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八.

    史文竹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只有四五秒钟,她感觉到了他的等待。她明快地说:“想见你,有时间吗?”

    “什么时间?”林剑风惶问。

    “今晚,就现在,可以吗?”史文竹自信地说。

    她的口气满以为林剑风会说“可以”,没想到林剑风说的是“不可以”。

    “为什么?”史文竹诧异地问道。

    “因为我现在没心情。”

    “我给你带回来了一件礼物,你也没心情要?”史文竹就像哄小孩一样,依然乐观,有耐心。

    “不要。”现在的林剑风对一切都拒绝。

    “我可是刚刚回来就给你打电话的,你就这么不给面子?”史文竹有些失落地说。

    “你刚回来?从哪里回来?”沉默了一会儿,就像一阵可有可无的风轻抚而过,林剑风淡淡地问道。

    “呀──你忘了?走的时候我还给你打过电话,告诉过你我要参加全国记协组织的重走长征路采访团,我是从穷山恶水中走出来的呢。可真是一路惊险,九死一生,想不想听我的悲壮故事?”史文竹又有了高昂的兴致。

    “你走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林剑风完全没有印象了。

    “当时想约你聊聊,遭到你的拒绝。”史文竹委屈地说。

    “在你面前我感到好没面子,其实我只是想给你道个别,你在电话里不明不白地嘟哝了两声就挂断了。”

    林剑风依稀记起来了,那是张可死后的两三天,当时他对任何人的约会都不会有兴趣的。

    想到史文竹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约会,回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又是第一个给他打电话想见他,林剑风有些感动。

    “我病了,不好意思。”他诚恳地说。

    “病了?”史文竹关切地问道,“病了这么长时间?一定病得很严重吧?”

    “是的,病入膏肓。”林剑风小声说,“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以免传染给你,很危险哦。”

    他早就感受到了史文竹对他别有深意,从她不断迫切地约会他就能感受得出来。他知道一旦见面,他们的关系肯定有开始就有过程,有过程就有结果,有结果就有伤心。

    这似乎成了惯xing,从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果,而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情感程序化的惯xing。

    “我可是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有危险才有刺ji嘛。”史文竹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态,她依然热情地说:“就让我被传染一次吧,我想来看看你,我心甘情愿被你传染。”

    “别,千万别来。”林剑风认真地说:“等我病好了我们再见面好吗。”

    他是缓兵之计。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史文竹当然也就适可而止了。

    不过,这晚林剑风破天荒地在电话中和史文竹聊到很晚。

    史文竹讲到她最近现的一个爬山溯溪的好去处——海滨雨林,ji起了林剑风的兴趣。海滨雨林在红棉山蝴蝶谷,蝴蝶谷也是史文竹取的名,就和海滨雨林是她取的名一样。史文竹说,海滨雨林具有一切热带雨林所具有的特点:原始、古朴、人迹罕至,里面有原生态的自然风光,有和恐龙同时代的古老的植物沙椤(据史文竹考证,这是世界上仅存的沙椤),有珍稀植物禾雀,还有很多珍稀植物和珍稀鸟类,甚至还有一些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和西双版纳一样风景如画。

    “海滨市还有这么美的地方?”林剑风的反应是惊喜,还有惊讶,他不相信海滨还有这样原生态的地方。

    “海滨就不能有这么美的地方吗?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和我一起去探险呀!”

    “好啊!”林剑风脱口而出。马上,他又感觉上了史文竹的当。

    原来,引you林剑风出来,才是史文竹的真正目的。

    他马上又怏怏地说:“还是等我病好了再说吧。”

    史文竹有点娇嗔的口气说:“那……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哦。”

    晚上,张袭在书房灯下整理他收藏的民国时期纸币藏品,他正在编写一套《民国四大行纸币大全丛书》,书中全部采用他自己的藏品。

    他一边编写,一边等游均。

    张袭的纸币收藏已经达到相当数量,装在德国灯塔牌收藏册里的民国时期四大行纸币就有15本,几乎都是ing版,当然极其稀少的品种和孤品,则不能讲究品相了。在武汉珞珈山读书时,张袭就上了集邮和钱币收藏,每到星期天,就到汉口航空路邮局门口的小广场上,购买邮票和钱币。后来他专集古钱币,再后来就专攻纸币了。

