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后宫内殿,魏帝元宝炬恭恭敬敬的请丞相入宴席:“丞相请入席!”

    虽然周围杀机四伏,宇文泰一向沉着稳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长期征战磨练出来的风范,此时的宇文泰依然不忘恪守君臣礼仪,双手执礼道:“谢陛下!”

    等待魏帝元宝炬坐在中堂位置后,宇文泰才坐下。

    只见魏帝元宝炬招呼身边太监道:“上菜!上酒!”

    身旁的内侍太监手一挥,早已等候的几个宫女端着丰盛的酒菜摆到二人案几上,匆匆退下了。

    太监给魏帝元宝炬斟满一杯酒,魏帝举起酒爵说道:“丞相!”自己感觉说错话了拍了一下脑袋,面带微笑道:“奥?不对,朕应该叫你姑父!”

    宇文泰本来已经斟满酒爵,但是听到魏帝的称呼,赶紧起身下跪说道:“陛下!臣万万担不起陛下如此称呼!”

    魏帝看到宇文泰居然跪下了,首先诧异,紧接着起身走到宇文泰案几前将其扶了起来,说道:“快快平身,重臣无常礼,我是靠姑父鼎力拥戴才得以继承大位,对朕有恩,你于朕是周公,是汉之周勃,姑父不必拘谨,这里是后宫,勿须恪守君臣礼仪,你娶了朕的皇姑,咱们就是至亲,既然是至亲便没有那许多规矩!姑父请坐!”

    宇文泰听着魏帝这么说着,于是坐下,客气道:“臣谢陛下信任!陛下仁善,臣却不敢懈怠!”

    魏帝元宝炬转身扫了一下中堂的案几,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中堂案几,宇文泰看着魏帝如此谨慎,如此匆匆,便察觉出周围杀机四伏,此时右手不觉的握在腰间刀柄上,魏帝此时看着宇文泰,宇文泰随即又松开刀柄。

    魏帝元宝炬举起酒爵对宇文泰说道:“朕受姑父辅佐才有今日,以前流离失所逃亡长安时连食物都没有,只能以野草充食,目下虽内忧外患,可较之以前好了很多,虽无美酒佳肴,却也饿不到肚子了,从大统元年始,朕从不干涉姑父一切军政要务,朕甚为清闲,也是所幸有姑父这样的忠臣干臣,才有朕今日之荣华!”

    此时的宇文泰未做任何表情,听到魏帝如此说更觉不对!

    宇文泰此时佯装的回道:“陛下德行操守,堪比孝文帝!臣之福也!”

    魏帝元宝炬举起酒爵说道:“来,姑父,端起酒爵,今日你与朕痛饮!”说着魏帝一饮而尽。

    宇文泰见状,也端起酒爵,但是看着酒爵里的酒似乎不敢喝,于是又看着魏帝元宝炬。

    魏帝元宝炬见宇文泰犹豫,随即说道:“姑父未免多心了吧!朕被你牢牢攥在手里,朕怎会如此愚蠢到,在你酒里下毒?”

    宇文泰听道魏帝如此说辞,于是皱眉头,双手端起酒爵,盯着酒爵里清澈见底的酒迟疑了一会,随后闭着眼睛仰头一饮而尽,只觉自己没有倒地,便打消了疑虑。

    魏帝元宝炬又斟满了酒说道:“朕一贺,你和朕皇姑喜结连理,二贺丞相大胜东魏!”

    宇文泰见状,赶紧说道:“谢陛下!”端起酒爵正要一饮而尽,突然听到大殿内堂硕大的屏风后有兵器响动的声音,于是把手众的酒爵放到案几上。

    义正言辞的说道:“既然陛下如此信任臣,臣深感荣幸,臣还有公务,先告辞了!”说着便起身要走。

    魏帝元宝炬见未能安抚住宇文泰,眼见情势,就势右手案几上的酒爵砸了下去,只见酒爵在地上弹了几下,魏帝满脸杀气盯着宇文泰,宇文泰则看着弹起的酒爵直到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早已经埋伏好的太监杀手推倒硕大的屏风蜂拥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泰迅雷不及掩耳抽出战刀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中堂,拿刀逼住魏帝元宝炬,并说道:“陛下,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本是臣经常干的事,陛下假借赐宴暗伏杀机,陛下作何说辞?臣自问待陛下不薄,可陛下为何一定要臣性命?”

    魏帝元宝炬虽是傀儡,但也有血性,无畏惧,大笑一声道:“待朕不薄?笑话!两年来朕被你牢牢的掌控,形同傀儡,西魏军政尽在你手,朕如果不杀掉你,朕只是个空头皇帝,如此还说待朕不薄吗?”

    宇文泰一边拿刀逼着魏帝一边厉声的责问道:“你本是闲散宗亲,是靠臣的拥戴才有今日,陛下不思报效,反要臣的性命,陛下是不是太贪了,臣能给你的都给你了,够善待你了,你还不知足?非要逼得臣如高欢贼子一样?”

    魏帝元宝炬虽脖子上架着刀,临危不惧,于是硬气的回道:“你与高欢都是一丘之貉,善待朕?从大统元年开始,校事府日夜监控着朕,朕只能整日窝在未央宫,生不如死!如果朕不斩杀你,朕就和先孝武帝一样,最后饮鸩而亡,死于你手!”

    随后魏帝对太监杀手声嘶力竭的喊道:“斩杀国贼,恢复大魏!斩杀国贼,恢复大魏!他若不死,大魏必亡!”

    宇文泰眼睛狰狞起来像鹰一样,对蠢蠢欲动的太监们大吼一声:“谁敢再往前一步,我立即杀了皇帝,谁敢?”

    太监杀手们毕竟不是征战杀伐之人,都被宇文泰的气势吓住了!

