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回头看,来的居然是那个交警方卫明,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盒子,站在门口弯着腰,笑得跟贼似得。

    看见许文才转回头,他立刻语调夸张地说:“呀!真的是许大侠,可把您给找着了!”

    “你找我……有事儿?”徐文才满脸狐疑。

    “没事没事,就是顺道来看看您。”方卫明笑着笑着,试探着向前跨了一步,左脚伸进了门槛里。

    “别!”许文才冷冷吼了一嗓子,方卫明跟踩了钉子似得,赶紧又把那只脚给缩了回去。

    许文才和路晓明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统一了想法,这小子肯定是想来拜师学艺的,可这能答应吗?

    肯定不能,这里又不是武馆道院,一警察拜黑社会头子为师,说出去大家伙儿都不好听了……

    “你……知道我是谁不?”许文才试探着问。

    方卫明有点发蒙,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您老是不世出的高人,名字那玩意,对您也就不重要了。”

    “真会说话!”路晓明挑了个大拇指。

    “可是……”许老头满脸为难,看得出来,他对教人功夫并不在意,可方卫明的警察身份实在让他头疼,“要不,你就在门口呆着吧,我待会不关院门,也不赶你走。”

    方卫明也不笨,稍一琢磨就想通了关节,又把手里提着的盒子伸了进来,“那这东西……”

    许文才招了招手,方卫明会意,抬手飞了过去。

    这是一个装帧精美的盒子,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外面印着字:广式月饼。

    看着这盒月饼,路晓明心中一动,这就快到中秋了,自己过年就离开了家,到现在都没回去看过爹娘……估摸一下,正好赶上下个月领工资,到时候得好好孝敬爹娘。

    想到这,路晓明感慨万千,二老供了自己二十多年,现在终于开始上班挣钱了,怎么也得让他们高兴高兴。要是能再带个媳妇回去,那该是多完美啊!

    路晓明心思一多,也就来了酒兴,和许文才推杯换盏喝了起来,不知不觉中,俩人竟然把一瓶高粱烧给喝一干净。方卫明往门槛一坐,就着矿泉水啃面包,眼睛盯着俩人一瞬不瞬。

    路晓明是喝飘了,晃晃悠悠站起来,比许文才都急,“许老哥,咱可以开始了吧?”

    这也可以理解,每个男人都有个武侠梦,只不过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停留在“梦”的阶段,而现在,梦境就要成真,换了谁能不急?院门那边,方卫明也紧跟着站起来,把剩下半拉面包一揪,给装包里了。

    许文才“嘿嘿”一笑,“不急,我去准备下练功道具。”

    然后老头直奔屋里,俩人就杵在院子里等着。

    也就过了半分钟,许文才捧着一本书跑了出来,递给了路晓明,路晓明低头一看,《未删节版金瓶梅》,书皮是一画工扭曲的妖娆女子,都翻起毛边儿了,一看就是盗版货。

    路晓明满头黑线,这就是练功道具?你老小子究竟要教什么功法?!

    许文才一咂嘴,翻了个白眼,“我就叫你帮我拿下。”

    路晓明红着脸接过书,晃了晃,别误会,他这纯属酒性上头,当今社会哪儿还有那么纯的人呐。

    老头从一旁装垃圾的麻袋上抽出一根细麻绳,又找路晓明要过书,在上下两端捆扎缠绕起来。完了他走到刺槐树边,抱着树一通折腾,书被牢牢捆在了树干上。

    路晓明懂了,这本万恶的《金瓶梅》就是攻击目标,到会儿就对着它练。

    许文才叮嘱:“学着我的姿势,拍!”

    啪!

    老头对着书拍了一巴掌。

    路晓明晃晃悠悠闭上眼摇了摇,刚才就看见许文才动了下,灰影一闪,完全没看明白老头这一巴掌怎么拍的,实在是太快了!

    “大侠,您能慢点吗……”院门外许文才嗫嚅着说。

    俩人回头看,门边整好有一棵老柳树,那上面也绑着一本书,方卫明站在树旁手足无措。

    这小子手脚可够利索的。

    武行有武行的规矩,如果是默许你偷艺的话,那就决不会搭理你,这就表示绝对不沾师徒名分。许文才根本不搭理方卫明,侧开一步让出位置让俩人都能看清楚,摆开架势,“你看好了!”

    路晓明连忙跟着学。

    许文才左腿丁右脚八,腰身往右拧,左手掌心向外支在下巴上,右手收在肋下,大喝一声,反手拍了出去。

    就听“啪”一声响,树皮被抽掉了一大片,40公分直径的老刺槐被抽得直哆嗦,树叶扑簌簌往下掉。

    路晓明晃了晃,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这回没酒什么事,纯粹是吓得。这一巴掌的力道,只怕得以吨计了吧?估计一辆小车都能给扇飞出去。

    “就这么来,什么时候把书给拍穿了,就算是过了第一层。”许文才踱回方桌边坐下,端着个茶壶看着。

    路晓明走到树边,挪了挪两条腿,学着摆起许文才那架势。说真的,这架势有点反人类,怎么站怎么别扭,最后把人老头急着都上手了,路小明才勉勉强强站好。

    刚一站定,路晓明赶紧抽了出去,再耽搁一会,他就得向旁边倒了。

    啪啪!

