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落。

    求救变了惨叫。

    惨叫未持久,初起时,便戛然而止。

    身心剧痛下,田伯光干脆地晕了过去,令狐冲急催郎中帮忙紧急救治。

    林平之随手丢下刀,让出位置。

    回雁楼事了,他也无心再逗留,就辞别令狐冲,去楼下交了一笔钱作为赔偿后,回客栈去了。

    至于令狐冲,他眼下还担心着田伯光的伤情,等大夫处理完,还要帮着将人送到医馆进一步治疗,自然不会离开。

    回到客栈。

    天松道人已经被带下去,天柏手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苍白坐在堂中,正在等待消息,林震南也出了房间,与他闲谈,一同等候,。

    四周还有三两成群的泰山、恒山的弟子。

    林平之一回来,林震南笑着招呼道:“平之,过来!”

    他一过去,天柏道人急忙问道:“林少侠,你可回来了……听定逸师太说,你打算让田伯光那淫贼做太监?”

    定逸师太早先回来,不过只是匆匆说了句“田伯光那淫贼已被擒下,林少侠正要与令狐冲那小子送他去做太监,道长安心等消息吧”,便带着仪琳下去了。

    林平之点头道:“不错,不过,不是打算……此刻他已经成太监了。”

    砰。

    天柏道人完好的那只手拍在桌上,苍白的脸色,都似乎恢复了一丝红润,大笑道:“好!哈哈哈,好,大快人心,虽然没有杀那淫贼,可此举恐怕让他比死了还难受,好啊!”

    林平之问道:“怎么不见定逸师太?”

    天柏道人说:“师太和她那个弟子去说事情了。”

    又问道:“林少侠,令狐贤侄呢?怎么不见他一起过来?”

    林平之道:“令狐兄嗜酒如命,还在那里喝酒呢,我陪他饮了几杯,便先回来了。”

    他也没说令狐冲是忙着照顾田伯光这事,反而帮着掩盖下来,免得那二傻子的行为把天柏这道人给气着,后悔叫了那声令狐贤侄。

    又寒暄了几句,林平之便告辞回屋去练功。

    天柏道人叹道:“令郎在习武一事上,如此用功,无怪乎年纪轻轻,便有如今这等泼天本事,林贤弟好福气,好福气啊!”

    林震南摸了摸胡子,爱子受到泰山派的好手赞誉,他也与有荣焉,笑道:“道长客气了。”

    接下来又过了两天,令狐冲一直没过来,天柏道人派弟子去找过,没找见人,林平之没去寻过,也不知道他是否和田伯光一起藏在医馆,但也没在意。

    这天,眼看刘正风金盆洗手之日在即,林家父子与恒山、泰山两派数十号人才担着重伤的天松道人,押着阶下之囚于人豪离开衡阳,前往衡山。

    刘正风师承衡山派,本人却是衡山脚下的衡山城人士,加上他与掌门人莫大关系不亲反疏,这金盆洗手大会,便是放在衡山城举行。

    衡阳距离衡山城有百余里,众人走了一天多时间,在金盆洗手大会头一天的午时左右才到。

    来到衡山城时,城内外阴雨绵绵,眼看城头在望,路边也无个民居庙宇可供,他们便加快赶路,雨渐大,他们及时到了城门下,才算免成落汤鸡,。

    但城门就那么点地方,一下挤进来几十人那还得了,躲了片刻,见都堵在这里闹哄哄的,弄得其他路人也难以进出了,就打算冒雨就近去找家客栈落脚。

    正提议着还没走出去,城内,雨中就有道披蓑衣戴斗笠的身影小跑过来,靠近后一看,却是福威镖局的张镖局。

    因为早说好要来衡山城,因此当日见于人豪被拿住之后,他就提前到了这里打点准备。

    “总镖头,少镖头,我还带了两把伞,来给你们。”

    他在城门附近守株待兔,见天落雨,不知道林平之两人有无遮挡物,但为防万一,就顺带去弄了两把伞过来,没想到同行来的是这么一大群人,两把伞倒是不够了,不过,也顾不得那些道士尼姑了,先将自家的理好再说。

    林平之接过伞,却交给两个泰山派弟子,让他们给担架上的天松道人撑着,免得淋了雨,伤势恶化。随后吩咐道:“正好这城门下太小,这么多人挤着不舒服,我与诸位师太道长又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张镖头,你便带我们去最近的客栈躲雨。”

    “好嘞,各位都随我来。”

    张镖头招呼了一声,冲入雨幕,林平之等人纷纷跟上。

    须臾来到一家客栈,内已有不少食客,杂响纷纷,谈天说地,当一大群道士尼姑飞冲入栈,动静同样不小,这屋内嗡嗡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一道道视线投来,却见个个佩剑挂刀,不敢多看,急忙又缩回目光。

    总算淋雨时间不长,众人衣物没怎么打湿,便只在堂中落脚,不必另找地方换衣。

    定逸、天柏等长辈高手这部分人坐了堂中剩下的三张空桌,其余人没位置,就在各个角落挤着等待,以些点心茶水来充饥解渴。

    许是这道士尼姑的声势太大,其他食客谈论虽然又起,却收敛了许多,一个个细声细气的。

    这时,外面又一人抱着头飞跑进来,见得挤满人的大堂,怔了一下,接着欣喜地大喊道:“定逸师太,天柏师叔,林兄,你们也在这里?”

