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黡叫道:“催什么催,你让我们交人就交人,我们多没面子!”

    栾祁道:“对……对……对,这……这人……不……不能……交。”

    栾黡道:“你懂个什么,这人连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我们犯不着为他开罪姓高的。来人,将他绑了,送到村***给河西村那帮猪狗带走。”

    四名青年轰然应是,拿着绳索,走上前来。

    马道:“且不忙绑,我正要会会他们,你们带我去便是。”

    那四个青年小伙早已见识过马身手,勉强应命上前,心中宛如有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听他如此说,倒也乐得轻松,不过他们都是村里的小字辈,无权作决定,回头向栾黡瞧了一眼。栾黡见他胸有成竹,倒也乐观其成,心想他或有法子击退河西村那帮混帐也未可知,点了点头。那四名青年走到他身后,一名青年喝道:“快走。”伸手在他背上狠狠一推。

    马身子转了小半个圈子,站在一旁。那人一掌拍空,收势不住,身子仍向前倾,险些摔倒。好在他常和河西村人打架,应变其,一现不对劲,立即拿桩站住。可这个动静闹得太大,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由于马闪得太快,所有人都没看清楚,见那青年好端端的突然点头哈腰,不知所为何事,均觉诧异,当下无数道目光向他身上射来。那人又羞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他知道自己和他差得太远,自己那点点玩意在他眼中实是不值一哂,倒也不敢作,当下站直身子,咳嗽两声道:“快走,快走。”这下他说什么也不敢伸手去拍了。

    一行人来到村口,马双手负后,缓缓而行,他为将已久,这官步自是练的熟手之极,步履之间自有一股威势。河东村人和他那两道好似冷电般目光一触,但觉遍体生寒,不由自主的向两旁分开,让出路来。马排众而出,向对面瞧去,火光下但见百余条汉子各执锄头、铁耙,气势汹汹,为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魁梧,神情彪悍,像是领,便道:“你就是河西村的领。”

    那人正是高虿,见他神色自若,倒也不敢小觑了他,抱拳拱手道:“不错,在下正是河西里魁高虿,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马道:“我叫马……马……马……我也不知道我叫什么。”此时他依稀尚存记忆,总觉得自己和“马”字有很大关连,可细想之下却又似是而非。他连说了三个“马”字,下面的话无论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高虿一怔,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傻子,连自己叫什么也不知道。那方才去河里打水的人便是你了?”

    马点点头,高虿道:“你可知道这条河是我们河西村的,河东之人只要踏足河上,都要剜去一目,你是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们帮你?”

    这百余年来为了这条河的归属的问题,两村人已不知打了多少架,死了多少人。其间两村都没有出现过杰出的武学人才,是以直斗到现在仍是鼓斗相当,河西村固然并不了河东村,河东村也拾夺河西村不下。不过打不过归打不过,双方对外人都称这条河是他们村的,另外一个村子没份。可像高虿这样当着河东村民的面大放厥词,还是头一遭。河东村民听了之后登时不乐意了,一些脾气粗暴的已在那破口大骂,摩拳擦掌,一场大战一触即。

    马正要说话,忽听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说道:“是……是……我……我要……要他……去的。”正是栾祁。

    高虿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丑八怪,怎么,你看上他了?你们一个丑,一个傻倒是一对,哈哈。”

    马道:“身体肤受之父母,她自己又作不了主,何足为怪?”

    高虿道:“你自己的招子转眼就要不保,还替他人担心,真是个怪人。”

    马冷冷道:“我这招子你要有本事就来拿吧。”

    高虿怒道:“你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天你高爷爷就让你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个箭步,便向马扑了过来,右手食中二指成钩,抓向马右眼。

    马右手倏地伸出,已拿住高虿两指,运劲向上急拗。只听嗒嚓一声轻响,高虿两指齐断,啊地一声惨叫。马飞起一脚,正中高虿胸口,高虿哇地喷了一口鲜血,倒飞而出,摔入人群之中,登时将河西勇悍之士压倒不少,呼爹唤娘之声,霎时响作一团。

    这几下免起鹘落,快的异乎寻常,两村居民数百双眼同时瞧着,愣是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不禁相顾骇然。过了良久良久,河东村民方回过魂来,暴雷也似喝起采来。

    河西村民你看看我,我瞧瞧你,蓦地里三个村民大叫一声,扛着锄头冲了出来,挥锄便向他头顶招呼。马双手陡探,已抓住两把锄柄,右手一拨,挥动手中锄柄,挡开了迎面击来的第三柄锄头,跟着振臂一夺。那两个村民两臂酸麻,拿捏不住,两柄锄头脱手。马倒转锄头,向前一送,当当两声,两柄锄头的锄杆撞在两人胸口,两人立时狂喷鲜血,摔倒在地。

    马夺锄在手,脑海间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什么,瞧着两柄锄头,喃喃地道:“虽说不是长枪,凑合用用倒也使得。嗯,我原来是使长枪的?”