    张袭后悔当初没有多买一些他看中的纸币,当时,普通品相的民国时期纸币在地摊上堆成小山一样,5角钱到1元钱一张任挑,买得多还可以优惠,而现在,最普通的破破烂烂的民国时期纸币也要1o元以上了。当时,ing版的民国时期纸币最低价也就3元一张,而现在,ing版的民国时期纸币最低价要5o元一张了。当时1o元一张的ing版的民国时期纸币品种,现在有的要5oo多元一张了。

    收藏是一个无底d,多少钱投进去都不够,从张袭收藏民国时期纸币开始,民国时期纸币每年都在涨价,学生时代的张袭囊中羞涩,省吃俭用,把节省下来的钱都投入到民国时期纸币收藏中。读大学时,他晚上当家教、暑假打工挣钱,都是为了收藏民国时期纸币。

    当时,游均知道他沉民国时期纸币收藏,便投其所好,也过江到汉口收藏市场购买民国时期纸币。她不懂民国时期纸币收藏,但她有头脑,有悟xing,也有理xing,她购买的特点是只买贵的,只买全品相好看的,那些破破烂烂的低价品种她都不屑一顾。这里也有情感因素,因为她买这些都是要送给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她单相思的心上人——张袭。所以,为了博得张袭的欢心,她买的纸币都是最贵的。

    游均知道,她没有吴欣然处处闪耀的风度气质,也没有吴欣然的才华,更没有吴欣然的美貌,她唯一的优势就是有不完的钱,还有一个当官的爸爸。

    应该说,游均的爱情策略是有效的,她买的这些民国时期纸币都是张袭梦寐以求的,可望而不可即的。游均送给他的这些纸币,在当时最便宜也要1oo多元一张,很多都是三四百元一张,其中还有1多元一张的。当时张袭父亲的工资收入一个月也就2oo多元。

    可以说,就是这些民国时期纸币,攻破了张袭的爱情防线,让张袭鬼使神差地放弃了心中的真爱吴欣然,最终娶了游均。

    他不爱游均,从一开始他就不爱,但他爱民国时期纸币,他没有钱买他看中的ing版的民国时期纸币,这就是他的痛苦。解除他的痛苦的是游均,游均一直都乐此不疲地为他买民国时期纸币,只要他流1u出喜欢哪一张民国时期纸币,不出三天,游均就会给他带来惊喜,将塑料袋封住的ting括无折的1o品纸币呈现在他的眼前(纸币根据新旧破损情况分为1o品,通常分级标准如下:ting括无折的全新纸币为1o品,有指纹痕迹的纸币称为9品,有折的纸币称为8品,有脏痕迹的纸币称为7品,有轻微破损的纸币称为6品,5品以下的纸币就是缺角破损和污旧不堪的,一般没有什么收藏价值,除非是稀少品种)。

    游均是独生子女,是爸爸的娇宝宝,是妈妈的心肝肝,家里似乎有掏不完的金库,父母担心的不是她钱如流水,而是担心她不钱,恨不得用金子把她堆成个金人。因此,父母看到她钱又不是吃喝玩乐,而是搞收藏,追求高雅的精神生活,弘扬中国钱币文化,抢救国宝,那更是大力支持,便给了她一张银行卡,卡里随时都有几万元到十多万元,任她,鼓励她搞收藏。

    张袭现在钱币册里的高档纸币,几乎全部都是游均当时给他买的。他知道,游均当时给他买的民国时期纸币中,最贵的一张是128o元,其他都是几百元一张,最便宜的一张是1oo元,低于1oo元的她都没有买。游均当时说:“收藏嘛,就是要收藏精品,那些垃圾币就不要买了,破破烂烂的东西,没有收藏价值的。”

    事实证明,游均的收藏理念是正确的,现在看来,尽管当时的垃圾币也从5角涨到了现在的1o元,涨幅是2o倍,但涨幅最大的则是当时买的这些价高的精品币,涨幅达到1oo倍左右。张袭翻到民国时期纸币册中一张民国时期元年j通银行伍元纸币,是游均当时1oo元买的,现在的市场价是168oo元。张袭又翻过一页,这是一张民国时期中央银行纸币,当时游均是以16o元买的,现在市场价是2万元。游均当时为他买的民国时期纸币,现在市场行情已没有低于1万元一张的了,很多在市场上都已看不到,有几张在拍卖市场上1u过脸,每张的成j价都在1o万元以上,其中有一张的成j价高达38万元!

