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马的少女显然比岳震还要吃惊,看到有人欺负牲灵,她情急之下忘记这是吐蕃,本族的语言自然吐口而出竟然听到的是同语种的回答,怎能不让少女震惊!

    “你是什么人?”猜想是自己听错的少女,再问一遍,用的是吐蕃语言。

    岳震从惊诧中醒悟过来,虽然很好奇她,为什么异族打扮却说汉语,但是礼貌上还是要说清楚的。“我是这里的羊倌,姑娘不用和我说吐蕃话,我是汉人,听得懂汉话。请问姑娘是何方人氏,到这里有何贵干?”

    “汉人!”虽然这样交流方式让少女觉得很熟悉,但她还是瞪大了圆圆的眼睛,仔细上下打量着,慢慢才点点头,相信眼前的这少年不是骗人。

    少女端详着岳震,岳震也在观察着她,两个人都希望能从目标的外表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解开心中的疑惑。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两人都失望了。

    少女的眼中,岳震根本就是一个错乱的混合体。最标准的汉人相貌与特征,搭配上更标准的吐蕃服饰,黑油油的高原肤色。这些原本互不搭调的东西组合到这个少年的身上,却显得无比自然,没有任何拼凑的感觉。

    人的心态是很微妙的,往往能让你一眼看透的人很难勾起你的好奇,越是这般谜一样的人物,愈能撩拨一个人去探寻的**。

    她眼里的岳震是个怪物,岳震眼中的少女何尝又不是呢?

    在吐蕃高原上,很少有人穿纯白色的衣服,这里的人们更喜欢鲜艳的颜色。眼前的少女白衣胜雪,而且样式也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绝对不是大宋江南的款式。依照汉族的传统,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女孩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可是岳震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仔细的看过少女的容貌后,他不由得更加奇怪。

    她的肤色很白,由此可以判断少女绝不是吐蕃的居民。女孩五官上最抢眼的就是那双大到不能再大的眼睛,深凹的眼窝加上挺拔微勾的鼻子,是很显著的少数民族血统。

    通常大眼睛的女孩,眼睛都会显得格外清澈明亮,而眼前这位少女,细长弯眉下的眼眸却透着一种朦胧,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的朦胧。就好似隐藏在轻轻飘荡的白纱后面,诱惑着你去撩起这层纱帘。

    岳震悚然一惊,慌忙移开视线,强迫自己去注意少女满头的小辫子,还有小圆帽上插的那根洁白的羽毛。

    “我是路过此地,想在这片水洼中饮马,可以吗?”岳震还在思索这个少女属于那个民族时,女孩子回答了他的问题。再仔细一想,和没回答一样,显然是不愿意透露来历。

    “你请便,我也不是水洼的主人,只是在这里牧羊。”岳震微微有些失望的摆摆手,转身要走时视线很自然的掠过少女的那匹马,却再也无法移开眼睛。天呐!太漂亮啦,他被眼前这匹白色的骏马深深的震撼了。

    通体雪白,没有一点杂色,银丝一般的鬃毛披落在几乎与完美的长脖子上。健壮的躯体,勾画着一道道柔美的曲线,一直延续到马尾。看的岳震险些流下了口水。

    猛然醒悟,这样窥视别人的财物很下流,岳震赶忙转身离去。暗自叹息:唉,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一匹马呢?

    他这一连串的举动全部落在少女的眼里,女孩惊奇的现,自己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恼火。为什么?是因为他看马儿的时间多过自己?还是因为女孩知道这匹马在草原上有多大的魅力,这匹马很容易让人流露出贪婪、嫉妒、甚至是狂热的神情。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这样的眼神。

    纯真的喜爱,无邪的欣赏,热切的渴望,分明就是渴望也能拥有一个这样的伙伴。

    月亮啊,月亮,你这是怎么啦?心语中,少女蓦然警醒摇摇头,带动满头的小辫子轻轻摇曳。她望着岳震走向羊群的背影,暗暗娇嗔。

    饮过马儿,走就是喽,你管他想什么!

