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后,我基本是安然无恙的坐在当日我被掳去时住的那间屋子里,大脑一片空白。我没有死成,只是做了一回傻子。

    城楼之上,我以为那把匕会落在我的身上,可是它没有,它迅的割断了捆在我身上的绳子,然后木勒伸手将我一把夹在腋下。

    我正迷糊这是什么情况时,只见城楼上忽然冒出的几人将张口结舌的木苍、国师和其他将领制住。城门大开,大欣的士兵冲进城中。

    木勒对着那些想要冲上来救驾的木汉官兵大喝一声:“通通都不许动!木苍,你当日跟国师两人狼狈为奸,害死父王,篡下王位!今日我要替死去的父王讨回一个公道!”

    木苍破口大骂:“木勒!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这王位来的名正言顺,何来篡位一说!可是你,居然勾结大欣人!”

    那个国师已经吓得双腿软,可是仍然强打起精神,战战兢兢的对愣在一旁不敢上前的将士说:“你们在做什么?赶紧将这个通敌卖国的贼子拿下!”

    木勒忽地一把扔下我,几步上前,抽出旁边一个将领身上的大刀,手起刀落,国师的头就西瓜一样骨碌碌滚了下来,鲜血溅的满地都是。木勒仰天长笑,眼中带着嗜血的光芒,转过头对着木苍大喝一声:“木苍,你可认罪!”

    木苍早已吓的失禁,脚底下**一滩。他瘫软在地上,不停的哆嗦。

    同时跟着哆嗦的人还有我,那个国师的脑袋就在不远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我扶着城墙,身体慢慢滑下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只手轻轻的搭在我的肩上:“念心。”我条件反射的一把打掉那只手,然后惊恐的后退几步。

    “念心,别怕,是我。念心,你看看,是我啊!”那只手的主人轻声说着话。我摇摇头,看看那个人,心里忽然觉得好害怕,我继续慢慢朝后退去。这里好可怕,到处都是血,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回家!

    “念心,你怎么了?念心,你不要吓我。”那个人慢慢靠近我,我吓得没命的往后跑,然后缩到拐角处瑟瑟抖。

    “木勒,你对她做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的女人快被吓死了,赶紧把她带走,不要在这里碍事!”

    那个人停了一下,忽然暴怒:“你居然在她面前砍人的脑袋!若是念心出了什么事!我一定饶不了你!”

    “哼!我对她已经仁至义尽,是她自己没胆而已!”

    “你!”

    那个人走到我面前蹲下:“念心,我是亦琛,你看看我,我是亦琛。已经没事了,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使劲的摇头,把身子拼命的往后缩,可是后头是坚硬的城墙,我已经退无可退。那个人伸手将我一捞:“不怕,不怕,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想挣扎,想大声喊不要碰我,可是身上使不出力气,连声音都不出来。那个人身上是冷冰冰的盔甲,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我终究还是被那个人带走了,他把我带到一处空地上,然后找了一个人过来:“刘大夫,我夫人看起来似乎不妙,你赶紧帮她查看一下。”

    “侯爷,夫人是惊吓过度,所以一时失了心智。请侯爷将夫人带去一处安静的地方,我来为夫人施针。”

    于是我又被那个人抱上了马,也不知道是怎么左拐右绕的,我又回到了木勒住的那个大宅子里。

    阿丽尔看到我们后,就将那个人领进了我住的那间屋子。刘大夫为我施了针,我忽然觉得困倦难当,一时就睡去了。

    缓缓醒来,我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我也搞清楚究竟生了什么事。

    从木勒劫持我的那一刻开始,段亦琛的人就找到了木勒,双方交手后,木勒以我的命相威胁,跟段亦琛达成一个协议。这个协议的内容就跟我找木勒谈的一样。大欣助其夺王位,他愿跟大欣二十年互不侵犯,并且每年都将上贡朝廷。

    难怪当日他对我的话会露出那样嘲讽的神情,因为他们早就这样做了。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会死掉的人,只有我这个傻子。

    阿丽尔带着侍女给我沐浴更衣,换上大欣的衣服。又喂我喝药吃饭,我喝了药,但是吃的东西一口没碰。那个骨碌碌满地乱滚的脑袋还在我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一想到就会有反胃的感觉。

    阿丽尔劝了我半天:“夫人,你就吃一点吧。刚才侯爷交代过,一定要让你吃点东西。”

    侯爷,是了,是段亦琛将我带到这里来的。只是我睡着以后,他就离开了。阿丽尔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没有反应,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见我不吃,阿丽尔就劝我再躺一会,我摇摇头,问她们要了针线和各种碎布,开始缝制东西。左右无事,闲下来我又会想到些有的没的,不如做个香囊,再找那大夫要些安神的香料放进去。

    刚做了个开头,就听见门开的声音,段亦琛大步走了进来:“念心,你好些了吗?”我没有抬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你们先下去吧。”屋子里的其他人一下退的干净。段亦琛在我面前蹲下,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我问过刘大夫了,他说你现在不想说话是正常的,只要再过上几天就好了。我陪你歇着好不好?这些活计做了累人,等以后再做。”

    他说着就要伸手抱我,我扭过身子,避开了他。段亦琛叹了口气,双手扶住我的膝头,缓缓说:“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可是当初事出突然。段离他们现的时候,你的人已经在木勒的手里了。

    为了不让你受到伤害,我们只好依照他的意思来做。此人凶残成性,我怕一个不小心,你就会……方才我看你被吊在那城楼之上,心里早就刀绞一般,恨不得即刻将你救下。可是我不能轻举妄动,不然会坏了全盘计划。念心,原谅我。”

