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玩意?”武都头摸索了一会,可在昏暗的月光下也看不太清楚,便对身后的朱五下令道:“快去望楼把灯笼拿下来!”

    朱五应了一声,便拖拖沓沓的向望楼走去,他刚刚走到望楼边便感觉到背后一股热浪袭来,将其卷入江水中。朱五突然落水,一时间在水中手舞足蹈,着实喝了几口江水,幸喜他水性还不错,扑腾了几下渐渐浮水面,待到其惊魂未定的向望楼所在的位置望去,只见一片凄惨的景象出现在他的面前:几秒钟前还屹立在木排的望楼已经变成了水面的一堆碎木,木排也缺了一个大口子,在江流的带动下,正在不住晃动。这时一阵江风吹过,带来了一股带有剧烈刺激性味道的气体,朱五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他这才想起武都头,赶忙一边向木排划过去,一边大声呼喊起来,嘶哑的声音在江面飘荡,可是却没有一点回音。

    朱五好不容易爬木排,刚走了两步,脚下绊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险些又跌了一跤,低头一看才现一人横躺在地,一看正是武都头,赶忙扶起连呼其姓名,只是那武都头已是五窍流血,双臂软垂,毫无鼻息,显然已经不活了。朱五想起他平日里对自己的好来,不禁失声痛哭,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连续的爆炸声,朱五惊疑的站起身来,向声音来处望去,在微弱的晨光下,依稀可以看来远处的舟桥升起一团团火光,江面密密麻麻竟然全是方才那黑乎乎冬瓜大小的事物,正向自己脚下的木排慢慢漂来。

    “传令下去,击鼓起锚!”望楼之,周安国看到远处的汉江生气的团团火光,兴奋的猛拍了一下大腿,大声喝道。随着一阵隆隆的鼓声,百余条早已等候已久的快船在长橹的划动下向梁军舟桥冲去,在这些快船后面,则是十余条更加庞大的龟船。原来吕润性在观察襄州城的险固之后,也认识到只有先摧毁梁军在汉江的浮桥,切断位于汉水北岸的樊城与之的联系,才有可能攻下襄州城。为了摧毁梁军的浮桥和木排组成的防御体系,吴军连夜搜集了大量的陶罐,在其中填以火药、硫磺、火油,然后将其运到游,用小船运入江水中,让其顺水漂浮而下。这些陶罐中都有放置引信,在放入水中前点燃引信,使其在靠木排或者舟桥后便爆炸开来,吴军就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将梁军苦心经营多日的浮桥防线打开了缺口。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梁军的反应十分仓促,巨大的爆炸和火焰更加剧了守军的混乱,不少留守在浮桥的梁军士卒在混乱中落入江中溺死。吴军的快船乘着守军还没来得及从混乱中恢复秩序的这个当口,迅的靠近了木排,燃烧的火光和天边的晨光照亮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很快就有快船靠了木排,选锋们轻捷的跳木排,再清除了残余的守军后,他们开始用事先准备好的油炬灼烧铁链,然后用大斧猛劈,被烈焰灼烧后的铁链变得十分脆弱,很快横贯汉水的铁链便断成了十余条,,沉入江水之中,失去了铁链的串联,残缺不全的木排很快就在江水的带动下,顺流而下,吴军巨舰的面前已经再无障碍了。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亮了,两岸的梁军或者乘坐快船,或者凭借舟桥的土垒,开始向木排和快船的吴军开始猛烈反击,在如雨般的箭矢和铅弹下,大量的鲜血流入江水中,吴军也毫不示弱,在清除了木排之后,开始竭力向舟桥靠拢,随着双方的距离的靠近,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

    周安国站在船的甲板下,饶是他这些年来随着地位渐高,也越注意自家城府风度,此时还是不住催促桨手加快划桨,他现在的座船乃是吴军龟船中最大的一个型号,号曰“余皇”,有三层桨手,可载士卒三百人、桨手四百人,顶层高出水面足有三丈余高。在百余条长桡的划动下,船的包铜冲角劈波斩浪,几乎要飞起来一般。