    看到这些游均当时给他买的精品币,张袭百感j集。一方面,他仍为游均的痴情所感动,另一方面,他又懊恼游均,正是游均的介入,使他失去了他始终深爱的吴欣然。

    然而,转念一想,他懊恼游均其实是恨他自己,游均没有拿刀架在他这个大男人的脖子上,他和游均结婚也没有人bi他,反而是他自己最后找到游均主动求婚的。只怪他没有把握自己的人生和爱情,一切的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游均也不过是牺牲品。

    深夜12点多钟,门上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即门开了,游均回来了。

    “天天应酬,夜夜笙歌,游大总经理够忙的了!”张袭油腔滑调地说,不无讥讽。

    “我再忙,也没有彻夜不归的张总你忙啊!”游均看了他一眼,反bsp;这一下子戳到了张袭的痛处。过去,他是集团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无论到哪里都是耀武扬威,风光八面。然而现在,他的公司已经名存实亡,他连糊口都成问题了,哪里还是“张总”?

    在他的公司倒闭的时候,游均的事业却是扶摇直上,从这家港资背景的珠宝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升为副总经理,半年后,又担任总经理。

    现在张袭并不在乎游均总经理的头衔,相反,他只想摆脱游均。几个月前他就明确提出离婚,只不过遭到游均的拒绝而未能如愿。他离婚的意念越来越强烈,一方面,吴欣然和林剑风的关系出现僵局,张袭感到自己有了希望;另一方面,即使是一时不能挽回和吴欣然的感情,他还有刘妮的爱。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爱过、只是要利用的游均现在成了他的爱情的障碍。

    今晚,他就是要和游均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坐,我们好好谈谈。”张袭指着旁边的单人沙,对游均示意了一下。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又开始催促游均签离婚协议。

    “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这个观点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还是好和好散吧。这些年来,你给了我很多帮助,这些我都不会忘记的,这次,就算你最后帮我一次吧!”张袭看着游均恳求道。

    “你是天底下最自si的人,你从来都是只要别人帮你,你怎么就没有想到帮帮别人呢!”游均一脸愤恨地说:“现在提离婚?哼!想得美!我拖也要把你拖死!”

    “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离婚对你对我都好,这样我们两人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张袭平静而冷漠地开导她。

    “哼,现在你说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想当初还不知道是谁猴急火急地求人结婚呢。”游均蔑视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臭男人,你从来就没有过真情,只是利用,利用完了,就是无情地抛弃!你对那个台湾富婆是这样,对我是这样,对吴欣然也是这样。”

    “啪──”一记耳光狠狠地砸在了游均的脸上,张袭像一头愤怒的狮子跳起来,扑向游均,卡住她的脖子。

    “掐死你!老子掐死你!你说谁都可以,就是不能说欣然,你不配说欣然!要不是你出现,老子今天和欣然的关系也不会成为这个样子!”张袭疯了似的。

    “你掐呀……有胆量你就……把我掐死!”在张袭掐住游均脖子的时候,游均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她只是用异常鄙夷的眼光盯着他,噎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游均这双眼睛使得张袭手软了下来。

    游均冷冰冰地说:“我谅你就不敢,因为你怕死,你从来就不是男子汉,你是世界上最怯弱也最卑鄙的小人!”

