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天有不测之云人有旦夕祸福!”

    民国二十八年春一个阴霾不祥的下午彤云密布北风怒吼一场罕见的大雪将微山湖西地区装扮成了银灰色的世界在这场肆虐的风雪之中江苏省丰县城北大圣集庄后一座破败不堪的土地庙里突了一桩神秘血案由此引出一连串扑朔迷离、惊心动魄、啼笑皆非的曲折故事。欲知祥情请您静坐捧书清茶一杯听在下用文字慢慢道来:

    您想:春暖陡冷风雪交加家家关门闭户没事谁还出门?但通往丰县城北大圣集的一条土路上却有四个人正顶风冒雪急匆匆地赶路全然不顾刺骨、凌厉的寒风。因为人家有急事别说下雪就是天上下刀子都得来。他们是两对父子都是山东省单县城东四十里冯屯的走在最前头的那位五十岁上下的矮胖老头叫冯成套!九年前他把女儿冯秀英卖给鲁南县阎陈庄一个邵姓财主家当了丫环后被主人邵盼头收房!但收房后不到一年冯秀英便突然得病死了没留下尺男寸女!两家从此断绝来往。时隔八年邵盼头的母亲死了不知为何却给冯家报了丧而且明天出殡。冯成套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接到凶信慌忙带着儿子冯剑堂弟冯二年、冯备父子匆匆赶来。

    拐过一个路口大圣集已近在咫尺离隔路相望的鲁南县阎陈庄也不过二里。突然冯成套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在地。冯剑、冯备慌忙上前搀扶也因雪厚路滑跟着滑倒了滚了一身都是雪狼狈极了。

    冯剑长得矮胖和父亲极像。他把父亲从雪中扶起来气呼呼地着牢骚:“达达呀!七、八十里地下这么的大雪不叫您来您偏来。我就是弄不明白您犯得这是哪条劲?不怪我说您就是看不透事!咱这亲戚七、八年不走了他家老嬷子死为啥又给咱家报丧?不是明欺负人吗?俺姐姐死得不明不白他这是假充好人!”冯成套鼻孔里“哼”了一声训斥道:“你还没个猫大懂得啥呀?人家报丧是看得起咱只要人家来说咱就得去。咱要是不去人家不说‘姓冯的这一家不明事理’吗?你姐姐在邵家不到一年就死了不管咋说人家给她出殡可是按元配夫人的标准操办的咱知足吧!还给咱二十亩好地够仁义了!这些年咱一家三口不是靠这几亩地熬过来的?再说咱是小户人家你姐姐是个丫环蒙东家收了房象主子一样吃香的喝辣的是咱冯家的荣耀。你姐姐命薄没那个福分早早便得病死了能怪人家邵盼头吗?你姐姐咋死得不明不白?我看过药单子她是得肺痨死的。”

    冯剑挖苦道:“你还见过药单子?你是个睁眼瞎知道那上面写得啥呀?说得倒是那样的人家哄死你你也知不道。”冯成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狗日操的你说她是邵盼头害死的有证据吗?到了县衙门大堂上老爷要得可是证据呀!”冯剑据理力争叫道:“咋没证据?俺姐姐从家走时还好好的隔天邵家就说死了俺姐姐就不象有病。还有:人死了为啥不等娘家人见面就急慌着成殓了?明摆着心里有鬼吗!”冯成套目光闪烁嗫嚅道:“是……是啊!闺女死了我心里难过见邵盼头张口给咱二十亩地那时我正为全家生计愁二十亩地对我来说是天上掉窝窝呀!这会一想的确叫人怀疑:为啥不等娘家来人就急慌着成殓?邵盼头可是有名的铁公鸡呀!虽说你姐姐不是元配就是不停七天也得停尸三天呀!当时我也觉得不妥也是忒伤心了总觉人死灯灭入土为安。”冯剑怨恨道:“这会才想起来黄瓜菜也凉了。”冯成套埋头走路不再理他。冯剑得寸进尺接着埋怨道:“七、八年来人家用啥眼光看咱呀?当初要依二叔报官不就没这事了?其码咱心里踏实了!对不?你拦住就是不让报官还说报官必开棺验尸女人家赤身**叫人家验来验去丢不起那人!我看你是叫那二十亩地哄的。在你眼里俺姐姐就值二十亩地你亏心不亏心呀!”

