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修泽觉得连他都深深受到了伤害,下意识地去瞄韩烈的表情。

    韩烈已然扭头就走。

    给他们带路的服务员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

    “不好意思,我们不吃了,把我们的座位让出来给其他客人吧。”

    麦修泽和服务员交代完,匆匆赶去追韩烈,心里苦巴巴的&ash;&ash;他的本意明明是带老光棍来郊区散心的,怎么就成了带他来虐心的?

    ***

    佟羌羌在结束这个吻后,才想起来羞赧。

    公众场合之下秀恩爱,换作以前的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埋首在晏西的肩头,她感觉脸烫烫的,心思也尚未完全从晏西舌尖的温柔缱绻中晃回来,大概也是因为之前贪杯,现在有点晕乎乎的。

    晏西揽着她,脸颊在她的头发蹭了蹭,低声问:“吃饱了吗?”

    他的嗓音俨然不若平日朗润,依稀蕴着些许暗沉。

    佟羌羌瓮声瓮气地说:“吃饱了。”

    “需要去散步吗?”晏西继续贴在她的耳畔问。

    佟羌羌哪里听不出他的委婉,有点想笑,主动结束他的迂回,抬头看着他,道:“晏西,我们回房间吧。”

    彼此都明白其中的涵义。

    晏西应了句“好”,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出舞池,走出餐厅,走回大堂,走进电梯。

    透过轿厢的镜子,佟羌羌看到她和晏西十指紧紧交握着并肩而站,相互不看彼此,反而在镜子里胶着目光。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心不受控制的冒汗,同时察觉出晏西的手心也在冒汗。两人沉默着,随着电梯的缓缓上升。轿厢里的温度似乎随之一度度地上窜,于他们的沉默中酝酿着越来越浓厚的燥热。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一打开,两人立即走出去,默契地加快脚步,像是迫不及待地赶赴一场盛宴。

    用房卡刷开门。

    一走进去,两人一秒钟也没有耽误,晏西迅疾地捧住佟羌羌的脸,缠上她的唇舌。佟羌羌勾住晏西的颈子,脊背压上门板,恰好顺势关了门。

    晏西腾出一只手将房卡插进墙上的卡槽。房间里的灯同时亮起,从他们的头顶打下氤氲着柔和的光晕。

    他的手掌从她的大腿开始一边摩挲往上一边褪她的衣服,她的手指从他的颈子开始一边摸索往下到他的胸口解他的扣子。

    他们住的是个套房,有玄关、会客厅、起居厅,最里面的才是卧室,给予了两人充足的时间一路拥吻纠缠进去。

    佟羌羌往后仰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晏西赤裸熨烫的身体覆了上来。

    从耳垂,到脖颈,到锁骨,到心口,到小腹,沿途再往下。

    他的唇瓣细致地描绘她的身体。每到一处都流连许久,像是要让她更加深刻地记住他的温柔。

    暌违三年,佟羌羌感觉自己又一次化成了水,渐渐地战栗,身体深处有股蓄势已久的渴望,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她有点受不了这样温存的折磨。

    “晏西……晏西……”

    出声后,佟羌羌发现自己的嗓音亦是久违的娇媚,隐隐带着颤抖的哭腔。

    晏西重新覆上来,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然后用指尖轻轻地沿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勾勒她的轮廓。

    “小音……”他的温柔的嗓音少有地绷着一股什么沉沉的劲儿。

    佟羌羌的掌心抱在他的后背。缓缓地摩着,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嗯?”

    “小音……”晏西又唤了她一声。

    佟羌羌微微睁开迷离的眸子,对视上他温雅的眉眼之下的幽暗目光。

    “准备好了吗?”

