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回到王府,见姜娡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躺着,一边晒太阳,一边翻着话本子。

    “咦,你回来啦?”姜娡抬眼看到楚煜回来,便将话本子搁在了一边,道,“朝中一切可还顺利?找到治愈疫情的法子了吗?”

    楚煜走到姜娡跟前坐下,道,“找到了。”

    姜娡喜道,“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高兴?你可是身子还不舒服?”姜娡说着起身用手探了探楚煜的额头,担心他还在发烧。

    但姜娡的手在半空中被楚煜握住,“凝儿,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姜娡觉得楚煜有些奇怪,便也没抽出自己的手。

    楚煜道,“你说我是个好王爷吗?”

    姜娡点头,道,“原先还不觉得你是个好世子,但也是因为你身上背负太多东西。但当上这个王爷之后吧,倒也是做的有模有样。爱民如子虽然还不至于,但也是事必躬亲,办事十分细致认真。算是个好王爷了。”

    见姜娡这般不吝言辞,楚煜的唇角弯了一下道,“倘若我不愿当这个好王爷了,想离开了,你可想陪着我一起?”

    “离开?”姜娡大吃一惊,不曾想楚煜会突然这么说,莫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楚煜点头,依旧握着姜娡的手,道,“你先前不是也说担心我身上的毒,我们就此趁这个机会,遍访名医,然后也游山玩水,岂不是乐哉?凝儿,你说这样可好?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一切。”

    楚煜说的,姜娡有些向往。可她如何离开呢?她答应要保住铃岚,她自己的仇还没有报,前朝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姜彻的危机没有解除。那么多的事情她还没有完成,她如何能离开呢?她并非孑然一身的。

    姜娡道,“王爷,可是宫中发生了事情,你告诉我可好?”

    楚煜看着姜娡道,“你是不是不愿与我离开?”

    “我……”

    姜娡的话没说完,就看楚念匆匆过来,直接道,“大哥,大嫂,你们赶紧将东西收拾了,离开王府吧,离开帝都。等这件事过去了再回来,这个家有我守着,你们不必担心。”

    姜娡皱眉,怎么这两兄弟像是约好的,都要他们一同离开王府。

    “到底怎么回事?”姜娡没了耐心,问道。

    楚念不知道先前楚煜已经和姜娡提过,而且将事情隐瞒,于是便回道,“大嫂,再不离开,皇上最终肯定会妥协的,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我可不能让大嫂远走幕国。”

    楚煜松了姜娡的手,表情有些暗淡下去。

    姜娡听得不明不白,问道,“二弟,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为什么我要远走幕国?”

    楚念这才看着楚煜道,“怎么大哥还没将事情告诉大嫂吗?”

    楚煜微微点头,道,“既然说了,你便同她一并说了吧。”

    楚念道,“太医们找出了治疗疫情的方子,但是需要一味草药,那草药只有幕国境内才有。结果幕国使臣来了,说是可以提供这种草药,只是他们提了一个非常过分的要求。”楚念停了一下,看向姜娡,道,“他们的太子说要娶你,让你嫁到幕国,便将草药送来。”

    姜娡听后蹭的站起来,道,“什么?他们要拿我来换草药?”

    楚念点头。

    姜娡看着楚煜道,“皇上同意了?”

    楚煜摇头,“皇上没有同意。但,兴许只是早晚的事情。你嫁过去,可以救几万人的性命,皇上自然会斟酌。”

    几万人的性命提醒了姜娡。姜彻如果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那她必然是要嫁到幕国去的。若姜彻真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也不会怪他。别说她是个王妃而已,怕是要把皇后嫁过去,都不惜如此。

    只是她如今的额身份和幕国素来没什么瓜葛,这幕国的太子无端端的怎么会瞧上了她?姜娡明白楚煜的一筹莫展,方才竟还想着带她远走高飞。到底是出于对于一位王妃的保护,还是出于她是他的妻子……

    罢了,此时这个问题也不重要。姜娡看着楚煜道,“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先等等皇上的消息。或者,我也再想想办法。他们想拿我换草药,也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宫内,姜彻也是一筹莫展,一方面他极不愿意答应那个王日京的要求,于公于私,他都不想这么妥协。可另一方面,面对大臣的压力,面对那几万百姓的性命,姜彻又不能不管不顾。他觉得烦闷,便去了阮舜华那里。

