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点生尖到区委大院,便让司机回市委,并说开宗会后岁甲不二的车回去。

    司机脸上顿时泛出委屈的表情,因为他感觉到方德生不相信自己。方德生从来都没有批评过他,也没有安排过他干些私事,这就足以证明方德生不信任他。现在领导不敢批评的下级,肯定是最倒霉的下级。领导为什么敢骂自己的孩子?那是因为是自己人,骂了也没事儿。所以。有时候领导对下级尊重,那准不是好事。

    司机小王低着头说:“方市长。还是我来接您吧。”

    方德生看到司机小王那样子。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他不想让小小王对自己产生敌对情绪,便笑着说:“小王。捎两箱水果到家里,你姨可爱吃呢。”

    小王很痛快地便答应了。他高中时的同学现在城东水果基地当乡长,跟他要几箱苹果还是没问题的,话说回来,就是买也得送,能够送上就算不错了。方德生看到小王高兴的样子,心里不由感慨万千,每个人都有危机感呀,就连司机都这么敏感。何况自己处在中层干部行列里呀小王开着车去了,方德生回过头来,现童艺仁已经小跑着奔来,他气喘吁吁地停在方德生面前说:“方市长,您怎么来的,您的车呢?。

    方德生淡淡一笑说道:小王有事回去了,到时候坐你的车

    童艺仁脸上露出了不易觉察的笑容,使劲点着头说:“没问题。就是车子破了些。”

    两人边说边往会议室走去。会议室里已经坐满镇两委的领导,他们瞧见方德生后,刷地便站起来。方德生抬手示意大家坐下。在会上。方德生讲了上级的文件精神,然后就宣布散会。现在下级最烦的是长尾巴会,真正的领导不是讲得多,而是讲得少而精。

    会后,方德生随着童艺仁去到办公室,两人面对面地坐在沙上。童艺仁给方德生敬棵烟,泡了上好的碧螺春。把屁股浅浅地放到沙沿上。用眼睛眨巴着方德生。方德生端起茶杯来。瞅了眼里面嫩绿的茗芽。抬头说:“艺仁,我知道这些年来,你呆在城东受了不少的委屈,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别拿我当外人才对嘛,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的

    童艺仁说:“都芝因为开区,这段时间老百姓闹得可凶了,几乎天天都来区里蹲点,嚷着要求把开区的土地还耕,这我怎么敢答复,侯书记每次打电话来都对我狂轰滥炸,我有什么办法。

    听说您来这里,我提前都跟常委们嘱咐好了,耍保密,耍是那些庄稼人知道了。您不表态肯定走不了。”

    方德生皱着眉头问:“有这么严重?。

    童艺仁长长叹了口气:“方市长,就算把我调到城里扫大街,我也不想在这里干了,这哪是人呆的地方呀

    听了童艺仁这些话,方德生有些后悔自己单独来城东,耍是老百姓知道了。蜂拥而来,那怎么处理小如果处理不好,让老百姓给打了,那就没脸在惠泉混了。自己如果表态。那么侯宗德便把开区所有责任都压过来,那就麻烦大了。

    方德生沉重地说:“艺仁,我很多情况都没有摸透,现在先不提调动的事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想着你。”

    童艺仁急忙表示了感谢:“谢谢方市长。”

    他们沉默了会儿。各人在想各人的心事。这时候区长从外面敲门进来,笑着说;“方市长,饭做好了,是不是开饭?”

    方德生听着站了起来:“简单点就成了。”

    区长笑着说了声:“就四菜一汤。

    方德生虽然嘴上不停地说好,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这毕竟不是一顿饭的问题,谁没见过几桌好菜。但这不是一顿饭的事情,还包含着下级对上级的尊重。他闷闷不乐地随着童艺仁坐到车上,去了区委招待所。方德生抬头看到这个破旧的招待所就皱眉头,标准的o年代的建筑,墙上还有咋小当年用水泥抹出的五角星,方德生不由讨厌起这个童艺仁了,心口不一,表面上尊敬有加。但心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花花肠子。

    走进招待所深处的套间里,方德生不由大吃一惊,里面的装修设施绝不亚于星级宾馆。是办公室、客厅、餐厅加卧室的套房。办公室里放着一张黑油油的老板桌,上面的办公用具应有尽有,副桌上有电视机。墙角的小柜子上放着十多种名烟名酒,转身便可以拿来。走进餐厅,见两位红唇蜂腰的小姐立在那里,身高均在7o以上。穿着中国传统服装旗袍。深红色,金色镶边,娇艳未失庄重,妩媚不失矜持。两位小姐看到方德生后,美目稍眯,红唇轻启。用软软的声音说:“欢迎光临

