

    这种“狼性”,在他遇到十分棘手和重大问题时,在他陷入混沌之中的一瞬间,有时会突然不可遏制地自动从他思维深渊的最深处激荡爆发出来,操纵着他表现出反差强烈的双重人格。依靠这种狼本性,他曾经多次成功化解眼前的风险,战胜恐惧,转危为安,但有时也会导致难以预料的恶果,有些还很严重。

    应该说,这种极端化的性格表现,如果不能彻底地从他潜意识中根除,抑或是被理性逻辑思维所抑制,那么注定他只能终生从事基层技术管理干部的角色,也会阻碍他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学会控制的过程是残酷和漫长的,可能会耗尽他的事业黄金期,也可能会让他饱受疾风暴雨般的摧残蹂躏。

    黄土峁中飞驰的“沙漠王”,急速转过一个抛物线似的大弯道,一头扎进路尽头盘踞在一大片山坳中的现代化工厂区中。

    此时天已擦黑,挚烈的火烧云在西方当空绽放,涂抹着厂区中央三座巨大的冷却塔,披霞挂彩的,雄伟中平添了几分妩媚,四下里整齐簇拥着一排排红色穹顶彩钢结构车间,灯火通明,溢彩千条,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传送带搅动着,运输车穿梭着,专用线上的火车,恰似一条青色毛毛虫,不紧不慢地在喘息爬行。

    北面河对岸家属区的灯光明了,恰似繁星点点,百花争艳,演绎着永不变更的那一套人情冷暖,悲欢离合。这一片片火树银花,照得四周群山也沸腾了,拢得怀抱里股股红尘直冲天际。

    整个工程远远望去真像是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陆乘风脸贴着车窗,贪婪地望着几年不见,越发显得瑰丽傲然的七彩童话,眼眶不觉湿润了,多少次魂牵梦绕的地方,这一次终于回来了,尽管有些陌生,还有些不安,但这回确实不是又在梦境里。

    人生苦短,这一辈子真正干不了几件大事,他有幸做了一件,而且做成了一件,现在细细回味起来,当时竟然是在幸福之中了,遗憾的是,那时自己太年轻,没有意识得到。

    车子开进厂区,穿过中心十字路口,右拐,终于在总部办公大楼前停下了。整栋大楼在半黑中看上去更显得敦实,厚重,与正站在门前台阶上翘首企望的那个人还真有几分神似。

    张军风还没等车完全刹住,就已经几步窜下台阶冲到车前,“砰”地拽开车门,肥厚腻滑一只大手,一把用力拉住陆乘风的胳膊,另一只手搬住他消瘦的肩膀,生怕不真实似的,使劲摇晃起来,两个人千言万语,竟相对无言,只是抑制不住“嘿嘿黑”地傻笑。

    “哎哟”陆乘风被大力摇晃得头晕眼花实在受不了了,忍不住叫了起来,急赤白脸地伸出一条腿装作要踹张军风,张军风身体依旧灵活,球一般麻利地顺势滚到另一侧车门前,对司机命令的口吻说,“你的任务完成了,把车留下,回去休息吧。”

    司机手套都还没来得及摘下,赶紧忙不迭地跳下车,嬉皮笑脸地讨好着说,“张院长,油不多了,要是去远处最好加一点。”

    “好我知道了。”张军风大大咧咧地挥挥手,一把抓住车门框,腿一蹬就熟练地安坐在驾驶座上,大模大样一拧钥匙,打着火,对陆乘风说的两年多来第一句话竟是,“走,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哥们,饶了我吧”张军风苦笑着说,“我自从离开技术部,门前冷落鞍马稀,很少喝酒醉过,酒量大不如前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还老大嫁做商人妇呢,”张军风推杆挂档,缓缓驱动了“沙漠王”,“英雄气短,美酒情长,老哥的酒你敢不喝?”