    游均骂他的话竟然和吴欣然骂他的话差不多,这使得张袭不寒而栗。

    “你和吴欣然的关系与我没有关系。”到底是大家闺秀,受到张袭如此致命的“谋杀”,游均还能保持理xing。她冷冷地继续说:“即使是没有我,你和吴欣然也只能是这个结果。要记得,你是先被那个台湾富婆养了起来的,台湾富婆把你这个穷光蛋养富了,然后你就抛弃了她,你心里知道你成了什么东西,当吴欣然从北京来海滨找你的时候,你不敢面对她,因为你是爱她的,你心中的她是神圣的,你不愿也不敢亵渎你心中的神圣,你心中有愧,为了摆脱这个愧疚,你迫不及待地找到我,事实上你要找的不是我,而是我那当官的爸爸,这样你就可以一箭双雕:既可以仰仗一个有权有势的丈人老头成就男人所谓的事业,又可以以我为挡箭牌来逃避对吴欣然深刻的愧疚之情。”

    太犀利太精辟了!张袭在心里感叹道。

    他不禁对这个平常他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丑女人刮目相看,不料,这一看,游均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丑,反而因深刻而脸上显出神圣的光辉。

    张袭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来反思他的婚姻行为,现在他如醍醐灌顶,有一种翻然醒悟之感。

    他一直以为,他之所以娶游均,只是因为她深爱他,她为他买了那么多高档的民国时期纸币,她有一个能够为他带来前途的爸爸。他还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原来是为了逃避对吴欣然的愧疚之情,以让吴欣然对自己彻底绝望。

    “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张袭平和地望着游均。这几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平和地望着这个他同异梦的有思想的太太。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并不爱我,你的心里只有吴欣然。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件道具,是你追求吴欣然的一个道具,一个you饵,后来,我又成了一个牺牲品,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情感避风港,你要通过我来逃避吴欣然,逃避你真实的爱情,逃避你的情感对你的惩罚。”游均的分析依然鞭辟入里。

    张袭对游均平添了几分敬意。他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不起眼的丑女人会有如此博大的宽容之心。同时,他也感到这些年来罩着他的情感疑雾正在一层层揭开。

    他认真地盯着游均问道:“这么说,我是因为对吴欣然的爱的逃避才和你结婚的?”

    “是的,那是你心中唯一残留的真实!”游均针针见血地说:“那是你心中唯一的一片神圣的净土,你不愿破坏你和吴欣然之间神圣而纯洁的爱,你只得拼命毁灭它,以便让吴欣然对你彻底绝望。”

    这时,张袭感到游均已经不是一个敌人,也不是他急于摆脱的太太,而是他的朋友,他们的谈话已经成了朋友似的。

    此时,张袭已没有憎恨,唯一有的只是感ji。他感ji游均这么多年来d若观火而又隐忍不,他还希望游均仍然对他宽宏大量:“既然你对这种种复杂的关系了如指掌,为什么不能放我一马,在这份协议上签字呢?”

    “因为我也是自si的。”游均冷峻地说,“没有爱,就是恨!”

    张袭想:她还是爱我的,从一开始她都是爱我的,真是个傻女人!女人真是可悲!张袭在心里感慨:对于女人,爱情无敌,爱情可以使有深刻思想的女人变得愚蠢,可以使百分百聪明的女人变得糊涂,可以使本来可以幸福过一生的女人选择地狱。

    游均就是处于这种爱恨j集的情感中。

    “我得不到你,我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你!”她咬牙切齿地说。

    这句话使张袭想到吴欣然,想到刘妮。可见,再深刻再智慧再高雅的女人,面对情感所系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庸俗,而庸俗使女人变得可爱。

    “可是,你得不到我的心,还有我的爱情。”

    “我知道这个现实,然而,每个人都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总是有所得有所失的。我得到了婚姻,得到的是名分,我知道我只能得到这些,即使得不到你的心,但我收藏了你的人,我就知足了。”

    张袭又想到了那个在珞珈山下湖滨一舍门口的雪中等了他3个小时的傻丫头。当时游均和吴欣然都住在湖滨三舍同一宿舍,好几次张袭去找吴欣然,吴欣然都不在,游均在,每次张袭等吴欣然的时候,都是游均陪他聊天。那时张袭风华正茂,仪表堂堂,是众多女孩子心中的暗恋情人,游均也深深被他的风度吸引,每次聊天过后,还以为张袭对他有意,做着她五彩的玫瑰梦。

