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这一闹,势必会打乱大周太子原先的计划,而你只要配合他们就可你要做的”

    纸鸢飞到柳烟落肩头,附耳说着什么,渐渐的,柳烟落眼中恢复了原先的光彩,她深吸口气,眉宇间浮起淡淡的喜色

    云荒之外,是那荒芜乱战之地,三城一杀场,五城一战地,硝烟滚滚,战火终年不止

    周继君三人按下云头,降于一处小山包上,眼前一片开阔,寸草不生的焦土尽头隐约传来阵阵的马蹄声

    “你们准备劫持的究竟属于哪方势力?”

    一顿疾奔,直到此时,周继君方才抽得空闲问出心中的疑惑

    “不是你们,而是我们”

    墨落看了眼周继君,哂笑一声道

    “来的是大周迎亲队,当头骑着八足雷云兽的就是当今大周太子,俊杰榜上排名第三的强者,而一身修为也是了得,有人说是法天巅峰,也有人说大周太子已修炼到玄天境界,总之要比我们三人强上半筹”

    “如此”

    事到如今已容不得周继君反尔,大周太子前来迎亲,那随从中必定是高者如云,以他们三人之力想要劫持商队恐怕难而又难,沉吟着,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开口问道

    “你们可有什么布置打算?”

    “自然有”

    墨落轻笑一声,指向旁边面色平静的男子道

    “一枝梅负责偷盗货物,而我以一变万震慑随行兵马,至于君兄,你战技强悍,那大周太子就交由你来应付,只要拖上半柱香时间即可”

    “我们劫持大周车队虽然险而又险,可凭我们三人之力,只要同心协力并非没有可能能否立足云荒,就看眼下了”

    “立足云荒”

    “炼化法宝可不是这样的,何况是分宝崖上的法宝”

    体内先天轮回中,云霄莫名的一笑,随后沉声道

    “道友凝神,待我传你炼宝之法”

    寻常法宝若欲炼化,只需以心火锻之,尔后取心头之血将法宝和心神相系即可然而分宝崖上的法宝命属封神轮回,又是那五位远古大军阀所炼制,想要将它们炼化,却需施展复杂的道法毁去其上法阵云霄传于周继君的是截教六字真言,和周继君得自极墟天上的天音诀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辅以先天精气,发出上古天音,以解法阵

    云霄以心神传授六字真言,截教道法博大精深,一时半会周继君虽无法融会贯通可已然掌握了两三成手捏印法,眸中闪过道道精光,周继君张口低喝,先天精气暴涌而出,每绽出一个真言,墙上的壁画就松动了一分,六字真言齐出,少顷,壁画猛地一震,从墙上脱落了下来,光华绽放,渺渺天籁凭空奏响,半空中的画卷兀自飘舞片刻随后发出低鸣声,仿佛生出翅膀一般,就欲飞逃而去

    “好宝贝,哪里走”

    周继君目光紧紧盯着画卷,脸色通红,他拂起袍袖,挥出道力将壁画卷上下打量着不住挣扎的画卷,周继君嘴角微翘,张口吐出紫色的心火,瞬间紫火将画卷淹没画卷中发出哀凄之声,仿佛女子泫然欲泣般楚楚可怜,周继君毫不理会,屏气凝神划破额心,摘取一颗心血滴落其上,转瞬后画卷的哀泣声渐小了下去,周继君分出一丝心念探入其中,将画卷和心念紧紧束缚在一起

    眼见周继君一蹴而就,炼化了画卷,云霄嘴角含笑,眸中闪出莫名的光彩,幽幽道

    “算是便宜你了,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哪一个不被无数人争夺,炼化时候气机引来别的强者,又是一番激战,哪会有你这般轻松”