    找回剪刀,岳震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心头的那一点涟漪因为大公羊的不配合,很快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不知道为什么,大公羊显得很亢奋,和岳震撞到一起后反应也变的格外灵敏,两条后腿蹦跳着,躲避着岳震伸过来的手。因为害怕僵持太久会扭伤公羊的脖子,岳震尝试几次无效后,不得不放开了它。

    咦,这家伙怎么突然变的聪明啦。岳震暗自惊奇,是不是非要撞几下,撞到昏头昏脑,它才肯就范。

    那就来吧,谁怕谁!通过这两天不断的撞击,岳震搞明白了,药息和真气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药息刚刚融入身体,与身体机能和意念都处在磨合阶段。他还觉,不能刻意的去想,只要一想,药息的运转马上就会变得迟缓,就好比接到命令再去行动,这中间总有一线小小的时间差。

    拉开架势,岳震和大公羊都是驾轻就熟,要比的是谁更有力,谁更加灵活。

    嘭嘭嘭,一通毫无花式的对撞,饶是岳震有备而战也不禁有些气血翻涌,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大公羊更不好受,明显的有些晕乎乎的,四腿轻浮。

    抓住机会,岳震将它放倒,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埋怨着摸出剪刀。

    “道奇小子,本羊倌严重的警告你,再敢乱动罚你今天不许吃草!”大公羊无奈地,咩咩的叫着,岳震听得又有些不忍,语气不经意间柔和起来。“还委屈呢,道奇呀,乖乖的剪毛,我保证不再撞你了。要是撞成脑震荡,你可就变成傻羊啦。”

    羊没有傻掉,人却傻了一个。他这边和往常一样自言自语,早忘记今天还有一个观众。

    从岳震开始和公羊激烈的对撞,白衣少女就几乎傻掉了。家乡的羊群要比这里的一群大很多,每一群里都有好几头公羊,而公羊与公羊之间的战斗,往往是相当惨烈的。她从来不敢想像一个人被公羊撞到是什么情景,当看到活生生的一幕就在自己眼前上演,少女的心情可想而知。

    这家伙还是人吗?是不是血肉之躯啊?这样也行!

    再看到他轻声细语的和羊儿讲话,小心翼翼剪羊毛的样子。少女朦胧的眼睛里闪过一缕温柔,对这个人的好奇心也膨胀到了极致。

    拍拍马儿,让它独自在那里饮水,少女款步而去,脚步很轻,很柔。

    一直走到岳震的侧后方,少女确信他还没有现自己,就停在那看着,看着专心致志的汉族少年。不知道是谁说过,说一个专注工作的男人是最容易让女人痴迷的。静静注视着岳震的少女虽然还没有到痴迷的地步,但是这个奇特少年的影像已经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底。

    他不再是片刻前和头羊野蛮冲撞的钢铁硬汉,变得很安详,很沉静。微微抿着的嘴角上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亮。

    一只手不断的安抚着头羊,一只手拿着剪刀小心翼翼,虽然动作有些生疏,有些笨拙,但是能看出来,他很爱惜这头公羊。挣扎累了的羊,喘着粗气,整个身体都随着呼吸起伏不定,他也就小心的推动着剪刀,羊儿吸气时,他前进,羊儿呼气时,他停止。

    “去吧道奇你不在,它们乱成了什么样子。”

    终于剪下了最后一把长毛,岳震轻轻的拍拍公羊,大公羊一跃而起,撒着欢的奔走了。

    “道奇?请问这是头羊的名字吗?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身后传来刚刚那个女孩的声音,正在收集羊毛的岳震微微一愣,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少女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苦笑,只听到他回答说:“这里的人们都叫我,小羊倌。”

    小羊倌,少女在心里默念着,有些黯然。深知汉族习俗的她明白,这个民族的人,不喜欢把名字告诉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静默中,岳震把羊毛收进小袋,拎着走回土屋。回到屋中,随手放好袋子便盘膝坐到炕上,是想等到少女离去后再出不清为什么,他忽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女产生了一种排斥的情绪。

    正在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听到离开的马蹄声,却听到女孩在外面叫道。

    “小羊倌,你的羊群跑远啦!”