    梦毕竟是虚幻的,游均的果敢和悲壮就是把梦变成了现实,而把梦变成了现实的桥梁就是民国时期纸币。游均知道,每个男人都有弱点,爱好就是男人的弱点,张袭的爱好是民国时期纸币,于是她到收藏市场大量购买民国时期纸币,用民国时期纸币铺架了一座情感的桥梁,终于得以在桥梁上和张袭会面。她以为纸币铺架了的鹊桥可以通向张袭的心灵,其实她只是通向了张袭的生活。

    谈话虽然没有结果,但毕竟加强了两人的沟通。特别是对于张袭,通过这次谈话,他对游均有了更深的了解和新的认识。他知道这样谈下去没有结果,但经过这番谈话后,他心里舒坦多了。张袭和吴欣然现在还没有明显进展,和刘妮也没有公开化合法化的念头,他心里知道,刘妮只是一个过渡,只要吴欣然给他一个微笑,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终止和刘妮的关系。张袭想,这样也好,保持着一个婚姻的外壳,对吴欣然进可攻退可守,对刘妮也有一个借口和一道防线。况且,游均对他或许还有很大用处,即使是没有用处,有这样一个虽然外貌平平脑子里却充满了智慧的太太,有一个给他买了这么多民国时期纸币的女人,有一个理解他的女人,也不是一件坏事。总之,这番分手的谈话,使得他对游均有了全新的认识。

    一大早,林剑风如约来到鉴yu斋。昨晚,他和许克明在电话里面聊了很久,他只是想了解那块汉代yu珮的去处。

    许克明口口声声强调要恪守为客户保密的原则,林剑风以终止签约画家合同为要挟,他咬住合同中有一条:“甲方(签约画家)有优先享受乙方(鉴yu斋)资源的权利,乙方应为甲方提供必要的资讯服务。”林剑风说:“如果你不能按合同执行,只能说明你违约了,我们只能终止合同。”

    即使如此,许克明也没有透1u汉代yu珮去处的意思。

    最后,林剑风以介绍机构参拍他提供的藏品为you饵,终于让许克明沉默了1o多秒,最后对他说:“你明天早晨9点到店里来一趟吧。”当晚,林剑风又给许克明打了个电话,确认了明天约会。

    第二天早晨9点,古玩一条街刚刚开门,林剑风就来到鉴yu斋。

    许克明正弯着腰打扫卫生。见到林剑风,许克明一边要林剑风在沙上坐,一边把铝合金卷帘门拉下来,关上玻璃大门,打开灯,又打开窗,为林剑风泡了一杯龙井,然后在林剑风旁边的沙上坐下。

    “你对外说过这块汉代yu珮没有?”他神色有些紧张,问林剑风。

    林剑风摇摇头说:“没有说过啊。”

    “真的没有?你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林剑风又想了想,笑了。

    许克明似乎稍稍安心了些,他说:“昨天晚上刚和你这通完电话,就有人找到我家里,向我打听这块汉代yu珮的事情。”

    林剑风说:“你不是已经出手了吗?”

    许克明惶然地说:“千万不要这样说,只有你知道我经手过这块yu,你对外无论是谁都不要说出我与这块yu的关系。”

    “为什么?”

    “我感到有些不妙。”许克明看了林剑风一眼,说,“两块一模一样的yu出现在我们海滨,其中一块的两个买家,刚刚买到yu就丧身了,你说这是不是不祥之兆?”

    “这和你的yu珮并没有直接联系啊。”林剑风说。

    许克明忧虑地说:“看来似乎没有联系,但其中预示着某种神秘的联系。你看,这块yu珮只有你、我、我老婆、茗yu知道在我这里,你没有对外说过,我老婆没有对外说过,知情人都没有对外说此事,为什么有人能确切地找到我这里,知道yu就在我店里呢?昨晚他们又找到我家里,他们哪里来的消息?”

    “找到你店里的和找到你家里的是同一个人吗?”林剑风问。

    “找到我店里的是一个人,昨晚找到我家里的是两个人,两个人中,其中有一个就是曾找到我店里的。”许克明说,“他们太神了,知道我的店,竟然还知道我家的住址!”

    林剑风分析说:“或许,他们的消息是从茗yu那里来的,茗yu透1u了什么呢。”

    “茗yu是一个刚来滨城的打工妹,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只是一个圈外人,想必她也不可能主动对外说卖yu的事情。”

    林剑风对许克明说:“你叫我来,对我讲述这些,就是为了说明这块yu是不祥的,要我打消收藏这块yu的念头?”