    被他这么一将,陆乘风顿时“狼性“勃发,索性横下一条心,“行喝就喝,大不了陪你玩了这条命。”凭着和张军风这鲜血凝成的战斗友谊,陆乘风相信,只要自己义无反顾,他就一定能勾肩搭背,同玩了这条命。

    “嘿嘿这个态度还不错。”张军风看来对他迷途知返的态度很满意,“我在招待所存了两瓶茅台,一会咱俩一人一瓶,不醉不休。这酒好,不上头,保证你今晚踏实睡一觉,明天啥事都没有。”

    “沙漠王”再次有幸载着昔日两个故主,闪着晶莹剔透的前照灯,快乐着摇晃出了大门,转过弯,向河对岸五光十色的生活区奔去。

    “停车”刚开上桥头,陆乘风突然从座椅上挺直了身子,突如其来对张军风大喊了一嗓子,把他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路面上出了意外,把车一脚就跺在马路中央。后面紧跟着的几辆车差点鱼贯追尾,不满地拉长声鸣起了喇叭声。

    陆乘风十分不好意思,讪讪地笑了笑,“咋一见到咱们这宝马良驹就亢奋,一路上早憋坏了,让我骑一段。u”说着已推开车门,下了车。

    张军风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一边赶忙打开车门让位,一边埋怨他:“过来的时候那么长时间,不开,非得这么点路,想过一把瘾,你看多危险。”

    陆乘风迫不及待坐上了驾驶座上,熟练地挂档,松手刹,启动了“沙漠王”。驶离了桥头,这才认真地解释,“情况不一样了嘛这辆车原来是咱们的,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要是坏了或者撞了,修去就是了。可现在换了主人,这车就成了别人的饭碗,不能提开车这种无礼要求,人家答应你不好,不答应你也不好,所以再迫切也得忍着。”

    “那从我手里就能抢过来开呀?”张军风笑着打趣他。

    “你不一样。你是内人呀,还是个领导,即使出了事,你也得给兜着。”陆乘风理所当然地撇撇嘴。

    “行啊你,几年不见,这市面上的一套还真学了不少。”看到当年横冲直撞的伙伴,现在沉稳干练了多了,张军风心里暗暗高兴。

    “唉,都是这几年跟他们瞎混,给逼出来的,不懂得一点潜规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乘风唏嘘了几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这几年厂区的道路变化还真挺大,路两边新起来了不少酒楼茶肆,原先不少小店铺也改头换面,扩建成了色彩缤纷的专卖店,但陆乘风还算是轻车熟路,凭着记忆,一步三张望,很顺利便将车开到了三层楼建筑的招待所门前,扎进距餐厅入口很远处一个空车位里停下来。

    “嘿这儿的生意还他**的真不错”陆乘风跳下车,一边和张军风并肩往里走,一边指着楼前停得满满的车位和那些横七竖八的自行车,咂着嘴赞叹着。

    不过怎么看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感觉跟以前就是有点说不出的不同。

    “当然了。”张军风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睛,凑在他耳边小声说,“现在这儿变化太大了,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走进旋转门,陆乘风一看,自己果然说得没错。只见一楼大厅里二十几张圆桌前围得满满的,兀兀泱泱全是人,一看就知道大部分是在里面结伙消费的职工,门口还有一溜椅子,上面散坐着几个老老小小,估计是一大家子在等座的。

    大厅里环境很不好,烟雾缭绕,连陆乘风这个烟鬼都冷不丁被呛地噎了一下,食客们的吵杂声和餐具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让人觉得象进了“威虎厅”。几个顶着三角巾,扎着围裙的小姑娘,托盘端碗地在酒香中穿梭个不停,手忙脚乱,象是锦上添花一般。

    张军风向迎上来的领班小姐耳语了几句,扭过身来,赶紧拉起微微攒眉的陆乘风,跟在领班小姐屁股后面走向电梯,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最近总公司的效益也不太好,有两个下属单位正在酝酿合并裁员,他们这是正吃散伙饭呢。”陆乘风听了,回头又看了一眼狂躁不安的人群,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情和理解。

