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就这样?”二娘有些不解。

    “呵呵,还要怎样,你哥是那种不要脸的人吗?”陈远笑道。

    哼,你要脸,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赵孟臣、施东家没什么,一旁九娘满脸都是鄙夷。

    “大人,施家人在陈家又骂又砸的,还踩了大人庚帖,这样轻轻放过,别人还以为大人怕了施家,恐怕于大人名声…”陈忠上前,轻声道。

    “咦,谁说我要轻易放过那些人了。”陈远奇道,“咱们巡检司是做什么的。有人擅闯私宅,辱骂主人,肆意打砸,这样的人不处置,还有天理吗?你们随二娘去,将人绑了,按例处罚。毁坏东西登记好了,将来与施家算帐。”

    “属下知道怎么做了。”陈忠、陈林答应一声,就要护着二娘出门。

    “巡检,不可。”一旁施东家急忙上前,拦阻造。

    “巡检,万不可如此。婚可退,但万不必再生仇怨。那施县尉可是巡检顶头上司,恐怕与巡检大有些关碍。”

    “渎书人不是都说,王子犯法,与庶尼同罪?”陈远皱了皱眉道,“这施家人要退婚,自是由他。可他们打砸物品,自是需处置的。若施县尉怪我,我大不了不当这个巡检就是。”

    听得两人都提起施县尉,赵孟臣父女脸上不由有些古怪,但也没说什么。

    “巡检大人不可意气用事,若巡检一去,巡检保安团又如何处置,又谈何保境安民!”施东家急道。

    “这有何难,将巡检两字去了,称保安团即可。”陈定淡淡道。

    “…”还能这样!施东家心中若有万千某动物踩过。

    “哥,我去了。”

    “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二娘带着陈忠、陈林高去,施东家才回过神,只得摇摇头,叹息一声。

    四人重新入座,但气氛比较沉闷。又聊了会,老仆进来禀报,码头上船到了。

    料想赵员外家眷舟车劳顿,需休息再上路,于是起身道:“既然员外有事,陈某就不便多加打搅了。赵家兄弟要不就在店里等着,我一会来带他去巡检保安团。陈某告辞了。”

    “吾与巡检大人一见如故,改日再把酒叙。”

    赵孟臣起身相送。陈远连连拱手,拖起北地佬,与施东家出门而去。

    赵孟臣看着三人出门,心潮起复,良久方叹道:“唉,虽蓬乱世,但也正是英雄用武之时。这个陈巡检,当是一个英雄人物。”

    “爹。”九哥笑道,“这陈巡检,不过一个缉私捕盗的小吏,女儿看他,也不像孔武有力的样子,除了口有些花花,也没读得多少书。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怎担得起英雄的两字。难道还能行了岳武穆、韩忠保一般的人物?

    爹你是没看到,当爹说让赵忠赵勇拉着两匹马帮他练兵时,他两眼都要放光了。女儿觉得,他就是冲咱们绑在外面的马匹来的。对了,还要图谋那个大汉子与施东家。”

    “你当爹不知道?爹不是老糊涂。所谓时势造英雄,这英雄也不见得要满腹经伦,勇猛无敌。他一个小小巡检小吏,能懂得元兵南下前,变卖家业,见识就不简单。九娘千万不可小嘘了。”赵孟臣正色。道。

    “将家业变卖了,这是败家好不好。他还把老父气死了。”九娘急道。

    “九娘啊,切不可人言亦言。他家老父本就卧病已久,谁知道是不是气死的?变卖家产?呵呵,为父也不是变卖了好些家产,可惜后来好些家产,变卖都没人要了。蒙古人南下,所有东西都是他们的,败不败家都将一扫而空,还不如把店铺、田地变卖了。“赵孟臣道。

    “哦,爹爹是说,这个陈巡检是预计到蒙元南下,那些产业早晚沦为人手,故而早早变卖了。”九娘惊道。

    “这乱世之时,什么最重要,不就是有钱有兵吗?他手中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还怕什么来着。我看你施世伯这次失算了。”赵孟臣笑道。

    “怪不得一个小吏连县尉都不怕。这土豪,坏死了。还好施家姐姐现在应该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九娘骂着,接着又道:“那爹,你怎么还能让赵忠赵勇去帮他,我看他说在去勤王,怕也是假的。”

    “唉,勤王,勤什么王,依我看,不等他把兵练好,开到临安,朝廷早不知怎么样了。”赵孟臣道,“赵忠、赵勇还是去帮他吧,也算结得些香火情份吧。”

    “哼,便宜他了。”九娘悢悢道。

    “好了,不要多说了,咱们去接你娘吧。”

    ……

    再说陈远与施明、北地佬郑大牛一起出门。

    出门后,陈远郑重相邀,请施明前往保安团任文书,处理一应后勤、帐目之事。施明想想自已日渐冷清的生意,想想家中的父母妻儿,也只得答应了。约好明天开始去上工,随后回店安置去了。

