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道:“当今魏主暴虐无道,多行不义,早晚必当灭亡。妙才一身本事,正该辅佐明主,安邦定国,为民除害。何苦助纣为虐,为敌张目?”

    夏侯渊厉声道:“忠臣岂肯事二主?如今我误中奸计,被你擒来,有死而已,何必多言!”

    诸葛亮道:“你不识天时,降即免死。”

    夏侯渊道:“夏侯氏和曹氏乃是一家,按此论之,我乃是大魏皇族,如何肯降汉狗?”

    马大怒,冲上前去,伸拳向他脸上打去。夏侯渊闷哼一声,吐出几颗牙齿,右颊由红变紫,登时肿起老高。

    诸葛亮叹了口气道:“识时务者呼为俊杰,妙才为何不识时务?”

    夏侯渊道:“你才不识时务,居然敢兴师犯我大魏疆界,天兵一到,你们便成齑粉矣,我劝你们还是早早投降,方为……”说到这里小腹被马打了一拳,疼得他脸上肌肉直抖,额头上青筋根根突起。

    马道:“这家伙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将军也别和他废话了,推出去斩了算了。”

    诸葛亮沉吟片刻,手中羽扇一挥,道:“先带下去,好生看管。”

    十数名兵士推着夏侯渊出帐,诸葛亮道:“夏侯妙才乃当世虎将,就这么杀了实在太可惜了。我之所以大费周章,将其生擒活捉,便是为此。”

    马道:“可是他宁死不降,留着终是祸害,若是让他逃了,更是后患无穷。”

    诸葛亮觉得夏侯渊人才难得,不忍杀害,沉吟片刻,道:“夏侯妙才受曹氏厚恩,忠于旧主,故不肯降。如今壶关转眼便破,邺城只在目前。一旦魏国灭亡,夏侯妙才便无主可归,不降大汉,必降东吴。曹氏待夏侯渊不过恩厚,我大汉更施厚恩,以结其心,不愁妙才不心悦诚服。”

    马道:“将军之言虽然有些道理,但夏侯渊太过厉害,若是乘守卫松懈,逃了出去,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诸葛亮出了一会神,道:“我想皇上也不会同意我们杀了妙才的,若是我们将人杀了,日后皇上怪罪下来,我们可吃罪不起。你……嗯,你去将伯济唤进帐来,我有事吩咐。”

    诸葛亮原本想让马领军一万押解夏侯渊去晋阳交由郝昭看管,可转念一想,马和夏侯渊一样有勇少谋,易于愤激,也就容易坏事,若半路上稍有差池,中了魏军诡计,将人给弄丢了,可就真的放虎归山了。他对马为人十分了解,当即便改了口。

    马虽然智商不高,但还是听出了弦外之意,觉得他有一件十分重大的事原本想交给自己来办,可不知怎的忽又改变了主意,忙道:“将军可是要差人去攻打壶关?这事你交给我便是,何必要委派伯济。那小子年纪轻轻,有何本事?你若派他去,必然损兵折将,还不如派我这个老成持重的人去,这才误不了事。”

    ……!马和夏侯渊、张飞属于同一类,性格过于刚强,古语有云:“太刚则折。”意思就是羽太过刚强的人,头脑简单四肢达,便容易坏菜。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好汉一个个身异处,反倒是像刘邦、曹操这样的老流氓,最终逐鹿成功,问鼎天下。若就力气而言,刘邦、曹操二人肯定比不上项羽、吕布的一个脚趾头,但项羽和吕布最终却死在了刘邦、曹操的手里。可见在战场上光有一股子傻力气,狂冲乱杀,那是远远不够的。既便他力大如牛,武艺群,一人能挑一万人,但天下之人无穷无尽,杀不甚杀,而人力毕竟有穷尽的时候。而智谋之士却能巧妙利用众人的人量,披亢捣虚,借力打力,令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有力无处使,有冤无处申,最终败得莫明其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能去怪老天爷不待见自己了。其时历史被贾仁禄这个流氓改得乱七八糟,马没有经历过抹书间韩遂之事,自然没有自知之明,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老成持重。好在诸葛亮当时没有用饭,不然肯定将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喷将出来。

    诸葛亮哑然失笑道:“对的,你老成持重,所以我打算派给你更重要的差事,这事很简单,就不用你去了。”

    马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啊?”

    诸葛亮道:“我打算着一人引军押送妙才去晋阳,你可愿去?”