    他这样小心翼翼地确认,令佟羌羌的心头漫上来柔软的同时,鼻子里亦些许发酸。

    她何其幸运,能够在一无所有之后,再遇上这样一个男人。无论在任何时刻任何关头,首先考虑的都是她的感受。

    她莫名想起很早之前,在机场与史密斯先生道别时,他曾送她的一句话:生活给人的绝望,与其带来的希望旗鼓相当。

    如今的她,只觉得生活的希望远远超过三年前的绝望。

    而这些希望,全部都是晏西带给她的。

    她的丈夫。

    她要一辈子一起好好过日子的男人。

    脑海中一晃而过韩烈冷若冰霜的脸。佟羌羌闭了闭眼,将一些无关的回忆和画面压下,复而睁眼,她勾住晏西的脖颈,轻启朱唇:“晏西,为了成为你的合格的妻子,我准备了三年。”

    晏西的眼睛里光彩照人,深深地凝注她片刻,俯身再度吻住她。

    虽然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充沛的前戏,虽然她也并非第一次,但是感觉到他马上要进来时,佟羌羌还是忍不住紧张,抓在他背上的手不自觉蜷了蜷。

    “别怕,我会轻点的……”晏西温声安抚。

    佟羌羌有点恼自己。本来气氛好好的,能够水到渠成,她偏偏泄露了小紧张。

    晏西主动把责任揽上身,“不好意思,是我刚刚多嘴,不小心破坏了氛围。要不咱们重新来一遍?”

    佟羌羌羞赧地在他的肩头轻轻咬了咬:“不要……”

    他的体贴的温存,确实让她很享受,但太折磨人了。她可不想再听到从自己嘴里溢出的羞人的碎音。

    “好。不要就不要。”晏西在她耳边轻笑,“咱们放轻松……”

    安静的空间里忽然传出很响的“嗡嗡嗡”的震动声。

    正是和他们的衣物一起被丢在地板上的手机发出来的。

    两人自然不打算予以理会。

    然而房间的门铃也在这时被人摁响。

    一下一下,大有锲而不舍的架势。

    ***

    温泉度假酒店的小喷泉广场上,麦修泽盯着韩烈的背影,第n次欲言又止。

    打从在餐厅门口见到佟羌羌和晏西夫妻俩当众拥吻,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韩烈就这样一个人面对喷泉而站,一动不动。

    想他麦修泽哄女人的手段一大把,还真不晓得怎么哄男人。何况还是个自作孽而深受情伤的老男人。

    服务员帮他把他点的意大利面送过来,麦修泽也打算暂时就晾着韩烈爱咋咋的吧,他饿了很久,好不容易重新排到座位,先填饱肚子要紧。

    兜里的手机蓦地震响。

    麦修泽随手一掏,瞥见来电显示的是傍晚刚相互留下号码的晏西,他不由愣怔,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韩烈,然后狐疑地接起:“晏先生?”

    “麦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知道很唐突,但在荣城,我没有其他认识并信赖的人了。”

    晏西的口吻特别地严肃,麦修泽不觉放下手中的刀叉,也肃起神情:“没关系,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不是让你为难的事。是想再次拜托你代为照看小音。”

    晏西的话刚讲完,背景里便传出佟羌羌的断然拒绝:“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

    “小音……”晏西有些无奈。

    麦修泽被他们夫妻俩的一唱一和搞糊涂了:“出什么事了?”

    晏西闻言和麦修泽捡回话:“我临时有点事,必须马上去北京,没有办法陪在小音身边。”

    听闻“北京”两个字,麦修泽的眉心跳了跳。

    “麦先生大概多少了解点我外公家里的一些特殊情况吧?”

    “是。”

    “那把小音拜托给你,我就更放心了。希望我不在的期间,你能帮忙稳一稳她,我担心她胡思乱想。”

    “可是……”麦修泽皱眉,迟疑着问:“你……不会是受到牵连了吧?”

    “没有。不是。”晏西笑了一下,“多谢关心。”

    麦修泽隐隐地舒一口气。紧接着便听晏西又问:“韩先生在你身边吧?”

    “嗯。”麦修泽瞟了瞟韩烈的方向,“怎么了?你还有事情要拜托他吗?”

    “不是。”晏西嗓音温和,“我不用拜托他什么。”

    麦修泽听出他的意思,心下了然&ash;&ash;也对,以韩烈对佟羌羌的感情,想要制止他关心她才是一件难事吧?

