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我要听听你说的东西,是否值得我赔上王府来保你的命。”姜娡表面淡定从容,可内心已经犹如翻江倒海。

    铃岚看了看姜娡道,“小姐可否让我起来,我……”

    姜娡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人道,这铃岚有伤在身,又有孕在身,她还让她一直跪着,对她十分不好。

    “快些起来吧,是我一时没想起来,你也实诚的很,早该自己起来了。”

    铃岚起身,腿已经有些麻木,身形崴了一下,被姜娡迅速伸手扶住。

    “多谢小姐。”铃岚微微一愣,不曾想此时姜娡竟还伸手扶了她。

    “快些做吧。你早些说,那大夫还得再给你看看肚中孩子可有异样。”

    铃岚有些受宠若惊,道,“不必麻烦了,小姐救了铃岚,铃岚已经感激不尽了。其实作为回报,铃岚早该将知道的告诉你,只是此时还将此事作为筹码与小姐谈判,实在是有些不地道。”

    “不碍事。我这人讲究礼尚往来,你若真的说的,是我所需要知道的,我定然保你。”

    铃岚顿时眼中有了光芒,道,“多谢小姐。其实……”铃岚便缓缓的开始说道,“其实我确实叫琳琅,一直在皇宫里当宫女。原先只是浣衣坊中的,后来被管事的嬷嬷调到了凤仪阁去伺候皇后娘娘。不曾想,有一日,突然有个宫女来找我,说要给我一笔银子,让我帮她办件事。我家里十分穷,爹娘将我送进宫,就是为了给家里头赚些银子。我实在是穷怕了,听到说可以给我一大笔银子,便动了心思。于是便问了是什么事,可当我听到是什么事的时候,我实在是吓了一大跳。她竟然让我去毒害长公主殿下。我十分吃惊,也十分不解,我一个小小的宫女哪来的能力去毒害长公主殿下呢?而且长公主殿下在传闻中武艺十分了得,人也十分聪慧,我要去接近她根本没有机会。可那宫女却说并不需要我近身长公主殿下,他们已经有了十全的计划,让我只要照办就是。而且在事成之后,要么我自己愿意留在宫中,要么就想办法将我送出宫去,从此过自在的生活。我在斟酌之下,便同意了。”

    姜娡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了一个字,因为铃岚所说的话对她而言太重要了。

    铃岚继续说道,“其实我将此事一直放在心上,也不会因为钱财而完全不管不顾一切。所以,我一直留了一个心眼,但那宫女再一次联系我,并将毒药交给我的时候。我收下之后,便悄悄的跟了她。后来我才知道那人是谁,她竟是衍妃娘娘跟前的宫女翠儿。”

    一瞬间,姜娡的脑袋混沌一片,不需要铃岚再说下去,她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害死了她。原来她一心栽培出来的人,她认为最无害的人,竟然早早的就对她动了杀心。

    为什么?姜娡想不到理由,她一直以来,虽然待阮舜华不算太亲厚,可无论如何,也是因为她,她才得以有了今日尊贵的地位。阮舜华为何要杀她?

    铃岚不知道此时姜娡心中想着什么,她继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下去。

    “有一日,我终于得了机会,知道皇后娘娘要去看望长公主殿下。我便按照翠儿先前教过的,将毒药放在了那碗羹汤里,由皇后娘娘亲自带着去了公主府。很快,长公主薨的事情传了过来。皇后娘娘和皇上大吵了一架。皇上一直在怀疑长公主突然死亡的事情,这让我有些慌张。他如果怀疑皇后,那么皇后一定也会查到我。我立刻找了翠儿想要离开皇宫。可是我一慌,就出了差错。我去找翠儿,就说明我知道翠儿就是衍妃娘娘跟前的人。翠儿当下答应了我,说会安排。但她大约没看出来我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知道,已然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皇后容不下我,衍妃更不会让我活下去。于是在翠儿他们还没来找我的时候,我便花了许多银子让一个负责送宫内粪便出去的人将我带了出去。我不敢在帝都待着,想着此时必须先离开帝都避避风头。”

    “所以才有了你之后与我们的相遇?”姜娡问道。她还在觉得事情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了。她可以接受是谢令容,却想不到是阮舜华。只不过阮舜华这一招确实用的够狠。可谓是一石二鸟。除了她,也可以直接嫁祸给谢令容。阮舜华或许很清楚自己在姜彻心中的地位,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扳倒谢令容。只可惜,她低估了谢家的势力,也低估了姜彻身为帝王该有的责任。不过,好像她也一直以来低估了阮舜华。

    铃岚点头,“许是我运气好吧。我在那些地方食不果腹,因为衍妃先前给的银子,大多都给了那送我出来的人。我身上银子不多,没多久,便直接被花完了。我又不敢去找我的爹娘,担心连累他们。所以我一直想着找机会回到帝都,然后再去找衍妃。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算了,我该得到的必须要得到。于是我便遇到了你和王爷。我偶然间听到你们提到了帝都和长公主的字眼,我便想到你们一定是从帝都来的,而且非富即贵,跟着你们便是最好的掩饰。小姐心善,便带上了我,将我带回了帝都。而我不曾想到你们竟然是王府的人。我觉得十分庆幸,有了王府这一层保护伞,我便更安全了。”

    姜娡问道,“你到了帝都之后,一直忍了这么久,前几日才想着去联系阮舜华,去威胁她?”

