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仁禄经常无缘无故的摔跤,张辽、赵云早已领教过了,也都不以为意。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因贾仁禄的摔跤,反使徐氏露出了破绽,是以均失了提防。正欲上前阻止,太史慈已紧紧抓住了徐氏的右臂。

    徐氏见太史慈抓住了自己的右臂,大感羞惭,晕红上脸,反手一甩,却没甩脱,娇嗔道:“你做什么!”语音娇柔清脆,明显与她脸上的粗黄面皮大不相符,这样一来,底细登时便露了。

    太史慈曾与孙策战得旗鼓相当,深得孙策赏识,在江东的地位也就与众不同。他常出入吴侯府邸,与吴侯的几个兄弟都有很深的交情。这孙翊性类孙策,自然也是太史慈的至交,是以太史慈曾与徐氏有数面之缘,见面的时间虽不长,却也识得她的声音。此时徒然在此间听到,且竟是出自一个皮粗肉老的男子之口,只觉最奇怪莫明之事莫过于此,不禁一怔,下意识收回右手,后退了几步,道:“得罪。”顿了顿,又道:“你……你是徐夫人?”这事太也匪夷所思,太史慈脑子本就没有肌肉达,自然是想得头痛欲裂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是以这句问话也就中气不足,满是惊疑之意。

    徐氏心想自己已然出了女子声音,要想在抵赖也是不能够了,便点了点头,道:“正是!”

    太史慈瞧了瞧她的面貌,又低头瞧了瞧她手上的肌肤,不明所了,敲了敲脑门,出了一会神,恍然大悟道:“你是化……”

    忽听铮地一声,跟着剑光一闪,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径向他的右颈削来。太史慈一瞥眼间见是张辽执剑来攻,不敢托大,向外跃了开去,拔出长剑,冷冷地道:“王兄的身手果然了得。”

    张辽朗声道:“我非是什么王壹,乃张辽是也。”回头对赵云说道:“护着仁禄等人退走。”心想贾仁禄素来撒稀摆怠,在平时没事的时候兀自要惹出一些乱子出来,关键的时候心慌意乱,就更加的胡作乱为,荒涎不经了,是以就不嘱咐他了,反正有常山赵子龙在,这个惯会捣乱的贾仁禄定当缚手缚脚,废然长叹矣。

    太史慈道:“果然是贾福等人!”手一挥,道:“拿下了!”身后众将士轰然应道:“是!”各挺长枪大戟抢了上来。

    赵云喝道:“军师快走。”说完拉着贾仁禄的手,提气便奔,转眼之间便已冲入西北角的山坡密林之中。刘琦见江东军马冲将过来,吓得面如土色,一回头不见了贾仁禄,颤声道:“等等我!”没命的眼着贾仁禄的屁屁后面乱跑,好似只有看到他大屁屁才感到安全一般。

    徐氏正六神无主,不知如何应对太史慈,瞥见贾仁禄转瞬之间便没入林中,心中更是慌乱,下意识,叫道:“等等我!”转身便欲向贾仁禄遁逃的方向奔去。

    太史慈听闻是贾福等人挟持徐氏逃遁,此时见徐氏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挟迫的,倒像是自愿跟随,以之私奔一般。其时他已和张辽战作一团,转瞬之间便已拆了数合,不分胜败。忽听铮地一声响,双剑相击,剑光霍霍,震声不绝。太史慈一咬牙,运劲一推,迫得张辽退了一小步,忽瞥见徐氏转身奔走,虽不明所以,却也不暇细想,叫道:“夫人!”

    徐氏大吃一惊,猛然间想起自己的身分,霎时之间心灰意冷,脸若死灰,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过了半晌,方回过神来,袖出匕,反手顶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叫道:“住手!”

    太史慈神色惊诧,叫道:“夫人不可如此!”格开张辽的来剑,手一挥,阻止手下的兵士继续冲前,又道:“夫人这是何意?”

    徐氏道:“吴侯如此对待贾福,确有些说不过去。还请子义高抬贵手,放他们过去。”

    张辽见太史慈收剑不攻,也就不再攻击,退到徐氏身前,横剑于胸,将其护住。

    太史慈向徐氏招了招手,道:“这是军国大事,我们哪懂得这么许多,只要奉命而行便可,哪去管他有没有道理。夫人不可如此胡闹,快快回来。”

    徐氏泪珠沿着面颊滚了下来,道:“殊不闻命令有治命乱命之分,子义怎可屈从乱命?”