    ***

    挂断电话,晏西从起居厅回到卧室里。

    床上,佟羌羌缩在被子里抱膝坐着,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眶红红的,眼底满是幽怨。

    晏西走过去。站在床边,帮她拉高被子,裹住她光洁圆润的肩头。

    佟羌羌有点和他置气地扭了扭身体,避开他的触碰。

    “小音……”晏西很是无奈。

    他俯下身子,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她。佟羌羌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深埋在他的怀里,嗓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你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大舅舅为什么这么快又来找你?为什么要去北京?你不是说外公家的事和你无关吗?”

    “对不起,这次是我食言了。是我预判错了……”晏西用下颔在她的发顶摩挲:“对不起,吓到你了。外公家的背景有点敏感,所以你看起来好像阵仗很大。其实没什么。他们的行事作风一惯如此。”

    佟羌羌摇了摇头。她并没有被吓到。门是晏西去应的,她被他留在卧室里。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只隐约听见晏西在玄关处和他们交谈了几句。

    晏西甚至根本没让他们进来。

    反倒是他冷声呵止的那一声,佟羌羌印象深刻。

    她从来没有见过晏西这般生气。

    “不去不行吗?”佟羌羌很不安。

    晏西叹息:“我曾经许下的承诺,我必须去履行。”

    佟羌羌想起一档子事来,从晏西的怀里抬头,咬咬唇,问:“你说你几年前因为某些事情才重新和外公家联系上。你老老实实告诉我,是不是和我有关?三年前你能够顺利地把我从荣城带走,是不是外公家里帮的忙?”

    她希望最好只是她自作多情。

    然而晏西迟疑了。

    佟羌羌的心骤然一个咯噔。

    晏西没有办法对她撒谎,她很清楚他现在的这个反应是默认。

    “你不要把它看成什么会危及生命的大事。”晏西很快恢复温雅的眉眼,安抚道:“我只是去帮舅舅们一个忙而已。把这个人情还了。就彻底算清楚账,不会再有牵扯。”

    “具体是什么忙?不方便说?”

    晏西点头:“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可以对你坦诚。但外公家的事……”

    “我明白了……”

    门铃又一次被摁响。显然是外面的人等太久,在催促。

    晏西走去换衣服,佟羌羌连忙也从床上爬起来帮他收拾了两三套换洗衣物装好包。

    “我给你那个玉坠子呢?”晏西忽然问。

    “在首饰盒里。怎么了?”

    “先把它给我。”

    佟羌羌愣了愣。

    晏西笑着解释:“我怕我太想你又见不到你,想把它带在身边。”

    佟羌羌抿抿唇,沉默地去翻首饰盒给他。

    临走前,晏西提醒道:“我已经拜托麦修泽尽快帮你买到回澳大利亚的机票。他会亲自送你的。”

    “不要!”佟羌羌拒绝,“我要离你近一点。我要留在荣城等你!”

    “好,也行。”晏西妥协,轻轻抱了抱佟羌羌,低声对她咬耳,“等我回来,我们继续没做完的事……”

    佟羌羌知道他是故意说这种暧昧的话来舒缓此时凝重的气氛,她不想让他担心,竭力地扯出笑容,嗔瞪他一眼:“你下次要是再敢把我骗到床上撩到一半后自己走人,就别想再上我的床。”

    “是,我的错,我罪该万死。”晏西被佟羌羌逗乐,重重地点点头:“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亲爱的晏太太。”

    晏西只让佟羌羌送他到起居厅为止。旋即他自己背着包兀自走出去。

    佟羌羌站在起居厅,很快听见从玄关处传来的关门的动静,她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

    两秒后,她终是被这股不安所驱使,趿着酒店的拖鞋,快步冲出起居厅,穿过会客厅,穿过玄关,打开门跑出去。

    过道尽头,晏西和另外两个板寸头国字脸的男人站在一起等电梯。

    “晏西!”