    “快,瞄准那条大船,开火!”看到“余皇”好似疯了一般的向舟桥冲了过来,舟桥的梁军不由得惊慌失措,开始用手头能够找得到的各种射击兵器向“余皇”号开火起来,企图阻止即将到来的冲撞,但“余皇”号的那层铁甲起到了作用,不但箭矢和铅弹被轻易的弹开,就连一门最近的铜炮射出的石弹也没有能够击穿余皇好坚固的外蒙铁皮的橡木侧甲板,只是在表面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印便无奈的弹落入水中。

    “快让开,要撞了!”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余皇号”庞大的躯体几乎要将整个天空都遮蔽了,舟桥的梁军开始绝望的喊叫着,转身向两岸逃去,有的干脆跳入水中,想要避开即将生的猛烈冲撞。

    随着一声巨响,连接舟桥的木板在“余皇”号的坚硬冲角下,就好像纸张一般撕裂开来,,由于冲力过猛,“余皇号”的船部分甚至冲舟桥,将下面两条船只压入水中,出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撞击产生的巨大震动,将撞击点两侧十余丈距离舟桥的人和物体扫落江中,水面到处是挣扎求救的人头。

    船的周安国也不好受,撞击产生的巨大震动让他也跌了个滚地葫芦,尤其是因为他的体型比较接近圆柱体,滚动摩擦力小于滑动摩擦力这一物理定律立刻在他身得到了鲜明的体现:他一直从翘起的船滚到船尾,一头撞了侧壁才停了下来,若非今天他戴了头盔,只怕这个开府仪同三司、伏波将军,武昌军观察使,今天便交代在这里了。四周的侍卫赶忙抢着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喝道:“快开炮轰击粱贼,然后砍开卡住船的杂物。”原来“余皇”这次撞击舟桥固然效果很好,但万事有利则有弊,若是大船卡住了,进退不得,看到便宜的梁军小船也围了过来,若是继续下去,便是“余皇”号再怎么坚固,最后也是一个舟毁人亡的下场。

    在主帅的驱使下,“余皇”号的吴兵下得船来,开始劈砍卡住船舷的木板,与此同时,桨手们也开始猛力划动倒桨,想要重新恢复活动。周围的梁军小船赶紧靠拢过来,或者对准桨手的所在小孔射击或者投掷引火物,杀伤桨手;或者用锋利的船折断船桨,想要破坏“余皇”号的行动能力,而船的吴军则用火绳枪或者火炮射霰弹轰击靠近的梁军小船,残酷的战事以“余皇”号为核心展开来了。

    十几名吴兵士卒疯狂的挥动这手里的大斧,劈砍脚下一根根参差不齐的木片,为战船开出一条退路来,雨点般的箭矢和铅弹在他们的身边落下,不时有人闷哼一声倒下,他们脚下的木板在沉重的压力下,出不祥的声响,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身披重甲的他们如果落入水中,还没等解开盔甲,立刻就会沉入水中。可是他们却仿佛没有感觉到这一切一般,只是埋头苦干。

    围攻的粱军他们虽然不知道敌军统帅就在这条船,但“余皇”号高大的船身,华丽的装饰,都告诉他们其中定然有吴军的重要人物,若想扳回战局,唯一的办法就是诛杀其脑。当他们看到随着那些吴兵疯狂的努力,“余皇”号开始缓慢的向后移动的时候,开始不再缓慢的从火力相对薄弱的船尾方向靠近,而是从两侧蜂拥而,想要通过接舷战一举夺取“余皇”号。

    “快船!”舟桥最后那几名甲士见已经砍的差不多了,周围的梁军快船又冲的越来越近了,纷纷丢下家什,跑船去。船的吴兵待同伴一船,赶忙合甲片,用火绳枪和轻炮射击冲在最前面的几条梁船士卒,在霰弹的扫射下,粱船的甲板血肉横飞,击穿了船底的船只渐渐沉没下去。而梁军的船只太小,无法装载可以击穿“余皇”号甲板的重型火器,龟船坚硬光滑的甲板又没有搭钩的用武之地,在数次进攻不成之后,梁军的小船终于溃退了下去。

    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余皇”号终于缓慢的重新滑入水中,船的吴军水手们投下火把,早已被泼火油的舟桥顿时升起了一条巨大的火柱。在汉江之,这样的火柱还有十几个,梁军辛辛苦苦搭建而成的舟桥就在这些火光下渐渐化为灰烬,沉入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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