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还在拍摄。

    当然,这场戏,也是清场的!

    戒指太过贵重,这不仅仅是金钱的原因,连从保险箱拿戒指的这个外国老人,也没有用当初定下来的群众演员,而是换成了卡地亚的人。

    好在,这位老人戏份很足,或许,他根本就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把白默阳和秦怡当成了他现在的顾客!

    无论是对戒指的小心程度,还是对他价值的肯定,以及对这枚戒指的爱戴,真的是流露的倾泻而出!

    戏还在继续。

    墙根斜倚着的大镜子照着‘秦怡’的脚,踏在牡丹花丛中。是天方夜谭里的市场,才会无意中发现奇珍异宝。

    ‘秦怡’把那粉红钻戒戴在手上侧过来侧过去地看,与她玫瑰红的指甲油一比,其实不过微红,也不太大,但是光头极足,亮闪闪的,异星一样,红得有种神秘感。

    可惜,这对郑媛如来说不过是舞台上的小道具,而且只用这么一会工夫,使人感到惆怅。

    “这只怎么样?”白默阳又说。

    “你看呢?”她轻轻的问道。

    “我外行。你喜欢就是了。”

    “六克拉。不知道有没有毛病,我是看不出来。”

    白默阳笑,却是已经点了点头,对方要整整十一根金条,现把现的在交易,店主开始开收据。

    ‘秦怡’有些不太自然的对白默阳笑了笑:“现在都不要钱了,都是条子交易。”

    白默阳却道:“你喜欢的,都给你便是了。”

    ‘秦怡’怔了。

    英文有这话:“权势是一种春.药。”

    对不对‘秦怡’不知道。

    她是最完全被动的。

    又有这句谚语:“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是说男人好吃,碰上会做菜款待他们的女人,容易上钩。

    于是就有人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据说是民国初年精通英文的那位名学者说的,名字她叫不出,就晓得他替中国人多妻辩护的那句名言:“只有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哪有一只茶壶一只茶杯的?”

    至于什么女人的心,郑媛如就不信名学者说得出那样下作的话。

    她也不相信那话。除非是说老了倒贴的风尘女人,或是风流寡妇。

    那,难道她有点爱上了白默阳?她不信,但是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因为没恋爱过,不知道怎么样就算是爱上了。

    自她懂事起,她就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类的事情,唯一接触最多的异性还是韩梦波,可偏偏,是韩梦波把她送到白默阳身边的。

    跟白默阳在一起那两次总是那么提心吊胆,要处处留神,哪还去问自己觉得怎样。回到‘秦怡’的家里,又是风声鹤唳,一夕数惊。

    他们睡得晚,好容易回到自己房间里,就只够忙着吃颗安眠药,好好地睡一觉了。韩梦波给了她一小瓶,叫她最好不要吃,万一上午有什么事发生,需要脑子清醒点。但是不吃就睡不着,她是从来不闹失眠症的人。

    只有现在,紧张得拉长到永恒的这一刹那间,这室内小阳台上一灯荧然,映衬着楼下门窗上一片白色的天光。

    有这外国人在旁边,只有更觉得是他们俩在灯下单独相对,又密切又拘束,还从来没有过。但是就连此刻她也再也不会想到她爱不爱他,而是――

    白默阳不在看她,脸上的微笑有点悲哀。

    本来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当然也是权势的魔力。那倒还犹可,他的权力与他本人多少是分不开的。对女人,礼也是非送不可的,不过送早了就像是看不起她。明知是这么回事,不让他自我陶醉一下,不免怃然。

    陪欢场女子买东西,白默阳确实是老手了,只一旁随侍,总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郑媛如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男人是不会愿意轻易送女人戒指的,那个秦怡也说了,白默阳原本也只是送过她一条钻石项链!

    因为,戒指不管是对女人还是对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承诺,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秦怡’不敢去想那些生生世世至死不渝,她只是能想到的是,白默阳送给自己戒指那刻却是实实爱着她的。

    太晚了。

    店主把单据递给白默阳,他往身上一揣。

    “快走。”她低声说。

    白默阳脸上一呆,但是立刻明白了,跳起来夺门而出,门口虽然没人,需要一把抓住门框,因为一踏出去马上要抓住楼梯扶手,楼梯既窄又黑赳赳的。

    楼上,郑媛如听见白默阳连蹭带跑,三脚两步下去,梯级上不规则的咕咚嘁嚓声。

    太晚了。她知道太晚了。

    店主怔住了。

    他也知道他们形迹可疑,只好坐着不动,只别过身去看楼下。漆布砖上哒哒哒一阵皮鞋声,他已经冲入视线内,一推门,炮弹似地直射出去。

    店员紧跟在后面出现,‘秦怡’正担心这保镖身坯的印度人会拉拉扯扯,问是怎么回事,耽搁几秒钟也会误事,但是大概看在那官方汽车份上,并没拦阻,只站在门口观望,剪影虎背熊腰堵住了门。