    晏西闻声望过来。

    那两个板寸头国字脸的男人正准备挡在晏西面前,被晏西拂开了。

    佟羌羌径直朝晏西奔过去。扑进他的怀里,踮起脚勾住他的颈子,深深地吻住他,舌尖探进他的口腔里,用力吸吮独属于他的清爽的味道。

    “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没空打电话,也得微信语音,最不济也得有短信。”佟羌羌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触着他的鼻尖,气喘吁吁地叮嘱。

    晏西亦喘着气,捧着佟羌羌的脸,深深地凝注她:“好。我保证。”

    “快回去。一个礼拜后我就回来。”晏西松开她,揉了揉她的额角,眼里满是关怀和宠溺,旋即看向佟羌羌身后的方向:“麦先生,那就拜托你了。”

    佟羌羌闻言望去,才发现麦修泽竟是从另外一个电梯上到这一楼,而他的身后还站着韩烈,韩烈的脚边则跟着五花肉。

    佟羌羌不晓得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她刚刚完全没有注意电梯的动静。

    佟羌羌与韩烈冷沉的眸光一触即过,再瞥过冲她摇尾巴的五花肉,挪回到麦修泽身上。

    麦修泽已收敛起尴尬,有意无意地扫了扫那两个板寸头国字脸的男人。冲晏西颔首:“你尽管放心吧。”

    晏西随着那两个男人走进电梯。

    佟羌羌站在电梯外,和始终含笑的晏西对视。

    她也想笑一笑,可是嘴角不知怎的,就是扯不起来。

    电梯的门缓缓地关上,两人的视线渐渐被阻隔。

    最后闭紧的一刻,佟羌羌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碰上的却只是冰凉的电梯门,镜面清楚地照出她此刻眉头紧蹙的模样。

    她看着电梯的数字慢慢地跳动到一楼停住,然后许久没有动静。

    少顷,脚边有毛茸茸的触感。

    佟羌羌低垂视线。对上五花肉的眯眯眼。

    麦修泽走上前,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别像个深闺怨妇一样。男人出门办事不是很正常吗?不是和他出门去上班一样的吗?你在瞎担心什么啊你?切,娶了你真是倒霉。”

    佟羌羌横了麦修泽一眼,掠过韩烈,迈步往回走。

    前脚刚踏进房间,尚未来得及关门,麦修泽却是已经自己走了进来。

    佟羌羌拧眉:“你干什么?”

    “你老公不是托我代为照看你吗?我总得和你商量商量你接下来这几天的打算吧?”

    麦修泽悠然地迈着步子兀自朝沙发走,五花肉从麦修泽的脚边迅速地窜进屋里,兴奋地跑至通往卧室的过道上,叼了件东西跑回来,停在佟羌羌面前。

    辨认出是自己的丝袜。佟羌羌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自己的丝袜轻而易举地被五花肉叼了来。

    那边麦修泽已经扫过五花肉方才跑过的路线,看见从会客室通往起居厅的地板上随意丢着一件男人的polo衫,有点眼熟,好像是在餐厅时见到晏西身上穿着的。然后再往里一些,隐隐约约可见疑似女人内衣的玩意儿。

    麦修泽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立马眯起贼贼的笑意,回过头来目光暧昧地打量佟羌羌:“战况貌似很激烈,嗯?”

    佟羌羌这才顺着麦修泽目光的示意看到地上的衣物,头皮一炸,气咻咻地从五花肉的嘴里夺回丝袜。旋即急匆匆地跑进去,一路捡着衣物奔进卧室关上门。

    时隔三年重新在佟羌羌的脸上看到窘迫,麦修泽嘿嘿嘿地笑,正要走去沙发坐,见五花肉亮着眼睛往门口跑,他回头一瞅,这才发现韩烈不知何时也走进来了,就站在玄关,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佟羌羌奔走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异常地……微妙。

    显然,他将一切收入眼底。

    麦修泽心下暗暗哀怜,踱步至韩烈面前,拍了拍韩烈的肩,语重心长道:“老韩,照理说我是你的朋友,该帮你,不该泼你冷水。但是……”

    虽然于心不忍,他还是继续把话说完:“即便小侄媳内心深处可能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但从澳洲到荣城,你也都看见了,小侄媳好像真的是打算和晏西一起过了。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而且还是很恩爱的夫妻。要不。咱们就不要勉强,算了吧……”

