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部队接到“预先号令”后短时间内一般也就三五天就会接到“机动命令”,这几天的时间就是做最后的临战准备。

    每天都是打背包战备拉动,各级首长机关来团里检查准备情况,还演练了多次登车,铁路装卸载等机动运输科目。

    十多天过去,脑袋里绷的全是战争弦,可就是不动,团里俱乐部晚上不停的播放着老战争电影,好象每次参战前都是这套路子,从小看过来的《上甘岭》、《打击侵略者》、《南征北战》等片子不知道演了多少遍。

    “不会是任务取消了吧?”连指导员李运鹏都向我提出疑问,估计他是生气呢。妈的,如果不参战可他妈闹死心了,活生生的媳妇可是一去不复返了,还把亲骨肉做掉,这未免太他妈残忍了,这切齿透骨的打击对人心理的伤害甚至比战争还残忍。

    “应该不会的,敌情通报表明形势非常恶劣,前边轮战的部队打的时间太久了,怎么也该轮我们上了。”我的心里很矛盾,其实真的盼望任务取消,打过仗的人最知道战争的残酷和对人造成的伤害。可我又不想伤李运鹏的心,如果这仗不打了,他可是太憋屈太倒霉了,一个“诈和”就让他失去两个亲爱的人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慢长的等待,说不上是盼还是不盼,反正我们每天都在杀猪宰羊改善伙食,如果真不拉出去,连队可是亏得底朝天,该吃的好东西一样没剩下。驻地附近的老百姓和我们关系一直很紧张,多次闹出纠纷,现在都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连赵老二都把家里养的几支鸡杀了,送到我们连,有道是不打不成交。

    说出来估计都没人相信,就在我们练习装载的时候,部队居然机动了,命令下到团里,营以下都不知道。

    那个过程很是奇怪,我们天天练车辆上下列车平板,人员练习登车,可没成想,练着练着,列车就开动了。大家都闹不清怎么回事,还有的人已经练腻歪了,厌烦了,居然背包里的东西都没带全,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出发了。

    我可没象他们似的那么糊涂,坐在代客车(闷罐)里,一边吸着烟一边透过门口的缝隙向外观看。孙猛和冯晓离开本班的战士跑到我身边要烟抽,我看了看他们剔完了又刮得锃亮的脑袋心里又是一阵紧缩,马上就要复员的人啊,硬是被我留了下来,没想到竟遇上了打仗。

    “连长,这小鬼子***属**的?没事都瞎硬什么?这回可得好好教训他们一把。”冯晓的话让我想起了二年前在阵地上给战士们做思想工作的经典,这帮小鬼子还真他妈属**的,时不时的就掏出来硬一下,但愿这次彻底把他们打成阳萎打成太监,让他们老老实实卑卑服服再别他妈抖毛诈翅。

    “孙猛、冯晓:‘没事别老往我这边跑,这不是紧跟首长的时候,快回到班里,那些新兵可是太需要辅导了。’”我把两个贴身骨干推回他们班里,又向旁边挪动几米想跟李运鹏交换一下看法。

    这个时候不需要我吱声,李运鹏始终在战士们中间玩着很擅长的“心理按摩”就是思想政治工作,那张不擅长白话的嘴一直在不停的白话,不断的打消着战士们的疑虑,尽管他也没打过仗,可这个时候老大哥必须出马,战士兵们最需要他。

    本来以为是一次演练,结果真的向战区机动了,我们几个干部的分配出现了问题,本来我和指导员李运鹏、副连长王厚忠应该分别带一个排坐进不同的闷罐车。现在可好,连长、指导员跑到了一节车里,好在其他两节还有排长。我觉得这样也不妥,必须时刻让连首长和战士们待在一起,同时我心里也隐隐的对王厚忠放心不下,这个“老滑头”指不定能玩出多少猫腻。

    列车行驶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快到一个大的编组站时说要更换机车,这才有机会下去放水方便,我也赶紧调整了一下车厢,和李运鹏暂时分开。

