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秦因惦念燕泽银,听闻他来府上见自己,顾及不得那么多,穿了件贴身薄纱衫就跑出来见他。被燕归岚玷污后,他才明白过自己心思,原来他的心里早已住下燕泽银。自从他在桃夭馆里与那小郎儿邂逅,他们之间发生懵懵懂懂,就牢牢地烙在他的脑海里。

    起初慕秦不大确信自己的心思,直到昨日在甘棠轩事发后,他心里只存有一个念想,那就是想要尽快见到燕泽银。慕秦无比的想念他,好似自己的委屈苦楚只有燕泽银一人能懂得。他想倾诉、求助的首选居然不是九殿下!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竟把自己给惊呆。

    他卧房的枕头下还压着燕泽银送给自己的汗巾儿,在燕泽银没到慕府之前,他一直躺在床榻上摆弄着它。可是,此刻站在他眼前的燕泽银,居然这么刻薄地质问他,提在胸口的那股子冲动霎时退去大半。

    他抿着双唇,细细的长眼微微闪动,“燕归岚是如何说与你的?”

    “我且问你,你可是有一支步摇丢了下坠流苏?”燕泽银发问道。

    慕秦略微一怔,回到卧房从妆奁中取出那支步摇来,它的确只剩下光秃秃的一个杆儿。他拿出来给燕泽银瞧,疑惑道:“你怎知我丢了下坠流苏?”

    燕泽银见这个秃杆儿与燕归岚给他看的那下坠儿分明就是一体,气得火冒三丈双眼泛红。

    “原来你早已情系于燕归岚,难怪你会与她合力捉奸,只瞒我一人不知!你就这样急不可耐投怀送抱,燕归岚她到底哪里比我强?”燕泽银近似疯吼。

    这吼声直把守在门外的来兴吓进来,他拱手作揖恳求燕泽银轻声点,再惊动上房的主公可就大事不妙了。

    慕秦把来兴撵走,慢步至燕泽银眼前,“你是说我与那燕归岚两情相悦,共享合卺之欢?”

    “不然呢?不然你头上的步摇下坠儿怎会遗落到她的房下?没有和她露水情缘,怎会连发髻都拆下来了?”

    这是何等的憋屈!燕归岚居然这样龌龊,可恨这燕泽银居然相信她的说辞,竟半点不信任自己!

    “是我不够自重对吗?是我负了你的一片真意对吗?”慕秦狠狠地扯下自己的衣衫,“你既这么觉得,那我和谁都可以,和你也可以!”

    燕泽银被慕秦的举动气昏了头,他一把按住慕秦的脖颈向里间儿推去,他用力地吻着他,似要把所有的嫉妒与愤恨都发泄出来。

    燕泽银的泪还是落了下来,流淌在慕秦的脸上,而慕秦的泪水早就打湿了被褥。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停止,燕泽银爱他,但他不屑用这等方式拥有他!慕秦爱他,但他这时候更多的是负气和幽怨!

    燕泽银帮他把衣衫穿好,怜惜道:“秦郎……”只道这一句秦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相信我么?”慕秦不甘心的追问他。

    燕泽银茫茫然,道:“我不知道。”

    慕秦的心终于沉到湖底,他若不信自己,自己讲什么都是无用!他被燕归岚玷污本就是无法举证之事,现如今又被她捡到丢失的步摇下坠儿做文章,骗得燕泽银只相信她而不信任自己。更何况那燕归岚终究是他的二姐,就算自己告诉他真相,他也真的相信了,回头再与燕归岚算账,教他姐弟之间不和闹出事端,他还是罪科祸首!

    加上燕家主母与慕辰、自己与九殿下的关系,总之,他们就是说破天也不能在一起。算了!算了!就让燕泽银一直误会自己吧!

    “泽郎……”他擦干眼泪,轻唤他的名字。

    “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就算你再去燕家与晚姐夫相见,我也只会把你看做甲乙丙丁。你送给我的鲛绡,我改日让小石给你送回来。你也把我与你的汗巾儿让我带走吧!”燕泽银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口吻。

    慕秦一跃起身,赌气道:“汗巾儿?什么汗巾儿?我早不知仍到哪里当抹布去了!谁把它当宝贝似的供着!”

    “好!慕秦,祝你和那燕归岚终成眷属!”燕泽银再一次从慕家怨愤而走。

    燕泽银边走边流泪,口里不停地骂着燕归岚和慕秦。往昔,他与燕归岚之间也不是没有同争过一个男郎。但无论谁输谁赢,也没有像这次这样难过。

    “去醉清风!”燕泽银对马车夫说道。

    小石跟在马车下,忙朝车里劝道:“泽主,时候不早咱还是回府吧!保不齐主母已回来,黄昏安再见不到你,又该到处寻你了。”

    燕泽银早已油盐不进,“我说去就去!你怕,你就归家告密去!”