    只听见汽车吱的一声尖叫,仿佛直耸起来,砰!关上车门――还是枪击?――横冲直撞开走了。

    放枪似乎不会只放一枪。

    ‘秦怡’定了定神。没听见枪声。

    一松了口气,郑媛如浑身疲软像生了场大病一样,支撑着拿起大衣手提袋站起来,点点头笑道:“明天。”

    又低声喃喃说道:“他忘了有点事,赶时间,先走了。”

    店主倒已经扣上独目显微镜,旋准了度数,看过这只戒指没掉包,方才微笑起身相送。

    也不怪他疑心。刚才讲价钱的时候太爽快了也是一个原因。

    郑媛如匆匆下楼,那店员见她也下来了,顿了顿没说什么。她在门口却听见里面楼上楼下喊话。

    门口刚巧没有三轮车。

    郑媛如向西摩路那头走去。执行的人与接应的一定都跑了,见他这样一个人仓皇跑出来上车逃走,当然知道事情败露了。她仍旧惴惴,万一有后门把风的不接头,还在这附近。其实撞见了又怎样?疑心她就不会走上前来质问她。就是疑心,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把她执行了。

    郑媛如有点诧异天还没黑,仿佛在里面不知待了多少时候。人行道上熙来攘往,马路上一辆辆三轮驰过,就是没有空车。车如流水,与路上行人都跟她隔着层玻璃,就像橱窗里展览皮大衣与蝙蝠袖烂银衣裙的木美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也跟他们一样闲适自如,只有她一个人心慌意乱关在外面。

    小心不要背后来辆木炭汽车,一刹车开了车门,伸出手来把郑媛如拖上车去。

    郑媛如最后自然是被白默阳杀了!

    至死,他们两个都没有见面。

    一并的,郑媛如还间接的害了韩梦波。

    因为她,白默阳揪出了她背后所有的人!

    连同中统的计划。

    郑媛如一点都不后悔,这世上女子对待爱情太多的相同,不论那个男子如何,女子哪怕一瞬间爱上,也常有些奋不顾身的味道。

    直到死,郑媛如想的还是白默阳最后送她戒指的那一个画面,那一刻,她深深切切的能够感受到,他是真的爱她的!

    ‘卡’

    庄文强一声令下,辛辽辽整个‘风杀’的戏份已经结束了。

    当然,周顾南还有些镜头,不过,这都是下午的事情了,下午,她可以休息,晚上,庄文强特意安排了‘杀青宴’,辛辽辽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当然不会不参加就走。

    下午在酒店休息,晚上的‘杀青宴’自然也就是安排在酒店里,酒店专门给剧组腾出来一个会议室,安排了厨师做了好一顿丰盛的宴席,虽然手艺一般,但是大家还都是格外开心的。

    辛辽辽免不了也喝了点酒,戏拍完了,她第二天再也不用穿那紧死人,嘞的自己喘不过起的旗袍,自然也敢多吃点东西了。

    许久不喝酒,辛辽辽不过两杯就有点晕,宴会没结束,就让小莫扶着去房间里休息了。

    趴在床上晕晕乎乎头疼的厉害。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辛辽辽才拿过电话接通:“喂。”

    “辽辽?”

    辛辽辽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听清楚是慕流夜,酒醒了一半,伸手在床上抓了好几下才摸到枕头拉过来把头放上去,咽了下喉咙:“慕流夜?”

    “喝酒了?”慕流夜知道今天辛辽辽杀青,也知道她晚上聚餐,才特意晚点的时候才打了电话过来。

    “嗯。”辛辽辽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慕流夜问辛辽辽:“喝了多少?”

    辛辽辽笑了笑:“你还没睡啊?”

    “刚忙完。”慕流夜回答辛辽辽,他知道,她恐怕是有点晕了,才会避开不回答他的问话。

    辛辽辽听到电话里清脆的开酒的声音,他也在喝酒吗?

    “你到家了么?”辛辽辽问他。

    慕流夜回答:“在b市,你的公寓里。”

    辛辽辽抬手按了按眉心:“你怎么在我的公寓?可是,我的公寓里应该没有酒才是。”

    慕流夜没有说话。

    辛辽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啊,她的公寓里没有酒,可是,慕流夜是从来都不缺酒的,他想喝,不管自己带,或者干脆是让人买了给他送上去。

    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辛辽辽说道:“我今天杀青了,明天我就回去了。”

    “行,我知道了。”慕流夜说道:“你早点睡。”

    辛辽辽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么晚了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

    慕流夜不吭声。

    辛辽辽连忙说道:“我想你了。”

    “知道。”慕流夜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辛辽辽的耳朵里嘟嘟的声音……

    她把手机扔到桌子上,踢掉鞋子滚到被窝里。

    第二天早上,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也要回去的周顾南。

    周顾南叫住了辛辽辽:“回市里?不如坐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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