    手捧画卷,周继君将君子剑收回,上下打量着其上栩栩如生的景致,强压住欣喜若狂的情绪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大凡都有断山裂开,席卷天地之能,机缘巧合下得到这件法宝,虽尚不知其名,可周继君已能感觉到画卷中蕴含的磅礴气势,远法天巅峰,若非被他炼化,焉能如此轻松地捧在手中,有此法宝相助,自己的实力定能提高数筹

    “咦,竟是它”

    脑中传出云霄的惊叹声,周继君心头一动,开口问道

    “莫非云霄道友知道它的名号”

    “之前你未曾炼化时我倒没看出,这法宝竟是山河社稷图,你得到它也算是福缘深厚”

    听得云霄微微复杂的声音,周继君把玩着画卷,嘴角微翘,心知这定是一件了不得的法宝,思索片刻,周继君将山河社稷图收入体内,轻声问道

    “不知这山河社稷图有何效用,与云霄道友的混元金斗比起来”

    “同为顶尖法宝,个中功效君道友日后自己慢慢体悟”

    不及周继君说完,云霄开口打断道

    “之前我欠道友两番恩情,如今你得到这山河社稷图,也算还上一恩剩下的恩情等出了封神轮回,日后再报”

    “道友多虑了”

    周继君沉吟片刻,也不推辞,沉声说道他自为炉鼎相助云霄成就轮回之道,云霄助他炼化山河社稷图已还了此恩,剩下的便是周继君带她解脱出封神轮回云霄乃是穹天境界的绝世强者,能得她一诺,也算给日后留了个强绝无比的后手

    迈开脚步正欲走出宫殿,周继君目光飘落到殿柱上,神情陡然一怔

    “道友为何滞留不前”

    云霄的声音再次响起,隐约间带着几分急切

    “既然这壁画能是法宝,那这殿柱或许也是法宝也说不定”

    “君道友,法宝皆有命数,无缘切莫强求,你能取得山河社稷图已是大机缘,不可再生贪念了”

    体内先天轮回中,云霄脸色微变,故作镇定道她修为远周继君,心神所及,早已发现殿内八根巨柱上也和之前的壁画般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若非惧怕那时间乱流,定会出手将八根殿柱收取炼化云霄匿身于周继君体内,探其心意,不由自主地对周继君生出几分忌惮,天下英才虽多,可鲜有三十岁不到就修炼到法天境界且得悟轮回之道者,如今他已炼化山河社稷图,若再得那几根化身殿柱的法宝,待到日后修炼有成,手执法宝,这天地穹宇又有几人能敌

    “就算真有那机缘之数,可我来到分宝崖已是有缘人,这法宝命当属我”

    周继君不理会云霄,眸放精光,手捏印法,张口吐出六字真言

    “道友且慢,小心引来变数”

    “哼,陆压取走这么多法宝尚未引发变数,我只取两宝又何来变数”

    云霄还欲劝阻,六字真言尽出,八只殿柱微微摇晃,尔后华光绽放,每一根柱内,现出四十九条火龙,蜿蜒飞腾,顷刻间,聚宝殿内已成一片火海

    “竟是通天神火柱”

    云霄幽幽一叹,心神飞出,打量着全心全意炼化法宝的周继君,面色复杂,张了张口却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通天神火柱已然炼化,和山河社稷图的祥和不同,这八根巨柱透着浓浓的暴虐气息,火光摇曳隐约间闪过血色,似在预示着什么周继君沉下心念,打量着变小后矗立在手心的通天神火柱,心中若有所思,掐指捏算起来

    穹宇空茫,天地如渊,无数机缘命数藏于其中,宛若蛛丝缠绕,网格密布,每牵动一条,就会波及到其余的机缘命数发生发生相应的变化,例如封神轮回中的法宝出世拨开宛如蛛丝乱网的机缘命数,周继君向前“看”去,那未来之象混混沌沌、模糊不清,虽无法辨识,可已能见着几丝端倪