    话音落下的一刻,麦修泽平生第一次在韩烈的脸上看到如同石头一般的僵硬神色。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麦修泽眨了一下眼睛便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他的抿直着的唇线和菲薄的唇,好像刚刚仅仅是他的错觉。

    “烟。”韩烈面无表情地对他伸出手。

    麦修泽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把烟盒和打火机全都掏出来给他。

    韩烈拿过之后转身就往外走:“我先回房间了。有需要再叫我。”

    麦修泽从愣怔中晃回神:“喂,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什么抽烟?”佟羌羌在这时从卧室里重新出来了,显然整理过穿戴,不再像方才随意。

    “没什么。”麦修泽摇头在沙发上坐下。

    佟羌羌走去nibar,问:“要喝点什么?”

    “随便吧……”麦修泽尚沉浸在对韩烈的哀怜之中,语气难免有些怅然。

    闻言,佟羌羌一脸古怪地盯着麦修泽:“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随便吧’?”

    麦修泽挑挑眉梢:“故意找茬呢你?”

    佟羌羌翻了翻白眼,随手拿了一听苏打水,走过来放在麦修泽面前。冷不丁地看到五花肉颤动着身体从外头跑进来,佟羌羌下意识地就朝门口瞟,隔两秒并未见到韩烈,她松一口气。

    麦修泽将佟羌羌细微的小动作看进眼里,不明意味地轻勾嘴角,“啪嗒”打开易拉罐。

    佟羌羌俯下身子抱五花肉。她对它的体重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猛然间抱起,落差还有点大,吓了她一跳。忍不出嫌弃它:“我就说你早晚得吃成大胖子。”

    麦修泽翘着二郎腿,喝着苏打水道:“它可不是胖子。它每天早上都跟着它爸一起跑步。那都是肌肉不是肥肉。”

    佟羌羌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麦修泽口中的“它爸”指的是韩烈,抿抿唇没接话,兀自搂着五花肉在麦修泽对面坐下。以五花肉现在的体型,佟羌羌只能让它的下半身坐在沙发上,上半身趴在她的膝盖。

    它不停地用脑袋蹭佟羌羌的手心,佟羌羌想起便顺着它的毛从它的脑袋摸到它的背,来来回回的,它这才安分下来,不再乱蹭。

    麦修泽倾过身子来,指着五花肉的鼻头道:“你妈抛弃了你三年。你说原谅就原谅,太没骨气了吧?嗯?你爸这三年都白疼你了。”

    佟羌羌淡淡提醒:“我不是它妈。我是它姐姐。”

    “……”麦修泽重新坐直身子,“管你们什么是妈是爸是姐姐是叔叔还是侄媳,反正辈分本来就乱得不行。”

    佟羌羌低垂下眼帘,手上顺着五花肉的毛,眼睛有点放空,须臾,幽幽地问:“你能猜到晏西到底去北京干嘛吗……”

    话题竟是被她绕回到晏西,麦修泽有点无奈,喝了一大口的苏打水,回答道:“既然是北京,肯定事关他外公。他外公身上犯着事儿,不过最近刚平反。你呀也别瞎操心,顶多就是他那几个舅舅忙不过来,找他过去搭把手。等他几个舅舅复职,保不齐就升职了。你等着鸡犬升天吧。”

    “我们不需要鸡犬升天。晏西也不是为了鸡犬升天才去的。”佟羌羌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喝完了就走吧。我不需要你帮忙照看。”

    麦修泽只觉得自己好心安慰她被当成了驴肝肺,驳回她的话,“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答应了你老公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随即他懒懒地往沙发后一靠,“明天一早跟我们一起回市区。住我们的希悦庭里,方便照看你。你三年没回来了。难得的机会,不该好好见一见亲戚朋友?”

    佟羌羌唇边勾出一抹自嘲:“我在荣城哪来的亲戚?哪来的朋友?”