    不一会儿,“当啷“一声铃响,电梯下来了。门往左右一分,就见里面摇摇晃晃,众星捧月一般被搀出一条醉汉,胖脸惨白如满月,小眼睛通红象仁丹,领带胡乱在脖子上缠了一圈,白衬衣的下摆一半在裤子外面当啷着,胸前满是反刍出来的美食。二人见了,赶紧向两边躲开。

    可是没想到,醉汉的红眼睛还挺好使,不知怎么就一眼瞧见了有意躲在陆乘风身后的张院长,一下吃了伟哥一般,坚挺起来,挣脱左右,抢上一步,就要搂张军风的脖子,幸好张军风早有防范,一下子闪身躲开了。醉汉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在地上,后面的几个男男女女见状,赶紧抢上来,扶住了他。

    醉汉重又疲软,上半身无力耷拉着,歪脑袋斜眼瞅着张军风,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疯子哥,兄弟我……我……要是饭碗丢了,就……就……就上你那儿去,行——吗?”

    张军风没听见一般,只是心疼地责怪跟着他的那几个人,“你们怎么让胡厂长喝成这样子,多难受呀,快送回家让他躺着,一定要送到家门里啊。”

    那个喝醉的胡厂长见张军风不答复他的请求,更加大声晃着脑袋坚持着说:“哥行——行嘛?”这几句听起来就更含糊了。

    张军风见状,忙和颜悦色地对胡厂长敷衍着,“好说,好说你先回去休息呢。”说着就向旁人挤眉弄眼地,意思是还不赶紧把这个丢人现眼的哥们弄走。胡厂长听了张院长的承诺,可能心里一下子满意了,脑袋忽地一下又耷拉下来,嗓子眼里发出“呕呕”几声,看样子还要吐,大家见到这个架势,赶紧一起使劲,夹着他就向门口走去。

    陆乘风看着胡厂长,心里挺同情地想,唉没准现在的胡厂长,就是一年后的自己呢在国企,大家上班时都感觉没劲,可要是真丢了饭碗,可能就更没劲了。

    二人随着小姐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直升到三层。

    小姐在前面引领着他们向一侧走廊尽头走去,张军风这才向陆乘风轻声介绍说,“刚才那个胡厂长,就是被调整单位的副头,挺不错一个人,才从总部供应处高升到下面没几天,啥都没捞着,就要失业,活动经费也彻底打了水漂,真真是偷鸡不成还失了把米,你说这命有多差,怪不得喝得那么多。”

    这招待所三层原来陆乘风可没少来,现在一打量基本上还是老样子,走廊地上铺着猩红色的提花地毯,墙纸在壁灯照耀下,反射着柔和的幽光,印象最深的墙上挂着一溜电脑做出来的卡通风格美女**画,不顾年长色衰还依旧站在那里。走廊两边是一个个高档包间,部分门缝里透出刺眼的白色光芒,“哗啦,哗啦”掷骰子行酒令的声音隐隐约约不绝于耳。

    他们来到走廊尽头,那里二狗把门站着二位穿马甲的男服务生,走在最前面的小姐向服务生做了个手势,服务生得到指令一般,必恭必敬微微向两个人弯了一下腰,随后转身推开身后一扇毫不起眼,类似消防通道出口的铁门。

    领班小姐的引导任务到这扇暗门前就算是结束了,一个男服务生在前面继续带领他们走进铁门。陆乘风进了门,拐过一个弯,没想到眼前竟然现出了一道继续向上去的楼梯不禁心下大惊喔,怪不得刚才在楼下乍一看这个建筑与以前相比,好象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呢,原来里面竟然又多了一个加层。

    依旧是铺着猩红色地毯的走廊里十分安静,两侧墙壁上都包着吸音的皮革材料,柚木制的通高墙围与天花板上的一盏盏射灯整体看上去十分协调,使人咋一进入,顿时感觉既庄重又豪华。

    他们来到左手第二个门前,服务生伸手推开厚重的木门,悄然退下,走在后面的陆乘风听到里面传出来清丽甜美的两个女声:“欢迎领导光临。”

