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是莫名其妙被当了靶子?”

    看着那栋被摧残得十分惨烈的小楼终于发出愤怒的怒吼,并且哗啦啦垮塌了近一半之后,秦轲看卢府不停跑来跑去忙活着的下人们,终于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对着身旁解释的曾舆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

    曾舆对于今天晚上闹出来的事情也抱有几分歉意,只能是对着秦轲用最真诚的语气道:“对不起,我们真不知道原来高大将军居然亲身来了稷城,还住在了卢夫子家里。夫子只是感应到了小楼里有一位不弱于他的高手,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是那位公输前辈藏身在此,结果……”

    不得不说,曾舆在待人处事这件事情上,真不像是他在稷上学宫辩论那般犀利,从他道歉并解释的样子,简直和当初的阿布一样老实憨厚,嗯?为什么说是当初?这么看来,阿布其实也变了不少吧?

    “算了算了。”心下暗暗感叹了一声时移世易的秦轲看着曾舆的样子,也不打算再怪罪他什么,反而一只手揽住了他的肩膀,露出好兄弟一家亲的笑容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忘了罢,好在事情没有闹得太大,不是么。”

    就在此时,一名因为受伤而躺在担架上的青州鬼骑被两名儒家弟子缓缓地抬了过去,似乎是因为痛楚,他紧紧地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呻吟。

    秦轲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看起来自己的这个说法并没有太多说服力。

    曾舆深深地看了一眼担架上的青州鬼骑,再度看向秦轲,倒是露出几分惊讶:“这么看来,你好像比他们还厉害一些?明明连续受了这么多次的伤,结果你居然还能跟我站在这里说话。”

    “嗯……这事儿吧,还真不好说。”秦轲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在那次以神龙之力修复身体之后才有的变化。

    神龙,或者说黑龙不断转化出来的毒血虽然会侵蚀他的心智,却也是切切实实地在改造着他的身躯,如今的他不单单只是体魄越发强健,就连肺腑也得到了某种强化,所以相比较几名青州鬼骑来说,他对于伤害的抵御能力强了许多。

    曾舆看着秦轲的样子,也没有追问,只是温和地笑道:“稷上学宫不少人都说我是修行的天才,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就已经成就小宗师境界,可如今看来,你才是真正的天才。明明还不到小宗师境界,正面挨了夫子一下,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秦轲看着曾舆那好像永远保持着真挚的眼睛,苦着脸道:“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你倒不如直接说我的命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得了。”

    曾舆有些懵,大概是对于“茅坑”这种乡野之中骂人的词汇有些无法适应,随后一脸无辜的说道:“你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我是认真的,以夫子的修为,就算他没有下狠手,你如今也应当和那几位躺在担架上吐血的一样凄惨,可你偏偏只休息了一会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啦好啦。我大概知道你这是在夸我,只可惜我这个人不太习惯这种夸赞。”秦轲露出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不过天才这种话就别说了,我哪里是什么天才,只不过运气好一些罢了。”

    说实话,秦轲从来不觉得自己算什么天才,会有这种想法并非是因为矫情或者是谦虚,而是一种切身体会。

    好比眼前的曾舆,不过二十四岁,靠着自己的修行就已经在稳稳站在小宗师境界,甚至已经超越了不少同境界高手的存在;荆吴的孙青,今年不过二十一岁,同样也已经是小宗师境界,跟着大军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就连一直跟他要好的阿布,如今也靠着苦修逐渐逼近了小宗师境界,甚至高长恭都已经大胆预言,说他一年内应该可以破境入小宗师。

    而他呢?早先在第一境界他足足停留了快十年,第三重境界则是在唐国太史局里那个神神叨叨的老人送给他的“礼物”,就连曾舆最为称道的这幅身躯,也是因为那一场意外才有的改变。

    这一身的修为,好像完全是误打误撞的产物?秦轲哭笑不得地想道,要是走狗屎运就是天才,那要让那些真正的天才情何以堪?

    只不过曾舆显然不认同他的这种看法,摇摇头认真道:“哪里有凭空而来的运气?秦小兄弟你太过自谦了。修行本就是一条渺茫之路,苦修而来的修为也好,运气突破的境界也好,终归还是源自一个人自身的根基。若是根基不稳,就算再大的运势又如何?他能接得住么?”

    秦轲也摇摇头,哈哈笑着说道:“那是你没见过那么的运气直接呼啦啦砸到你脑袋上。”看着曾舆那较真的样子,秦轲大笑着拍了他肩膀三下,随后摇晃起来,“算啦,不说这个。说说你吧,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办?”

    曾舆看着秦轲脸上那单纯的笑容,本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继续下去,毕竟这不是稷上学宫,他也不是在搞辩论,不必要非得让人赞同。

    他看了一眼自己正在给卢家下人帮忙的同门师兄弟们,又想到仲夫子临走前的交代,只能是无奈地道:“还能怎么办,帮卢夫子清理完此间的事情,就带着师兄弟们回去了。既然公输前辈早已经离开了卢府,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为什么你们非要追查公输般?”秦轲对这个倒是有些兴趣,毕竟他是亲眼见过公输般的,在他看来,这个老头虽然脾气略微古怪,但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他不就是来个稷城么?还能做些什么?难不成跑你们朝堂去拆房啊。”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真的难以回答,曾舆的脸上露出了几分难色:“说实话我对于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是太清楚,只是据说公输前辈和巨子之间有什么过节,似乎还挺严重的……”

    “过节?”秦轲沉思片刻,“你是说以前公输家谋逆的事情?可我听胤雪……哦,你可能不认识她,她现在是公输家的家主,好像公输家并没有真的谋逆,只是卷入了一场朝堂争斗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吧。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曾舆当然听说过公输胤雪,她就任行州郡守的事情就算在稷城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墨家巨子还公开赞誉她是“巾帼不让须眉”,引得不少人对这位公输家的女家主多了几分遐想。

    要不是听说公输胤雪已经成婚,恐怕有些学子真会千里求亲,只为能与这位女家主成一段美好姻缘。

    不过曾舆听到秦轲后半句话,却是皱眉沉思,过了好久才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道:“公输家主既然会这么说,想必不会是空穴来风。但这件事情我也了解得有限,毕竟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当年那场朝堂震荡的事情,如今怕是没有几个人清楚内情了。”

    “这么看来,这事还真是有些蹊跷。”秦轲随之感慨道:“嗨,大人物不好当,太复杂了。”

    “是很复杂。”曾舆点了点头道:“或许只有少数亲身经历过的老人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夫子虽然是其中之一,不过我问过他,他始终都不肯明说,大概也有其他考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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