    林平之看过去,却见是令狐冲。

    令狐冲跑到桌边来,向定逸几人恭恭敬敬行礼:“令狐冲见过师太,见过师叔。”

    定逸师太哼了一声,没给好脸。

    她还恼怒那天令狐冲有心为田伯光开脱的事。

    反倒天柏不知此节,这几日也没人给他说过这个,他只道当日为了救恒山派的小尼姑,与这位华山高足联手斗了田伯光一场,看他便还算顺眼,“没想到是令狐贤弟,来来来,我来为你们介绍。”

    说着他介绍了一下林震南。

    听说这就是林平之的父亲,令狐冲略带惊奇地看了他一眼,急忙行过礼。

    天柏道人对旁边的迟百诚吩咐道:“百诚,给令狐贤侄让座。”

    迟百诚急忙起身。

    令狐冲连忙拒绝:“别别别,迟兄弟自己坐,我随便有个下屁股的地方就行了。”

    随即一屁股坐在地上:“你看,这不就挺好的吗?”

    天柏道人笑道:“贤侄好气度,好爽利。”

    “师叔客气了。”

    令狐冲笑道,看向一边,见到仪琳的身影,便冲她招呼了一声:“仪琳师妹,咱们又见面了。”

    仪琳这会儿正偷偷打量着他呢,吓了一跳,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一阵面红耳热,却不敢多说。

    天柏道人说道:“几日不见,我还以为令狐贤侄已经去了刘师兄家里,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令狐冲道:“没有没有,这几日我一直在衡阳逗留游荡,昨夜才想起明日就是刘师叔的好日子,没办法,就连夜赶路过来了,刚刚才到的。”

    天柏道人道:“哈哈哈,这倒是巧了,我们也是刚刚到的,前后脚的事,令狐贤侄若是再早上几分,咱们在路上就能碰见了。”

    令狐冲看了看他们,摇头道:“那我是真就只差这一步了,看看师叔你们,衣服还干干净净,没湿多少,再看我呢?这见鬼的天气,还没进城,突然就给我来一场雨,这都成落汤鸡了。”

    他说时,又爬了起来:“不行了,衣服这么黏糊糊着难受,师太、师叔,你们稍等,我先拧拧水。”

    步子一迈,就往内堂里一蹿。

    天柏摇头笑道:“这小子……”

    过了会儿,后堂中传出令狐冲的说话声,只是堂中声音过多,也听不清楚,没片刻,令狐冲一身皱巴巴地出来,脸上却喜气洋洋,他身后,还跟着个靓丽年轻的姑娘。

    到了这边,原本笑意盈盈的少女见到林平之坐在席间,忽地脸色一白,低下头去。

    令狐冲没察觉异常,大咧咧道:“师叔,师太,弟子忽然觉得今天这雨没下错了,你看,就靠这雨,让我和小师妹在这儿碰上了。”

    原来这少女正是岳不群的女儿岳灵珊。

    “小师妹,来,我来介绍!”

    令狐冲接着将在座的几人介绍了一遍。

    定逸师太这时不像是面对令狐冲,脸色稍缓:“你是灵珊?不错不错!”

    “灵珊见过定逸师叔,见过天柏师叔,见过林总镖头、林少镖头。”

    岳灵珊低着头,细语软声。

    天柏道:“有礼了。”

    林震南点了点头致意,林平之却忽然笑道:“岳姑娘,咱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岳灵珊面色又一白,微微抬起头,否认道:“啊?有吗?没有,没有!”

    林平之道:“我总觉得凌姑娘的声音形貌有点熟悉,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令狐冲打了个哈哈道:“哈哈,我瞧也应该是林兄记错了。”

    又对岳灵珊道:“小师妹,你不是说二师弟他们也都在客栈吗?眼下师叔们都在,你快去将他们叫下来,拜见师叔。”

    “嗯,我这就去。”

    岳灵珊匆匆离开上楼去。

    林平之狐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他总觉得,刚刚她的表现有点怪异。

    那是害羞还是害怕?

    华山派的小师妹何曾会羞羞答答了?应该是后者……可她怕什么?怕被他认出来她是当日福州城外的那个卖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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