    小石和车夫拗不过,只好载着他来到淮乌街的“醉清风”青院中。燕泽银来的虽没有燕归岚那么勤快,但对这青院中也很熟悉。

    “我要稚郎。”燕泽银说毕就往楼上小隔间里走去。

    院中人见状,忙唤稚郎来待客,刚巧他也得闲儿,便随着小厮儿往燕泽银那里走。稚郎推开门一瞧,见里面坐着是个标致男儿。再走近定眼相看,兴奋道:“泽小主,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我来不来的,你怎地还不做这勾当营生了?”燕泽银挖苦道。

    稚郎见他没好气儿,便走到桌前斟酒,举着酒盅擎到燕泽银嘴边,“泽小主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燕泽银一把将他搂在怀中,话也不说就翻腾起来。那稚郎也迎合他,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方才歇息下来。

    “燕归岚好还是我好?”燕泽银直白的问道。

    稚郎心里虽觉可笑,还是哄他道:“自然是泽主你了。”

    燕泽银好似得到满意的答案,掷下一锭银子阖衣而去。只是他这一路满脑子都在想慕秦,更为自己刚才的行径感到愧疚。

    他越想越羞愧,随手打了小石一巴掌,“你刚刚怎么没劝阻我!”

    “小的哪能劝动您呢!”小石委屈道。

    主仆俩速速赶回燕府,也是天假其便,燕乐施仍未回来,燕泽银捡了便宜,匆匆回到关雎阁里,不在话下。

    晃晃三日后,燕归晚回府。她本想隐瞒住柳宜风之事,不想早被燕乐施给知道,主母追问其根本,她再三思量只讲出一半真话。

    “是柳金云那个老东西在背地里捣的鬼?”燕乐施诘问道。

    燕归晚欠身回话:“是,据宜郎说,若他不与我有床笫之事,大小连氏便会折辱顾氏。我想应是柳姑母授意的。”

    “所以晚儿你可怜柳宜风,便随了他的愿?”

    “是。”燕归岚对主母说了谎,“当时早过子时,我把他撵出去实在是于心不忍,况他们兄弟早属在我的房下。”

    燕乐施安慰道:“晚儿不要多虑,早是二年前你和他们兄弟俩在一起也算不得什么。我只知你心气儿高,瞧不上柳家用这种手段绑住你,所以才一直臊着二柳。”

    “那是……晚儿还小。”

    “这倒无妨,只是你才与九殿下新婚不久,你得顾及九殿下的脸面和感受。九殿下不是别人,他是皇族之子。晚儿你要牢记这一点!无论如何,你得与他先有个孩儿才是!”

    “晚儿明白。”

    “回去吧。桃夭馆要如何管制,你该懂得。”

    待燕归晚离开木李楼,燕乐施终于等来小妹的到来。这几日燕乐允除了早晚来给她请安,不与二姐亲近多说一个字。燕乐施知道,她还在思忖,遂随她去了,并没有加以过问。可今时她来,必定是带着她的答案而来,燕乐施十分期待她思量的结果……

    燕归晚回到桃夭馆来,见正房和东厢都静悄悄的,悬着心方放下些。九灵还未找到时机与主子讲话,徐墨卿却先一步把燕归晚请到里间里来。

    “夫郎,这几日你可还好?”燕归晚的心有些虚。

    徐墨卿淡淡说道:“让灵官儿说与你,还不如我自己告知你。本来也就这么一档子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他随即把童生找茬东厢之事讲述一遍,又把自己叫柳宜风过来训话之事告知给她。

    “夫郎所行甚佳,有何不妥之处?”

    徐墨卿见她对自己还是这样疏离,索性坦白道:“晚儿,你和我是个什么状况,你我心里都清楚。我既答应你在这燕府里安安生生的做你的夫郎,就绝不会食言。至于你和哪个郎卿交好,我并不在意。你和二柳之前是个什么处境,我不得而知,但在柳家那晚,你和柳宜风也算坐实情意,作为妻主你该封赏该提位就别落下了。免得让外人说我这个夫郎善妒。”

    不知为何,徐墨卿唤她“晚儿”,使燕归晚心里柔软了一下。

    “夫郎,我说过的话都算数,在这燕公府里你可为所欲为。柳宜风不过是房下里一个可怜人,你自不必把他放在心上。”不知为何,她莫名的对他说道:“燕归晚的孩儿只能与徐墨卿所生,我绝不会与别的郎卿生育孩儿。”

    徐墨卿不明白她这话的含义,讥讽道:“你何必这般道貌岸然,哪个女君不好色?既对柳宜风有意思,你尽可大大方方的。”

    燕归岚登时被惹怒,徐墨卿这是在拿他的皇子身份挑衅她吗?好歹她是他的妻主!她一转身,大声唤道:“九灵,把柳宜风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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