    阮舜华见他来,赶紧让翠儿泡了一壶菊花茶。她自己倒了一杯,给皇上递过去,道,“大殿内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皇宫,臣妾自然也听说了。皇上还是稍安勿躁,喝杯茶降降火。”

    姜彻将茶杯接了过来,另一只手握了阮舜华的手道,“也只有到了你这里,朕才能安心些。”

    阮舜华温婉的一笑,“许是因为臣妾素来不爱多说,以免烦着皇上。”

    姜彻一笑,道,“朕就是喜欢你这个娴静的性子,当初姑姑将你选来送到朕身边,确实没有选错人。”

    “臣妾多谢皇上抬爱,也时刻不忘长公主的恩情。”

    姜彻道,“你说如果姑姑在的话,这件事她会如何处理?”

    阮舜华道,“臣妾不懂这些事情,但长公主虽然后来大家对她有些误解,其实是大家并不了解长公主的为人。长公主看起来满不在乎,其实是个很分得清轻重的人,她自知自己的身份,自然是会将百姓放在心中的。”

    “将百姓放在心中?”姜彻念叨了一句阮舜华的话,然后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如果姑姑在的话,她会选择牺牲掉王妃,而保全那几万人的性命。”

    阮舜华道,“臣妾虽然愚钝,但这以一换几万的买卖,定然是划算的。”

    姜彻突然拧眉看着阮舜华,阮舜华一愣,忙惶恐道,“皇上恕罪,可是臣妾说错了什么话?”

    姜彻神色恢复如常,道,“也没什么,只是这话倒不像是你平日里会说的话。”

    阮舜华忙道,“臣妾也只是想替皇上分忧,不想,却说错了话了。”

    “不碍事。”姜彻道,“其实你说的也对,姑姑之所以是朕敬重之人,也是因为朕知道,其实姑姑也是爱民如子,她从没忘记自己是个长公主。衍妃,其实是你提醒了朕,若是姑姑在的话,相信她会当机立断同意了那幕国使臣的要求。只不过……”

    见姜彻仍旧有些顾虑,阮舜华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可是担心王爷不乐意?”

    姜彻道,“担心他不乐意自然也是其中一个理由,毕竟楚家也是晋国的功臣。朕也是咽不下这口气,此时被这小小幕国给要挟,竟然要将堂堂的王妃嫁过去,让朕的颜面扫地。恐怕这才是他们幕国的阴谋。”

    阮舜华劝道,“皇上息怒。其实嫁的也是太子,其实也不算是王妃下嫁。只是身为女人,有些委屈了她罢了。既然皇上也说着楚家是晋国功臣,定然是对晋国忠心耿耿的,如今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就万民于水火,想必他们也会愿意的。王爷与王妃,自然也不是那种不顾大义的人。”

    “朕……”姜彻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有些话,他无人时自言自语也就罢了,还是不便和阮舜华说起,毕竟她也是个女人。姜彻摆摆手,道,“罢了,朕在你这里歇会儿,过半个时辰,你再叫醒朕。这几日,朕因为汴州疫情的事情,没睡过几个安稳觉。”

    “皇上在这歇着,臣妾给你捶捶腿。”

    “好。”

    将将过了一刻钟,管离盛走进来,看皇上熟睡,有些不忍打扰。

    阮舜华小声问道,“管公公可是有事找皇上?”

    管离盛恭敬道,“回娘娘的话,那幕国使臣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朝野,此时百官都侯在大殿外,等着皇上下决定呢。”

    “皇上这么辛苦,他们也不知道体谅下。不如管公公先回去,让皇上再睡一会儿,本宫就叫他起来。”

    “这……”

    “不必了。”此时姜彻睁开了眼睛,直接坐起身,道,“该下决定的事情朕也跑不了。管离盛,走,咱们去会会那群大臣吧。不用想,朕也知道,他们是来劝朕将王妃嫁过去的。”

    “皇上英明。”

    “英明什么,朕身为皇上,竟然连个女人都护不住,还英明什么。走……”

    “臣妾恭送皇上。”

    等到姜彻和管离盛离开,翠儿走出来道,“娘娘,皇上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可是有别的意思?该不会……”

    阮舜华冷笑一声,道,“不管皇上动了什么心思,这谢凝他就是护不住。皇上绝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的谢凝,而至万民于不顾。本宫本来还想着如何除掉她,偏生来了个什么幕国使臣帮了本宫一把。她被远嫁到幕国,自然不再是本宫的威胁了。”

    “真是天助娘娘。”翠儿也跟着得意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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