    封神轮回中的法宝除了两样落于周继君手中外,其余大多都被那个心思诡谲难料的陆压所得,带出封神轮回,注定会流落到天地穹宇各处穹宇大战将起,棋子纷落,棋局即开,各种变数纷至沓来,例如四大灵猴齐出,封神榜现世,都会将原本就注定惨烈无比的大战引向那难以预知的前方,如今封神轮回中的法宝也纷纷出现,历史一页的篇章即将在燎遍天地大战火中掀开

    目光尽头,那场惊天动地的战火熊熊燃烧着,周继君心头没来由的一寒,猛地将心念拉回,重回到聚宝殿中,就见失去梁柱的大殿剧烈摇晃颤抖起来,下一刻崩离塌陷,整个宫殿都化作一团齑粉消散在分宝崖上

    “封神轮回里最后的法宝也有归属了,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帮我分担了劫数”

    大唐长安城,西市上,行人熙熙攘攘,小贩们争相叫卖一身华衣的男子翘着二郎腿随意地坐在藤椅上,身前放着两只担子,也是在卖货,可他的生意却做得极差无比,行人走过视若无睹,半天过去都没卖出一件午后的阳光飘落眉梢,透着几分慵懒缱绻,片刻后却被遮挡住,货郎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斜眼望向站在面前的黑衣男子,嘴角微翘

    “原来是大唐国师驾到,不知国师大人想买什么”

    “我都要了”

    “不妥不妥,我这货只单卖,每人仅可买得一样”

    “如此我只要那盘古幡,敢问道兄价钱多少”

    “价钱吗,待我想想有了,国师就拿大唐亡国来换”

    “传我话去,准备金铢百箱,天马五十匹,千里香十坛送往太清镇”

    柳烟落望向庭院中的老树,秋风卷落叶,冷清凄凉,可却丝毫没影响到她的心情顿了顿,嘴角浮起暖暖的笑意,柳烟落转头向侍从道

    “把财货备好,一会我亲自送去”

    闻言,那侍从脸上生出犹豫之色,迟疑着拱手道

    “小姐此举万万不可,那君公子可是杀害大周太子的嫌凶,仅仅送去财货家主或许不会说什么,可大小姐亲自去见他,家主定然不悦”

    “你错了”

    脸上浮起玩味之色,葱白玉指游走在手中玉佩上,柳烟落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俨然成为云荒贵,各方势力争相结交卖好,我此时去见他爷爷或许表面上假装不悦,作给大周看,心底定然欢喜的很”

    侍从退下,柳烟落起身走到铜镜前,梳妆打扮,目光落到额前几缕银丝上,神色一黯

    “即便没了大周这一桩婚事,可又能守多久”

    呆呆地看着铜镜,耳边传来“扑棱扑棱”的响声,少顷一只白鸽扇动着翅膀,飞落她手心收敛心绪,柳烟落从鸽腿上取下竹筒拆开,细细看向那封密函,神色复杂

    “四年前和你一起来的女子就是大唐碧华公主呵,两日后却要嫁给那东海三太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良久,柳烟落莫名地一叹,将密函藏入腰间,起身走出

    太清镇上人头攒动,各方势力巨头或是亲自前来,或是命手下送来贺礼,总之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墨落忙着迎接来客,一枝梅则苦着脸登记财货,他纵横四大部洲二十余载,从来都是偷盗宝物,何曾有过像今日这般不用费力就能收到一大堆好东西心中微微恍惚,一枝梅抬头望向殿堂一角兀自饮茶的白衣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如今我们占得太清镇和东西两府,比之前设想的好上无数倍,为何君兄却抑郁寡欢,自打从封神轮回归来你就始终愁眉不展”

    将茶盏放在几案上,周继君看了眼忙得不亦乐乎的墨落,淡淡一笑朝向一枝梅

    “你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太顺利了吗”

    一枝梅眉头微蹙,尔后舒展开来

    “君兄你多虑了,我们得以立足云荒虽是巧合,可也是一场机缘机缘之数向来如此,难见端倪不明因果,却并非难以承受”

