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仁琼站在高地上,俯瞰着武勇都的大营,巨大的军营便好似一个受惊的蜂巢,出嗡嗡的嘈杂声,面向镇海军偏师方向的三座营门已经洞开,一队队武勇都士卒正鱼贯而出,列成军阵。/他回头对侍立在身后的许无忌笑道:本来还为难如何攻破敌营,没想到徐绾居然敢出营野战,倒省了一番手脚。

    许无忌笑道:倒不是徐绾不知兵,吕帅先以大兵直薄敌营,又用计占据了高处,已成夹击之势,他兵粮两缺,所倚仗的不过是兵士的一点虚骄罢了,若据营而守,也只是瓮中之鳖罢了。

    罗仁琼点了点头,赞同道:许校尉说的不错,待我先挫敌锋芒,到时候还要麻烦许兄弟对敌兵晓以大义。

    许无忌赶紧恭声应道:那是末将份内之事,请罗坊主放心。他本是个野心极大之人,眼见得吕方独霸两浙之势已经不可阻挡,自己若想出人头地,唯一的出路只有在其麾下,徐绾起兵叛乱,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危机,可聪明人总能把危机转化为机会,而眼下便是一个大大机会,平定徐绾之乱后,那些精兵吕方应该是让心腹大将来统领,可毕竟还需要知晓根底的人来担任副职,这个机会就看自己抓不住得住了,所以许无忌越表现的恭谨异常,一心想要让罗仁琼在吕方面前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罗仁琼自然不知道许无忌心中这些弯弯绕,他立刻下令牙兵点起狼烟,出信号给面对敌军大营正面的吕方,通知其起进攻,牵制徐绾无法抽出更多兵力来进攻自己,然后迅下令手下军士沿着缓坡列成军阵,同时在他的面前,八具弩炮已经被安置停当,一捆捆的投矛和石弹散放在弩炮旁的空地上。

    许无忌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机械,这些奇怪的装置从外表上看过去好似一只巨大的蝎子,在尾部有两个长长的手柄,操纵它的士兵们可以用其给弩炮上弦,长长的导轨是用来放置短矛和弹丸的,士兵们用力的扳动着手柄,甚至将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弩炮前部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挤压声。随着一声金属的撞击声,用结实的生牛皮绞合而成的弩弦搭在了牙机上。士兵们松开了手柄,按照炮队的军官的要求调整了弩机射孔的高度和方向,这些都是那些有经验的军官根据敌军的距离和方向计算出来的。最后,他们装上弹丸或者长矛,拣起击锤,等待着军官的命令。

    此时,进攻高地的武勇都兵士已经排好了阵型,开始迈着慢步往这边压了过来。他们并没有出呐喊,缓坡上的镇海军士也没有,战场上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的撞击声,显得格外压抑,双方的兵士都是久经戎行的老兵了,可此时也禁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的长柄。

    许无忌估计了一下眼前敌军的数量,约有千人,包括八百名步兵,两百名骑骡子的骑兵,敌军的将领将步兵列成了密集的三列阵线,而将骑兵留在了后面,应该是打算先用步兵冲击,然后找出敌军战线上的缺口,或者突入缺口,或者从侧翼迂回,一举击垮镇海军。/

    很简单的战术,但是十分有效。许无忌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看了看一旁的罗仁琼,自己的同僚正自信满满的看着正在向自己压过来的敌军,他手下大约有八百名军士,再加上一旁操纵这些弩炮的大约六十人。他将那八百人按都为单位,组成了十六个小方阵,这些方阵按照棋盘形布置成了两线。许无忌在杭州当人质的时候,曾经留意过吕方手下军队的操练,他知道这些方阵的军官们可以通过哨音指挥着手下的士卒变换不同的队形,来对付对手,在形势不利时,他们甚至可以恢复小方阵向后撤退,第二线的军队可以通过第一线的间隙向在追击中混乱了的敌军动反扑。以许无忌的意见,如果对面的敌军没有骑兵,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镇海军这一边胜算比较大,毕竟他们占据了高处,而且士卒们身上的装备也更好一些;可是叛军这边现在有骑兵,这就是两回事了,毕竟一切步兵方阵的要害都在侧翼。