    冯成套一听这话顿时恼羞成怒转身劈腚踹了他一脚。冯剑只顾唠叨没防他爹踹人猝不及防竟被踹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冯成套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亏心?我亏你娘里个蛋!我上辈子作孽费死八难咋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亏心你***是咋长这么大的?没那二十亩地咱一家喝西北风去?你有种就算你姐姐是他害死的你去给她报仇去吧!我倒要看看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你翻腾出来弄啥?看你能弄出个啥名堂来?”

    冯剑梗着脖子吼道:“咋就算是他害死的?我不能提邵盼头一提他你就护着他是你哪门子女婿?大仇没报我还非翻腾出来不管。要是不能给俺姐姐伸冤报仇我就不姓‘冯’了!”冯二年不耐烦了接过话茬道:“行了行了爷俩越吵越不象话了!”不满地扫了冯成套一眼悻悻道:“大哥!雪越下越大反正也快到了。大圣集庄后有个土地庙就在路旁上咱们进去避避雪吧等天黑后再去阎陈庄。冯剑!前面有个打麦场你俩去抱些麦秸到小庙里烤烤火手脚都冻麻了。”冯剑伫足迟疑道:“这不是偷人家的东西吗?叫人家看见咋办?”冯二年咧嘴一笑睥睨道:“你这孩子真是个死心眼!大雪天谁还出门呀?”冯备也道:“那怕啥呀!咱也就是烤火又没抱走就是主人看见还能把咱剥了?”冯二年赞道:“冯备倒是明理!不就是烤个火吗。大冷的天就是出面跟他们要也不能不给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说对不对呀?快去吧。”冯剑一想也是和冯备踏着积雪去不远处的打麦场抱麦秸了。

    冯二年中等身材白白净净象个书生!他虽已人到中年依然面如冠玉洒脱不俗只是俊秀的眼神中含有幽怨令人琢磨不透。小庙已被大雪笼罩于大地一色虽在路边却是到了跟前才能现。冯成套、冯二年趔趄着推开庙门走进庙去。小庙座北朝南寺门破败显然无僧人住持。冯二年抖落身上的雪粒把手凑到嘴边哈气。环顾四周见判官倾倒土地爷躺在地上供桌上布满灰尘四周挂满蜘蛛网地下一片狼籍西北角屋顶更是破了一个大洞朔风萧瑟雪花凭借风势直往小庙里灌地上已积一层白雪。就在这时墙角突然有人招呼道:“老哥俩!您也来避雪呀?快过来喝两盅吧?”

    两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这里有人!扭头一看:墙角蹲着两人!那年老的慈眉善目年近六旬;年少的牛目短嘴十六、七岁。两人都穿着厚厚的老土布棉衣头戴瓜皮棉帽脚穿茅窝子!此时面前有一包狗肉各揣一个酒葫芦正喝得面红耳赤。那老人见他俩愣又招呼道:“见面就有缘份下雪天出门不易喝两口暖暖身子吧。”冯二年拱了拱手客套道:“老哥哥客气了素不相识咋好意思?”那老人站起身来热情地拉他俩蹲下笑道:“客气个啥劲?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媳妇孩子热炕头除非有要紧的事雪天谁还出门?咱这是有缘分呀!别客气了。请教二位贵姓?”冯二年道:“免贵姓冯!这是俺哥冯成套!我叫冯二年!家是单县城东四十里冯屯的离这里有好几十里地呢。”那少年突然问道:“您姓冯?邵盼头家八年前死的那个小老婆不也姓冯吗?”冯成套一怔刚要搭话。冯二年忙一捅他调侃道:“天下姓冯的多啦她姓冯俺就不能姓冯吗?”老人脸色一凛骂道:“狗日操的哪有这样问话的?”那少年委屈地看着他翻翻白眼嘟囔道:“问一声咋啦?又黏不到身上?”那老人冲冯成套、冯二年尴尬道:“真对不起了!我这个徒弟只有八成心眼头脑简单说话憨捅我熊他多少回了就是不改。看在我的老脸上还请两位担待。”冯二年一笑大度道:“没啥!没啥!年轻人好创个精筋头(出风头)谁没说回错话呀?都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说话间冯剑、冯备抱进来一大堆麦秸堆在地上张罗着生火取暖。