    岳震吓了一跳,慌忙跑出去。可不是吗,大公羊又带着队伍翻越了草坡,站在盆地下面只能看到羊群的队尾。大步流星的追上去将羊群赶回来,岳震像往常一样坐在最高处,远远的看着,水洼旁的少女,还有那匹漂亮的白马。

    可是女孩却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背对他坐在水边,看着心爱的马儿喝水。岳震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这种冷拒的态度已经让女孩子有些生气了。

    从小到大,一直高高在上,一直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宠爱,猛然间遇到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少年。少女的芳心里,生气不过是为自己找一个留下来的借口,舍不得错过这新鲜刺激的感觉才是真的。内心中的微妙之处,恐怕女孩自己也不一定懂。

    怎么才能教训教训这个可恶的家伙呢?少女轻轻的揪着地上的绿草,一双大大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动着。

    身在高处,小盆地里的景物一览无余,看着看着,岳震突生一种很玄妙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绿茵如毯,铺在缓缓的坡上,坡下就是小屋羊圈。一汪镜子般的小水洼旁,女子,白衣胜雪;白马,神骏优雅。羊群在不远处悠闲自得的吃草,绿绿的坡,黄色的屋,洁白的羊群和骏马,还有洁白俏丽的背影,好似一幅塞外高原上静谧而安宁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有几分懒洋洋的倦意,忍不住想要睡在这个画卷般的避风港里。

    根本不知道究竟沉醉了多久,直到大公羊带着羊群在盆地兜了一圈再次登上高坡时,岳震这才和脑子里的幻想分离,捻出一粒小石子丢过去。

    啪,小石子准确的打到羊角上。咩大公羊很不满意的抗议一声,乖乖的转了一个小弯,向坡下走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

    听到鼻音很重的冷哼,岳震放眼望去,白衣少女依然背对着自己,但是刚才那句话显然是她说出来的。岳震郁闷之中还有些奇怪,暗道:我有很得意的神情吗?就算我有,你坐在那里怎么看到的,难道你长了后眼?真是莫名其妙。

    他当然不知道,少女面对着水洼,通过水面上的倒影,她能够把身后高处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随便交代一下,岳震每次精准的打中目标时,表情的确很臭屁。

    看着水中少年人的苦脸,少女终于想到了办法。嘴角带着狡黠的笑意,她站起来走到白马身边摘下背囊,再走回去,还是像刚才那样望水而坐。

    岳震看不到少女手里摆弄着什么,但是他有些愁苦的猜想到:这个小丫头是打算和自己耗上了。看她那付低着头的样子,很有可能是拿出了干粮。我没得罪她吧?回想着两人见面到现在的情景,他不由摇头苦笑,怪人就是怪人,真是让人搞不明白。

    凭白无故的被人奚落,岳震觉着很窝囊,可是就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他也只好忍了,只能暗自盼着她赶紧吃完走人。两个人就这样干坐着,谁也不理谁。

    等到岳震明白,少女这那里不是吃东西时,接下来生的事情,险些让他惊掉了下巴。

    大公羊带领着羊群再次走上坡顶,岳震自然是故伎重演,摸出了石子。就在刚刚抬手时,一直紧盯着水面的白衣少女,大眼睛猛然间眯成一条线,拉开了手里的那张弓。石子出手,姑娘转身,不过是电光火石,眨眼间的一刹。

    “让你臭美,哼!”

    娇嗔声中,岳震眼看着在空中飞行的小石子,被一闪而过物体击落,他顿时大张着嘴巴差点惊叫出来。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看花眼了,视线搜寻到那支掉落在地上的小箭,他才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惊骇着向少女那边当然就看到了女孩手里擎着一具白森森的小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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