    听得一枝梅所言,周继君微微颔首,一枝梅修炼的梅花斗数和他的君子斗数恰有几分相似,斗数道意包含星辰衍变、机缘命数,而一枝梅也算是天资绝之辈,对斗数的领悟虽稍逊于他,可也别有一番见解

    眉头舒展开来,周继君转望向一旁坐立不安的少年,嘴角含笑道

    “还不知道尊姓大名”

    “在下偃子”

    少年期期艾艾地说道,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从封神轮回中出来后,自觉做贼心虚的偃子刚想开溜就被周继君拦住,什么也没说,只是留在身旁,墨落和一枝梅自然奇怪,而偃胆战心惊,生怕被周继君发现什么

    “偃子”

    周继君低声咀嚼着,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陡然开口问道

    “适才你建议,给我们创的这番势力取名叫游侠盟,却又是为何”

    话音落下,偃子语塞,满脸窘迫

    “游侠盟这名字也不错,这太清镇是为根基,可我们总不见得永远留在这,说不准哪天憋得心烦意乱就会出门远游”

    掀开门帘,满脸喜色的墨落走了进来,笑盈盈地开口道,另一边的一枝梅也点头称道

    周继君深深看了眼偃子,刚想说什么,就觉远处传来龙啸声,不多时,一衫羽衣的女子含笑走进,面色微有复杂

    “无垢不请自来,还望几位公子恕罪”

    看向眼前面色平静的女子,周继君和一枝梅互视一眼,眉头同时一皱太清镇一劫后,五大势力已去其四,剩下的大小势力也重洗牌,底蕴深厚的隐隐崛起,根基不牢的小势力皆被吞没,而周继君等人趁势而起成为云荒贵当属异类,云荒大小势力中,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只有来福客栈,此时来福客栈的管事人突然驾到,隐约携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恭喜几位公子成为太清镇之主”

    无垢淡淡一笑,朝着周继君拱了拱手,幽幽道

    “几位公子无需多疑,无垢只是奉陛下之命前来恭贺罢了”

    “多谢了”

    周继君也拱手对礼,沉吟片刻,开口问道

    “如今云荒格局生变,却不知来福客栈如何自处”

    “咯咯咯”

    无垢掩嘴而笑,上下打量着周继君,嘴角微翘道

    “公子说笑了,客栈客栈自然只是招待往来宾客,云荒格局再怎么变和我来福客栈又有什么关系,我来福客栈只做买卖,从来不参与争斗”

    说完,无垢有意无意地看了眼偃子,尔后合上面纱,告辞而去,只留下一阵淡雅的香风许久未散

    “这女子,总觉得看不透”

    待到无垢走后,墨落堆了满脸的笑容渐渐消散,目光也冷凝了下来,却让周继君微觉古怪,转而释然如墨落一枝梅这般青年才俊,在四大部洲闯下偌大名头者,又岂会是毫无城府之辈,周继君虽和两人结成联盟,然而除了共同经历了一场劫数外,并无其他了解,墨落觉得无垢看不透,可他在周继君眼中何尝不是一个谜团

    “好歹并肩作战了一回,罗刹不知所踪,碧华被困于大唐公中,我若想在四大部洲闯出一番基业着实需要几个盟友”

    周继君喃喃低语着,就听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

    “适才那个女子很是了得,差点发现我”

    闻言,周继君微微一怔,尔后苦笑着,射出一道心念顺着话音传来的方向飞去太清镇外的小山包上,眉宇淡雅的女子迎风而立,发髻高束,宽敞的道袍迎风翻飞,将曼妙的身姿隐于其中没来由的,周继君脑中浮起一个人影,却是大名府中那个跳入火海的美妇此生若不能相依,便以死求来生

    “道友在想什么”

    冷艳的面庞静如止水,云霄娘娘打量着周继君的心念,黛眉之下隐约掠过一丝绯红

    “无他,恭喜云霄道友脱困封神轮回,想必没几日娘娘的威名就会传遍穹宇天地”