    长长的军列,平板上一台台坦克、一辆辆装甲车,一门门火炮,真正的铁甲纵队。我来不及欣赏这些重型装备,我的心思只有一个,那就是赶快到战士们中间去,把坚定和沉着带给他们,就象坦克、装甲车一样,让他们感到拥有这些重武器心里边有底。

    我打开三排的闷罐门,里边黑咕隆咚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有人在白话,声音还挺大。不用怎么分辨,知道是王厚忠在里面,他那大粗嗓子比驴叫唤强不哪去。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必须机灵着点,别傻了光叽直了吧擦的硬往前冲,一定要合理的利用地形地物。”这小子头前这句说的还在理,我暗自点头,不愧是我的老班长。

    接下来就他妈下道了。“要学会保命,一看不行了,赶紧趴下,先把小命护住再说,开枪什么的就免了,打出去的子弹也伤不着人”

    行了,别等他再说了,再说我这一个排的弟兄都他妈得让这小子带成怕死鬼驴熊。

    “大家注意休息,养足精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打断他的话,顺嘴就来这么一句,同时我也决定不再往三排去了,就在二排这节车里,不光是稳定二排的军心,重要的是看住王厚忠这张破嘴。

    三天二夜的路程让“闷罐”里的弟兄们遭了大罪,吃喝拉撒基本都在车上,小便就用饮料瓶接着,大便就得等中途休息了,实在憋不住就把“闷罐”门开个缝找几个人用背包绳拦在后面,人脸朝车内屁股对着车外开拉,这功夫一般人练不会,没有两下子还拉不出来。什么蚊虫叮咬呀,闷热潮湿呀都是小意思,更苦更累更困难的在后面,到了战区上了战场才是最大的考验。

    我手里拿着战区图册不停的向外边望着,开始还能知道哪是哪,可黑夜一过,哐哩哐铛了一宿,再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妈的,索性不看了,反正是往前线开,到了前边就什么都知道了。

    总算到了目的地,熬过了“闷罐”的折磨,我们又换乘汽车摩托化开进,一路颠簸,车上的战士和两年前几乎一个模子,别看都是“尖子连”摸爬滚打惯了的,可也一脸凝重,都紧抱着枪,一声不吱。也难怪,这么远的路早把精神头颠没了,哪有力气说话。

    在我的回忆中,这向集结地域机动的过程似乎也很惊险,因为心情高度紧张,车子每被石头颠一下,心好象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即使打过仗的我也有这种感觉,其他那些十七八的小战士就更甭说了,一个个小脸不是蜡黄就是苍白,反正没有一个个红朴朴的。

    好在敌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飞越国境搞什么空袭,否则机动的难度更高,心脏承受的压力会更大。

    路前边不远一辆牵引火炮的牵引车出故障熄火,把整个行军纵队阻在原地。司机也是个十**的孩子急的一脑袋是汗,他们连长骂骂咧咧的从后边赶过来,团里的参谋也向这个方向跑,耽误了行军计划可不得了。

    “你***怎么搞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熄火?”汽车连长恨不得上去给那个司机一个大耳刮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象是油路出了问题。”小司机吓得几乎不会说话,手一直在发抖。此种状态想排出故障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一边去,看我的。”一个大胡子志愿兵从后边上来,周开了前盖,开始忙乎起来。我仔细一看,妈的,不是别人正是报道时那个半路把我们“卸货“的志愿兵。这小子还挺能耐,三下五除二车就打着了火。

    我趁着他们修车的机会从驾驶室跳下来,往后检查着连队几台车上的人员和武器装备。大家虽然疲惫,但精神状态还不错,这让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李运鹏也从车上跳下,我们走到一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说道:“穆童,生活上的事你一点也不用操心,作战方面全权交给你了,你上过战场,有很多经验,全连可都指望你了,我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你就带着大伙放手干吧,出了问题,我岁数比你大,什么事帮你撑着,给你顶雷。”

    我也拍了拍这位二哥的肩膀,“没事,老李,打仗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机灵点,咱们都是命大的人,肯定都能活着回来,全连的弟兄们也一定都会活着,我一定争取把他们都活着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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