    太史慈道:“我受吴侯大恩,只知忠心报主,可不管什么治命、乱命!夫人快放下匕,随我到京城见吴侯,自夫人被挟持之后,国太、吴侯均是好生记挂。”

    徐氏摇了摇头,道:“你回去同吴侯说的,我送贾福等人平安的到了江北,便到京城去领死。这可是吴侯亲口答应的,可不能说得不算。”

    太史慈寻思:“若我一再逼迫,徐夫人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主公面上须不好交待。算了反正已知贾福形踪,不若放他们一马,通知主公差人前来捕拿。”说道:“好吧,夫人切莫轻生,我放你们过去便是了。”说完便走回阵中,过了片刻,举着三十余串铜钱转了出来,塞到张辽手中,道:“这些你拿着,路上好生照顾夫人,不得怠慢。今日打得颇不尽兴,日后战场相见在领教文远高招。”

    张辽伸手接过,道:“子义若是有兴,我自当奉陪到底。”

    太史慈一拱手,道:“后会有期,异日战场再见。”

    张辽拱手道:“后会有期。”

    太史慈望向徐氏,行了一礼道:“夫人保重,子义告辞了。”说完领着手下兵士返回海昏去了。

    徐氏脸如死灰,呆立不动。呛啷一声,手中匕掉到了地上。过了半晌,徐氏回过神来,拍了拍心口,惊魂略定,环顾左右,叫道:“仁禄呢?”

    西北角林中一株大树下转出一个人来,道:“老子在这。”正是贾仁禄。原来他见徐氏久久也不跟来,放心不下,本着一个都不能少的精神,复又追了回去,藏身于一株大树之后,窥探国际形势。

    徐氏道:“可吓死我了。”说完便向他奔去,张开双臂将他抱住,抬头看着他,目光脉脉含情。

    贾仁禄取出锦帕,擦着她睫毛上的泪珠,柔声道:“傻瓜,老子值得你这样么,万一刀子划破皮了咋整。”

    徐氏道:“谁叫你撇下我自己跑了,我……我……”说到此羞得满脸通红。

    贾仁禄叹了口气,道:“老子被赵云那小子像拎小鸡一样给拎走了,身不由已啊。这不,老子又回来了么。”

    赵云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好了,大难未脱,此地不可久留。”

    众人不敢久留,略加收拾,便迈步疾奔,沿着山僻小路乱走,当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如此奔了一夜,到了次日午时众人过了艾县,换了几匹坐骑,买了些干粮,问明了路径,马不停蹄,奔到了位于艾县西北角的茫茫群山之中,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

    贾仁禄举目四望,见山中林中葱郁,沟谷纵横,清风徐来,流水淙淙,当真是一处僻难泡妞的绝佳场所。当下也不浪费机会。搜肠刮肚,将他能想到的描写山水的诗词全都喷了出来,忽悠的徐氏热情如火,连给他跳脱衣舞的心都有了。一路之上徐氏的小手时时紧握住他的大手,片刻不离,将头歪在他的肩上,言笑晏晏。明曰逃难,实则是游山玩水。贾仁禄只觉风光骀荡,尽是醉人之意,回想起数日来的逃难之旅,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一般。若不是边上有数位不识趣的电灯泡时时捣乱,真要怀疑自己身在梦中了。

    如此行了数日,贾仁禄也不见孙权追来,心想如此高山深谷,既使孙权知晓了他们的形踪,要想搜到他们也须煞费时日,到那时他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这日他们依旧在群山之中漫无目的地乱走,他们事先问过当地百姓,沿着东北方向走便能出山,过了山就是阳新。那里虽离柴桑不远,却是刘表之地。

    午时时分,众人行得口干舌躁,出时准备的几皮袋子水,早就被他们喝得一滴不剩。众人正焦躁间,忽听地淙淙流水之声,大喜奔上,转过了几个山坳,眼前现出小溪一道。贾仁禄迈开大步,便奔了上去,抄起几口水来便吃,只觉入口清冽,甘美异常,大声叫道:“好水,这样的水才是人喝的!”