    第三名村民见他只一合间便将两名体形彪悍的村民打倒在地,不禁骇然。又见他低头瞧着锄头,呆呆出神,觉得有机可乘,大喝一声,抡起锄头,向他头顶锄了下去。

    栾祁眼见形势危急,不知怎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大叫:“小心。”这一急竟然也不结巴了,倒也出乎她意料之外。

    马回过神来,只听脑后风响,锄头已到头顶,当下一腿踢出,这一下后先至,那人锄头尚未到头顶,他的腿已踢中那人胸口。那人身子腾空而起,飞出老远,摔倒在地,痛得来回直滚,说什么也站不起来。

    河西村民全身一震,面面相觑。人群中又有四条大汉抢出。马夷不然惧,手中锄头或挑或劈,顷刻间又将那四条大汉打倒在地。

    河西村民眼见对头就一个人,却在不到一盏茶功夫,接连放倒了己方八个人,这样的功夫当真是从所未见,不禁群情耸动,心中惶栗。这时村长高虿在心腹搀扶下,站直身子,吐了几口血,道:“大伙齐上,将他锄为肉泥!”

    话音甫落,人群中抢出二十余人,家境差挥起锄头,家境好的抡动钢刀,尽向马身上要害招呼。栾祁见马被众人围在垓心,转眼便要乱锄分尸,急得几欲晕去。火光下只见马东一躲西一闪,十余般兵器尽数落空,竟连他的一片衣角也没有带到。他双手急舞,锄头起处,必有一声惨叫,必有一人倒地。不到一顿饭的功夫,二十余人全部倒在地上,弓腰曲背,像一头大虾一般。

    马将两柄锄头往地下一拄,向高虿瞧了一眼,道:“怎么样还要取我的招子么?”

    高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去,大声叫道:“你有本事别走,这笔帐我迟早要和你好好算算。”

    马冷冷地道:“随时恭候。”

    高虿叫道:“你等着,我们走。”说着在心腹搀扶下,掉头便奔。村民扶起地下伤者,飞也似的去了。

    栾黡满脸堆笑,走将上前,道:“壮士,不,不,是大侠。大侠,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适才多有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马见他前倨后恭,十分鄙薄其为人,冷冷地道:“好说,好说。”

    栾黡道:“不知大侠这是要到哪里去?”

    马心里有一个模模糊糊印象,自己要往西做件十分重要的事,至于要到哪里,要做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想了一会,脑海中除了红通通一团火光之外,就是白茫茫一片空白。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栾黡心中一喜道:“既然大侠不知道要上哪去,不如就先留在村子里吧。”

    马沉吟片刻,道:“也只有如此了。”

    众村民听他愿意留下,兴高采烈,纷纷叫道:“太好了,这下看河东村那帮王八蛋还敢来欺负咱不?”“那帮家伙说这条河是他们的,简直就是瞎扯淡,这河明明就是我们的,下次看哪个王八糕子敢再来,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哼,有大侠在,我们还怕什么,那帮家伙居然敢说那条小河是他们的,眼里还有咱们么?咱们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看他们以后还敢乱说话?”“正是,正是。有大侠领着我们,别说占这条小河,就将河西那帮家伙统统杀光也是易如反掌,小事一桩。”

    马冷冷道:“我自己的事还没有理清楚,哪有心思管你们的事?再者让我带着你们去杀人,报私仇,这样的事太也伤天害理,我是绝计不干的。”

    栾黡脸上堆满笑容,他年纪大了,一张脸好似树皮一般,坑坑洼洼,凹凹凸凸,满是皱纹,这一笑,皱纹便更加明显了,道:“大侠说的是,大侠说的是。这事太也伤天害理,大侠济世为怀,拯危扶厄,肯定不屑为此伤天害理之事。大侠只管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做这种大违本***,不过我们村人丁单薄,又没人有大侠这么好的身手,是以常受河西村那帮猪狗的欺压,大侠急人所难,锄强扶弱,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马道:“这个自然,倘若河东村之人无端生事,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栾黡道:“这就好,这就好。天也不早了,大侠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吧。我这就领大侠到村子里转转,大侠看上了哪家人家,今晚便在哪歇宿,您看如何?”

    众人都想马上他们家住,纷纷叫道:“大侠,住我家吧。”“你家又脏又挤,怎么配大侠歇脚,没得辱没了他的名头。大侠,我家又大又敞亮,住我家吧。”“你家有什么好,怎配大侠这样有身分的人住,村里就属我最富有,家里房舍众多,大侠就住我那吧。”

    众村民见马身手了得,哪里有他坐镇,哪里便安如泰山,便是有千军万马杀到,也是不怕。这样的宝贝万金难买,当真得难能可贵之至,怎能不好好争抢一番,当下众人鼓起如簧之舌,劝说马到他们那里去住,有的竭力诌谀,讨好马。有的大吹大擂,自高身价。马越听越觉无聊,若不是不知自己到底要去哪里,早就撒鸭子跑路了,瞥眼间只见栾祁垂不语,问她道:“你怎么不说话?”

