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水年最近有点烦。

    长子无德,吃里扒外,伙同外人图谋自家产业,被他一气之下赶出家门,给了长子三四间小铺子,远远的放逐到西北,命他有生之年不得返京。

    老二无能,自作聪明反被人家算计,被个女人折腾到了大牢里,不但弄丢了名下绝大多数的商铺,还落了一身的病:内宅不宁,一个通房丫头就敢在家里放火,害得整个二房成了一片废墟,儿媳fu也成了个哑巴,被静薇公主所弃。

    唯一庆幸的是,小三是个好的,只是小三年纪轻,经验少,许是读书读得多,做生意的时候多了几分酸腐,少了些许的圆滑。但能力还是有的,只要稍加调教,一定能胜过老二,成功接任会长,将祖业发扬光大。

    只是…………赵永年苦笑着咧咧嘴,他给小三做了非常稳妥的规划:首先他把家里最挣钱的赵氏银行交给小三,又专门派给他两个经验丰富的大掌柜做帮手,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非常亮眼的成绩。

    接着,他把儒商会认证新会员的大会延期到了十月份,也就是下个月,为得就是等小三拿到完美的业绩数据后,成功纳他进儒商会。

    下一步,他会逐步把赵氏的产业划给小三,让他在三年内做出新成绩,最好是能有所突破。这一点他很自信,因为小三是个能力极强的孩子,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引导,他一定能出sè完成,最终坐上儒商会会长的宝座。

    计划很保险,每一步赵永年都想得非常周到,可、可惜他却没有时间了。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赵永年怅然的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大树发呆,下个月就是认证大会了,郑家和崔家的计划”他很清楚。众人想把他这个会长轰下台”他也清楚,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赵家盘踞儒商会一百多年,旗下产业越来越多,所得利润更是个可以引人犯罪的天文数字。赵永年知道,那些老字号的儒商”尤其是天字号的儒商们,早就对会长之位垂涎三尺,若不是赵家,一心只做忠于皇帝的纯臣,得到了大周皇帝的信赖和重视,他赵家早就被这些老牌世家们挤兑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可现在呢,今上一心沉于长生不老,对朝政根本不关心,更不用说一个小小的儒商会。只有内库缺钱的时候,今上才会想起他。

    失去皇帝这个靠山,没有根基的赵家什么都不是。面对郑家和崔家的步步紧逼,赵永年根本没有自信保住会长之位。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伞上召您火速进宫。”

    大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匆匆的井了个礼,急切的说道。

    “召我进宫?是谁来传的旨?有没有说今上为何宣召我进宫?”

    赵永年腾地一声站起来,没有喜悦,只有惊慌,他生怕赵家又做了什么事,ji怒了皇帝。

    “是常公公”小的问过他,但他什么都没说”大管家擦了擦汗水,带着几分沉重”说:“小的见他脸sè不太好,便自作主张给他五百两的银票”他才含含糊糊的说,今上很生气,身边好几个有脸面的太监都触了霉头。”

    赵永年忍住心底的恐惧,忙换了官服,穿戴整齐后,迅速坐了轿子赶往皇宫。

    他前脚出门,派去桃huā岛的举人后脚进了赵府。

    “什么?那个贱人竟然不让你进门,还继续教唆那个、那个什么充当小”新哥儿的爹?”

    赵太太用力将茶盏墩放在桌子上,精致的青瓷碎成一片,温热的茶水顺着桌面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回太太,李大奶奶说已经请了定州有名的才子李解元给孙少爷当先生,就不用劳烦老爷太太费心了。”

    小管事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眼观鼻,鼻观心,说完这话就开始假装木头人。心里则暗自庆幸,呼,幸亏老子机灵,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若是一劲儿的跟李盟主叫板,估计会落得那个酸举人的下场。啧啧啧,被丢到海里泡了半个多时辰,这幸亏是夏天呀,换成冬天,那举人还有命活?

    小管事总算看出来了,李盟主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想跟他较量,得先问问自己究竟有几条命。

    “李大奶奶?我呸!她算哪门子的李大奶奶?”赵太太一想到病得半死不活的儿子,就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起初,她并不知道陷害儿子的人是王氏,还当赵家得罪了什么人,这歹人心狠手辣的报复到了儿子身上。

    后来才知道,在药都设下毒计、企图治天青于死地的竟是王七娘这个毒fu。她可真下得了手呀,她是跟天青和离了,可还有三个孩子呀,她怎么就敢对孩子的亲爹下毒手?