    徐氏坐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笑道:“呵呵,我也口渴了,拿点给我喝。”

    贾仁禄见美人话了,不敢怠慢,双手捧着一掬清水,走到徐氏身边,服侍徐氏喝水。徐氏喝光了他手中的水,道:“还要。”贾仁禄依言取水,如是者三,徐氏方才解喝。累得贾仁禄好似死狗一样,坐在她边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徐氏笑盈盈地看着他,取出锦帕为他擦汗。

    众人饮了溪水之后,心情舒畅,互相谈谈说说,嬉笑打闹。正说得高兴,忽听赵云说道:“嘘,你们听,好像有人在读书。”

    贾仁禄侧耳静听,唯闻鸟叫,读书声却半点也没听到,道:“哪有什么声音?子龙你也太多心了,这种地方,哪里会有什么人。”

    张辽道:“我也听到了,读书离此地颇远,不仔细听很难听到。”

    贾仁禄知他们内力深堪,耳朵比常人好使数倍,听到数里之外的鸟叫声都不算什么稀奇之事,便道:“还真有人在读书?”

    赵云点了点头,道:“像是在读孙吴兵法。”

    贾仁禄道:“不是吧,在这个风景绝佳之所,读这种大煞风景的书,真叫人倒味口,要是我就读金瓶……”

    徐氏点了他脑门一下,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

    张辽道:“此处风景清幽,想来有人在此隐居。”

    贾仁禄心道:“三国的名人老子背都能背得出来,这一带好象没有什么能人吧。再说孙吴兵法老子六岁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这家伙这时才读,八成是一个弱智。”说道:“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个家伙敢在山里读孙吴,说不定有两把刷子。”

    徐氏喃喃地重复,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说得真好。”

    贾仁禄道:“哈哈,这样的句子我能喷出一筐,你要想听,我天天喷给你听。”

    徐氏嫣然一笑,道:“嗯。”遥望远处淡淡的群山轮廓,叹了口气。

    贾仁禄道:“好好的叹什么气啊。”

    徐氏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吴侯会追来。”

    贾仁禄道:“这里山高谷深,我们在深山里反反复复地绕了七八日,孙权哪里能找到这来。”

    徐氏道:“呵呵,是我多心了。”

    赵云道:“还是先去看看是谁在那里读书吧,说不定是个大贤,错过了就可惜了。”

    贾仁禄心道:“这里能不什么大贤。”点了点头,道:“好的。”

    张辽道:“若真是大贤,我们这里两拨人马,倒也难办。”

    徐氏道:“不,是三方。”

    贾仁禄白了徐氏一眼,道:“你就爱凑热闹,别忘了,你可是人质。这其实没什么难办的,我们大家各使解数,尽力劝说便了,他爱投哪方,便投哪方吧。”心道:“戴员那厮好象也是隐在深山被人刨了出来,结果流毒无穷。搞不好这厮也是,老子可得留个心眼,一看是垃圾人就往徐氏、张辽那推,哈哈。”

    张辽、徐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寻思着各路说词。徐氏除了用心谴词造句之外,还盘算是如何骚弄姿,施展色诱术,这也算是她的一技之长了。张辽则想着若实在劝不动大贤,说不得也只得绳捆索绑,生拉硬拽,将他拽到许昌去见曹操了。三人之中就属贾仁禄最没本事,手无缚鸡之力,长得又对不起观众,唯一可算一技之长的便是流氓无赖,胡说八道,插科打诨而已,光凭这些能不能劝说大贤往投刘备,他心里倒还真是没底。

    众人各怀鬼胎,谁也不说话,涉过小溪,走上一道山坡,读书声越来越清晰,果然有一位男子在诵读孙吴兵法。众人脚下加紧,信步寻去,见山岩畔有草屋数间,读书之声自正中一间草屋内出。草屋外一个小小庭院,以木栅围住,栅栏正中有两扇木门虚掩。

    贾仁禄来到木门前,只听得一阵清朗的读书声,悠悠从草屋之中传来,霎时之间,只感遍体清凉,意静神闲。双眼微闭,刘禹锡的《陋室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忽听屋中读书男子说道:“好诗!何人在外吟诵?”

    贾仁禄心道:“还好你应了一声,再下去老子也背不出来了。”揭下面具,说道:“刘使君帐下军师贾福,偶经宝山,听闻先生诵读,特来一观,事出冒昧,还请先生见谅。”

    只见一个仪表非俗的青年书生推门而出,道:“原来是贾军师,先生光降,蓬筚生辉。”

    贾仁禄拱手道:“打扰先生诵读了。”

    那书生微笑道:“请进。”

    贾仁禄推开柴扉,踏实着院中落叶,步入庭中,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书生道:“在下姓庞名统字士元。”

    这声音虽然不响,但在贾仁禄听来,如一声霹雳自耳畔炸响,登时一怔,瞠目结舌,过了良久,方回过神来,心道:“娘的,这个人说什么也要撬走的,再说别人也撬他不动,他可是刘备的铁杆粉丝,哈哈。”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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