    这时,许无忌注意到罗仁琼对身后虞侯低声说了几句,虞侯立刻往军阵处跑去,很快第二线的镇海军往两翼靠拢了一些,这样一来的确可以更好的保护两翼,可是中央的兵力却削弱了。许无忌疑惑的看了看罗仁琼自信满满的脸庞,难道自己选择错了吗?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阵鼓声,许无忌转头觅着鼓声来处望去,只见面对着叛军大营正面的镇海军主力开始向其起进攻了,应该是看到了罗仁琼方才出的信号。这鼓声好似一个信号,缓坡下的武勇都士卒齐声出呐喊,开始快步往这边冲了上来。

    叛军的行动十分迅,可能是因为身处低处的原因,他们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先用弓矢射击一番,而是直接冲了上来,寻求肉搏战,缓坡上的敌军并没有移动,只是严守着自己的位置,双方的距离在飞快的缩短,突然叛军的行列中出一阵可怕的惨叫声,一阵投矛落入了人群中,锋利的投矛轻而易举的刺穿了盔甲和人体,将被击中的士兵深深的钉在地上,甚至有的贯穿了两个乃至三个人的身体,那些还没断气的士兵出可怕的惨叫,旁边经过的士卒都禁不住偏开了自己的眼睛,有人还疑惑的看着头顶的天空,现在相距敌阵还至少有一箭的距离,谁有这么大的臂力能把投矛扔这么远?

    许无忌难以置信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士卒们正迅的给自己的弩炮重新上弦装弹,在军官们的指挥下,重新调整和仰角,对准正在迅靠近的敌军大队。方才士卒们用击锤敲击机牙的时候,他敏锐的眼睛几乎无法扑捉住这些可怕的装置射出去的短矛的影子。许无忌在围攻杭州时,也见识过莫邪都当时那些弩炮射的弹丸的威力,可是那些毕竟都是用来攻击城墙的,他并没有把眼前这些六七个兵士便能操纵自如的小机械和那些笨重的投石机相提并论,这些弩炮并没有长长弩臂,更没有用来给其上弦的牲畜,可那个头部的箱子里面好似密封着六七个小魔鬼一般,居然能将短矛和石弹用那么可怕的度射出去,现在许无忌可以理解刚才罗仁琼为什么那么自信满满了。

    当叛军冲击到相距阵前约有四十步的时候,那些机械已经射了第二次,本来应该严整平直的叛军阵型出现了一些小缺口。这时镇海军的第一线也开始向前移动了,先是慢步,接着他们投掷出了手中的短矛,然后举起第二根长矛和大盾排成严整的队形,向前移动。

    雨点般的投矛落在叛军士卒的头顶上,击中了不少人,还有许多人的盾牌也被投矛击中了,可是这些并没有先前给他们的打击大,因为毕竟这些投矛可以躲闪也可以抵挡,而方才的那些打击却好似并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叛军士卒们竭力的填补了行列的空缺,往对面的敌军扑去。

    双方一开始的接触是残酷而又猛烈,两军士卒都竭力用手中的一切手段攻击对手:用长矛捅,用刀剑砍,用盾牌甚至肩膀撞击,第二、第三列的士卒们竭力将双手举高,手持长矛往敌军的头胸部捅去,倒在地上的人,无论是受伤轻重,生还的希望都十分渺茫,即使他们好运到可以躲过敌兵的刀剑,也无法逃过那无数只脚的践踏,被踩踏的士兵们出惨叫和诅咒声,口中涌出鲜红的血液,这是折断的肋骨刺穿内脏的结果,他们竭力的往人少的地方爬去,不过很快就动弹不得,死亡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

    镇海军竭力的保持着他们严密的阵型,对面的敌军冲击过来的猛烈程度给他们造成了极大地压力,都长们大声的喝斥和鼓励着本都的士卒们,并用有规律的哨音指挥着军士们齐步前进,后面几排的士卒们一面用手中的长矛越过前排兵士的头顶刺杀敌军,一面把自己的肩膀靠在前排兵士的后背上,竭力想前推去,第一排的兵士们手中的长矛大半都已经折断,他们拔出了腰间的短兵,这些兵器此时比长矛更加适用,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缩在大盾的后面,不断的用短剑从盾牌的间隙刺杀敌兵,他们身上的锁帷子甲这时起到了很大作用,只要他们不是被钝器或者长矛打击,一般的弓箭和刀剑劈砍,对他们的伤害都很有限,可是对面的叛军兵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大部分人身上都只有皮甲,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两裆铠,这些盔甲在白刃相交的时候,防护效果十分有限,看到自己手中的武器和敌军武器造成的杀伤效果的差别后,叛军兵士的士气下降的非常快。

    同事休假了,韦伯得去替班,明天更新不了了,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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