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少更低头审视着百里泊,盛重的摄政王,一个自律甚严,在其他人眼里霸道似阎王一般的人。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的年轻人,或者已不再年轻。

    她记得她重活之前的那副皮囊,也不过比他小两岁。

    甫少更端起烛台,开始在书房里四处寻找,这书房她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翻找一通后没有收获,她思忖了一会,连着椅子把百里泊拖开几寸,开始摸他那张厚重宽大的书桌,摸了许久,忽然摸到桌底下有个活钮,立刻捏住活钮轻轻一抽。果然,咔哒一声,桌子的一角弹出个暗格来,里面放着一个红木匣子。

    红木匣子没上锁,沉甸甸的,甫少更捧在手里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就是个十分普通的红木匣子,甫少更用指甲掐着缝轻轻一弹,盖子便开了。里面用黄丝绸包着一厚厚沓子纸,最上面一张是个信封,信封面上写着几行密密麻麻的小楷字,最后落款是“顾珉”。

    这他娘的就是“药王书”吗?甫少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药王书”至少该是装订的十分工整,有着气派的封面,是一本或者几本厚厚的书册。

    难道这不是“药王书”?甫少更有些怀疑。但“顾珉”好像又确实是她的“亲爹”……

    时间容不得她犹豫,甫少更弃了匣子,把所有纸张裹成一卷塞进带来的包裹中,紧紧的系在了肩背上,出了书房直奔百里泊的卧室。

    在百里泊受伤的那晚,她曾仔细观察过他的卧室,卧室极其朴素简单,四周没有可以藏物的东西。曾听雀娇报说有一个改良版的孔明盒在他睡觉的地方。甫少更开始迅速的在他的床上翻找,找来找去都一无所获。

    甫少更有点生气,心道什么宝贝要搂着睡觉,这人是个变态么?

    索性把床上的枕头被子全部掀到地上去。站在光秃秃的床板上又摸了一遍。一遍下来,忽然不知道踩到什么机关,床头的墙面忽然中开一道刚够一个人走进去的小门,甫少更大喜,够着床的头围轻巧的一翻,便从那小门穿了进去。

    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四面墙上居然镶嵌了夜明珠。光线充足,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桌一椅。只是正当中的墙上挂了一副画,画上画了一个一身戎装,骑在马上的女子。

    果然是个变态啊!甫少更心道,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跟老鼠钻洞一样,喜欢弄出这么多密室暗格来,他到底有多少东西见不得人?

    今日就让老子摘下你的遮羞布,拿走你最喜欢的宝贝。甫少更越想越乐,凑上前仔细看那副画,只见那女子浓眉大眼,神采飞扬,没有南方女子那水墨画的温婉美丽,却有北方儿郎的英姿飒爽,座驾下的一匹黑马呈人立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那女子显然马术十分精湛,稳稳的坐在马上还笑得一脸得意。

    甫少更第一时间没认出这女子来,她倒认出了这匹马。心中暗暗奇怪,这不就是自己在钧天的那匹狮子骢吗?

    甫少更周身打了个激灵,又仰头看那女子的脸,那装束,甚至是铠甲的颜色。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甫少更头一回感到脑子发懵。

    再看桌上,正中摆着孔明盒,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仔细一看都是些雕件,这些雕件简直熟悉极了,都是她在钧天驻边大营里,闲来无事雕给众将官把玩的东西,有的是玉,有的只是石头。

    甫少更伸手拿起孔明盒,什么改良版的孔明盒,这分明就是自己没事琢磨出来,逗那帮幕僚玩的,只要将寻常孔明盒解锁的步骤倒过来便能解开,就是不知什么时候丢的。

    甫少更打开盒子一看,里面不过是一小把干花,干花完全失去了颜色,甚至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花来,用手指一捻就碎成了粉末。

    甫少更向后退了三步,直觉要赶紧离开这里,她有点不敢去深想百里泊的动机,本能的意识到再在这里呆下去很危险。

    双脚刚踏上床板,一股劲风袭面。甫少更险而又险的向后一折腰,十分狼狈的从床上滚到了地面。只见卧室里站着一个人影,这人影淡淡开口道:“我原可容你拿走药王书,现在,却容不得你走出这里。”这声音冷的好似含了一口冰渣子。甫少更打了个激灵,她感受到一股子杀气如有实质,汹涌而来。

    也许她根本就没把他迷倒,他就好像是躲在草丛里舔着爪子的狮子,而她只是狮子爪下被逗弄的兔子,此时此刻,他真的要杀她。

    这杀气她曾在战场上见识过数次。甫少更十分确定,今日,百里泊绝对不会让她活着走出这间密室。

    甫少更的脸上还戴着芍沁儿的面具,她不知道百里泊何时看破了她的伪装,是否将计就计,就想看她意欲何为。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这偌大的百里王府里只有她一人,她孤立无援。难道这次真的还要再死一次?