    方德生点点头,在童艺仁与区长的簇拥下坐在位,抬头看到房里有个吧台,上面也摆着不少名烟名酒,令方德生吃惊的是,上面竟摆着几瓶路易十四。方德生对童艺仁的看法顿时妥”汉想到他黄然外粗内细,极善钻营六他扭讨头对讥!“艺仁。让小姐们下去吧,我们在一起说说知心话。”

    童艺仁对几个蓄意待的小姐摆摆手,她们迈着猫步,就像沙滩里泅水般。无声无息地退去。房里只有童艺仁、区长与方德生,桌上就摆了三双筷子。

    方德生这才略略满意了些:“艺仁,这就对了嘛,这样说话就方便多了。”

    区长忙给方德生递烟,童艺仁忙着给他点火。方德生心中感慨起来。这就是想人们飞黄腾达的理由呀,怪不得大家都极力地淹埋本性,压抑情绪,苦心经营,算来算去不就是为了得到这种特别吗?他深吸几口烟,突然感到应该问问城东教育方面的问题,因为学校关系到祖国的未来,牵动着千家万户,现在的官员与企业财团领导,如果想赚好人的话。一般都从学校下手。方德生问:“艺仁,这里的教育怎么样,学校的设施还好吗?”

    童艺仁摇头说道:“下边的人都在说,“小车、老婆年年换,就是不见学校的样子变。走到哪里,只要看到最差劲的建筑物,不用问,准是学校。没办法,我们区委都两个月不下工资了,真的没办法呀。”

    方德生不再说什么。是呀,现在领导为了搞形式不惜重金,可在教育方面的投入却少得可怜。谈话间,一位小姐迈着碎步开始上菜。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方德生只得招呼开吃。菜的选料高档,做工也好。味道便很独特。所有的肉类放进嘴里滑溜溜的,但没有腥腻。方德生心情不错。他连着喝了几杯,然后把杯子收起来说:“我很长时间不沾酒了,没想到在你这里开了戒。小

    想了想又说:“艺仁,下不为例,以后我再来了,咱们就吃工作餐,不要搞这些东西了,吃下去心里几天都放不下。你想过没有,如果老百姓看到我们吃这种大餐。他们还不得用锄头把我们砸成泥。以后来了,咱们就弄几个小菜,喝瓶咱们惠泉的啤酒,就是在老百姓眼皮子底下吃。他们都不会说出什么。”

    童艺仁赶紧表态说道:“方庐长,这并没有多么花费。”方德淡淡笑了一下:“好了艺仁,以后就按我说的办。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就成了,不要过于客气。”

    童艺仁在那稍稍怔了一会:“我知道了方市长。”

    饭后,童艺仁引着方德生走进套间的卧室。乳白色的门扇一开,方德生顿感耳目一新。床是宽大的软床,上面整齐地铺着两层毛毯;床头上摆着两咋。红木小柜,上面插着无绳电话。放着两盒烟,一瓶法国产的葡萄酒。床的对面是家庭影院。音箱是薄的那种,造型完美无缺。童艺仁把音箱打开,声音柔和而细腻,仿佛置身于音乐殿堂,聆听现场演奏。墙角上摆放着根雕的花盆架,每个架上都摆着星星点点的桂花,吐着淡淡的清香。

    童艺仁与区长退出房间后,随后闯进一位漂亮的小姐,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留着学生头,并不怎么化妆,看上去清纯靓丽。她微笑着立在那里,声音柔和地说:“洗澡间就在隔壁。”她说完这句话便用那双大眼睛眨着方德生,由于粘了假睫毛,眼睛毛耸耸的,显得眼睛很灵动。她用优雅的姿势坐在沙上,双手放在腿的内侧。等待着方德生的吩咐。

    方德生顿时明白了,很可能童艺仁专门给他上了这道压轴菜。但他毕竟是受过严格教育的领导干部,也看到过不少在官场上的一些人就因为男女之事犯错误、栽了跟头的沉痛教干,他态度明确地把小姐打走了。

    歪倒在了床上,方德生把音箱关掉,脑子里不停地闪动着那位穿着连衣裙的姑娘。方德生仰上棵烟慢慢吸着,心里突然感到有些难过,自己躺在这样的床上小肚子里消化着山珍海味,同时,又有多少官员与自己相仿,也这么消费着呀。看来,中央加大反腐的力度并不是没有道理。老百姓的情绪也不是无的放矢呀。方德生心中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自己能够说了算,一定要先从**开始抓,再不抓可怎么了得呀!