    听姜娡直接唤出衍妃的名字,铃岚虽然一愣,但也没多问。她想着如今什么都和姜娡说了,索性全都坦白。姜娡这人若不对她坦白,让她看出些什么,那她的命定然是保不住的。

    铃岚道,“其实,其实我先前欺骗了小姐。”

    姜娡看着铃岚,等着她说下去。

    铃岚道,“我骗小姐说我脸上用了胭脂长了许多东西,无脸见人。加上当时姐姐谎称自己有孕在身,我便求了相公带我去了猎场。也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塞了书信给衍妃。那时皇上宴请那些人,我便趁机去了衍妃的屋中。后来我利用了小姐与我一同出门去买一些胭脂水粉,因为我给她的地点就是在胭脂铺对面的酒楼里。但我发现,翠儿带了许多人围在附近,于是我便没有动心去拿那些金银珠宝,而是将他们耍了异同。我想着这一次,他们再不敢动别的心思了,我还特意观察了,并且找了人替我去取,又将马车在那不断的绕路来迷惑他们,也来寻找是否有人跟踪。我确定一切都没问题之后,便先带了部分金银珠宝回王府。可就在半路上,还是被人识破了。”

    姜娡看着铃岚道,“你这心思也算是缜密了。只可惜你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也能想到,自然是设计好一切等着你上钩。不过你倒是不笨,还知道不将全部的金银珠宝都带在身上。”

    “铃岚惭愧。”

    “我已经听完你说的话了,但也不能凭你一面之词,就去指正阮舜华。你既然敢威胁她,是否手中有着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阮舜华陷害皇后杀了长公主?”如果铃岚有证据的话,她可以直接拿着去交给姜彻,她不信,姜彻会放过阮舜华。

    铃岚摇头道,“其实我没有任何证据。只不过我故意诓了衍妃,说我可以告发她。但其实像我这种角色,一旦去告发衍妃,想必皇上根本不会信我的。尤其我还曾经是皇后宫里出来的,皇上兴许只会认为我是替皇后说话,来诬陷衍妃。这后宫的争斗不就是如此么?”

    姜娡见铃岚倒是看的透彻,她说的,也是自己想的。铃岚没有直接的证据,但凭一面之词,是无法将阮舜华定罪的。

    姜娡不由看向铃岚,她应当是没有骗自己的。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铃岚没有丝毫骗她的动机。加上铃岚被她发现是宫女,是铃岚根本没有意识到的东西。铃岚此时又是为了保命,没必要借这件事情向她来诬陷阮舜华。所以姜娡觉得,这铃岚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姜娡道,“其实我可以保住你,至少会尽力。但我有个要求。”

    铃岚道,“小姐尽管提,只要能保住我的命,能护住这个孩子,我一定照办。”

    “若有朝一日我需要你出面指证阮舜华,你敢不敢?”怎么说铃岚也是个人证,她到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用的。

    铃岚想也没想,直接点头,“只要是小姐你让我去的,我就敢。”

    姜娡微微点头,可看着铃岚的时候,却还是觉得事情实在是发展的可笑。某种程度来说,眼前的铃岚是她上一世的仇人,她理当直接结果了她的命。可她却要留下她,来对付阮舜华。而铃岚这个仇人,又是楚念的妻子,还怀孕了。她好死不死的还得为了楚翦,为了楚家给他们留下这个后。想起来,还真是如话本子一般精彩。

    “你也不要多心,只是现在如果我要保你,这一大前提就是你真的怀了楚念的孩子。所以我还是会找个大夫替你好好看看的。”

    “铃岚不敢多心,小姐这样做也是应当的。只是小姐为了帮助铃岚,自然也有许多风险,兴许还会被铃岚连累。那铃岚也想提醒小姐,这衍妃并不好惹,小姐若是执意要去追查当年长公主的事情,也许衍妃也会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小姐的。”

    看得出来,铃岚的这份提醒并不是虚情假意。姜娡听罢无所谓的一笑,“她来对付我,我还巴不得呢。那就省的我千方百计的去找她了。”

    铃岚听得有些糊涂,这王妃莫不是与阮舜华本来就有仇?可她不敢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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