    至于郑大牛,可能被中午的几碗汤饼收买到了,紧紧跟着陈远,现在就算用棍子也赶不走了。让一个吃饱的人再去重新面对饥寒的日子比一直处于饥寒更为艰苦难。

    “北兄啊…”

    “巡检大人,我姓郑,叫大牛。大人以后就叫我大牛吧。”北地佬认真地道。

    “哦。大牛啊。你今后怎么办?”陈远故意道。

    “我跟着大人。今后,大人叫我往西,我绝不往东。不过,得给我吃饭。”

    “呵呵,你这吃货。把你心放下,跟着我就是我兄弟。有我一口,就不会少你一口。”陈远笑道。

    “嘿嘿,谢谢大人。”郑大牛摸摸头傻笑道。

    “先回家看看。”出来早了,等会还要去茶馆接赵忠赵勇,一时也没必要去巡检保安团部,想着家中还有事,陈远带着大牛就往家走去。

    陈家就在河口街上,离码头也不挺远,一会就走到了。陈宅很气派,占地足足有十几亩。紧邻陈姓祠堂,周围是一些陈县族人居住,将整个陈宅紧紧围在中间。宅子前面是一块平地,连着宗祠,再外面是一口大池塘,池塘边还有口大井。这池塘既可方便族人浆洗东西,还可用于防火取水。

    陈家家财巨万,田产和各色作坊、店铺遍布各处,陈百万又交连广阔,在信州、江南东路、甚而临安城中,都攀附有达官贵人。在整个信州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富豪,更是这河口的土皇帝。

    陈姓宗族八百余户,五六千人口,好些人家依附着陈百万过活,租种陈家田土,入陈家矿山,作坊及店铺做工、管事。陈百万对族人也甚是慷慨,翻建宗祠,设置族学,甚至置办族中公田族产都是大笔大笔出钱出物,平素对贫困的族人,也不时救济,甚得族人拥护。

    陈百万自然成了陈姓族长,族中公事由其一言而决,甚到族人家事也常由其判决。陈百万去世,因陈远背负败家子的名声,族中一些老人、管事几经商议,还是把族长之位挂到了陈远的身上,除了陈百万家,谁也当不好这个族长。

    陈远也没有推辞,在族中选了几个人出来处置族中之事,自已整日忙碌着招募、训练青壮之事,对族中之事只是遥控指挥,巡捕保安团的青壮,也一多半都是族中子弟。

    这次施家到陈家闹事,一来是陈远没有发声,二来施家也仗着与陈家有些关系,否则就是施县尉亲自前来,也不敢如此,要不早教陈姓族人赶出去了。现在族长大人发了话,想必那些闹事的施家人都倒了霉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向家里走去,远远地见到门前空土围满了人。有眼尖的族人,看到陈远,忙高声叫道:“让一让,族长回来了!”

    人群向两边迅速分开,留出一条宽敝的通道。果然,通道前头,有几个男女被麻绳结结实实土绑着,有一个被放在一条长櫈上,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有个汉子正举着木杖,一下一下打着,白花花的屁股顿时高高涨起。

    门前,二娘正与陈永、陈林在一旁看着,见陈远过来。三人迎了过来。

    “二娘,贴子给了他们了吗?”

    “给了。”二娘点点头,指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肥硕身材,水桶粗腰,大方脸上堆满香脂水粉的妇人。

    呦,这不就那富贵压人的沈肥肥吗?嗯,星爷作品里也没少出这种货色。看来星爷他们都是常走进生活的人啊。

    “哦,那就好。”陈远点头,上前笑道:“这位美丽的大娘,贵小姐的东西可要收好了,千万别丢了,省得你家小姐许下家再麻烦重新写。按说婚也退了,你家小姐是仙女还是虾蟆,都与陈某没关系了,但生意不成仁义在。施陈两家是结过亲,无论如何也算有些香火情了,以后方便多走动走动。不过可不能象今天这样了。”

    看着面前笑吟吟的陈远,胖妇人没来由有些害怕,眼光躲躲闪闪。在铅山,施家人就是横着走,又有谁敢放个***前这位是个二楞子啊!这眼前亏可吃不得。这二愣子是真打啊。

    立时,妇人眼泪、鼻涕就下来了,抽泣道:“是。姑爷,是婆子错了,婆子再也不敢了,饶了婆子吧。”

    “帖子都还了,我哥哪里还是你什么姑爷!刚才的撒泼劲头到哪去了?哥,就是她带头砸东西,骂姨娘,撕了你庚贴子用脚踩的。”二娘上前,气愤道。

    “哦,就是你漫骂我姨娘,棋斤踩我帖子啊!”