    同时两声响,一个院内一个外,路晓明和方卫明同时拍上,然后就是同时两声惨嚎。手背不是手掌,上面没有肉垫子缓冲,这一巴掌拍下去,就跟火烧似得疼。

    路晓明甩了半天手,才把疼痛压下去,回头一看,乐了。方卫明紧紧抱着右手围着老柳树套圈,脸皱的都能拧出水来,嘴里“撕啦嘶啦”的。

    路晓明打了个酒饱嗝,心里不禁有些得意,看来自己天赋不错。许文才在一旁暗笑,你丫这是喝酒喝麻木了。

    “再来!”许文才脸色陡变,断喝一声。

    有人给自己垫背,路晓明舒服多了,勇气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许文才刚喊出来,他双脚一错又恢复那个姿势,反手一掌抽了上去。

    啪啪!

    依然是几乎同时两声响,方卫明竟然强忍疼痛,咬牙接着拍,就是面目有点狰狞。

    接下来,许文才就跟催魂似得,一声接着一声吼,越来越快凶神恶煞,他们俩从一开始的剧痛难当,渐渐变成畏惧,最终成功变成了麻木。艳阳高照的下午,这一座僻静的小院内外,“噼里啪啦”声不断。

    黄昏时分,许文才看看差不多成了机器人的两位,满意的点了点头,抬起手高喊一声,“停!今天就到这儿吧。”

    他整整吼了一下午,嗓子早就哑了。

    听见许文才的命令,俩人如逢大赦,立马全瘫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看他们的右手,那已经不是肿这么简单,皮全脬了,还渗着血!

    许文才踱回屋,不一会出来,手里端着个脸盆,里面半盆子黑水,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股恶臭。不过路晓明现在是闻不着了,他这时候酒劲还没完全过去,再加上一下午的剧烈运动,躺地上就睡着了。

    许文才把黑水端在路晓明身边,小心翼翼拿起他的右手,一点点浸进了黑水里,路晓明睡梦中“哼哼”了两声,也不知是痛还是舒服。

    方卫明趴在门槛上,看见这一幕,眼中说不出的艳羡。

    大约泡了半个小时,许文才把路晓明右手拿出来甩了甩,这手掌现在洁白细嫩,一点伤患都不见,完好无损。

    眼看着许文才端着盆子要倒,方卫明沙哑着嗓子喊:“还有我……”

    许文才低头看了看盆子,为难一番,最后还是端到院门口往地上一放,装模作样说:“先搁着儿,凉一会再倒吧。”

    许文才刚转身回院,方卫明跟猫抢食盆似得扑上去,哆哆嗦嗦伸出已经没法看的右手,一点点泡了进去。这时候的水已经变成了褐色,味道也没那么臭,不过显然还有药效,方卫明刚把手伸进去,立刻满脸陶醉。

    大约过了饭点,天完全黑了下来,路晓明才睡醒,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他锤了锤脑袋,做起来一打量,才明白自己在那儿,中午那一顿酒,他离断片也不差多少了。

    抬起右手看看,路晓明心头奇怪,不但一点不疼,反而还变白变细嫩了,这是怎么回事?

    回头看一眼,方卫明居然还在,他坐在门槛边,抱着个大水壶吃烧饼,居然还乐呵呵的。在他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支起了一张行军床,看架势,他是准备就搁这儿长期奋战了。

    俩人目光一对视,彼此会心一笑。

    “你不上班儿了?”路晓明问。

    方卫明一伸脖子,吞下满嘴烧饼,说:“领导让我在家休息一星期,整好来这儿……”

    他的话没说完,屋子里咳嗽一声,许文才背着双手走了出来。方卫明连忙闭嘴,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继续吃烧饼。

    随便对付了一碗粥,路晓明又开始了下一项训练,仍然是拍,不过不是拍书,是拍蚊子。

    许文才让他打赤膊,就坐在院子当中,这里地处荒郊,蚊子之多那是可以想象。院子外,方卫明有样学样,也打赤膊坐在行军床上,顿时“噼噼啪啪”声又四起。

    与其说是拍蚊子,还不如说是赶蚊子,这黑灯瞎火谁能看得见,只能哪儿痒往哪儿招呼,不一会功夫,俩人就已满身红包。

    “乱拍,是没有用地。”许文才踱来踱去,慢悠悠说:“得把心静下来,仔细感应,调动你的所有感官,在蚊子刚接近你的时候就发现它,锁定它,然后看准了就是一巴掌。”

    啪!

    许文才双掌临空一拍,伸在路晓明面前,手心里两摊血渍,路晓明认得,那都是自己的……

    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路晓明努力想让自己沉静下来,可每次就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总有蚊子穿过防线适时钉他一口。几次反复下来,他终于崩溃,大喊一声跳起来在院子里来回乱窜,状如疯魔。

    许文才无奈摇了摇头,“今晚就先这样吧,明晚不拍够100只蚊子不许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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