    冯二年道:“还没请教二位姓名?”那老人笑道:“兄弟我姓何叫何保信!是山东梁山县人!这是……”年轻人抢着说:“兄弟我姓齐叫齐大耳!今年十六岁还没娶上媳妇!您要是碰上可巧(合适)的就给我说一个我买条三十斤的大鲤鱼在鱼台县最豪华的酒楼上谢您!”说话用的劲大喷了弯腰生火的冯剑一脸唾沫。冯剑不喜嗤之以鼻:“有毛病呀?你娶不娶媳妇管俺啥**事?说话也不小心喷我一脸唾沫。也蹲下尿泡尿照照长得这幅**熊样还想娶媳妇?等着打光棍吧!”齐大耳一愣诧异道:“噫!你说话咋这么难听呀?”冯剑抹把脸怒道:“哪有你这样的呀?头一回见面就说你还没娶媳妇!你是啥意思?是指望我给你说媳妇吗?实话给你说吧俺丈母娘还没嫁人呢哪顾得上管你呀?”齐大耳牛眼一瞪愣愣道:“您丈母娘嫁不嫁人碍我啥**事?你是不是担心……”一摆手嘲弄道:“你不用担心我没打算娶您丈母娘!”冯剑顿时暴跳如雷骂道:“这个小舅子操的!敢占我的便宜?有种的到庙外摔两跤。”齐大耳也火了“蹭”地从地上跳起把棉袄一脱怒喝道:“哟!跟我叫上板了摔两跤就摔两跤我还怕你?也到梁山县打听打听谁不认得憨大耳朵?有天我喝醉酒一皮锤(拳)打死一头驴人送外号‘气死驴’!本人有个爱好就是热(喜欢)打架。”何保信把他拽了个趔趄厉声斥责道:“又犯老毛病了?不叫你来你偏跟来出门就给我惹事生非。***东西!给我老老实实坐下绷上嘴别说话了再说废话马上给我滚蛋。”齐大耳短嘴一撅气哼哼地嘟囔道:“不叫说就不说不说话还能憋死我?”重新穿上棉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短嘴紧闭冲冯剑直翻白眼。冯成套、冯二年也把冯剑劈头盖脸埋怨了一通。

    何保信师徒烧木炭为生。烧炭是个技术活不经指点是烧不成的。烧炭前要砌炭窑炭窑形如坟包留有烟囱、窑口。烧炭时把木棍截成一样短长依次堆在窑里然后从窑口架文火慢烧等窑内木棍点燃便熄火堵住窑口仅留小小缝隙控制氧气进入。待烟囱烟气由黑变白便彻底堵住窑口再等四五天乌黑的木炭就出窑了。木炭是终日取暖、打烧饼、烤羊肉串等必用的燃料销路挺好。因何保信爱喝酒喜四处流荡放荡不羁嫌成家累赘所以终身没娶只有一个傻呼呼的徒弟!齐大耳出生仅一个月母亲便得病死了。父亲续娶继母待他不好时常借故打骂苦不堪言。何保信见其可怜便收他为徒实则是个养子!他也没个名字因其长有两只硕大的招风耳便以“耳”为名再加上姓氏便是“齐大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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