    栾祁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低着头道:“我……我……我……你……你……你……”

    栾黡道:“什么我我我,你你你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想请我住你那,可我是大侠,身分高贵,你怕我瞧不上你那里,是以不敢开口?”

    栾祁点了点头。马笑道:“我醒过来时,第一个见到的便是你,在世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你若不收留我,我可没地方住啦。”

    栾黡吃了一惊,道:“什么,你要住她家里?”

    马道:“怎么,不行么?”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百家争鸣的时代结束,确立了儒家思想正统和主导地位。孔子他老人家曰过的每一句都是经典,不可不遵,也不能不遵,否则必被千夫所指,遭世人唾弃,不但当官没有指望,连生存都困难,当真如同被打如十八层地狱一般,万劫不复。

    圣人制礼男女七岁坐不同席,食不共器。男女七岁之后,同席而坐,共器而食,那是孔老夫子明令禁止的,假若孔老夫子重生到现代,见到青年男女在公共场合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啃来啃去,会作何感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孔老夫子那个时代,百家争鸣,诸侯迭兴,周朝流传下来的那些礼法,被各路诸侯作贱的乱七八糟,面目全非。父娶子媳者有之,兄乱其妹者有之。臣杀其君,子杀其父,妻杀其夫,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孔老夫子这个正人君子见世道混乱,礼崩乐坏,人心不古,那叫一个心痛,于是他殚精竭虑,皓穷经,终于创出儒家思想这个封建主义第一大精神枷锁。其时列国君主都顾着抢地盘,唯利是视,对这个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的什么儒家思想,自是嗤之以鼻,孔子虽周游列国,但和列国君王都是话不投机,好似对牛弹琴一般,终于一事无成,郁郁而终。而汉武帝时天下一统,而思想却乱七八糟,五花八门,大一统的思想建立便迫在眉睫,儒家思想这个初创时不容当世,毫无可取之处的思想忽地被统治者所看重,确立为世上唯一的道德标准。三国时儒家思想当然也处于主导地位,男女之防自是严谨无比,兄妹二人尚且不能同席而坐,共器而食,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厮混,那更是万万不许。马记忆未失之前,便脱略形迹,不拘小节,此时记忆丧失,这些乱七八糟礼法更是不知被抛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当然不觉得男女同住有何不妥。栾黡虽觉不妥,但他正要仰仗马来对付河西村人,自不去理会这些小节,略一沉吟,便道:“行是行,可是她家又破又烂,不配大侠这样有身分的人住。”

    马道:“我连我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有什么身分?”不再理他,对栾祁道:“今晚我哪也不去,就住你那,除非你嫌我是个傻子,要赶我走。”

    栾祁晕生双颊,轻声道:“那……那……就随……我……我……来吧。”声音细如蚊蚋,几乎不可听闻。

    众村民没想到马这样一个面如傅粉,唇如涂脂的小白脸居然会看上这个村中人人唾弃的丑八怪,尽皆愕然。可转念一想这家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肯定是个大傻瓜,傻瓜又如何能分辩样貌美丑?想明此节,众人便即恍然。有人说:“咦!”有人说:“哦!”有人说:“唉!”有人说:“哼!”咦者大出意外,哦者恍然有悟,唉者哀其不幸,哼者怒其不争。众人本来盼望马能到自己家小住几日,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有了这张护身符,便是太岁头上也敢胡乱动土,哪知这个小白脸竟然会看上这个丑八怪,咦、哦、唉、哼一番之后,均感失望。村里几个自认为艳若西施,貌比昭君的妙龄少女见马风流倜傥,英俊闲雅,一举手一投足都颇有男子气概,一见之下便即倾心,意乱情迷。又见他身陷重围,尚且镇定如恒,伸拳舒腿,略施手段,便将数十人打倒在地,爬不起来,更是颠倒倾慕,难以自已,纷纷站在他边上搔弄姿,卖弄风情。怎料马竟对她们熟视无睹,不加一瞥,却对颊边生一肉瘤的丑八怪栾祁大献殷勤。众女无不光火,群雌粥粥,纷纷怪他有眼不识金香玉,却将臭狗屎当成了宝贝,当下众女同时“呸”了一声,至于这一声“呸”的含意,自是不言自明。马走后,众人仍不依不饶,立在村口大骂马是绣花枕头王八蛋,直骂到月上树梢,天寒地冻,肚子乱叫,方各自散去。