    “不是,他们找到我家,是我们通完电话之后。我答应了你的事情是一定要兑现的,只是,这块yu让我实在感觉很蹊跷,想到他们两次找我,真的感到好恐怖!”许克明说。

    其实,许克明第一次就骗了那个找他的人,当时yu就在他店里的保险柜里面,他却骗对方说他已经卖了;昨晚,他又一次骗了对方,他咬定不认识不了解买yu人,也不知道yu的去向。现在,他却要将yu珮的去向告诉林剑风。许克明始终相信,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感到他骗了对方两次,那两个人如鬼魅一般,他们终究是要知道的,这正是他的恐惧所在。

    林剑风不能理解许克明的微妙心理,他说:“我不管什么人找过你,我不怕别人找我。”他微笑着望着许克明,用眼睛说:那yu珮到底卖给谁了,快告诉我!

    “在告诉你yu珮的去向之前,我对你说这些,只是要求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为我曾经手此yu的事保密。”许克明对林剑风说。

    “看你神神道道的。好,我答应你!”林剑风笑了。

    许克明凑近林剑风,低声说:“yu珮卖给云中广场大厦36楼的一位老板了。”

    “云中广场大厦36楼”这个地名,林剑风听着感觉是如此熟悉,于是忙问道:“老板叫什么?”

    许克明说:“老板姓吴,口天吴,叫吴欣然,是海滨市有名的女老板呢。”

    林剑风的脑子里面仿佛一间黑暗的屋子突然有很多窗户打开,忽然有很多阳光照耀进来,让他有点眩晕的感觉。久久,林剑风都没有说话。

    许克明看到林剑风怔愣的样子,以为林剑风是恨他没有将yu卖给他,许克明给林剑风茶杯里添了点开水,说:“不好意思啊,林大师,我也是在商言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为了表示他的真诚道歉,也为了表示这块yu的价格并非是林剑风能承受的,许克明又补充说:“这块yu的成j价是7位数,当时你只出价是3万元,所以,只能卖给大老板了。”

    许克明并不知道吴欣然和林剑风的关系。

    林剑风掏出手机,拨吴欣然的电话,没有人接,又拨打吴欣然的手机,也没有人接听。

    林剑风对许克明问道:“你是怎么卖出去的?”

    “这个……不好说。”

    许克明本来不想告诉林剑风是如何将yu卖给吴欣然的,但他看了看林剑风,还是说了:“这块yu珮是胡凤仙送去的。”

    林剑风一听就明白了这块yu是用什么方法卖给吴欣然的了。林剑风知道,胡凤仙是许克明的情人,是滨城著名的心理医生,被称为“神医”,许克明的很多古yu都是经胡凤仙的手高价卖出去的。

    当时胡凤仙知道许克明急于出手这块价值贵重的yu珮,就送到吴欣然那里,吴欣然看到这块舞女yu珮,便爱不释手,根据许克明的指示,胡凤仙的报价是3oo万元,最后以2oo万元成j。

    打不通吴欣然的电话,林剑风的思路拐向了胡凤仙。

    他告别许克明,来到fu联大厦。

    胡凤仙的金凤心理咨询中心在fu联大厦16楼,林剑风乘电梯来到16楼。这里走廊上人头涌涌,走廊两边的座椅上坐满了人,都在排队等候叫号。原来林剑风以为心理咨询是一个幽静的地方,他曾去过一个朋友开办的心理咨询所,那里一个上午也难得来一个病人。可眼前所见,又让他有些疑了。

    其实,胡凤仙这里求诊者爆满是有原因的,因为胡凤仙心理咨询在滨城的名气特大,病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后来越来越多的疑难杂症患者都来这里找她。所谓疑难杂症就是大医院都看不好的病,医生都找不到病因的病,被诊断为疑难杂症。这些疑难杂症患者辗转京沪各大医院,了数十万元的钱都看不好,有些找到金凤心理咨询中心,居然被胡凤仙治好了。

