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招弟过来了?”大夫人抬头,仿佛是刚瞧见一般。

    这正席也就这么大,几个人过来能瞧不见吗,只不过都是看大夫人的脸色行事。

    如今大夫人喊了招弟了,旁边的几位夫人便站了起来,“这便是少夫人吧,成亲的时候远远的瞧见,也不真切。”

    话说间给招弟腾了个位置出来,跟前的婢女赶紧搬了椅子。

    也真是可笑,婆母生辰还需要外人来腾地方。

    “我身子不好不常出来,有什么做的不合礼数的,还请诸位担待。”招弟也不知道这些人该如何称呼,只能做了个万福,辈分不辈分的也就不论了。

    “夫人客气了!”回了句话,场面才算是热络了。

    招弟拉着喜弟坐下,“还未与婆母禀报,这便是家中长姐,夫家姓温。”

    大夫人斜着眼撇了一下喜弟,“温将军英雄天下谁人不知,有这般亲戚也是我们余家的荣幸。”

    大夫人这般说旁边的人该是应承的,可偏偏总觉得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的,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答话。

    突然安静的场面,只能让招弟难看。

    喜弟扫了一眼大夫人,却并不打算答话,只是结果婢女的杯子悠闲的品着茶。

    席上的人都觉得喜弟这般是没有礼数,无论如何大夫人也是长辈,就算有说的不好听的,也该她多担待些。’

    “是荣幸!”招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无论大夫人对她如何也是该她受的,可是大夫人这般阴阳怪气的讽刺喜弟,总是觉得心里闷的很。

    大夫人冷哼一声,双手一抬,“好了,大家便尝尝我家厨子的手艺,可还合诸位的胃口?”

    “大夫人说这话可就不实在了,谁不知道这天下最好的吃食,除了皇宫内院便是余家了,怎还能不合我等口味?”

    来的夫人都是什么品级喜弟不知道,不过如此巴结却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

    “都是旁人传的罢了,我余家哪有那般家业?”大夫人总是要谦虚一下,毕竟也不能与皇室相提并论。

    “不过提起这家业,虽说余家先祖没打下太大的根基,落在余生手里倒也能称之为富裕。”

    大夫人这么一说,四周的夫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若余家尚且只能称之为富裕,他们不得算是穷苦人家了。

    “不过,家里多少也有点东西了,到了我这这个年岁也不想着吃和穿了,凑合着能过便足够了。”大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啊就瞧着人家那些个儿孙满堂的人眼馋,我也不求的多,先给我一个大孙子抱抱也就足够了!”

    “前些日子不听说余少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了?”有个不知事的夫人抢着说了句。

    结果被旁边的夫人给怵了一下。

    迷茫的看着大夫人沉着的脸,双手一摊还并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了。

    提起这个事,大夫人狠狠的剜了一眼招弟,“不提也罢!”手一抬,硬生生的将这个话给压了下去。

    “不过嫡出无后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昨个老爷给我托梦让我为了余家后代着想,纳个平妻为余家开枝散叶,今个趁着人多热闹,在这里也请得大家给帮忙留个意。”大夫人说完才又看了招弟一眼,“你说呢?”

    “这,这事媳妇哪有什么主意,凡是婆母说了便是。”招弟的心有些苦,可到底从一开始就知道,余生并不是自己的。

    平妻便平妻,左右她来了也并不影响自己陪着余生,这般便足够了。

    大夫人冷哼了一声,晾到招弟也不敢说个不字了。

    席上倒是其乐融融,喜弟却是一口饭菜都难以下咽。

    “大夫人,姑娘给您送贺礼来!”这会儿一个婆子捧了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瞧着上头盖着红布倒是有些个神秘。

    一看见东西大夫人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自个身子重要,还总想着这些琐事做什么?”