    马一听要上前线就往前站,一听要到后方纳福便往后缩,当下连连摇头,道:“这个差事太也艰巨,末将无能,怕处理不好,误了将军的大事。”

    诸葛亮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了,快去把伯济叫来。”

    马答应一声,将郭淮唤进帐来,诸葛亮道:“你引一万军马押送妙才去晋阳,一路之上,要好生看管,不得怠慢。”

    如今壶关转眼可破,郭淮也不想错过立功的机会,默然无语,过了一会方道:“这差事十分简单,交给偏将便成了,我想追随将军攻打壶关,这事还请将军另委他人吧。”

    诸葛亮道:“妙才有万夫不当之勇,杀之诚为可惜,只不过如今魏国尚未灭亡,无法劝他回心转意。只有先将他幽禁起来,待魏国灭亡后,再来劝他便容易得多。可他若在半路上逃归魏国,那就放虎归山,遗祸无穷,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不要等闲视之,坏我大事,须当小心在意。”

    郭淮见诸葛亮之意甚决,无可奈何,引兵而去。诸葛亮恰才心安,唤参军蒋琬进帐,问道:“攻打壶关之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蒋琬道:“一切都照将军吩咐进行。就在孟起于京陵攻打夏侯渊之时,子龙将军便分兵收复涅县、铜鞮、长子、屯留等县,各县守令听闻夏侯渊连战连胜,便心生懈怠,疏于防患,是以这战斗进行的十分轻松。如今上党除了壶关之外,尽已入于我手。”

    诸葛亮道:“擒拿夏侯渊不过是小事一桩,要取壶关才是当务之急,所以我将大部分军马都差去分取县城,仅留少数人马与夏侯渊周旋。如今各县尽得,壶关成了一座孤城,我便放心不少。魏国之中只有司马懿足智多谋,心思缜密,余皆不足道。他见我军无故退走,必然生疑。若他亲自来守壶关,这壶关可就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矣。我曾令子龙亲引一军,翻越太行山,绕到壶关之后扼险据守,以防司马懿前来,不知子龙可曾照做?”

    蒋琬道:“有的,子龙已引军到达指定位置。不过他倒是来信报怨,说根本没遇到敌军,这样做实是多此一举。”

    诸葛亮道:“你让他切不可大意,只要他能扼住邺城同往壶关之路,阻此司马懿前来,我取壶关便万无一失了。”

    蒋琬道:“我也觉得将军太过多心了,将军为了诱夏侯渊来攻,又是散步羌人来袭的假消息,又是减兵增灶,实可谓是费尽心思,司马懿又不是神仙,如何可能看破此计?何况他同贾司空对敌时,屡战屡败,也没见有何惊人艺业。”

    诸葛亮道:“你可别因为司马懿同仁禄对敌时屡屡受挫便小瞧了他,他谋略出众,实有过人之能。只不过仁禄作战时不按章法,不依常理,往往自作主张,别出心裁,别说司马懿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就算我和他为敌,也极有可能会吃大亏。”

    蒋琬苦笑道:“那倒是,我只因错估了他攻打晋阳的时间,便吃了大亏。”原来那日孙礼将原来要给蒋琬的春宫图抢走之后,贾仁禄曾单独将蒋琬叫来,用言语挤兑,最终还是逼得他愿赌服输,心不甘情不愿的看了春宫图。可经过短暂面红耳赤之后,他细细品味,现其中竟大有乐趣。还想再看时,贾仁禄却被刘备召回长安,接替他的则是老学究诸葛孔明,那春宫图便再也看不到了。一想到贾仁禄将他诱入歧途,却不让他大快所欲,不禁心中大恨。

    诸葛亮对贾仁禄让他看春宫图之事,也略有所闻,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说道:“这个仁禄啊,见到了十分头痛,可要是见不到他,还真有点想他。”

    蒋琬心中的确有此想念贾仁禄,当然他实际上想看藏在他身上的那些春宫图,点点头,道:“嗯,还真是这么回事。”

    诸葛亮道:“我要有仁禄的本事,既便有司马懿在,我也照样能拿下壶关。可他那套方法,我无论如何也学不来,只好力求稳妥了。”

    蒋琬道:“将军太谦了。将军的战法和贾司空相比,实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诸葛亮摇了摇头,道:“他善于弄险,虽然每次都克敌制胜,但都险到极处。这种本事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那套所谓战法,稍一不慎,便会赔上千千万万的性命,断不可取也。”

    蒋琬道:“我也曾劝过他,可是他却说这叫胜象险中求,并反问我世上有没有必胜的战斗,我想了想,觉得兵凶战危,战场之事瞬息万变,的确难期必胜。”

    诸葛亮道:“我非不知兵凶战危,但我受皇上三顾之恩,夙夜忧虑,唯恐托付不效,又怎敢轻易弄险,而使皇上蒙羞,令汉山基业在我手中毁于一旦?”