    周继君含笑道,不知为何,心绪波荡开来,宛若涟漪起伏

    “轮回往事如梦如幻,身陷其中则再难悟大道,道友谨记”

    云霄淡淡说道,目光从周继君心念上移开,抬头望向广漠无尽的天穹,嘴角忽地浮起一缕浅笑,宛若幽兰绽放,看得周继君微微失神

    “我欠道友一恩,日后来报,云霄告辞”

    彩云翩跹而上,不多时已然消失在视野中,周继君收回心念,揉了揉眉头,心绪微微复杂

    “只一世轮回就让我如此挂记,真不知那些经历百世轮回的人如何受得了千十七,我倒开始有些佩服你了”

    自嘲地一笑,周继君强压下心头的患得患失,目光飘落,就见门帘再次掀起,一身紧束裙袍的女子走进,看向周继君轻笑着道

    “久违了,君公子”

    “原来是柳小姐,足足四年多未见了”

    柳烟落也算是熟人,周继君起身相迎,可就在这时,周继君眉头陡然皱起,却是心底深处没来由的涌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坐的女子,想到两日后碧华公主就要远嫁东海,心中没来由的一恸,眸子发红东海虽不远,可那东海海域离大唐却有十万八千里只遥,不论传说中的海底龙宫,公主这一去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

    “婉儿别哭,我不会离开的”

    女子幽幽的声音传来,年龄尚小的宫女陡然一怔,惊讶地张大嘴巴,尔后猛地捂住,心怀忐忑倒退而出

    美轮美奂的宫殿中,一身华美裙纱的女子独坐铜镜前,铜镜里的容颜悄然绽放,即便消瘦了几分,可也足以倾倒世间万物众生

    公主欲杀人,朝起坐铜镜,粉黛未倾颜,人头已落地

    怔怔地看着铜镜中发着愣的女子,碧华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她掏出一柄短匕割下肩头青丝,青丝散落,铜镜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少顷,镜中的场景变化开来,驸马府里,俊美的东海三太子正和手下把酒言欢眉宇间涌出丝丝寒意,碧华手捏印法,召出一支小篆,就在这时大风从院中卷来,拂过铜镜,镜中的场景宛若冰裂般破碎开来

    “我还以为你真愿意嫁给东海三太子”

    “他来了么”

    看向镜中的黑袍男子,碧华不答反问,眸中隐约浮起几分希冀

    沉默良久,大唐国师幽幽一叹,走到碧华身前,凝视着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半晌开口道

    “他如今已在云荒占得一方地盘,正忙着收取势力,又怎么会抽得出空闲”

    “你骗我,他若不来你又怎么会来”

    碧华冷笑着,死死盯着大唐国师,许多年前,她曾以为眼前的男子会是她此生唯一的依赖,然而渐渐的,碧华愈发害怕起这个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男子,每次对上他,总会觉得心头慌乱而又无比压抑,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比大唐皇朝还要庞大无数倍的笼子,将碧华紧紧困缚其中,一生一世,亦或脱生死之外

    “等你嫁给三太子后,自然会知道了”

    深深看了眼碧华,眸中隐约闪过一丝不忍,却转瞬即逝,男子裹紧黑袍,大步走出幽冷的宫殿宫殿外,雄壮的男子负手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溪水中的游鱼,皇城恢宏、宫殿壮丽却都慑服在他身下,不怒而威,雄豪之气有意无意地流转开来,曾经脚踩四大部洲点燃穹宇天地战火的男子淡淡一笑,拂袖将周遭波荡的空气捋平,望向大唐国师,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几世了”

    “太多了,都快记不清了”

    “亏你还等得下去大战快开始了呵,覆海已经等不及先行落子,移山监守佛域,你在大唐,剩下的兄弟却不知所踪”

    “等到大战开始他们会回来”

