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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赵俊臣与吴应熊结束了密谈之后,又陆续召见了徐郃、甘成、李世杰等人。
这几场密谈的具体内容究竟为何,除了赵俊臣之外,就再无他人可以一窥全貌。
但可以肯定的是,经过这几场密谈之后,赵俊臣与辽东境内的各方势力达成了一系列的利益交换,不仅是得到了辽东各方势力的默许与配合,彻底敲定了联合建州女真远渡日本取粮的相关事宜,也稍稍化解了辽东各方势力因为赵俊臣独吞好处、窃取军功而产生的浓重敌意。
这样一来,赵俊臣就暂时摆平了各种隐患,可以安心结束辽东行程,尽快返回京城中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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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辽东镇的高层将领们陆续私会密谈之际,赵俊臣所召见的最后一人乃是李世杰。
李世杰固然只是一个辽东铁骑的千户武官,但他所代表着将门李家却是不可小觑,赵俊臣若是想要顺利推行自己的各项计划,就必须要争取到这个豪族的支持。
“……本阁认为,当年李如桢坐视铁岭沦陷拥兵不救的事情,固然是大错特错,但也不能因为李如桢一人的过错,就把李家后人一竿子打死!毕竟,李家将门也涌现过李成梁、李如松、李如柏这样的名将英雄,不应该就此而衰落!如今已是时过境迁,当年的事情也早就该翻篇不咎了!”
闻言之后,李世杰也不知究竟是真心激动还是惺惺作态,当即是泣声叩谢道:“多谢赵阁臣的体谅,李氏族人这些年来屡受打压与排挤,实在是太苦闷了,明明皆是拥有一腔热血想要报效朝廷,也皆是辛苦习得了一身武艺与韬略想要施展抱负,但就是因为家祖当年的过错,总是饱受各方的冷眼与非议,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家这样的旧部家将后来居上、耀武扬威!
就像是卑职本人,也是付出了相较于常人更多数倍的努力与心血,才好不容易成为一名辽东镇千户武官,但也要屡受前总兵何宇的敲打、以及史城那种小人的排挤,实在是苦不堪言……”
赵俊臣表情间充满了怜惜之意,亲手扶起了李世杰,道:“李家子弟皆是英杰之辈,自然是不能任由他们浪费才华,朝廷不应该像是防贼一般总是防着李家将门,李家将门也理应在辽东边疆发挥更大的作用……等到本阁返回朝廷中枢之后,一定会在陛下面前为李家将门多多美言,相信李家将门很快就可以拨开云雾见青天!
接下来,辽东镇的局势将会发生诸多变化,无论是辽饷改革之事,还是联合建州女真远渡日本取粮的事情,皆是你们李家将门的机会,只要李家将门可以把握良机,一定很快就可以恢复往日荣光!”
李世杰拭了拭眼角处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连连点头道:“赵阁臣放心,您的各项计划皆是高瞻远瞩,李家也是完全赞成,无论于公于私,都一定会全力配合!”
随后,李世杰偷偷抬眼观察着赵俊臣的表情变化,试探着问道:“对了,卑职这里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征询赵阁臣的意思……那就是辽东督抚同知方振山,听说他是阁臣您的心腹,也一直想要争取李家的支持,助他登上辽东镇总兵的位置,但以辽东局势的目前情况来看,卑职认为他的胜算着实不大,所以您看……”
赵俊臣意味深长,缓缓道:“你说得对,从目前局势来看,方振山确实并无多少胜算可以上位,但方振山是一个聪明人,绝不会一直蛰伏下去,在他身上押注迟早都会有所收益的。”
李世杰当即就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赵俊臣认为李家将门接下来应该继续支持方振山,就算是无法帮助方振山争取到辽东镇总兵的位置,也应该帮助方振山趁机获取更多实权与地位。
这也是李世杰的心中想法,闻言之后也就更无迟疑,连连点头道:“赵阁臣放心,卑职明白您的意思了,李家今后一定会与方督抚继续保持联系的。”
赵俊臣含笑点头,然后则是刻意抬头,看了一眼帐外的夜色。
在召见李世杰之前,赵俊臣已经陆续秘密会见了吴应熊、徐郃、甘成等人,皆是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此时已是夜色深沉、明月高悬。
见到赵俊臣的这般动作之后,李世杰也是知趣,当即就不再多言,迅速向赵俊臣告辞离开了。
赵俊臣当然是不会挽留,稍稍抚慰几句之后,就任由李世杰离开了。