    知道了这个消息,赵太太就心心念念的想把三个孩子弄到京城来,她要亲口告诉孙子孙女,他们的亲娘是个计杀亲夫的恶fu,是个十足的坏女人。“哼,她相信,只要孩子们知道了这个毒fu的真面目,一定会为父亲报仇,亲手杀了这个毒fu。

    可谁想,赵太太一次又一次的派人去,连孩子的面儿都见不着。

    这次,幸亏二少奶奶出了主意,说小新哥儿虚岁五岁了,也该请先生启ng。嗯那王氏又是忙着打官司、又是忙着成亲,定没有精力想这些。

    误了孩子启ng,这就是严重的失职呀,传了出去,就是李靖天仗着侠客盟的势也不敢乱说话。

    只要捏住王氏的把柄,她们就有理由要回孩子。

    “王氏请来的真是解元?才学很好?”

    苏氏坐在赵太太的下手,目光落在地上的一滩水渍上,沙哑的问道,只是这声音确实不大好听,就像刀片划过玻璃一般,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回二少奶奶,秦举人说那人是定州有名的才子,十二岁就中了乡试的解元,如果不是他无心科举,定能在弱冠前连中三元。才学更是一等一的好”有很多大官富商都想请他去府上做先生呢。”

    小管事没有添油加酷将秦举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一遍。

    “哼,她还真有本事!”

    赵太太嫉妒的冷哼了一记她家小三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十二岁的解元意味着什么。请来这样的才子给个稚童启ng,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办到的事儿。

    “确实小看了她”苏氏的嗓子被烟熏坏了,吃了半年的药,才勉强能开口说话,但声音极为微弱嘶哑,不看人只听声音的话还以为是个垂死老妪,她抓起杯子喝了两口水,yin森森的说:“下个月就是儒商会认证大会,王七娘是天字号儒商,理应到场。她来了,孩子估计也会带来,到时咱们就派人去儒商会会场堵她,当着众人的面,让她把孩子送回来……,…父亲得了重病,小新哥儿作为唯一的嫡子岂能不回来shi疾?”

    “这…………”赵太太犹豫了老爷叮嘱过她,千万不要轻易招惹王七娘,因为现在不同往日,王七娘身后站着李靖天,这李家可是赵家的克星呀,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得罪。

    “太太若是不方便,就让媳fu儿去。我是二少爷的娘子,也是小

    新哥儿名正言顺的继母,要回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

    苏氏见赵太太有胆骂人却没胆子下手,鄙夷的撇撇嘴慢慢的说道。

    赵太太听出儿媳话里的轻视,她忍住心底的不悦,摇了摇手,道:“不可,我们是内宅fu人,岂能跑到外面抛头lu面。二少奶奶,你先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跟老爷商量后,再做定夺。”

    如果王七娘真的来到京城,赵家必须有个态度,否则,她和老爷都会没脸。

    京城,东市。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的停在街口,石文颂穿着一袭水蓝sè的夏衫,跳下马车,来到石记烟草专卖店。

    “哎呀,三少爷,您什么时候进京的呀?怎么也不取卜的说一声,小的好去城门外接您呀。”

    大掌柜眼尖,抬眼就看到自家东家下了马车,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弯着腰,伸着胳膊,恭敬的把石文颂迎进门。

    “今天刚到,起初我没打算来京城,不过有点急事儿,便跟着送货的车队过来了”石文颂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店铺,看到络绎不绝的顾客,以及客客气气微笑迎宾的伙计,他满意的点点头,随口问道:“最近生意怎么样?我新研制的烟嘴儿卖得可好?”

    “好好好,哎呀,东家,不瞒您说呀,小的也算是干了十几年的买卖,可像烟草这般红火的买卖还真是第一回见”大掌柜跟着石文颂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满脸是笑的说:“以前那棉布生意确实红火,可谁家也不能见天儿买棉布呀,而且这棉布又是金贵的东西,普通老百姓更是舍不得买。”

    石文颂见这会儿顾客很多,便转身上了二楼。

    大掌柜依然恪守脉巨的跟在后面,继续敬佩的说道:“咱们的烟草就不同了,一盒二十支,赶上烟瘾大的人,一两天就得一盒。而且咱这东西有贵的有便宜的,有成盒的也有散装的,就是街口卖苦力的汉子,每隔十天半月的就来买点烟丝………,呵呵,有的人还说呢,吃的差点不要紧,但绝对不能不抽烟。”