    胡凤仙治病的yao方就是收藏,将患者引you到收藏古yu和名家字画上。

    聪明的胡凤仙现,很多现代病,特别是所谓的疑难杂症,都是心病,是精神上和情感上的原因所致。精神上和情感上的问题是看不见不着的,而医生都是经过医学院严格训练的,有严谨的科学头脑,他们诊病先是找病毒,让病人到各种医学仪器前做检查,而精神上和情感上的问题不是病毒,是医学仪器所不能检查出来的,但病人的问题又始终存在,所以医生只能将这些靠仪器无法检测出的病,定为疑难杂症。

    学富五车讲究科学和严谨的专科医生治疗不了的疑难杂症,给胡凤仙留下了巨大的施展空间。她将心病的病因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因为生活和工作压力太大引起的,是现代社会ji烈的竞争引起的,现代人大多过于忙碌和劳累,尤其是老板和高级白领们;一类是生活过于富裕悠闲、精神空虚引起的,这类主要是富太太,富二代等。针对这两类人群的不同情况,胡凤仙都有办法将他们you导到收藏这条路上来。对于前者,胡凤仙用收藏养生健身、怡情养xing的理论给他们治疗;对于后者,胡凤仙用收藏升华精神、充实人生的理论给他们治疗。最终,她将病人都成功地带到了收藏这条道路上。

    穿过心理障碍患者和疑难杂症患者的人,林剑风好不容易挤到了16o8室,门上挂着牌子:主任医生胡凤仙。

    坐在胡凤仙诊室门口叫号的接诊小姐拦住林剑风,说要按叫号进入。

    林剑风说:“我是胡主任的朋友,我找胡主任。”

    “这来的都是胡主任的朋友,朋友也得按号来,你看他们,从早晨6点就开始在大门外排队了。”接诊小姐一本正经地说。

    “我不是来看病的。”林剑风说。

    “不是来看病的那就更不行了。”

    林剑风恼火了,直接推门就往里走。

    小姐杏眼圆睁,也火了,拉扯着林剑风不让他进去。

    两人拉拉扯扯,吵着进了胡凤仙的诊室。胡凤仙一看是林剑风,忙站起来对接诊小姐斥道:“不得无理,这位是林大师,请都请不来的,你还不快快道歉。”

    接诊小姐马上对林剑风另眼相看:“不好意思啊,真不知道您是胡主人的贵客呢。”

    林剑风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还不快倒一杯茶来,用最好的茶叶啊。”胡凤仙对接诊小姐说。

    胡凤仙对林剑风热情地说:“难得难得,林大师大驾光临,也不先打个电话来,我好下楼接你嘛。”

    胡凤仙和林剑风是熟人,应该说她认识林剑风比认识许克明还早,就是通过林剑风,她才认识许克明的。

    她满面风地请林剑风坐下,对林剑风说:“请稍候,我先处理完这个病人。”说着,胡凤仙转向坐在她诊桌对面的病人说:“你的病主要是精神上的问题,要调理。精神上的病,需要精神上的东西来治疗,刚才我对你说了,收藏艺术品是充实精神的最佳途径,名气越大的艺术家,其作品艺术价值越高,艺术价值越高的作品越是能在潜移默化中升华人的精神境界,治疗效果也更明显,比如将名家的画挂在你的厅堂和书房,每天欣赏1o分钟,一个疗程后,就会有明显的治疗效果,三个疗程后,你就能从病痛中走出来。”

    “像我这种情况的人,具体应该收藏哪些画家的画?”病人毕恭毕敬地问道。这是一个披金戴yu的富态中年女子。

    胡凤仙说:“齐白石、徐悲鸿等大师的画自然是选,但他们的画价都已经是天价了,一幅画没有几百万是拿不到的。当代名画家的画其实收藏投资价值更高,你看这位林大师,就是我们海滨最有名的画家,他的画鉴赏价值、收藏价值都很高,治疗你的病最有效。”

    女病人忙站起来,崇敬地伸手和林剑风握手说:“真是太有幸了!”

    胡凤仙打开柜子,拿出剑风的画展开给女病人看,女病人一看更是赞不绝口,当场就买下了。

    送走女病人,胡凤仙对林剑风笑yinyi:“林大师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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