    “我知道你一定想回去看豆豆他们,你放心,豆豆,我已经让家里人带回去了,奶奶在照顾他。你的店也好好的,那个做面的师傅一直在维持着店里的生意。等皇上派来的钦差到了,我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我没吭声,心里只是觉得堵得慌,情理都在他那边,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我只是想到自己这一路上所受的苦,还有白白死掉的小云和荷花,就觉得一阵闷。

    他跟木勒既然早有协商,那我身在何处他想必都是知道的。哪怕让木勒告诉我一点真相,我也愿意配合他们演戏。他可知道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担惊受怕,都在责怪自己为何会被当作威胁他的武器,可到头来,原来他也是利用我的其中一人。而我还傻傻的以为自己会死去。

    我一直都没有理他,只是继续裁裁剪剪,将一个香囊的雏形做了出来。暮色降临,丫鬟们进来点上油灯和蜡烛,我也放下手里的的东西,推开段亦琛的手,到床上躺下。

    我听到段亦琛沉重的叹息声,一个人在外面轻轻唤他:“侯爷,张将军他们请您过去吃酒。”“告诉他们我不去了。”“是。”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必是段亦琛在脱衣服,好一会,他对着外头说:“来人,我要沐浴。”

    我始终面朝里躺着,两眼睁得大大的。好一会,又听见门响的声音,段亦琛进来了。

    他在床边犹豫了一会,还是躺了上来。我把身体往里头挪了挪,闭上眼。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低低的响起:“念心,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别这样,好吗?就算你不原谅我,至少也说句话。你这个样子,我很害怕。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恨我怨我,可是我真的有苦衷。念心,原谅我好不好?”

    我还是不说话,其实也说不上什么怨不怨的。他的苦衷我自然知道,可是知道不代表我一定要理解。我只是个小女子,这辈子见过最血腥的东西就是杀鸡的场面。

    更何况,我不是老太君那种女子,可以将自己的一切无视。我就是一个自私的小女人,既然当初段亦琛的人已经现了我,那想办法救下我也不是没有可能。或者说,我不要他来救我,至少让我心里有底,不至于这么害怕。我承认自己很没出息,可是我就是对于这件事耿耿于怀。

    你段亦琛是大英雄,可我不是!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让你牵肠挂肚的女人,你纵有不忍,也不想将计划让我知晓一点点。难道我知道了,就会大吵大闹,坏了你的好事?那城楼之上,我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害怕死亡的感觉,更何况,我现在不是个了无牵挂之人。

    段亦琛轻轻将他的身体贴上我的,他的手慢慢绕到我胸前,握住我的一只手。我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头埋在我的颈窝里,用嘴唇轻蹭我的后颈。

    “念心,我好想你,从知道你出事的那一刻起,我就要疯了。虽然知道你一定会没有事,可我还是害怕你会受到伤害。那木勒凶残成性,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今日他居然在你面前砍人的脑袋,是我不好,让你看见那些东西。可是现在没事了,念心,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用手将我翻了个身,我闭着眼,一动不动。他吻上我的额头,再移到唇上,他的唇还是那样火热,可是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一点反应也没有,无声无息,任他摆弄。

    到最后,他害怕了,穿上衣服就跑到屋外:“来人,叫刘大夫过来!”

    那大夫给我又检查了一遍,站起来对他说:“侯爷,夫人脉象正常,已无大碍。今日那安神之药效果甚好,侯爷可以安心。”

    “安心?她一句话都不说,什么反应都没有,你还说她已无大碍?”段亦琛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

    “侯爷,请恕下官直言,夫人不愿开口说话,恐怕是心病。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下官已然尽力,剩下的,下官也是无能为力。”

    “心病?你是说她不说话,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愿说?”段亦琛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解。

    “正是。下官傍晚之前,曾给夫人送过一次药。那时夫人精神已经好转,跟丫鬟也是正常说话。所以,夫人的心病恐怕还是跟侯爷有关。”

    一阵沉默,段亦琛挥挥手,让刘大夫下去了。好半天,他又回到床上,我还是刚才那个姿势,闭着眼装睡。

    段亦琛把我抱的死紧:“念心,别这样,你打我骂我都行,可是我求你,不要这样。念心,你说句话好不好?”

    凭良心说,我倒是真的不怨他,也不气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像是在赌气似的。若是以后跟了这个男人,老是生这种事,那我的日子还怎么过?这回的事,说来说去,错就错在他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女人,觉得一切事情都可以由自己做主解决。反正我也不会死,事后再做足了功夫,哄哄也就行了。

    拿我自己的标准要求他,自是不对的。可是这回若是轻易原谅了他,那他以后还不定怎么再弄出点乱子来呢。我希望他知道,我要的是一个真正懂我的男人。

    先这么冷上他一阵子,再说吧。

    第二天,第三天,我的心境已经恢复平静,跟其他人也都说说笑笑,可是独独不理段亦琛。他整天急得团团转,除了公事,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陪我上。

    这一日,我跟几个新找来的丫鬟在外头散步,听见不远处的几个将领在那说:“这几日,钦差就该到了呢。”

    “是啊,过一阵子,我们也就能班师回朝了。这一次多亏了侯爷,才能让我们这么快就解决了战乱。”

    “不过这几日,侯爷被夫人的事弄的心神不宁。你说皇上派谁来不好,非派曲大人,一个黄毛小子,能懂什么?更何况夫人跟曲大人的事,这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下侯爷又有的受了。你说夫人到底有什么好,冷冰冰的一个女人。”

    “你小声点,要是被侯爷听见了,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将领渐渐走远,我心里忽然有些高兴,曲明忠要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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