    “巡检大人,小姐,都是婆子的错,望大人、小姐看在施家老爷、小姐的份上,饶了婆子吧。”那妇人急忙改口央求道。

    “唉,也算是亲戚一场。有道是宽容是美德。算了,我们兄妹原谅你们的无礼行为了。”陈这摆了摆手,不以为然迸。

    “谢谢巡检大人,谢谢小姐。鸣呜…”那婆子喜极更泣。

    陈远这边一松囗,那边执刑的族人就停了下来,陈永、陈林就欲上前给众人解绑。

    “喂,怎么停了?这天色也不早了,早早处置完了,人家还要赶路呢。现在也是非亲非故的,也不好留他们过夜。”陈远对施刑的族人道,接着又指那肥婆道:“这婆子,无故漫骂,加掌嘴二十。这跺我庚帖的脚可能经不起棍杖,就用鞭子抽二十吧。记得问清哪只脚,莫冤枉了好脚。”

    那族人都迷糊了。陈永上前,请示道:“大人不是说原谅他们了吗?”

    “陈永,我是怎么吩咐你来的?”

    “大人让我们回来处置他们,按例当以擅闯门户,打砸私财论处!应重责三十大板。”

    “这不结了。公是公,私是私。我陈家是原谅了他们无礼行为,但公事不能废!他们是擅闯民宅,打砸抢烧,不处置行吗?大人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吗?多来些人,快些处置好。让人礼送他们早些回去。”陈远看了看几个灰头土脸的男女,摆摆手道。

    “是。”陈永大声应道。刚才还有些腹诽大人放过施家人呢。待会得让人下手重些,出口恶气。

    陈永吩咐一声,有些族中青壮端来几个长櫈,将几个拖着,按倒在长櫈上。有手持哨棒的族人上前,就要施刑。

    “陈远,你一个蝇头小吏,也敢动你爷爷,你想造反了吗?”一个精悍的男子,一身皂服,想是县衙里的班头,一对三角眼狠狠地瞪着陈远。

    “他娘的,你再敢瞪我家大人,把你双眼挖了出来。”陈永上前,就是一巴掌过去。

    这个班头嘴挨了一巴掌,仍然不服气地瞪着。

    “哦,不服啊。”陈远笑道。

    “陈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县里的捕头,受施大人委派。你这一个不流入的下役,也敢绑着爷爷,你想造反啊!”

    “哦,原来是县里的捕头大人啊,失敬了。不知捕头大人今天到这有何公干?”陈远轻笑道。

    “本班头自然受施大人所差,前来办事的了。还不快快放开我。”那班头叫道。

    “这倒不急。”陈远笑道,“请问,施县尉大人今日差你前来是什么公事?总不能逼迫我退婚也算公事吧。既然不是什么公事,我自然不会管你是捕头还是班头啦,总得一视同仁是吧。”陈远耐着心说道。

    “施大人派我来我就来。你敢责打上差,你将施大人置于何处!你区区一个乡间下吏,无品无级,也敢将施大人不放在眼中!”那捕头叫道。

    “无品无级?呵呵,陈永,你说给这位班头听,我是谁?”陈远笑道。

    陈永上前,道:“睁大你的狗眼,你面前的陈大人,乃是临安皇帝老子亲封的,大宋太学学子、信州府学学子,大宋礼部奉义郞,正副八品;大宋工部信州矿业宣抚使,正七品,大宋兵部军器监驻江南东路驻信江府矿业监抚使,正七品,实授大宋信州府铅山县河口镇巡检,勾当缉私捕盗事,怎么没品没级了。”

    陈永昂着头,说了一大堆的连陈远也不知其义的官衔名出来,这些都是陈百万为儿子搞来的,套在陈远头上。

    “哼,虚里八遭的,算得了什么。”那班头将头一扭,撇嘴道。

    “皇帝老子亲封的,有品有级,如何不算。你倒说说,你一个小小班头,又算几品几级。”陈永大怒,又要上前动手。

    这也不怪班头,这大宋官职十分混乱,虚多实少,一个官员头衔可能一大堆,品级也很高,职权却只有实授的那一点点。

    陈远自然也不理会,上前道:“陈永,算了,不必再与其多多理论,打完礼送出村。”陈远摆摆手,带着妹妹进门。

    这时空,打屁股要扒衣裤的,场面有些不雅。刚进门,后面就一片鬼哭狼嚎。

    “哥,这样真不会出事啊。施县尉肯定不肯罢休。”二娘忧心重重。

    “水来土埯,兵来将挡。这要在平时,哥哥倒有些顾忌。如今,你哥正好杀杀施县尉威风,也让人知道陈远不是好惹的。否则谁都爬到头上来,这日子还怎么过。这人啊,不能总委屈退让,委屈退让成习惯了,就真成了乌龟,成了奴才了。”陈远笑着宽尉妹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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