    时间不容她多想,只见百里泊的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窗外的月亮从云中探出一端,室内忽然亮了一瞬,百里泊一掌拍来,甫少更借着光就地一滚,又躲了过去,她十分狼狈的坐在地上道:“百里泊,你听我说……”

    百里泊完全没有听她说话的意思,鬼魅一般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甫少更脸憋的通红,双手握住百里泊掐着喉咙的手,双脚上提,当胸踹向百里泊。百里泊硬接了这两脚,身子巍然不动,竟丝毫不受影响。

    月亮又被云掩藏了起来,室内一片漆黑,生死交关之际,甫少更甚至还胡思乱想道:今晚这月亮真不给面子……

    然而心念急转之间,甫少更忽然双脚盘上百里泊的腰,轻轻笑道:“想不到钧天的摄政王,就是你这个小书生?”

    百里泊浑身一震,掐着甫少更脖子的手不由松开,甫少更反而迎了上去,自上而下搂住百里泊的脖颈,低头看着他:“还记得你让我为你雕块流云百福,抱歉,我一直没有时间……一别多年,你还好吗?”

    百里泊整个痴了,呆呆看着眼前这十分陌生,似乎又很熟悉的面孔,她的呼吸就喷薄在的他的脸上,又温热,又香甜。

    “少更……?”他喃喃道。

    一块巾帕瞬间蒙上他的脸,又是那香甜无比的味道。

    百里泊倒在了地上。

    甫少更松了一口气,又轻轻踢了他一脚,见确实没有反应了,她便做了一个十分要命的决定。

    她迅速回到那密室里,四下看了一眼,把桌上的雕件一兜放进了腰间的包裹中,然后掏出火油四下一浇。

    出门前,她点了一个火折子扔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希望这里还有着自己的任何痕迹。甫少更已经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这帕子上的迷药是静儿配的,看样子对百里泊的影响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很多,甫少更不敢久留,出了卧室便向大门口一路狂奔。

    刚出寒蝉居大门,一把剑呛啷一声横在了她的面前,只差一点就能削掉她的脖子。一名侍卫劈手来抓她,甫少更凭着身手灵敏勉强挡了几招,那侍卫冷笑一声:“找死。”一剑便朝着甫少更心窝刺来。

    刚险险刺穿甫少更的衣服,一声脆响,一个巨大的花瓶砸在了这侍卫的脑袋上。

    芍沁儿踢了一脚那侍卫,道:“这是连明,负责戍外的。”说罢她伸手来牵甫少更的手:“快跟我走,我送你出去。”

    一拉没有拉动,芍沁儿焦急的回头去看甫少更。

    甫少更反手握住芍沁儿的手:“谢谢,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

    芍沁儿刚张嘴欲说什么,身子忽然软软倒在了地上。

    芍沁儿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人,陈四袖着手笑眯眯道:“姑娘,再不走可就走不脱了。”

    甫少更看着倒在地上的芍沁儿,脚步迟疑了一下,复又咬牙道:“我们走。”

    刘三将甫少更一把背起,三人匆匆消失在了黑夜里。

    这一晚过的如此漫长。

    直到出了城,甫少更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似乎又在阎王路上走了一遭。而且这一回的路真是太难走了。

    ……

    百里王府大乱。

    等众人发现火势赶去救火时,寒蝉居已经被烧的七七八八。幸而百里泊除了身上有一点烧伤以外,无人有性命之虞。

    百里泊发了雷霆大怒,杖杀了府里守夜值卫的一干人等,就连朔卫和连明都被各打了二十军棍。

    除此之外,百里泊下令全城禁严三日,只进不出。皇城禁卫军尽数派出,挨家挨户搜人,甫少更、静儿、连同刘三陈四的画像都被张贴各处通缉。但凡举报线索者,无论真假一概有赏。

    城外的各个码头也被重兵看守,来往船只凡是停靠的只许下不许上。城外十里内各路口关卡都有官兵盘查,一时间甫少更等人反被困在了曾藏身的那以打渔为生的农户家中。

    这个农家小院是她很久之前买下的,原来的主人只有打渔的父女二人,如今房子还给这二人住,而她给出的钱又足够父女二人一辈子生活,父女都非常感激,她也十分放心。

    三日,全城禁严只有三日。甫少更想起她也曾对他说三日后取书,然而因为她对他的不信任,一个月后用了别的法子取书。

    那么三日对三日,三日之后又如何?

    甫少更见眼下也无其他法子可想,索性闷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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