    陆乘风走进包间新奇地四下打量。门边是一座半圆形的吧台,里面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中外名烟、名酒,绝对是珠光宝气,有的甚至连久经考验的陆乘风猛地一下也叫不出名字来。吧台对面靠里一点是一间洗手间,墙面通体贴着乳白色高档瓷砖,中间是一幅真人大小的全裸美女出浴鎏金瓷砖画,紧里面还有一个白地红纹大理石砌就的冲浪浴缸,镀铬的五金件银光闪闪。

    穿过一条细长的过道,就进了餐厅。宽敞的餐厅中间放着一张不是很大,覆着水晶玻璃板的镂空面红木圆桌,边上四张高脚椅也是红木制成的,都经过精心打磨,乌油油的,一看就是上品。对着入口靠墙边,是一套白色皮沙发,侧面墙角还有一套转角布艺沙发。

    最吸引陆乘风眼球的是迎面墙上竟悬挂着一幅启功大师的书法真迹,上面写着:“群贤毕至”四个飘逸隽秀的大字,侧墙上还有一个壁龛,里面摆放着一座整根象牙雕成的“大观园”,不到寸把长的百十个人物玲珑剔透,栩栩如生。

    陆乘风乍一见这两件珍贵的艺术品,一下子就看呆了

    张军风向服务员低声布置完,也走了过来,凑到正站在书法作品前发呆的陆乘风身后,得意地说,“怎么样?给宝贝镇住了吧。”

    “嗯确实是宝贝”陆乘风若有所思地回答,并用手点指着繁体“群”字长长的那一撇,由衷地赞叹,“这一划,确实是得到了书圣王羲之的精髓。你看这线条,张驰有道,弹性十足,灵动而不轻浮,沉稳而不失洒脱。可以想象,启功老先生在创作的时候,一定是力透纸背,起笔如滚滚黄河之水奔流而下,落笔如潺潺小溪开合自如,真是神来之笔呀。以前看《启功作品集》,就曾经对这幅字心驰神往,没想到今天竟然有幸见到真迹了,就这一点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那是国家不是有个口号叫什么‘藏宝于民’吗,我建议你们这些久居京城的部老爷,也应该不时抽空到我们这偏远地方开开眼界,宝贝多着呢咱中国上下五千年,要说物华天宝,本地那是头一份。”

    “我这个土老冒今天还真是开眼界了,”陆乘风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神情,“有大师的真迹,还有国际上禁止交易的象牙,这样一个装修得跟ji院似的秘密**窟,活宝贝也出类拔萃,就不怕警察找你们?”陆乘风声音压得低低的,顺手指了指正在桌边忙碌,被旗袍裹得身材前凸后蹶两个丽人。

    “诶,思想不纯洁了吧,流氓本性暴露无疑,警察的头可是这儿的常客呦。”张军风点指着陆乘风,很不以为然地说,“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俗话说‘远嫖近赌’,谁会在自己单位的招待所里整那些乱事?别忘了,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张军风见陆乘风听了,脸上反而更加疑惑不解的样子,不得不进一步向他解释,“你是知道的,咱们这儿建成没几年,还就山凹凹里屁股大这么一块小地方,接待客人或者是领导之间商量个事,只有这个老招待所还上点档次。但这样就难免让群众碰见,产生些个不必要的闲话,所以才不得不弄了这么个不对外公开的加层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瞎说,糊弄谁呢,”陆乘风觉得他的解释很牵强,不屑地晃晃脑袋,“不吃点野味,弄那些长沙发,浴缸干啥使?千万别告诉我那些只是摆设。”

