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经历恐怕真的很少人有,谁自己看见过自己?路晓明这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所以他当时就傻了。

    这个路晓明外貌和树上的路晓明一模一样,穿着一身本装,小腿上打着绑腿,身后背着个货郎担,挂满了杂货,标准的货郎打扮。他一路走着,嘴里哼哼唧唧哼着小调,嗓门儿都发颤了。

    那年月的货郎出门,一走就是几百里,找不到投诉的地方走夜路很正常,今晚上该当这个路晓明过坟地,许是为了压制心中的紧张,所以哼起了调子。

    路晓明在树上满意地点了点头,闵秋的前世还是花儿,林心儿前世居然是女土匪!相较之下,还是自己的身份好,规规矩矩一货郎。

    正琢磨着,前面的散土声传进了货郎路晓明耳中,他不由打了个哆嗦。

    现在差不多凌晨3点的样子,一个人走进坟地,忽然听见前面一片黑暗里传来“沙沙”声,换谁也得吓尿了。

    货郎路晓明走了个趔趄,赶紧站住,侧耳细听了一会儿后,他做了个出人预料的举动,事情一下子就搞糟了。

    大概是为了祛除恐慌,货郎路晓明伸手在背后的货架上一拽,拔出了拨浪鼓,使劲这么一摇,“咕隆咚咚!”

    拨浪鼓是货郎的专用叫卖工具,他们走村串户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停摇这玩意儿,欢快的鼓声所到之处,大姑娘小媳妇加孩子们就会立刻围过来。这纯属职业习惯,问题是,对人摇拨浪鼓很好使,对“鬼”你也摇?

    拨浪鼓声在这暗夜里显得格外清冷刺耳,声音刚发出来,坑里的二哥一愣,旋身纵出坑外,手里的枪已经指向了货郎路晓明。

    树上的路晓明刚才大脑有些短路,等反应过来,乌黑的枪口指着另一个自己,他们俩距离只有几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手枪弹对他并没有威胁,可问题是,对那货郎路晓明却是致命的,他并没有把握在另一个自己被杀前制住二哥。

    货郎路晓明摇了下拨浪鼓,万万没想到,前面竟然凭空蹿出一条黑影拿枪指着自己,顿时吓得腿一软瘫在了地上。就在这当口,一男一女两个人同声大喊:“住手!”

    这些大伙儿全愣了,这两声,其中一个是三妹儿发出的,另一个却是来自头顶上。

    “什么人?!”三妹儿纵身跳出土坑,抬手间,枪已经指向树梢上路晓明的藏身处。

    路晓明心说我也不躲了,咱们就这么三二对面把事情讲清楚吧,可别让你们几个土匪坏了我的大事。

    “别开枪,咱有话好好说,我这就下来。”路晓明连忙答应,未免惊了这些人,他还不敢跳下来,顺着树干一点点向下滑。

    “是老六?”趴在土坑沿上的大个子莫名其妙。

    二哥皱眉摇了摇头,满脸戾气,恨恨说:“不是老六,老六恐怕已经折了。”

    “没折没折。”路晓明蹭下地,连忙点头哈腰说:“我把老六安顿在个安全的地方睡觉,只要你们放了他,我保证把人还给你们。”

    路晓明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二哥的动静,只要他的枪口稍微偏一点,就立刻暴起把他拿下!奈何这二哥明显不是凡人,尽管他转头盯着路晓明,指着货郎路晓明的手却纹丝不动,手指压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击发。

    “三妹儿,做了他。”二哥对着三妹儿冷冷偏了下脑袋。

    路晓明心中一紧,暗暗做好了准备。

    然而,三妹不但没开枪,反而冲着二哥大声喊:“不能杀,老六还在他手里!”

    路晓明闻言松了一口气,又把注意力放在了二哥身上。

    二哥冷冷一笑,“咱们都是官府通缉的土匪,老六的脑袋值100块现大洋,你以为他真的会放人?这里离江城不远,拖下去,等保安队赶到,咱们全玩儿完!”

    “可是……”三妹儿还待分辨,二哥不再搭理他,用枪指着货郎路晓明,两大步走了过去。

    货郎路晓明瘫在地上,眼看着枪口离自己越来越近,大声哭喊哀求:“这位好汉,我只是个过路的货郎,你们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哇……”

    “少废话!”二哥用左胳膊把货郎路晓明脖子勒住,躲在他身后,枪口直接顶在了太阳穴上,准回身大喊:“三妹儿,还不快动手?”

    三妹儿闻言用枪指着路晓明,目光闪烁,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路晓明心急如焚,干脆一步步向二哥和被制住的货郎路晓明走,招着双手挑衅:“为难个货郎算什么本事?有种开枪打我啊!”

    他的打算很简单,只要这个二哥开枪打自己,那他就有机会趁空档蹿上去把自己给救下来。

    二哥满面阴霾,有那么一瞬他想开枪打路晓明,却终究还是忍住,对着三妹儿嘶声大喊:“三妹儿,你傻啦?快开枪!”

    不得不说,三妹是个讲道义的人,听见这话,他竟然放低了枪,叹了口气说:“这位好汉,不管你是那条道上的,别伤害我们家老六。”

    路晓明闻言心中更定了,继续一步步逼向二哥,阴阴笑道:“换人没有问题,可你也不能用枪指着人家的头吧?放下枪,我们好好谈。”

    货郎路晓明如同看见了大救星,哆嗦着喊:“好汉救命,好汉救命啊!”