    下午三点,方德生坐着童艺仁的车子出了区委大院。他们的车子网拐过街巷,现黑压压的人群朝着街道涌来。司机小陈扭转方向,向旁边的巷子拐去,没想到那里也堵满了人。他们呼喊着,举着拳渐渐地向车逼近了。

    小陈把车停下来,拉着方德生就往小胡同里跑,但小胡同里也站满了人。方德生脑子里一片空白,他随着小陈跑了几步,便灵醒过来,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了,这里到处人山人海,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再说了,一任市长像个特务般藏头缩尾地跑,有损形象不说,也不是咋。办法,哪有**的干部躲避群众、怕群众的道理,自己现在应该勇于面对。

    方德生分开小陈的手,冷冷地眺省品沂沸近的人群,后悔自只的冒失,真不该独自来城东天然想到童艺仁,那么刻意讨好自己。是不是设好了套子?想到这里他不由大吃一惊,牙根儿吱吱地痒起来。他掏出大哥大,要通童艺仁,网说了两句就听不到动静了,方德生不由恼羞成怒,看来自己真的被童艺仁给耍了。方德生并没有担心村民会把他怎么样,而是为被别人耍了而感到愤怒。倒是司机小陈够义气,把袖子挽起来,瞪着涌来的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方德生随即冷静下来,他叹口气说道:“小陈,你到车里待着,没事的,我倒要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小陈大声喊道:“大家注意了,不要吵闹,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方市长谈,你们可以找几咋。代表,不要一拥而上。那样方市长也听不清你们在讲什么,就无法处理问题。”

    就在这年钧一之刻,方德生突然想起岳父曾给他讲过的故事,说:有位痞子拍着胸脯对大家说:“谁敢惹我?”有个人抱着膀子站出来道:“呃?”痞子忙说:“谁敢惹我们俩?”又有人站出来说:“怎么?。那痞子又喊道:“谁敢惹我们仁?”

    方德生明白了,自己今天不妨也学学那位痞子,站到群众的立场上,与他们共同呼喊。方德生同时还想到岳父说过的,以及赵方才说的那个故事,要想脱离大火,就只能先放火烧出安全来。方德生又想,自己害怕什么,自己来惠泉干什么来了,不就是想替群众办点事吗。为什么连群众的心声都不敢听。这么一想,心里便坦然了一些。

    他平静地迎着村民,举起双手对大家说:“乡亲们,我今天就是来听大家的意见的,就是你们不找我。我也会找你们了解情况的。你们不要嚷,找两个代表过来。”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警笛声,几声尖锐的枪声从人群的呼啸中钻出,大家的声音只弱了弱,马上就愤怒了,很多人挽着袖子做出要拼命的样子。

    方德生对小陈说:“通知公安局的人让他们回去。”

    小陈赶紧联系派出所。让他们马上带人回去。

    童艺仁与区长从人群里挤过来,来到方德生面前,两人要哭了。方德生看到童艺仁与区长的脸上布满了吐沫与挠痕,衣服上的扣子也掉了几枚,露出了肥硕的肚皮。区长显得十万分抱歉的说道:“方市长,侯书记听到您的电话后,吓得把电话掉在地上都摔坏了。”

    童艺仁抹着眼泪说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走了风声。”

    方德生笑了笑说道:“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没事的,你们都到我后面站着。无论生什么情况都不要插嘴。”说完,方德生迎着吵嚷着的人群走去,来到大家面前,他举起手喊道:“乡亲们,不要齐声嚷嚷。你们找两个人来跟我说明情况,我会替你们做主的,我不了解情况,你们就是把我吃了也没用。”

    有两个老头从人群里分出来,他们握着早烟袋,迈着稳健而缓慢的步子来到方德生面前,一个说:“我叫刘丙春。”

    另一位说:“我叫冯盼春。”

    方德生迎上去握握他们的手,笑着说:“我是方德生,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吧,只要你们的要求合理,我就全力支持你们。”

    两位老头总共说了三咋。要求:一是把开区闲着的土地还耕,二是要把学校重新修建,三是建议把他们的镇长给撤掉,并清查他的问题。

    方德生知道事情真麻烦了。这三项要求都很棘手,特别是开区还耕的问题,如果他把此事应下,侯宗德必然把开区所有的问题都推给自己,那样自己的麻烦就大了。然而,今天如果不表态,便无法走出城东区,说不定会闹出更大的笑话。于是他悲壮地说:“乡亲们,你们提的要求。等我回去调查研究后。再做处理。小

    两位代表说道:“又是研究研究,这句话我们都听烦了,你今天如果不表态,就用机关枪把我们嘟嘟了算啦,要不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方德生的头上冒出一层冷汗,他用袖子抹抹,顺便举起手说:“乡亲们,这样吧,如果大家相信我,我可以表个态,就把开区的土地还耕。但我丑话说到头里,谁要毁了里面的建筑物,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另外两项我还不了解情况,我无法表态,请允许我做些调查。大家同意吗?”说完这句话。方德生的大脑不知是激动还是担忧,出现了一片空白,愣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

    那位叫刘丙春的老头说:“口说无凭,你写个字据。”

    另一位也接口说:“我们被当官的耍怕了。”

    方德生掏出笔来。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看了看然后交给了村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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