    “还是你有经验,不愧是个中高手。”张军风就是会适时夸人,可这句话听了怎么都觉得别扭。

    “什么他**的有经验,傻子都看得出来”陆乘风大声嚷嚷起来,对他们这种厚颜无耻的刻意抵赖,表达自己的不满。

    “真是没有的事,傻子你说咱俩啥事没一起干过,你还不相信我?就那点子屁事,现在算个逑呢?我瞒你干啥。”张军风急赤白脸的,还不得不压低了声说,脸憋得通红。

    看他不象是强装出来的无辜,陆乘风露出有些歉疚的表情,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张军风害怕再受到诬陷,索性彻底坦白道,“说实话,我每次过来,也大都不闲着。不过好地方确实不在这儿,你要愿意,哪天我带你考察考察。”

    听了这句话,陆乘风真是彻底相信了,看来这地方确实只是一个光明的**场所。

    菜上的差不多了,张军风拉着陆乘风移步坐到桌子旁边的红木椅子上,大大咧咧地对服务小姐挥着手说,“把我上回在你们这儿存的茅台拿一瓶出来。”

    “嘿,关键时刻怎么舍不得啦,”陆乘风打趣他,“刚才不是说好一人一瓶的吗?”

    “酒到是有,而且还是去年从贵州酒厂里直接买出来的,保真不过我是为你着想,怕你一会耽误了好事,今天咱们还是点到为止吧。”

    “我能有什么好事?”陆乘风看起来有些装傻充愣的样子。

    “一会还不去见你那个,啊——?”张军风笑眯眯地故意把话只说了一半,试探着陆乘风的反应。

    陆乘风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得不“嘿嘿”强笑了两声,算是默认。此时正好服务小姐用托盘托着茅台酒上来,陆乘风眼角瞧着她婀娜的身段,一下想起了一位故人,就探身向前凑近张军风神秘兮兮地小声问,“诶,你说这个和那个丰乳肥臀哪个更性感?”

    “什么丰乳肥臀?”张军风搔了搔大脑壳,不解地问,更象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嗨,胖哥哥,还记得度假后门路边上那个小饭店吗?怎么,把小奴家全忘在脑后啦——?”陆乘风拿腔拿调地说,逗的张军风笑得前仰后合。

    张军风熟练地一把拽开酒瓶子盖,晃了晃瓶嘴里封口的玻璃珠子,亲自给陆乘风和自己满了第一杯,一股茅台酒所独有的强烈酱香味顿时在屋内蔓延开去。张军风眯起眼睛,津津着鼻子,故作陶醉,一语双关地说:“嗯,确实够味。”把陆乘风逗得更大声音哈哈大笑起来。

    “别说,经你这一提醒,我倒是还真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张军风咂吧了两下嘴,看似回味无穷。

    “小连。”陆乘风脱口而出,看来记忆力确实不错。

    “对,就是叫小连,来,那咱们这第一杯酒就为那个小连干一个”张军风豪迈地举起酒杯。

    “嘿你这个有女性没人性的东西,咱们兄弟俩几年没见,这第一杯酒怎么就为个娘们干呀。”陆乘风矫性的老毛病又犯了,不高兴地说,不过这刺挑得确实有点道理。

    “嘿嘿一提到她,我就立刻想到咱俩狼狈为奸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小连’这个名字其实是代表了一个历史时期呢,你说为了那些火红的日子,咱们是不是应该干第一杯纪念一下?”张军风还滴酒未沾,脸就有些兴奋地发红了。

    “对,对,说的太好了。”陆乘风想起他们一人泡一个妞那段好时光,也飘忽起来,“咱就为‘小连’干一杯”

    张军风瞅着行云流水一般逡巡满酒的服务小姐,客客气气地说,“今天我们是家宴,自己来,你到门口候着就可以了。”确实,要谈的都是私房事,咱们张院长看来还是很注意影响的,保持光辉形象在公共场合就是要做到随时,随地。

    小姐听了,忙把酒瓶放到桌上,象一片落叶似的,很快就无声消失在吧台后面了。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陆乘风呵呵笑着问道。没有了外人,尽可以原形毕露。

    “刚回来那阵子,多多少少还有些联系,后来远水解不了近渴,谁还有心思再玩下去?现在没再理她。”张军风目光迷离,好象还很回味的样子。

    “你这他**的也太不负责任了一点吧?嫖完了,好歹还得结个帐呢。”陆乘风几杯酒下肚,感觉兴起,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袖扣,胡乱向上撸了撸袖子,一副粗俗像。

    “负责任?负个屁责任这年头谁还扯这个虚头吧脑的东西,现在就是有人站在你面前说他‘负责任’,你信吗?你敢信吗?”

