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事情传了出来,芸娘素日便不爱出门,加上府中主子小姐又全都叮嘱了,不让她知道,最近哪怕京城里传的风风火火,到她这里也没露出来几个字儿。

    盛明珠如今一个脑袋两个大,既要操心宋瑜这里的事,还要挂念这留言从何而出,简直分身乏术。若不是如今年轻,只怕那一头浓密的秀发不知要脱落成什么样子——

    虽说家里人都尽量瞒着,可好事儿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这种事情有心人想要往出喷,人力总拦不住。

    这一日芸娘携黄妈妈去镇国寺还愿,原本在盛国公府她一个妾到没有节日和主母同来镇国寺的殊荣,只是如今分府而治,到没从前那么多规矩。一路走上台阶,她心里还在念叨如今明珠快要成亲了,她需得再镇国寺好好求上一求。

    刘二那姨娘这几日也是住在镇国寺的,因着儿子出的这些事儿。先头断了一只腿,前些日子又不知得罪了哪路人马,回来时嘴也不能开口说话,手也不能提笔写字儿,连官职也被人撸了,问也问不出个概况。

    镇日的以泪洗面,刘老爷和刘老太太瞧不过眼,便将两人都丢出了府中的庄子。许是因为生被人毒哑又断了胳膊,刘二夜里见天儿的睡不好又从梦中惊醒,终究是亲姨娘,爹不疼刘二姨娘便自来了镇国寺给儿子祈福。

    庄子里妇人多,人多嘴杂,许多京城里的事儿她倒了解。正在大殿之外冲着那香炉上香时,便瞧见了顶着盛府牌匾的小轿从山脚下晃晃悠悠的来,与旁人相熟妇人说了两句,“盛家那夫人?”

    “不是呢,盛家夫人一年时节就来镇国寺两次,平素时间打理府中产业都来不及。”

    便看着山脚下那轿子,“估摸着是另一个盛府,你瞧她轻车从简,阮太太可不是那姿态。”

    刘二姨娘眉头一瞬便皱了,又用帕子掩着脸,“不知她有何脸面出来?那样的事情传了出来,要我早抹脖子去了,那盛尚书也真是,好好的把这么个女人迎回了府邸——”

    轿子到了山脚下就停下来,芸娘慢慢和黄妈妈上台阶,两人一路的小话,爬上时额头便出了一层的细汗。刘二姨娘正与之前那夫人说话,她倒是有些小聪明,知道如今的自己得罪不起尚书府,只是儿子瘫在那里,她怎么不气。

    前头若不是遇到盛明珠这一茬,后头的倒霉事儿便是一茬一茬,缓都缓不过气儿来。

    “这佛门清净地,说的好啊,众生平等,我却怎么都不愿跟那不干不净的女子在一起”,刘二姨娘说着,又看了眼那妇人,“这女人身上但凡沾上了风尘气儿,怎么都洗不干净。我想起与她同姓便觉从喉咙上泛来一股恶心——”

    芸娘与黄妈妈刚去寺里添了香油钱,又出来准备上香。她甚少出府,没见过刘二姨娘,只是女人家到底心细,察觉出了不对劲儿。黄妈妈比她心里更门清,她出去常采买,见过这刘二姨娘两眼,晓得这人什么意思。

    ——

    盛明珠去宋府探望宋瑜,她原本以为宋姐姐会消沉二日,没想到见她时竟比之前容光散发几分,小腹微微凸起,到多了几分母性之美。

    “宋姐姐,你——”她道不怕她伤心失魂,只是如今这好像无事儿的样子,更让人心中担忧。宋瑜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想透了自然没什么,只是你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还有空来这儿关心我?”

    “名声之事,算大事吗?”盛明珠瞧她似乎真放下了,又看她腹中,“宋姐姐,你怎么想的?”

    宋瑜也看着自己小腹,“我与宋生,虽无父母之命,到底是夫妻。这孩儿在我期盼下得来,我自不会弃他不顾。何况我不想再嫁,也当是我利用他,有了他,我便是宋家弃子,没人会关心我何去何从,下半生我自与他依靠。”

    盛明珠皱眉看着她,“你还风华正茂,说出的话怎么如此落寞。”

    宋瑜笑了笑,又拉着她手,“我的事儿早已尘埃落定。你到是要好好顾忌自己个儿,虽说只是伯母出身,可你道这大魏人人都什么想法?此事是有人在后头搅风搅雨,可若坏了你名声,便是查出来又能如何?”

