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环玉佩的轻轻撞击的声音格外清脆,如同缥缈的仙乐一般,馥郁的香味袭来,众人看去,只见一道婀娜的紫色身影款款而来。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身着秋香色衣裙的女子。白净的脸上一双眼睛烁烁发光,她此时跟在她身边,嘴角挂着一抹不卑不肯的笑意。整个人如同她腰间挂着的玉佩一般,通透温润。即使头上只有一只金步摇,却不显寒颤。

    罗子卓看着来人,哽咽的声音一顿。

    苏轻羽上前几步,扶住她的手,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带着泪痕的脸,轻声道:“罗姐姐,我明白你是担心我,只是你怎么能这么说贵妃娘娘呢?先前我在小憩时不小心摔倒了地上衣服弄脏了,还是娘娘带我去换的衣服呢。”手臂展开,让她更好的看到她身上的衣衫。

    贵妃缓步上前,垂眼看着罗子卓冷笑一声:“本宫自个儿都还不知自己原来是妖孽呢,没想到罗小姐竟然如此神通广大,不在寺庙里当姑子可惜了,你说呢,皇后娘娘?”抬眼勾勾地看着皇后。

    皇后面色一僵,拉开嘴角笑道:“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只是小孩子家家的无心之失,你何必与她计较怪罪。”

    眼里划过一抹锋利。她不能处置了罗子卓,不然落下个弃车保帅的名头,难免寒了手下人的心。

    贵妃轻笑,没有说话,只是瞥了眼身边秋香色的身影。

    苏轻羽眨巴着水灵的眼睛,看着皇后微微皱眉:“娘娘,虽然臣女与罗小姐私下交好,可也觉得她先前说的话不妥当。贵妃娘娘常伴君侧,是顶顶尊贵的人,怎么能任随意污蔑呢?若贵妃娘娘真如她所言,岂不是说陛下有眼无珠,身边人都看不清吗?况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向来分不开,娘娘身为后宫之首掌管凤印,理应更加明查秋毫,不是吗?”

    大义凛然的一番话把事情上升到了一个严肃的高度。

    皇后看着眼前似乎懵懂无知的女孩,咬碎了一口银牙,明明容颜青涩稚嫩,却让她感到了几分威胁。

    身后突然响起了鼓掌的声音,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错不错,皇后,你看得还不如一个小女孩通透呢。”

    一道明黄色身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胸前绣着的九爪金龙目光锐利,让人不敢直视。

    “陛下万福金安。”众人一惊,连忙跪下行礼,苏轻羽也与她们保持同样的高度。

    至于皇后娘娘和贵妃,只是屈膝浅浅一福。

    “不必多礼。”皇上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太监,那太监瞬间明白走到贵妃面前扶起她。

    而他自己亲自走到皇后面前将她扶起,拍了拍她手道:“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一个陟罚臧否,不宜易同的地方,定国公,你说是吗?”

    随他前来的人群里走出一人,抱拳道:“陛下所言极是!”头发虽有些花白,但那双眼却熠熠生辉,格外精神。

    在皇帝看不见地角度,他微微皱眉,给皇后使了一个眼色。

    皇后看着眼前握着自己的男人,心里堵着一口气,但脸上依旧勾起了一抹端庄华雅的笑:“陛下,臣妾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先前的话不是还没说完吗?”

    罗子卓闻言,倏地抬头,睫毛颤了颤:“娘娘……”

    皇后脸上笑意没变,微微垂眼,眼中带着几分威胁。她见此,脸色更白了,嗫嚅着嘴,却什么都没说。

    皇后心里稍安,眼波微转看向身边的皇上浅笑道:“她以卑犯尊,按理说是应该要杖毙的,只是看她年龄尚小,又是初犯,不如就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吧。”

    众位贵女倒吸一口冷气。宫廷杖责是用那巴掌宽巴掌厚的木板,一板下去,痛彻心扉。若是一个闺阁女子杖责二十,估计是要废了。

    罗子卓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任凭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把她拖下去。突然,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娘娘!你不能这样……唔……”被身边的小太监捂住了嘴。

    见人被拖下去后,皇后心里微定,她偏头看向皇帝柔声道:“陛下今日怎么突然道这里来了?”

    皇帝微微抬头,看着天上逐渐逐渐衰弱下去的火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淡淡道:“冲天地火光少见,所以朕与诸位爱卿商议完事情便过来看看热闹。”

    如同实质的目光让皇后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压下心里的慌乱,脸上端庄的笑意没有丝毫变化。

    她浅笑道:“没想到这火竟然惊动了陛下,是臣妾过错了。”

    如同巨石之压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袖间的手稍松。她微微抬眼看向定国公,眼中带着几分询问。

    定国公微微垂眸,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脸上微白,浑身似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带着直达灵魂的颤栗。她没想到,皇上就知道她动的小手脚了。

    “娘娘,不好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瞬间跪倒了地上。

    皇后额间青筋微跳,微微皱眉,压住心底的怒意,用平稳端庄的声音道:“出了什么事?”