    陆乘风听了,感同身受不住地点头,看来这个鸟人经过政治斗争的历练,果然堕落得又上了一个层次。

    老友重逢,又借着三分酒意,张军风肆无忌惮,摇头晃脑侃侃而谈,“我这几年算是开始由聪明变糊涂了,没办法呀,全民族地道德缺失那些制度呀,原则呀,其实都是他**的擦屁股都嫌硬的一堆废纸,文件越出越多,这人可是越来越难对付,越来越难管理,为什么?说了归齐,还是没有最基本的相互信任度呗。

    乘风,应该你也有体会,这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笑里藏刀,一套套的潜规则,哪有几条符合传统道德标准。

    你精通历史,众所周知这明朝昏君多,万历帝二十年不上朝,全国州府以下的官吏缺额达到三分之一,可国家安定,经济发展,孩子有次问我为什么?我当时也想不通,后来就此专门去查了《明史》。没想到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国家靠传统儒家思想编织成的道德纽带紧紧维系着,谁也跑不出大圈。在现在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这中央提出‘八荣八耻’,我乍一看心想,这不是小孩都懂得的道理吗?可是拿到实际生活中一考察,靠真是提得太有必要了。现在就是个看门的,都想要刁难你一下,更别说那些实际掌握权力的人了,大权打捞,小权小捞,都想着法地把那点权要变成钱。”

    陆乘风听到这里,心里不住暗自哂笑,张军风这个大仙估计还真是能掐会算,他怎么就知道我上午在他们大门口被保安给非礼了一把?保不准就是他们这些领导以身作则,亲自教导出来的。陆乘风同样作为领导,当然也不白给,听了他的谬论,马上理论联系上了实际。

    陆乘风感觉到张军风这几年可能受了不少刺激,要不就是酒喝得太过兴奋,越说越有点走题了,赶紧端起酒杯,制止他说,“哥们,传统道德上还有一条,‘莫谈国是’来,咱们今天只叙友情和女人,其它都是扯淡,干了,干了。”

    张军风一饮而尽后好象暂时清醒了些,又想起了最先的话题,回过神来,慢悠悠地问陆乘风,“好,那咱们兄弟就谈点风月。哥们,几年不见,突然大驾光临,说实话,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这话问得有水平啊。

    “嗯——”陆乘风其实一路上都在不断思考,一旦张军风提出这个问题,怎么答复他,或是采用何种方式答复他。他一边貌似专心致志地从烤羊腿上撕下一片肉,一边偷偷抬眼瞥了对面张军风一眼,想,此一行的真正目的,终究是要大白于天下的,现在供出来,可以趁早给张军风提个醒。

    “你小子确实是位大仙”陆乘风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故作轻松地说,“有闻见病人放屁就能判断他肚子里病根的本事。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受到了单位里某些人的暗算,派我追那笔巨额尾款来的。”

    尽管有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想到陆乘风能这么直白,张军风听了,微微一愣。

    陆乘风语调渐渐沉重起来,“我其实心里根本不愿意接这个差使。你想,那么一大笔钱到现在还没有着落,原因很复杂,不光是表面上设备配套有问题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很多历史遗留问题和不能公开的内幕在里面。”

    “我寻思良久,实在是左右为难啊。如果不来,上面就有人正等着找我的麻烦,年终一准要向我发难。我如果来了,这里面肯定得牵扯到你这个技术负责人,技术问题解决了,你们就再也没有继续拖欠工程款的种种借口。技术问题不解决,我那边还是交待不过去,还是要授人以柄。考虑到咱们的关系,我真的是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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