    “宋姐姐如此聪慧,怎么就看不开呢,好时名声若锦上添花,坏了不过是棉花上的一颗尘埃。我父如今正得陛下恩宠,莫说我娘曾经身份何许。”她看着宋瑜,“姐姐只顾养胎就好,不要挂念我。我心大皮厚,没事儿的。”

    宋瑜被她逗的一乐,如今孕期也确实困了,便没多说会儿话,各自散了。

    盛明珠脸上一直挂着笑,可自离了宋瑜之后,脸上笑容就淡了。一路无言,上了轿子之后便要直接回尚书府,路上轿子却突然撞了一下,盛明珠探头出去问,下人便来禀报,“回小姐,是二小姐的轿子在前头呢,路窄,不大过得去。”

    盛明珠掀开轿子,却见盛菲菲也在望自己这头,红唇微扬,“三妹妹倒是好兴致,如今这样的时刻,都敢出来,也是心大。要是姐姐我啊,镇日被旁人说是小妇养的,妓子生的,怕只敢钻进被窝里哭呢?也不知道,谁有这个性质,娶你回家?”

    盛明珠倒没气,只静静看着她。

    盛菲菲想出这口气儿许久了,话说出口只觉得盛明珠任凭舌灿莲花,都无法反驳。等了半天却没等她说话,心里正得意,之前轿前那丫鬟就过来,低着头道,“这道路窄,还请二小姐稍微避让。”

    “凭什么!”盛菲菲眉头一皱,“论嫡论长,都该是她避让我才对!”

    出了这样的事情,说不准三叔都会因为这母女三人丢了他的面子而生气,哪个男人不好面子。庶女贱妾,她就不信盛明珠现在还敢张扬。

    “二姐姐,这你可错了。论嫡论长,是我该避你,可家国天下——家在国前”,盛明珠微微抚簪,风华毕现,“二姐姐,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县主,有诰命在身呢?敢问姐姐是几品?”她笑容灿烂。

    盛菲菲脸色一变,却没办法,只能让人避让。毕竟大魏规矩在这里,刚出的一口气儿又被人狠狠的压了下来,只等盛明珠轿子从这儿过时,才不甘道,“你就狂吧,我看你能到几时?”

    盛明珠跟盛菲菲撕完之后,虽然大获全胜,可到底心情没怎么爽利。

    这些日子总有些官司缠身,好让她忘了许多。如今却记起,那管都督可是许久没来叨扰自己个儿了。从前他老来,盛明珠有些烦,如今他好几日没来,倒不是说想,只是觉得这男人果真凉薄的很。

    现在娘的名声坏了,管平之前既有办法让皇帝赐下这门婚事,如今这婚事说不要还不就不要了。

    盛明珠腮撑着窗,她只怕这管都督真的要退婚,那时真瞒不过娘,一个江南泪做的美人,想起即将遇到的境况,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

    芸娘白日出门时就已经了解到境况,只觉得耽误儿女,回来时候便想抹脖子去了,还好黄妈妈及时找来了盛谦,夫妻两抱在一块一通话说的,才把人哄了回来,到盛明珠回来时,人才将将睡下。

    盛明珠回了自己个儿闺房,洗漱之后,金枝便伺候她睡下。

    她想了许多,她娘虽说自己认为是千好万好,可宋老太君纵千坏万坏,有一句话却没说错,她娘出身不高,也没受过多好的教养,一心虽都是为女儿好,可这样的地方本就不适合她一个普通的妇人待。爹纵然全心待她又能如何?

    可只要在京城里,就免不了遭受这一切,盛明珠正想着,却见床帐处影子晃荡,她吓了一跳,又强自镇定着,从床侧摸起挂在那里的鞭子,只待一双手覆上,便一鞭子抽上去,又想叫金枝,已经被人牢牢固定在怀中。

    那怀里全都是男儿气息,一股子浑厚味道扑鼻,弄的浑身不适,也知道来人是谁。

    管平深夜来,自以为她早已经睡下,却没料到佳人未看见,倒是吃了一记鞭子,他虽爱她的小脾气,却也难免生气,“这是这些日子不见你送我的礼吗?”他摸着自己侧脸,总有些不爽,便想小惩一番。

    从前亲事订了,加上论武力也不是他对手,盛明珠总半推半就。如今他婚不来提,只半夜来看她,存的什么心思再明显不过——不想娶她,却又还惦记她身子。天下男人大都如此,连她父亲不都也一样,便再如何深爱娘,都不能给娘正室之位。

    盛明珠想的越多心也就越冷,他在上来时候便用鞭子挡着,“你若退亲便快去退,倘若你在敢上前,莫怪我不留情!”

    管平听见退亲二字,蓦停了一下,再抬头时眸间已是怒火频生,一把将她手臂压下,声音带着怒气,“退亲,下辈子罢!你这女子好生娇纵,我便是再如何疼爱你,哪家有妇人竟敢用鞭抽相公门面?”若不教训他夫纲何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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