    “嗯,不过丑话也要说在前头,必须让买烟的人知道,吸姆对身体不好,不能拿这个当饭吃。”石文颂想到烟草的危险xing,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第n次的嘱咐道。

    “东家放心,咱们每家专卖店都在店里最显眼的地方挂了条幅,提醒大家吸烟有害健康。”大掌柜不以为然,也就是他们家东家xing子古怪,这要是放在别人哪儿,忙着挣钱都来不及,谁还跟自己的买卖过不去。

    不过,人家是东家,他是被雇来的掌柜,自然是东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干。

    上了楼,大掌柜抢先一步来到桌边,拿袖子扫了扫一尘不染的椅子,躬身请石文颂坐下,“烟草生意好了这烟嘴也卖得火很多人还专门买了玉石的烟嘴送礼。呵呵,在京城呀哪个吸烟的老板若是没有一两个上档次的好烟嘴儿,他都不好意思出门谈生意。”

    “嗯,这样就好。辛苦大掌柜了。”石文颂将身子靠在椅背上问道:“对了,最近有人找麻烦吗?上次哪个什么玄字号的儒商,有没有再来要求合作?”

    “没有,自从咱们挂了天字九号儒商的授权铭牌后,就没有人敢来捣乱了”大掌柜站在石文颂身边,沉吟片刻,有些迟疑的说道:“不过,最近东市流传着一句话,说是下个月要开儒商认证大会,有人想抢夺咱们大东家的天字号铭牌,还放话说,做生意别做得太绝,只有大家都发财才能做得长长久久,若是死把着摇钱树不放当心、当心最后什么都落不下。”

    很显然,这句话是眼红烟草生意的某些儒商放出来的。

    石文颂半眯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道:“不必担心,咱们做烟草生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知道我垄断着烟草市场很多商人早就眼红得想一口吞掉咱们石记,只是,咱们这块肥肉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的。侠客盟的侠客们经常过来吗?”

    “回东家,侠客们还是每隔三五天就过来巡视一趟着实震摄了不少想背地耍huā样的人。不过,小的总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大掌柜张了张嘴,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小的觉得,这烟草生意确实好,但是只拢在咱们手里,太惹眼了。如果不是有天字号儒商和侠客盟一起做靠山,咱们这店恐怕~”

    人为财死呀,看着这么大一座金山放在这里,谁不想来掺和一把。

    尤其在京城,大周国都,天子脚下,满街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说句不好听的,树上掉片树叶,都可能砸到哪个凤子龙孙。

    在这么个显贵的地方,做如此暴利的行业,实在是太考验人对金钱的抵御能力了。

    “放心,谁也动不了咱们。”石文颂想到李靖天给他的飞鸽传书,心里多了几分自信笑着安抚道:“等下个月的儒商认证大会结束,一切也就有结果了。”

    等那位疑似同乡当了会长,也就没人敢打烟草的主意了。

    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正午时分,李靖天一行人停在山野间休息。

    雷霆早就有了野外就餐的经验,找了几块大石,堆了两三个灶台,又纵身上树折了些树枝,用火折子点着炉火,让丫鬟们准备做饭。

    紫株和唐家的几个丫鬟,淘米的淘米,摘菜的摘菜,还有几个拎着小篮子去林间采蘑菇、摘野菜,有说有笑的忙活着。

    李文也从马车里走下来,领着小新哥儿和小丸子坐在一处小湖边,坐在大石上,一大两小每人持着一柄鱼竿,有模有样的钓鱼。

    元娘则跟着削嬷嬷,乖巧的坐在马车里,拿着一个绣huā绷子,慢悠悠的绣着帕子。

    “哎呦,表姐,我可算是见识着了,您这出门准备的可够齐全的。”唐云琴有些佩服的看着王绮芳指挥清风清雨从车厢里往外搬东西,什么苹果、樱桃还有腊肉、1卜菜,这哪里是外出赶路呀,分明就是野餐游玩嘛。

    唐云琴打赌,如果不是遇到了她们,表姐估计更加享受。

    王绮芳若是听到唐云琴的话,肯定会举起双手赞同,直说,妹,你简直就是真相帝呀。

    遇到唐姨妈她们之前,王绮芳为了不让李靖天起疑心,就有些不太敢动用空间的东西,不过,她多少还是有机会带着孩子去空间泡澡、会小乖。

    但自从唐姨妈一家加入进来后,王绮芳几乎没有机会进空间,更不敢随意拿空间的水果、肉蛋出来给大家吃。

    唐云琴可是个精明的女子,昨儿王绮芳一个没注意拿了些樱桃出来,就让她好一通盘问,拉着袖子问她是如何保存水果的,怎么离家十几天还能有这么新鲜的樱桃?