    宇文泰拿刀逼着魏帝元宝炬说道:“陛下,看来前几日臣被暗杀也是陛下之所为!”

    魏帝元宝炬激动的说道:“朕不知你在说什么,你被人暗杀为何安在朕的头上?”

    宇文泰听到魏帝如此说,于是厉声说道:“臣不忍屠戮,只能委屈陛下送臣出宫!”边说边拿刀逼着魏帝元宝炬往未央宫前殿走去,太监们虽然个个激愤,但都不敢逼近,转眼间来到未央宫议政殿。

    再说平时紧跟宇文泰身边的侍卫蔡佑,在宫门口早已等的不耐烦,见到大殿内宇文泰拿刀逼着魏帝元宝炬走了出来,蔡佑不顾身上的伤发疯般冲进未央宫,拔出战刀,大声嚷道:“谁敢杀害我家主公,我要尔等狗命!”

    宇文泰边拿刀逼着魏帝边对侍卫蔡佑说道:“承先,此地不宜久留!”

    宇文泰把皇帝推向了太监一旁,慢慢的拿着战刀防守者向后退去。

    此时太监们见势一拥而上,侍卫蔡佑虽伤未痊愈,边拿着战刀冲了展开厮杀,边对宇文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主公,你先走,臣掩护你!”

    蔡佑便和太监们厮杀了起来,只见手起刀落,两个太监应声栽倒在地,躺在血泊里,其他太监吓住了,全都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

    宇文泰招呼蔡佑道:“承先,我们走!”

    两人手持刀剑慢慢退出了未央宫大殿,于是就和后面有老虎似的拼命的狂奔。

    两人走后,魏帝元宝炬一下瘫坐在地上,沮丧激动的说道:“诛杀国贼不成,终会被国贼所杀!此乃朕之宿命!”

    于是突然跪向龙椅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呼喊道:“列祖列宗,朕该怎么办?你们告诉朕,难道上天真要灭我大魏不成!”随后声嘶力竭的大哭了起来。

    太监们自感无颜,手中的战刀纷纷掉落地上,不约而同的跪下和魏帝一样应声的抽泣了起来。

    此时丞相府里一派肃杀,未央宫惊魂后,此时的宇文泰严肃的正殿中堂下坐着,案几上往日只摆放笔墨纸砚,如今案几的桌面中央摆放着把发亮的环首军刀,这是宇文泰在战场上发号施令的军刀。蔡佑在宇文泰身边手握刀柄站立着,表情也甚是凝重。

    沉默了好久的宇文泰突然道:“承先,宣主簿、李虎、赵贵、于谨、侯莫陈崇、李弼、独孤信六大都督,达奚武将军来大殿议事!”

    蔡佑回应道:“诺,主公!但是六大都督有的在边关镇守,有的坐镇要地,都招回来?”

    宇文泰厉声的说道:“六大都督缺一不可,都是我的老底柱,关系废立之大事,让他们余事交接其他将军,快马加鞭迅速返回长安,不得迟延!”

    蔡佑双手执礼道:“诺,主公!”蔡佑匆忙传达命令。

    长安城外,五位斥候骑兵分别从不同方向疾驰而去,所经之处皆尘土飞扬。

    次日李虎在从陇右道赶了回来,于谨也从广阳军营赶了回来,其他大都督都不约而同赶了回来,宇文泰此时在大殿上走来走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李虎风尘仆仆的走进丞相府大殿,走到宇文泰身旁拱手执礼道:“主公!何事如此急切?”

    宇文泰挥手指向案几旁说道:“李虎大哥,你稍坐!”

    其他几位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顷刻,几位都纷纷落座后,宇文泰回到中堂案几旁,回头吩咐对蔡佑厉声道:“承先,去守住大殿之门,任何人不许入殿,擅入者,杀。。。”

    蔡佑双手执礼道:“诺,主公!”于是匆匆走出大殿,只听得大殿的厚重的门“吱。。。”被关上。

    此时殿内重臣在听到宇文泰言辞狠烈后,面面相觑,都预感此事甚为重大。

    丞相府后堂,婢女碧儿神色慌张的匆匆的走进了冯翊长公主的房间,仓皇的关上了房门后,冯翊长公主看到碧儿如此紧张,急切的问道:“碧儿,何事如此慌张?”

    碧儿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到:“长公主,丞相急令六大都督回京议事,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冯翊长公主两眼睁的大大的,又问道:“紧急军务?不对,于谨大都督都回来了,此人向来是镇守广阳,如果不遇大事,丞相绝不会轻易将其调回来!而且如此大阵仗,几位底柱都回来了,从未见过!”

    碧儿紧张的说道:“丞相府大殿周围戒备森严,蔡佑亲自把守大殿!”

    冯翊长公主沉思了会,想起几天前魏帝要杀宇文泰之事,一下子软瘫在地,碧儿赶紧去扶,冯翊长公主有气无力的站立了起来,忧伤的说:“那就是宫里出大事了!”

    碧儿惊讶道:“宫里出大事?难道。。。是陛下?”

    冯翊长公主冷静了会慌张的吩咐碧儿道:“碧儿,你此刻快去大殿外等待,看他们有何动静!切记,不可靠近大殿!”

    碧儿慌张的说道:“诺,长公主!可是你。。。。”

    冯翊长公主着急的说道:“快去。。。别管我!”边嘱咐边推着丫鬟碧儿往门外走去。

    碧儿赶紧行礼道:“诺!”

    碧儿匆匆的走了出去。

    冯翊长公主有气无力的坐在梳妆的凳子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睛的泪水夺眶而出,于是忧伤的自言自语道:“都怪我,先孝武帝之仇尚未得报,今日又遇此劫,避无可避!难道旧事真的要重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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