    大唐国师走到平天君圣身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水中欢快嬉戏的游鱼,目光起伏不定

    “那个陆压道人正在城内卖法宝,平天,你就不想会一会他”

    “你已经见过他了,我再去也没甚意思有几成胜算”

    “三成不到”

    嘴角浮起些许苦涩,大唐国师低声说道

    “那我顶多也只有四成了,远古君圣中,那五大军阀只有准提露过面,孔宣自躲九天之上,这陆压道人算是第一个登场的,却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深吸口气,平天抬头望向浓云密布的天穹,掐指捏算起来,陡然间他脸色微变,诧异地看向身旁的男子,转尔笑了起来

    “你在城中布下了杀局,想要对付谁”

    “一个年轻人,法天上品的修为”

    “哈哈哈”

    闻言,平天君圣仰头大笑了起来,神色古怪无比,良久他止住笑,上下打量着大唐国师,揶揄地说着

    “灭杀一个法天修炼者也要如此大动干戈,竟将你养在轮回界中杀手都召了出来”

    “就当是大战前热热手罢,养了他们那么久,也该出来见见血了”

    大唐国师沉声道,冷然的目光飘向宫殿高处,青烟袅袅,从唐宫之巅燃起来,幽香倾散开来,风起云涌将青烟远荡向熙熙攘攘的长安城里

    驾云而行,半个时辰后周继君已来到长安城前,城池雄壮高耸,青苔密布,乌云裂开逼仄的豁口,一线阳光刺破云层落到城墙上,流转开来,斑驳陆离

    思索片刻,周继君望向城门旁,在那贴着十来幅人像,却是大唐的海捕令,上面不是恶贯满盈的大盗就是反贼逆臣,当先的那幅画中赫然是个白衣银发的男子,不是周继君又是谁

    白衣荡开,周继君走到城门前一把将那幅人像揭下,旁边的守诚兵将纷纷看来,尔后神色大变

    “大盗君公子在此,休放在了贼人”

    长剑飞出,银光划过天际,守城的兵将们难以置信地摸着脖颈,鲜血溢出,刹那后头颅纷纷跌落异变突生,长安城外一片混乱,来往百姓呆若木鸡地看着暴起行凶的白衣男子,前一刻他还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手起剑落,他的神色陡然一变,暴虐之色涌出,漫过城墙,顷刻间,长剑再次劈下,重重地斩向城墙

    屹立在这片土地上数万年未倒的城墙剧烈摇晃起来,转眼后轰然坍塌,方圆数里的城墙皆化作碎石粉末,空空如也尘埃扬起,杀意宛若燎原大火涌进长安城,无数强者纷纷被惊动,释放心神射向立在废墟上的白衣男子,惊疑不定

    “碧华,我来了”

    深吸口气,恶君子道意流转而出,周继君眸子赤红如火,爆喝一声手持君子剑向皇宫方向飞去

    数万年来,即便有过被敌军深入腹地的险情,可长安城始终固若金汤,守护了一代又一代百姓的城墙一朝坍塌,却化作浓浓的阴影笼罩在长安子民心头,不知不觉间,天头的乌云又浓了几分雷雨般的铁蹄声从皇宫方向传来,间或还夹杂着破空声,周继君手执长剑,目光冰冷,见一人杀一人,但凡拦于身前者,皆被他斩于剑下

    雷声响起,墨色的浓云隐伏波澜,下一刻,天降暴雨,浑身是血的周继君眯起双眼看向由远而近的那几个气息强大的修士,冷笑一声,跃下云头冲进铁骑之中战天宵出,转瞬间,近千士卒被轰碎成肉泥,血水混着雨珠游散开来,将万年古都长安城染得猩红疾飞而来的唐神卫按下云头环视四周,上千铁骑溃败如斯,血流成河,却寻不着一具完整的尸体,将士们胆战心惊,可那一个挥剑斩千卒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长安城庞大无比,方圆二十里不止,城中巷陌环绕,市坊连绵,一处青灰色的小巷中,满身是血的男子凭空出现,却把那些往来接客的姑娘们吓了一跳