    王绮芳很狼狈,只好推说在镇上投宿的时候,命下人去集市上买的,总算胡乱遮掩了过去。

    唐云琴不可能揪着李家的下人们确认王绮芳的话,但王绮芳有了教训,在跟唐姨妈她们分手前,却不轻易拿空间里的东西。

    甚至连温泉水都不敢随意拿出来弄得李靖天和李文连连抱怨说这两天的茶水特别不好喝,还问她是不是好茶叶都吃完了准备进京后再买些顶级的茶叶备着。

    “呵呵,让你见笑了,主要是怕委屈了孩子们”王绮芳微微一笑,轻声道:“他们整天被关在马车里已经够憋闷了,总不能连顿称心的饭都吃不上吧。”

    “这倒也是”唐云琴跟着王绮芳的目光,看向不远处咯咯直笑的龙凤胎带着些许艳羡的说:“小新哥儿和小丸子真可爱,表姐真是好福气。”

    “这有什么呀,是不是也想要这么可爱的宝宝?赶紧嫁人也就走了。”相处了一路,王绮芳跟唐云琴也混熟了,彼此间说话随意了许多。

    “真是的,人家诚心实意的夸你,你却打趣人家。”唐云琴不客气的送给王绮芳两颗大白眼,没好气的说,“等进了京,看我怎么跟大舅母说?”

    “琴儿害羞了”王绮芳继续n小表妹,惹得唐云琴气急败坏的过来挠她的痒,这才求饶的拉着她回到大马车,姐妹两个亲昵的并排坐在一起,小声的说着话,“表姐如果郑家和你有了冲突,你会不会气我呀?”

    王绮芳讶然,不解道:“我气你做什么?再说了,我能跟郑家有什么冲突?”

    “就是就是如果郑家抢走小新哥儿爷爷的会长之位,你、你会不会怪郑家?”

    未来婆婆给她的信里曾经提到过说是此次会长之争,郑家弃一明一暗两大对手,明的那个是崔家,他们家实力跟郑家差不多,两家若是公平竞争的话,都有可能战胜对手。

    暗的则是自家表姐王七娘,她虽然从来没有表示过相争会长,但她这些年却做了不少生意,个个都是极为挣钱的大买卖,若是按照儒商会会规上规定的会长候选人资格,王七娘每一条都符合。

    当时接到信的时候,唐云琴根本没有想到会路遇表姐,自然也就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如今碰到了,把话说开了,她还是想帮夫家试探试探。

    “怎么会?”王绮芳好笑的屈指扣了下唐云琴的额头,笑着说,“儒商会会长竞选,都是凭实力公平竞争,而且还有朝廷的人做公证,若是郑家三老爷有实力争得会长之位,我只有佩服的份儿,绝不会迁怒。”

    “那,那表姐相当会长吗?”

    唐云琴双眼一亮,急切的问道。如果表姐对会长无意,那把她争取来支持未来公公,岂不是更好。

    “我?呵呵,我一个fu人,当什么会长呀。”

    再说了,就是想当也不会大大咧咧的告诉个外人呀。王绮芳嘴角柔柔的弯着,lu出一抹浅笑。

    唐云琴也发觉自己有些过了,双颊飞过两抹红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绮芳见她还不是功利到了家,觉得再点点她,“我听说大表哥进翰林院是今上的恩旨?”

    唐云琴楞了下,马上反应过来,道:“是呀,殿试的时候,今上听闻我大哥是洛州唐家的人,又特意抽出大哥的答卷看了看,说大哥颇有先祖遗风,当堪大用,便亲自下旨”

    王绮责缓缓的摇摇头,打断唐云琴的话,轻声道:“表妹,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比起站队,还是做纯臣的好。”

    “………”唐云琴瞳孔紧了紧,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似乎没有听懂王绮芳的话,不解的挑高黛眉。

    “这话我随便一说,你也随便一听,至于要不要告诉姨丈和表哥,表妹向来聪明,想必也分得清轻重。”

    就当看在母亲的份上,帮姨妈一回,下不为例。

    ps:额,终于补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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