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而举止如常,神情自若。
    必是少年英雄。
    无怪公车令郭珉,引至蓟王座前。试想,功曹游殷,尚有识人之明。公车令郭珉,又岂无慧眼识英。谓阅人无数。沽名钓誉之辈,只眼可辨。何费主公一见。
    “免礼,赐座。”蓟王见之甚喜。
    “谢王上。”陈武再拜落座。
    “赐酒。”蓟王又道。
    “喏。”便有宫婢捧案入内。食案所陈,美酒佳肴,与众一般同。蓟王宫宴,向来如此。席面绝无参差异同。更毋需如我高祖,诈言“贺钱万”。
    “能饮否?”群臣列席,蓟王笑问。
    “庶民敬王上。”嘉宾如云,陈武举杯。
    “且满饮此杯。”蓟王举杯笑道。
    “臣等,敬主公。”群臣共饮。
    琼浆翠玉,甘冽醇厚。满杯入腹,豪气干云。有法孝直,移榻自封,珠玉在前。殿中百官,亦无人轻视眼前,从容坐饮一少年。
    稍后,觥筹交错,君臣同乐。
    待酒足饭饱,陈武离席下拜,从容告退。
    蓟王亦不强留,任其自在来去。
    翌日,领五百庐江上甲投军。蓟王遣陈到校场相试。陈到回报,五百庐江上甲,皆可入列白毦精卒。蓟王甚喜。封陈武为军曲候,秩比六百石。悉归陈到麾下。
    陈到,猛将之烈。亲自出手,无不信服。比六百石出仕,为蓟王亲卫羽翼。尤胜太学生,梦寐以求,三百出仕。于是乎。白身少年,与蓟王“坐饮金乌”,遂成典故。好比“登堂衣秀”,为江湖豪士,津津乐道。
    经停亦三日。金乌船宫,驶离郁洲山,北上蓟国。
    自蓟王班师,天下皆拭目。此番就国,虽未劳师动众,且循海路而进,四平八稳,不惊不扰。然所过之处,毋论江东,亦或是关东,左右四邻,无不严阵以待。
    唯恐蓟王假道灭虢,亦或是突施冷箭。防备之心,隔海可知。
    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之所以,胆颤心惊。只因心怀不轨。终归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蓟王威赫天下,如影随形。
    唯恐“枪打出头鸟”。于是,战战兢兢,畏首畏尾。不敢睨视。
    如张郃、马超。远征大军,分批开拔,齐头并进。沿途港津所泊,木兰先锋,足够输运。僦船一里一钱。蓟王征用,十倍与之。万里足得十万之巨。可想而知,四海船人,焉能不踊跃应征。
    饶是如此。亦远比陆上人吃马嚼,节省太多。
    庞大舰队,中继有功。珠串港津,皆可补充粮草辎重。且遇海上暴风,亦可就近避入。化险为夷。自蓟王首开大航海以来,尚未有巨船倾覆。即便受损,亦多是帆樯、瓦当,诸如此类。便遇礁石,拦腰折断。只需水密隔舱不破,足可保船人平安。趁此良机,赤马革船,吹气延展,亦可逃生上岸。毕竟,近海航线。远涉重洋,待清钢龙骨造毕,亦不迟。本就领先千年,今又一骑绝尘,将至遥不可及矣。
    蓟王窃以为,不出百年。五胡四夷皆向化。再无华乱。
    却不知。需集诸夏仙门之力,方能大成之玄素术。能否令蓟王,益寿延年,长命百岁。若比穆天子,蓟王有生之年,当可亲见。
    船宫爵室。
    蓟王携后妃,歌舞助兴,相聚正欢。自入汉土,凉意日甚。春末夏初,春衫夜寒。又加中单。披香博士多姆娜,亦陪坐侧席。身临其境,耳濡目染。多姆娜,蓟宫仪,日渐精纯。举手投足,与宫人无异。蓟宫霓裳华服,难掩异域风情。
    美眸流转,潋滟欲滴。
    蓟王“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内圣外王,以自为方。相伴身侧,如沐春风,熏熏然,层林尽染。心如鹿撞,总被一瞥惊鸿。待激千层浪。不觉心神俱醉,此情绵绵无绝期。
    人前人后,浮想联翩,无尽回味。似苦似甜。
    谁人芳心暗许,暗动春心。
    自以为,卑微无人觉。却不料,已尽入秦后慧眼。“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叙利亚行省,上接条支,下连边墙。足有千万口之巨。若能为我所用,再得护火贞女,广传“女神圣谕”。罗马帝位,我儿唾手可得也。
    少顷。便有水衡都尉周晖,登船觐见。
    蓟王遂入金乌正殿。
    “徐州海陵东,大江之中,别有一(沙)洲。中分江水,南北并流。人称‘扶海洲’,时见广陵潮。臣遂命都水长周习,并衡官长王迁,‘破竹为笼,圆径三尺,长十丈,以石实之。累而壅水’。今,便有广陵大潮,亦不没也。”水衡都尉周晖,娓娓道来。
    蓟王按图索骥。方才醒悟,水衡都尉竟于长江入海处,筑堤壅水,填海造田。图中扶海洲,东西长八十里,南北宽四十里。周回约三百里。堪比郁洲山。
    此洲,乃积沙而成。微浮于水,潮汐可见。本无从泊船,更不足立人。岂料,水衡都尉部,竟效蓟国治水。竹笼填石,满载而来。筑环堤锁水,高居于江面。立港津,开沟渠,机关塔吊林立,工船往来不绝。将土石方料,源源不断运来。堆土为丘,乃至洲成。
    扶海洲,游离于大陆之外。循例,当为水衡都尉所辖。
    类比淮水入海,郁洲山。长江入海,亦有锁喉。
    “何不早言。”蓟王自南向北,金乌船宫过中山洲,便可至长江口。如今以远在身后。
    “主公勿罪。”周晖奏道:“臣亦方知。”言下之意,夜以继日,足年施工。亦将将完工。
    “原来如此。”蓟王心领神会:“可是,中丞之意。”
    谓“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先前,蓟王与天子相约,筑江表十港。今再造扶海洲,恐蓟王不许,故先行筑毕。
    “正是。”周晖如实作答。幕府中丞,乃周晖上司。上官有命,下官当从。
    “夫,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孤不如文和。”蓟王乃将贾诩,比“吾之子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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