    那个宫女抬头,用快哭了的表情看向她,哆嗦道:“奴婢刚刚清扫阁楼时,发现有个赴宴的贵女没了气息,像是被人勒死的。”

    余光瞥到那个放在地上的尸体,倏地抬手指向那破损的竹青色裙摆,“对,勒在她脖子上的布条就是那个颜色。”

    苏轻羽闻言,眉头一跳,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

    皇后的视线从地上的尸体扫到她脸上,脸上带着几分思索,皱眉看向跪在地上的宫女,沉声道:“那个贵女现在在何处?”

    宫女连忙磕头:“启禀娘娘,还在莲花池的那个阁楼里。”

    她微微垂眼,凝神片刻抬头看向她身边的皇上:“陛下,如今突然发生这样的事,臣妾实在是难辞其咎,所以现在准备亲自去瞧瞧,不知你如何安排?”

    皇上拍了拍她的手:“朕与你一同去。”

    九五至尊开了口,自然没有人反对,各位贵女和众位大人只好跟在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人身后。

    莲花池中间的阁楼亭亭玉立,翻飞的轻纱中袭来一阵香风,隐约可见先前的一派繁华热闹。在从岸边连接它的一条木桥便,影影约约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前面两个黄色身影先行踏了过去,后面的人也条理有序地跟在后面。

    阁楼与先前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依旧精巧好看,古色古香。只是推开门后,却扑面而来一种凝重之感。

    前面带路的那个宫女指着摆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解释道:“陛下,娘娘,这就是那个贵女的尸首了。”

    一张并不出众的脸上没了平时的刁蛮,她头上压着的许多金簪格外晃眼,白嫩的脖颈上有一道极深的勒痕,青紫发黑。而她旁边,放着一条竹青色的布带。

    苏轻羽看着睫毛颤了颤,指尖微凉。这不是……

    “女儿!”突然,那堆大臣中爆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声,一个身着深红色衣服的让人跌撞着从人群里闯了出来,快步跑向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子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她,粗犷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悲痛。

    他伸手颤颤地抚摸着她脖子上的拥挤,一个硬生生的大汉硬是红了眼眶。

    看着那张已经泛白的脸,他从地上攥起竹青色的布条,走到皇上面前跪地抱拳道沉重道:“陛下,臣作为提刑司副首领多年,一直勤勤恳恳,自问没什么过错。如今,臣唯一的骨肉在皇宫里失了性命,还望陛下彻查,给臣一个交待。”他瞥眼看向皇后,满是血丝的眼睛格外慎人。

    不管怎么样,身为宴会组织者的皇后,都有责任。

    站在皇后身边的洛霖婉微微颤眉,看着跪在地上发难的人眼中划过一抹凉意。微微垂眼,再抬起时,带着几分愁绪。

    在一片安静中,她怯怯地出声道:“勒死这位小姐的布带……怎么那么像先前丞相府小姐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迟疑的声音敲在众人心头。

    如滴水入热油锅一眼,众位贵女瞬间低声谈论了起来。

    “先前在宫门前与她有争执的,好像就是丞相府小姐。”一个女子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惊讶道。

    另一人也低声道:“还有先前她婢女死了时,她自己不就说是丞相府的小姐害的吗?”

    “丞相府的小姐不会是怀恨在心吧,所以才……”

    虽然她们声音很小,却在一片寂静中伴随着风吹到人们的耳朵中。

    情绪激动的提刑司副首领抬头扫向四周,声音嘶哑道:“谁是丞相府家的小姐!”

    洛霖婉眼波微闪,没有说话,却从皇后身后走到了苏轻羽身边:“苏小姐,你与那位小姐不过是小有过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害她性命呢?”

    苏轻羽抬眼看着眼前柔弱的人,眼底微沉,定定道:“我没有。”

    洛霖婉微微蹙眉,眼中带着几分愁绪,柔柔道:“既然如此,那你衣裙先前为何会破碎?你不是说只是因为弄脏了才换吗。”

    先前那女尸只烧了上半身,下半身没有烧到,所以破碎的裙摆十分明显。只是她没有皇后害她的证据,这下怎么解释那裙摆是被撕碎的。

    一时间,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索。

    黑沉的阴影笼住了她,“这到底是不是你的?”充满煞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前,上面的飘着一条竹青色的布带。

    抿了抿唇,她眼波微闪。这条勒死那女子的布带不管是色泽还是质地,的确与她先前的衣裙无二。

    她,该怎么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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