    昨日夜里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猫,惊吓到了余汝。

    这一胎余汝来的可真不容易,自是要万分小心,今日便是连大夫人的寿辰都没露面。

    可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断不会计较这么多,就算是只差人送来贺礼,也都心疼她费了心了。

    “大姑娘是个孝顺的,怎会不想着您呢?”婆子笑呵呵的说着,便将盘子往前大夫人的跟前捧了捧,等着大夫人亲自将红布掀下来。

    “要说我这一双儿女,可真是没得说。”大夫人满面笑容,当红布掀起来众人都跟着发出惊叹之声。

    一捧手大的金丝寿桃似乎还闪闪发光,难得的是纹理细腻栩栩如生,而这寿桃里面闪闪发光,五彩斑斓。

    有些个识货的倒是看出来了,寿桃里头是放了夜明珠,外面包着玛瑙,夜明珠的光将玛瑙映的晶莹透亮。

    而这寓意一想便是秒的很,寿桃便是长生不老,里面的玛瑙便是百子千孙子孙绕膝,都是好寓意。

    “这大姑娘真是好心思。”跟前的人都称赞着。

    大夫人便笑的得意的很,立马嘱咐了跟前的人将这寿桃就摆在她的屋里,得日日瞧着才是。

    “有大姑娘在前,我们送的东西哪能拿出手!”这会儿开口的是一位妙龄姑娘。

    左右喜弟瞧着眼生,只管盯着眼前的饭菜,并不关心。

    “这送便是讲究个心意,心意到了所有的也都到了。”大夫人笑呵呵的打圆场。

    一般这种场合,平白送的东西都是记在册上的,也只有一些晚辈才会当场献自己的心意。

    一来是在长辈跟前露脸,二来也是为了驳个好名声,万一被未来婆婆看中,得个好姻缘。

    “话是这般说,可人家也总也觉得不好意思。”

    “葛家姑娘害羞了这是?”

    旁边的人打趣倒。

    一听姓葛的,喜弟忍不住看了过去,瞧着对方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一声娇嫩的黄色是更是显得俊俏活泼,大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眨呀眨的。

    喜弟虽未见过葛如是,可人都说见字如见人,瞧那一手娟秀的小字,该是端庄的大家闺秀样子,至少定不是眼前这般鬼灵精怪的样子。

    “这是葛家二姑娘。”招弟注意到喜弟的神色,小声的在喜弟跟前提了句。

    喜弟回头看了招弟一眼,连她都知道,看来这葛如是与温言煜还真有些交情。

    喜弟轻轻的转着茶杯,既是葛家的人,想来该是有些意思。

    “我不管,我这礼物便是要入了册的不要在各位伯母面前显露。”葛二姑娘娇羞的跺了几下脚。

    “好好好。”大夫人这会儿倒是有些耐心,连连点头。

    “不过,我现场给伯母做一首祝寿诗助个兴如何?”葛二姑娘眼睛一眨,倒是有了注意。

    “人人都说葛大姑娘才华横溢是难得一见的才女,我瞧着咱们二姑娘也不差!”大夫人一带头,左右又开始哄笑了起来。

    “再笑人家人家就做了!”

    这会儿个二姑娘完全便是这场上的主角。

    既这般说了,众人只能笑着答应。

    二姑娘走过来为大夫人跟前添满了茶,“常饮幸福茶,事事顺心意,离却世烦忧,开怀乐无边!”

    “好!”

    巴结的妇人不管二姑娘说什么,都称赞起来。

    只是明白的人此刻都不说话了,其实二姑娘这祝寿诗做的真的不怎么样。

    至少一点内涵都没有,甚至思来想去都找不到值得被称赞的地方。

    偏偏这姑娘来的是藏头诗,连起来就是常氏离开!

    这般挑衅又具有针对性的,谁会愿意主动趟这趟浑水!

    这要是光招弟也就算了,偏偏还坐了个喜弟。

    京城的夫人对喜弟的脾性还摸不清楚,就算之前跟一个妾拉扯,就算真的没脑子,可万一这没脑子的不顾什么场合闹起来怎么办。

    “葛家不愧是书香门第,各个都是人物。”看场上有些冷,大夫人直接让人又加把椅子,让葛二姑娘坐到她跟前,“我瞧着二姑娘真是欢喜。”

    正好让她挡住了招弟。

    招弟开始不知道对方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夸奖她便跟着傻笑,只是笑着笑着才回味出这里头的味道了。

    手不自然的揪着自己的衣角。

    这般难看她受的,可喜弟凭什么平白的受。

    招弟轻咳了一声,想与大夫人理论却被喜弟给按住了,“这菜不错!”