    二哥是真的恼了,他把枪口顶在货郎路晓明太阳穴上狠狠一拧,面目狰狞大喝:“你给我闭嘴,要不然我特么崩了你!”

    货郎路晓明赶紧闭嘴,二哥挪了挪有些发僵的手指,对着路晓明低吼:“不想我给这小子开瓢,你就站住。”

    二哥其实不认为有人能快的过他手里的枪,除非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燕子李三”,可路晓明总是挑衅他开枪打自己,经验告诉他,敌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千万别做。

    看见二哥疯狂的眼神,路晓明也是没辙了,只得往后退了一步,“别冲动,咱好好商量,你要是失手打死了他,咱们全得完蛋。”

    路说说的没头没脑,货郎路晓明听得一脸懵逼,这些蒙着脸得好汉都什么人?怎么自己死了他们会全完蛋?他可能也挺碎嘴的,尽管二哥威胁他不要说话,这时他还是忍不住问:“这位好汉,承蒙相救,您……认识我吗?”

    路晓明心说都到这一步了,咱也别藏着掖着了,他一把扯开脸上蒙着的黑布,叹了口气说:“别人能不管你,咱不行啊,谁叫我是你哥……”

    两张完全一样的脸露出来,所有人目瞪口呆,当然,最震惊的还是货郎路晓明。他从小让爹妈捧到大,没听说过自己还有一哥啊,而且看这相似度,准得是双胞胎,难道爹妈生俩扔了一个?嗯……很有可能!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对劲,梗着脖子问:“你怎么知道你是哥?说不定我先出来的!”

    路晓明也是无语了,枪口顶在脑门上你还这么碎嘴?这不是欠嘛,“得得得,你是哥,你是我亲哥!成了吧?”

    货郎路晓明这才心满意足点了点头。

    二哥看见这一幕,脑子转不过弯儿来,懵了老半天,到这时才清醒过来,甭管这俩人是怎么回事,那都不关自己的是,办正事要紧。三妹儿不听话?那就算了,等做完了这趟买卖,回去再找机会收拾她。

    “你!去那边蹲着!”二哥对路晓明大喊。

    路晓明权衡了一下,现在这二哥应该不敢轻易开枪,还是静观其变为好,连忙听话的跑到一棵老刺槐树边,规规矩矩蹲下。

    二哥又转向看大个子和黄鼠狼,“你俩接着挖,务必得要在天亮前把下面挖通!”

    路晓明刚蹲下去,听见这话又“噌”一声站起来,学着二哥那样大喊:“快挖快挖,可别磨蹭到天亮,那样准得坏事儿!”

    黄鼠狼目瞪口呆,怎么个意思你?

    怎么个意思?路晓明的意思很简单,等挖到了曼陀罗华,绝对够你小子受的。至于为什么要在天亮前挖通吗……那是因为曼陀罗华不能见日光。

    见没人再搭理自己,黄鼠狼向三妹儿投去个求助的目光,奈何三妹儿现在有些失魂落魄,坐在地上想着心事,对外界不闻不问。很明显,刚才二哥不顾老六的举动触动了她心底某根心弦,已经萌生了些想法。

    无奈之下,黄鼠狼哀叹一声,扯了大个子一把,俩人钻回盗洞里继续挖,掘进加散土的活儿就他俩人干,钻进钻出苦不堪言。

    “三妹儿啊。”二哥可能也意识到了问题,对着三妹柔声说:“三妹儿啊,二哥的人品你是知道的,老六八成已经折了,我得为活着的兄弟们着想不是?”

    三妹儿苦笑着低头摇了摇,“二哥,咱们上山的时候可都向盗跖祖师爷发过誓,不欺弱、不妄杀,做事‘义’字当先,老六下落不明,怎么能就当他死了?”

    二哥被呛得一滞,转向路晓明恶狠狠问:“就究竟把我们家老六怎么了?!”

    路晓明现在算是看透了这个二哥,闻言他嬉皮笑脸站起来说:“他没事儿,我现在就去把人给你带回来。”

    果不其然,看见路晓明转身欲走,俩人给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别动,坐下!”

    “好!我跟你一起去!”

    二哥和三妹同时大喊,路晓明“手足无措”看着俩人,苦着脸说:“我到底该听谁的啊?”

    “听我的!”二哥连忙抢着说:“你兄弟在我手里,敢跑?我立刻就毙了他!”

    路晓明假装无奈,委委屈屈又蹲下来,没好气地嘟囔:“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三妹儿怒了,转向二哥大喝:“你究竟想怎么样?老六就不要了?!”

    二哥阴沉着脸,“三妹儿,这家伙来路不明,天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怕有陷阱,把你也给搭进去了。”

    “我不怕!”三妹儿根本不听这一套,竟然气咻咻走到路晓明面前伸手拽他,“你起来带路,我跟你去!”

    路晓明被她拽得一抽一抽的,故作满脸为难。

    那边的二哥脸色铁青,压低嗓门阴森森说:“你兄弟可在我手里,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二哥感觉到旁边有两道目光刺过来,转头看,黄鼠狼和大个子趴在土坑边看着自己,脸色复杂,他连忙大声呵斥:“你俩快去干活,只要挖出好东西来,哥哥就带你们去香江享福。”

    “哦。”黄鼠狼和大个子面无表情应了一声,回盗洞继续干活。

    就在这时,打北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细碎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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