    麦修泽倒是一时被她噎住了话。

    佟羌羌轻轻地把五花肉从她的膝盖抱离,站起身:“不过希悦庭我会去住的。”

    麦修泽以为她开窍了,正准备夸她两句,便听她紧接着道:“上一次匹隆岛上的那家希悦庭的考察报告递交上去后,p.d集团的领导希望我接下来继续考察其他家的希悦庭。我原先因为请婚假,把事情推掉了。现在我刚好我就在荣城,也有几天多余的时间,所以打算利用起来。”

    麦修泽怔了怔,旋即勾唇笑:“你好像在跟我泄露p.d集团的商业讯息。看来不久后他们会确定和我们希悦庭合作。”

    “错。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巴结我,伺候我舒服,我才能给希悦庭多说几句好话。”佟羌羌皮笑肉不笑,“而我现在要关门送客了。”

    “ok,明天早上见。”麦修泽站起身,“9点楼下大堂等,别迟到。”

    佟羌羌双手抱臂:“我自己会打车。不和你们一起了。”

    麦修泽摸了摸下巴:“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越在意,才越躲避。”

    佟羌羌几不可见地闪了闪目光:“随便你怎么说吧。”

    麦修泽耸耸肩,对五花肉吹了声口哨,一人一狗往外走。

    一出门,冷不防发现原来韩烈就站在门口边,静静地靠着墙,也不晓得是一直都这么站着,还是刚到。

    ***

    房间里,佟羌羌送走了人,捂着脸在玄关站了一会儿,疲倦地趿着脱鞋回到卧室,找出手机给晏西发微信:你到哪里了?

    发完后,她呈大字躺到床上,脑袋很乱。

    许久之后,手机忽然震动。

    佟羌羌以为是晏西,飞快地抓起手机,结果发现是庄以柔。

    她从床上爬起来。稳了稳心绪,才划过接听键:“妈~”

    “你这孩子怎么接得这么快?你爸说你今天肯定在和晏西罗曼蒂克,要我别打电话影响你们。现在差不多你们在烛光晚餐给你过生日吧?”

    佟羌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庄以柔是以为她和晏西正在希腊才对。

    她飞快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荣城、悉尼和希腊三地的时差,然后回答:“嗯嗯,是啊,我又把生日给忘记了。晏西借口去上洗手间,结果突然推着蛋糕来我面前,还送了我好大一束红玫瑰。然后拉着我进舞池跳了支舞。嘿嘿,餐厅里的其他女人估计都羡慕死我了。有这么一个又帅又肯为我花心思的老公。”

    “是,你该得意。能嫁给晏西,你是天上掉馅饼都捡不来的运气。”

    佟羌羌瘪瘪嘴:“你女儿有那么差吗?”

    庄以柔的话题却是毫无征兆地一转:“既然今晚气氛这么好,和晏西不要浪费机会,争取怀个孩子。”

    佟羌羌:“……”

    “都说夫妻俩一起出去旅游,身心都放松,是最容易受孕的。”

    “妈~”佟羌羌打断庄以柔的唠叨,“你不是应该端庄得体吗?怎么最近挂嘴上的都是生孩子的事情了?”

    庄以柔轻轻喟叹:“难道提怀孕就不端庄得体吗?”

    “好啦,妈,我特意跑出餐厅接你电话的,晏西还等着我回去继续和他跳舞呢~而且你那儿现在该凌晨了吧?下次别为了给我打电话熬这么晚,对身体不好!”

    “好好好,那妈过两天再给你打。你和晏西好好过生日。记得不要浪费机会!”

    挂断电话,佟羌羌长长松一口气,重新倒回床上。

    微信里,晏西依旧没有回复她。她又补发了一条短信,然后抱着被子将脸埋进去,有点哭笑不得。

    她和晏西也不想浪费今天这么好的机会。

    船都快要进港了呢。

    偏偏被人打断。

    ***

    一整夜的梦境乱糟糟的。

    佟羌羌本来没有设置闹钟,打算睡到自然醒,结果有人一直摁她房间的门铃,锲而不舍地,吵得她不得不起床,一看时间,8点半。

    佟羌羌披好衣服,一边走去开门,一边查看手机里是否有晏西的回讯。

    然而一大早就失望透顶。

    她有点生晏西的气。

    她明明才叮嘱过他要报平安的。

    略一顿,她思忖自己是否不应该担心什么打扰他,而应该主动拨通电话过去。

    边想着,她凑到电子猫眼上看外面摁门铃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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