    在场的人只有喜弟动了筷子,众人光盯着喜弟瞧,一个个同时摇头,这庄户人就是庄户人,被人骂了还在这傻乐呢。

    “听闻温将军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温夫人想来也定是女中豪杰,若是夫人不嫌弃,还忘夫人赐教一二。”旁人这般看喜弟,这葛二姑娘自然也会这么想。

    “我一来京城便听说了葛大姑娘的名号,想着今日能一睹葛大姑娘的芳容。”喜弟说完扫了一圈场上的人。

    “你莫要找了,我长姐昨日伤了风寒怕病气冲撞到各位伯母,所以并未过来!”说完还狠狠的剜了一眼招弟,那样子倒是想说招弟不懂事一般。

    看到这样的人,喜弟倒是想笑。

    这在人家的屋子,训斥当家的夫人,这葛家真是好大的脸面。

    “那还真是遗憾了!”喜弟却并未发难,面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

    “莫不是温夫人看不起我,我长姐不在便不肯赐教了是吗?”喜弟的话在人家葛二姑娘眼里,那就是在找借口,是以立马将话题转过来。

    “葛二姑娘。”招弟到底没忍住开了口,“这般说话不大合适吧?”

    招弟知道喜弟是聪明有头脑,可再聪明这做事还是要底子的,葛二姑娘这分明就是不怀好意!

    “我瞧着没什么不合适的,这儿又没什么外人,彼此间切磋切磋也算是助兴了。”大夫人立马接了句。

    “是啊夫人,不过是妇人之间的乐趣罢了,又不分个高低。”跟前的人也跟着大夫人劝招弟。

    招弟紧紧的抿着嘴,此刻她便瞧出来了,感情京城的人都在抱团看他们姊妹俩的热闹。

    此刻招弟总忍不住想着余生,想他若是在这里会不会为自己出头。

    可想想也只能失望的叹息,就算余生在也只会到羞辱结束后才出面的。

    就在这一瞬,招弟猛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情爱折磨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真的值得吗?

    看见招弟的神色有些松动,喜弟唇间终于勾起一丝笑意来。

    “难得葛二姑娘有雅兴,我便在这献丑了。”喜弟扫了一眼葛二姑娘,“秋风抢了春意,冬茶结了新欢,窗外美人起舞,镜前小伙子有孕。”

    喜弟一说完,场上突然莫名的安静。

    端看字面好像比葛二姑娘整洁,可这内容,偏偏任谁都琢磨不透。

    “我当温夫人有多大的本事,原也只能说些路唇不对马嘴的笑话。”葛二姑娘毫不客气的说在喜弟的面上。

    喜弟倒是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是啊,我就是在说笑话!”

    这春秋之间还隔一个夏,就算秋风如何霸道也抢不了春天的风头,而冬日天寒茶叶失去生机,如何结新欢?

    至于窗外?众人望去因为快入冬风大,正有几个小厮站在墙上绑着树枝,免得刮起大风枯枝掉落砸到哪个主子。

    也不知怎的,正好今日做活的都是些歪瓜裂枣的汉子,如何能配得上美人一说。

    至于镜前的小伙子有身孕,更是无稽之谈。

    众人仔细一想,喜弟确实说的都是些笑话。怕是引这句子,讽刺葛二姑娘不过是个跳梁小丑驳人一笑罢了。

    虽说这些夫人不吱声,可心里也都在称赞喜弟的心思灵巧,这一轮到底是葛家姑娘败了。

    “还真是伶牙俐齿的刁民!”葛二姑娘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没脸。

    昨个温言煜羞辱葛如是就是已经将葛二姑娘了惹怒了,这些日子京城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温将军与自己的长姐才是一对,随说平时温言煜对葛如是也不热络,可也从未像昨日那般给人难看。

    这般转变,在葛家人眼里自然是喜弟的原因。

    今日葛二姑娘就奔着要羞辱喜弟的目的来的,结果反被人闹了个大没脸,恼怒之下也顾不得自己说的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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