    遥望向城中央那座高大雄伟的宫殿,周继君深吸口气,缩地成寸飞走而去

    半柱香不到,周继君猛地止住身形,皱起眉头环视周遭,缩地成寸一步百多丈,可走了这么久周继君却陡然发现,自己还在这一方巷子里,巷陌中愈发冷清,只剩下他一人

    不远处矗立着一座森严的府邸,突兀地出现在巷口,隐约透着几分离奇古怪,周继君也不多想,正欲驾起云头飞离此地,就在这时,府门打开,一抹火红飘出,却是个穿着红裙的冷艳女子

    “公子欲往何处”

    “你是何人?”

    目光凝滞在女子身上,周继君沉声问道

    “妾身名叫红线”

    女子淡淡地说道,尔后从怀中掏出一本卷,周继君目光所及,就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唐传奇

    “欲出此巷,只有一条道,便是这节度使薛府,也是红线一生所在之地不知公子敢还是不敢”

    “有何不敢”

    周继君冷声说道,腾身追着女子进入府邸府邸空旷冷清,第一进的墙壁上却雕刻着一副图画,内中景致人物栩栩如生,待到周继君回过神来,身旁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红线”

    周继君回头看去,原先的府门也随着女子一同消失,只剩下那本唐传奇

    挥袍卷起卷,周继君凝起眉头,翻开页

    唐潞州节度使薛嵩家青衣红线者,善弹阮咸,又通经史,嵩召俾掌表笺,号曰内记室

    魏博节度使田承嗣想夺取薛嵩的领地,薛嵩听说后,日夜烦忧红线窥得到薛嵩的担忧,笑而请命,愿为薛嵩分忧红线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飘然而去

    薛嵩关门,忐忑地等待忽闻号角悲鸣,一叶承露而坠薛嵩惊起,就见红线已回到屋内薛嵩急忙询问,红线取出一只金盒,道:“田承嗣罪不当死,所以只取其床头上的金盒以示警戒”

    薛嵩大喜,派人将金盒带给田承嗣使者到的时候,正见到田承嗣合府都在搜寻金盒使者用马棰使劲敲门求见,田承嗣立即命人带入,一见金盒,面如土色,急忙隆重招待使者,大加奖赏,求使者带信给薛嵩,他再也不敢打薛嵩封地的主意

    薛嵩知道红线是异人,极为宠信但红线却不愿继续留在薛府,自请离去薛嵩知道无法挽留,就大摆筵席,为其送别席中清客冷朝阳献歌云:“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薛嵩不胜悲痛,红线也泣下沾襟红线装醉离席,不知所终

    目光游离在卷上,周继君眉头微蹙,半晌抬首扫视四周府邸空旷冷清,壁画上的人物活灵活现,可观之绘画却非染墨,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手法君子采百家之长,对于绘画一道周继君也微有涉猎,虽无法如当世大家般作出美轮美奂的画卷,可对于绘画的手法还是了解通彻薛府中的绘画非染墨非火绘,无印文阳文,却仿佛贴在墙壁上般,笔墨简单,寥寥几笔就将内中人物景致刻画得入木三分壁画长约二十丈,前后衔接,仿佛在记叙一段故事

    “这天地穹宇间从未出过什么节度使,墙上的壁画也古怪无比这到底是在哪儿”

    心中微微恍惚,周继君收回目光,就听耳边传来琴箫声,悠悠扬扬,不绝于耳

    不再多想,周继君顺着琴声向里院走去,走过第二进方见着侍女奴仆,他们穿梭在庭院中,见到周继君都是恭敬地一拜不多时,周继君已来到内宅,就见院中宾客如云,散乱纷座,正中的高台上,几名身着丝缕的女子奏琴**,微有发福的中年男子坐于主座,捋着胡须悠然自得地赏听

    “君公子来了”

    也不知是谁先叫了出来,无数道目光纷纷射向周继君,有的惊叹,有的猜疑,而坐于主座的中年男子则哈哈一笑,起身迎向周继君

    “君公子,久仰大名”

    “阁下是?”