    栾祁将她父母睡过屋子腾了出来,收拾齐齐整整,一尘不染,请马住下。自己则跑到自己小时候睡过的又小又破,一到下雨天就叮咚乱响,无法安眠的破屋去住。马见她如此分派,眉头乱皱,说什么也不肯在大屋中睡,否则宁可不住她家。栾祁拗他不过,只得由着他胡来。当晚栾祁忙到很晚,方收拾齐整,躺在温暖舒适的榻上休息,眼见窗纸上树影扶疏,明月窥人,已是深夜。她难以入眠,微微侧头,从布帘上一个破了的孔洞中望将出去,月光下只见马躺在地上铺着的一张草席上,酣然入梦,睡得十分香甜。栾祁瞧着他那俊美的面庞,心中思绪万千,时喜时愁,时忧时乐,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感觉纷至踏来。

    从此马便在栾祁家中住了下来,栾祁每日里依旧替村里人浆洗衣衫,马闲居无事,不是抡起斧子和栾乐同去山上砍柴,便是和村中猎户上山打猎。栾乐砍倒一棵小树往往也要十余斧,却见马不论多粗的大树都只要一斧便倒,不禁乍舌。而马每次出猎一趟,也是收获颇丰,狐免之属,那是不在话下,时不时还能打到一两头大虫,闹得一村皆惊。马一来,栾祁的日子当真好过不少,家里柴满院,水满缸,猎物多得根本吃不完,一些平常她根本无力做到的事情,马都做得妥妥贴贴,旁人瞧在眼里无不暗暗羡慕,私下里纷纷议论,栾祁运气真好,捡了这么一个能干的男人到家里来,啥事都不用操心。赞叹之余,纷纷报怨自己早也求神,晚也拜佛,老天咋就不保佑自己捡到这样一个好男人来。不过天下间从没有完美的事,马那夜连遭火厄,精神大受刺激,隔三差五,总会一次疯。疯将起来,便又是另一番光景,平素儒雅的样子荡然无存,变得像野兽一般,又叫又跳,将触手可及之物摔个粉碎。栾祁若是躲得稍慢,便被他抓得遍体鳞伤。栾祁也不嗔怪,总是默默将碎片收拾干净,待马清醒时偶有问起,她也总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碎的,一句不开心的话也不提。村里人见马每隔三五日就要一次疯,又不禁暗自欣喜,心想还好没将这个疯子往家领,不然自己小家小业的,没几日就给他摔穷了。那些对马心怡的女子眼见马疯疯颠颠,也是暗暗吁了一口气,心中均在想,马人长得虽然好看,但神智不清,未免美中不足,自己若是嫁给了他,还得伺候他一辈子,有什么乐趣可言?说不准什么时候便被他抓得体无完肤,那可大大划不来。倒是他们一个傻一个丑,当真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河西村人自从那次吃了大亏之后,便不敢再来了。河东人有了马这个大靠山,益加肆无忌惮,大摇大摆的到河边取水,河西村人见了也不敢阻止,只得打落门牙往吐里咽,暗地里打着鬼主意。

    这日河西村民高二起了个大早,带着自己种的时鲜疏菜到安阳城中赶集。安阳城离他们村路程不近,高二原也不用将货物吭吭哧哧的背到那去卖。只不过那日他偶游安阳妓院,看中了院中一个小娘,从此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满脑子只有那女子的倩影。可是妓院的小娘不能白泡,那是要给钱的,白花花的银子送将上去,才能为所欲为,否则妓院的小厮就会用拳脚让他知道吃霸王餐是个什么后果。他业,好不容易才又凑足了泡妞所需铜板,今日进城卖菜只不过是个名色,泡妞才是真正目的。

    到了城门口,已是午牌时分,他放下扁担,取过头巾,擦了擦汗,弯下腰正要将扁担挑在肩头,忽见城门边上围了一圈人,嘴里大都念念有词,隔得远了,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好瞧热闹,见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心下好奇,踱了过去,分开人群,挤至近前一看,只见布告牌上并排贴着两张告示,每张告示上画着一个人像,边上则写着一排排字。他西瓜大的字不识一担,自然不懂上面写着什么。不过告示上绘有人像,肯定是朝廷悬赏通辑某位江洋大盗,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寻思像这种悬赏布告,赏银都颇为丰厚。一想到“赏银”二字,他不禁怦然心动,吞了吞口水,两只眼睛骨溜溜的在布告上转来转去,要将这两人的样子深印在脑海之中,他日若有幸碰到,赚了这笔意外横财,倒也开胃。至于江洋大盗个个好勇斗狠,非他这种小角色所能捕获,他一时激动,说什么也是想不起来了。

    瞥眼间只见右那个人像颇为熟悉,定睛一看,吃了一惊,失声叫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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