    蒋琬道:“将军深谋远虑,下官难及万一。”

    诸葛亮道:“你呀,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对了,韩浩那边可有消息?”

    蒋琬道:“他已引败残兵马进了壶关。”

    诸葛亮道:“李典可曾起疑?”

    蒋琬道:“他在路上曾三番四次搭救夏侯渊,有目共睹,且换将时他又中了孟起一箭,夏侯渊尚且不起疑心,何况是李典?”

    诸葛亮沉吟片刻,道:“嗯,如此甚好,这取壶关可就全着落在他身上了。”

    这边韩浩自从和夏侯渊失散后,便引着败残兵马径投壶关。其时上党之地除了壶关外,均已被诸葛亮占了,各处关隘及战略要地,均驻有大队兵马,他们事先便接到诸葛亮的命令,对韩浩所部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韩浩一路之上没遇到任何阻碍,大摇大摆的开进壶关。大军到了关下,却装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李典乍见之下,也不暇细辩,还道他是一路浴血混战,方才到此,忙开关迎入,殊不知竟是引狼入室。

    李典将韩浩请到自己家中,摆酒为压惊。韩浩将夏侯渊大败的之事,添油加醋的说了。李典长叹一声,道:“妙才不是诸葛孔明对手,我早知他此行必然无幸,这才好言相劝,怎奈他竟置若罔闻。”

    韩浩道:“我也曾三番四次相劝,怎奈他就是不听,一意孤行,致有此败,这也可算是天夺其魄了。我在来的路上,曾听汉军议论,说妙才已被诸葛亮生擒,现在怕是凶多吉少。这妙才可是皇上极其信任的将领之一,若他有事,我们也是难辞其咎。”

    李典缓缓点头,道:“嗯,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韩浩道:“诸葛亮大胜之后,必然掉以轻心,疏于防患。今夜你我二人各引一支军马,前去劫寨,救出妙才,便可将功折罪。”

    李典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诸葛亮诡计多端,如何会不防有人来劫寨?此行不但不能有功,反而会葬送此间的数万兵马,如此壶关危矣!”

    韩浩道:“将军所虑也不无道理,但妙才失陷敌营,怎可不救?”

    李典沉吟良久,道:“这事太大,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当迅奏明皇上,早精兵猛将,前来接应。”

    韩浩眼珠一转,道:“对的,对的。此事不可不奏明朝廷。”

    李典道:“我现在就写表章,你先替我上城巡视。今时可不同往日,你须当小心在意。”

    韩浩道:“末将受大魏厚恩,敢不尽心竭力!”

    李典一挥手,韩浩起身告辞。李典以手支颐,沉吟良久,方提起笔来,奋笔疾书。这夏侯渊可是夏侯一门的干将,曹丕倚若长城。他被诸葛亮生擒活捉,这事可非同小可,若不解释清楚,撇清罪责,一旦曹丕起标来,脑袋可是要搬家的。李典在曹营之中摸爬滚打了十数年,这做官的门道自然是一清二楚,有道是瞒上不瞒下,若是对领导实话实说,有什么喷什么,这官又如何做得长久?当下他出了好一会儿神,方编出一大片谎话,刚整件事的经过详详细细的写了上去,关键地方自然要加工润色一番,将自己说的十分无辜,说自己屡屡苦谏,可夏侯渊就是不听,一意孤行,结果一出去便喝了诸葛大大精心准备的洗脚水,被绑成粽子一只。夏侯渊咎由自取,自取败辱,他虽有心相救,却力不从心,只得上表请朝廷援军。

    他不是曹植,不能下笔千言,这份推卸责任的折子写将起来,自然也就慢了。正潜词造句间,忽听外间喊杀之声大震,不禁吃了一惊,放下笔来,起身走到门口,举目望去,只见城中四五路火起,火光冲天,烟雾弥漫。他正想找一人来询问一番,却见一个亲兵冲了过来,伸手向后一指道:“不好了,不好了。汉朝大军杀进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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