等到李世杰告辞离开之后,赵俊臣终于是卸下了面具伪装,收敛了面庞笑意,换上了一脸疲态,靠着椅背抬手轻轻搓按着头部的太阳穴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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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赵俊臣很善于在密室之中决定胜负、在私会之际处理冲突,但这种方式也有弊处,那就是无法一劳永逸的解决顽疾,往往只是延缓了各项隐患的爆发时机罢了,许多时候还会造成各种隐患的进一步加深。
相较而言,公开矛盾、直接冲突的做法固然是风险更大,但也更容易大破大立、彻底拔除隐患。
这一晚,赵俊臣经过了几场密室会谈之后,固然是暂时稳住了辽东境内的各方势力,但也暗中让渡了许多好处,许诺自己未来会向他们倾斜大量资源,帮助他们进一步稳固权势地位。
就譬如赵俊臣刚才与李世杰的这场谈话,看似是风淡云轻,但实际上则是代表着赵俊臣与李家将门之间已经达成了了默契,李家将门将会全力支持赵俊臣在辽东境内的各项计划,而赵俊臣也会暗中协助李家将门重返前台、让李家将门有机会再次入主辽东镇。
这种默契,短期来看固然是有许多好处,但长期来看无疑是增加了辽东地区的隐患与变数。
“唉!辽东地区的各种顽疾皆已是根深蒂固,我也想彻底解决这些问题,只可惜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也没有那么多的余力……必须要暂时稳住这些军阀与勋贵,争取他们的全力配合,至少在辽饷改革彻底落实之前,还需要继续留着他们,否则不论是辽饷改革的事情,还是联合建州女真远渡日本取粮的事情,皆是会遇到更多变数……”
喃喃自语之间,赵俊臣表情间既是无奈,也是厌恶。
无论是山海关吴家,还是辽东镇的那几位参将,又或是李家将门,赵俊臣皆是没有任何好感,心中充满了鄙夷之意,甚至还把他们视为是未来的边疆隐患。
但最终,赵俊臣只是轻轻摇头,已经不再多想这些事情了。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赵俊臣还需要再等待四五年时间的酝酿与布局,才能真正有时间与余力彻底解决辽东境内的各项隐患与顽疾。
而根据赵俊臣的未来计划,等到四五年时间之后,赵俊臣已经与德庆皇帝彻底决裂,也已经决出了胜负,最终结果或者是满盘皆输、身败名裂,幸运的话还可以远逃异乡,不幸的话则是身首异处;又或者是已经独掌大权、一手遮天,让整个明朝换了乾坤……
若是前者,辽东地区就算是彻底糜烂也早已经与赵俊臣再无关系;若是后者,以赵俊臣的手段,以及他到时候所拥有的力量,再加上辽东局势的酝酿,想要一举解决辽东地区的隐患与顽疾也不再是一件难事。
总而言之,对于赵俊臣而言,经过这一系列的私会交涉之后,辽东镇的种种事情皆已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完全没必要继续自扰。
“现在我再怎样多想也没用,不妨是让自己稍稍轻松一下……接下来只需是再等一下西门盛那边的消息,然后就可以安心启程离开辽东了……”
喃喃自语之际,赵俊臣伸展了一下懒腰,心情也放松了许多,随后就起身离开了座位,向着后帐卧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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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很快就已是第二天清晨。
赵俊臣这一夜睡的很沉,当他起床之际竟已是接近辰时。
而赵俊臣起床之后,正在梳洗更衣之际,就收到了最新军情,说是抚顺关外的建州女真已经陆续撤退,很快就会离开大明疆土。
与此同时,西门盛则是根本没有经过吴应熊与徐郃等人的同意,就强行召拢了一批还愿意听命于他的北路守军,然后就率军一路尾随建州女真,负责监视建州女真的退兵,顺便是收复失地。
西门盛的这般做法自然是不符合军规,但考虑到赵俊臣与西门盛在救兵镇所爆发的那场激烈冲突,吴应熊与徐郃皆是没有表达异议,算是默认了西门盛的擅自行动。
收到这些消息之后,赵俊臣不由是微微一笑,似乎已经看到了吴应熊、徐郃等人接下来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模样。
昨天晚上,赵俊臣为了避免引起猜疑,秘密会见各方势力的时候唯独漏掉了西门盛一人,依然是摆出一副与西门盛势同水火的模样,但赵俊臣相信姜泉现在已经向西门盛讲清楚了事情缘由,也相信西门盛很清楚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做才能争取最大利益。
所以,赵俊臣只需是静静等待好戏上场即可。
于是,赵俊臣也就不动神色的随着全军离开了山谷,向着抚顺关方向挺进。
再等到赵俊臣随军抵达抚顺关之后,还不待全军将士进行休整,就收到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大捷!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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