    周继君疑惑地看向中年男子,就见他脸上浮起古怪之色,尔后哂笑一声,挽起周继君的臂膀向内宅走去

    “莫非红线没和公子提过?哈哈哈,不才正是薛嵩”

    “原来是节度使大人,在下眼拙,莫怪莫怪”

    没来由的,周继君口中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却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仿佛早已安排好了一般深吸口气,周继君稳住心意,环视四周,就见府宅内金碧辉煌,陈设物件精美华丽,可做工却从未见过,下意识的,周继君心中又生出几分恍惚,就在这时,沓沓的脚步声传来,门帘掀起,身形高挑的女子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这女子正是红线,就见她头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见状,周继君陡然回过神来,她这番打扮模样正应和唐传奇中的描述

    “夫君久候了,妾身已邀来君公子,凭我们二人之力,此行定不会失手”

    “好,好”

    薛嵩拊掌而笑,他看了眼红线,又转望向周继君,捋须道

    “那田承嗣觊觎吾潞州久矣,今日杀之,以免后患”

    “夫君不可,那田承嗣杀不得”

    “为何?”

    “他欲夺夫君领地,失其大义,若他未有行动夫君先杀之,则夫君失大义,以此为藉口,那些节度使定会出兵潞州,到那时夫君危矣”

    “那如何是好?”

    “红线自有良策”

    听得两人一席话,周继君不动声色,待到随红线驾云飞出薛府方才冷声问道

    “之前你说过出巷之路就在这薛府中,现如今又要随你去窃金盒,红线你究竟意欲何为?”

    看了眼周继君,红线面色平静,道

    “公子勿急,等了结了这桩事,公子自可出府”

    深深看了眼红线,周继君不再多眼,片刻后,两人驾云来到田承嗣的府邸,轻而易举地获得金盒,尔后回转潞州

    马到功成,翌日,薛嵩大摆筵席,为两人庆功酒过三巡,红线突然起身,朝着薛嵩作了三拜,拂袖离去薛嵩拦而未果,兀自长叹,泪洒前襟席中清客冷朝阳献歌云:“采菱歌怨木兰舟,送客魂消百尺楼还似洛妃乘雾去,碧天无际水空流”

    周继君自坐席间,时不时有人前来敬酒,酒水下肚,周继君心情渐渐烦躁起来,仿佛有什么事亟待去做,可又无法记起来入夜时分,酒席罢了,众宾客散去,一轮皎月升上树梢,周继君对月而饮,醉意熏熏

    又一日,周继君正在庭院中散步,就见一侍女急匆匆地跑来,朝他磕头道

    “公子,老爷有请”

    随着那侍女走进内宅,就见薛嵩哈哈一笑,朝他走来,正在这时门帘掀开,沓沓的脚步声响起头梳乌蛮髻,上插金雀钗,身穿紫绣短袍,脚踏青丝轻履,胸前佩带文龙匕首,额头上用朱砂写着太乙神名,来人正是红线周继君怔怔地看着红线,心头生起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却模糊不清少顷,薛嵩朝他拱手而拜,周继君也不多想,自随着红线飞向田承嗣处

    “一世轮回就已难辨真假,何况是被我重炼制的千百小轮回,生生世世,只在一个故事中轮转我倒要看过他能撑过几个轮回”

    溪水流深宫,宫苑凄凄凉凉,一身黑袍的大唐国师看着溪水中的画面,面色淡漠

    “竟然是他”

    耳边传来平天微微惊讶的声音,大唐国师眉头微皱,疑惑地看向平天

    “你认识他”

    “当初曾被移山隔着沧海万里击杀,不料还活着,倒也有趣”.

    龙骑剑仙第302章:无风翻飞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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