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当空照,几只旧燕打破山庙的静谧,来回地衔着新泥,欢乐地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筑巢。

    一阵山间热风被吸引而来,捅入破庙老旧的纱窗里,抚摸这庙中静停的红轿子,风骚地撩拨着,悬挂轿檐下排排红穗子的芳心。

    酣睡在梁子上红袖,在微风下惬意地翻了个身,突然身子失重猛栽向地面,强制从美梦中掉出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红袖险用脚尖勾住梁子,像是猴子晃荡地倒挂在梁上,才不至于丢脸地朝地坠落。

    韩红抹了一把冷汗,把视线从眼底下晃悠的红轿子顶,挪向周边,发现旁边看守的两个小兵,早已经不知去向,不知道姜诗有没有被带走。

    红袖想起自己的保护头号人物,心中一紧,赶紧抽出腰间红绫,缠在梁子上,慢慢地攀爬着下去。

    八人抬的红轿子,停在幽静的破庙里,漏檐投射的光柱,交错照耀在绣着着麒麟与鸳鸯的轿身,打出一片朦胧梦幻的红光。

    这轿子,从外表上看上去很气派和吉祥如意,就如每个女孩子梦里的那一顶。

    红袖从脚踏在地上的那刻,目光就被吸引,痴迷的直直地盯着花轿,耳畔响起了韩卿昨晚上,贴耳承诺的话:回去北寒,我就正式的娶你为侧妻。

    今年,她已经22岁了,陪伴在韩卿身边不知不觉快三年了,早过青涩稚嫩的豆蔻年华。

    不知,她什么时候能身披嫁衣,坐在花轿里被明媒正娶地抬进驸马府邸。

    “嗯……嗯……” 红袖摩挲着美丽的花轿子,秋水明眸有些迷幻,直到被轿子里哼叫动静打断,思绪才回到现实。

    “咚……咚……咚……”轿子里传来阵阵越来越重地闷响。

    红袖褪下脸上痴迷,又恢复成以往凛冽的冷,警惕地拔出腰间匕首,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靠近轿子。

    刀尖悄悄地被挑起帘子一角,露出轿子里面,被绑着的新娘子,见人还在红袖松了口气。

    新娘子似乎听见外面细微声响,立刻谨慎地不敢动了。原来是姜诗醒了,想弄出动静,从而求救逃出去。

    姜诗素有“牧云第一美才女”的美名,芳名广传七国,听说在七岁那年看见柳树飘絮的样子,当着众人面作诗,从此威名远播。

    红袖与那传说中女子,仅红盖头之隔,自然是想见见传说中的奇女子。

    红袖靠近那身材清瘦的女子,手腕一抖,匕首猛地挑下鲜红的盖头。

    姜诗失去盖头的遮掩的安全感,脊背瞬间僵硬了,万分惊恐地迎向她。

    红盖飘飞,一张敷粉的清减丽面,暴露在空气里。

    那张白皙清减的瓜子脸上,涂抹着殷红的胭脂,使得女子精气色好了几分,可眉骨里久踞的颓败病气仍然遮不住。

    病魔深入她的每丝骨髓,仿佛随时可带走她。

    她应当是弱小的,飘忽的,可眼里的熠熠书华却聚定成一根坚骨,牢牢地撑着她的轻柔病弱的脊背,让人不容小觑。

    “啧,长的挺漂亮,为什么颜子矜那色胚不要你。”红袖伸出涂着红丹蔻的锋利指甲,捏上姜诗那张小脸,来回的转动打量。

    “你是谁?”姜诗瞪着眼前浓妆艳抹的紫衣女人,不善地问道。

    “我……你不必知道,只需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红袖脚步轻盈地一屁股坐在轿杆上,指尖转着红盖头,笑眯眯地开口道。

    姜诗稍稍定下心来,咽了咽干燥地口水,犀利地望着眼前的女人,问:“你抓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不是抓你的人,我已经说过不会伤害你。这花轿这么宽敞气派,这嫁衣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红袖停下转红盖头,目光停留在那精致华丽的嫁衣上,猛的凑近身子,用匕首指着姜诗身上的红嫁衣,满眼惋惜遗憾的说道。

    “你想做什么?”姜诗觑着胸前,来回比划的锋利匕首,清冷的声音下藏着惊恐。

    “你把红嫁衣,借我穿穿吧,也不枉保护你两天。”红袖不等姜诗开口,刀尖一挑,红嫁衣的布扣颗颗崩开来。

    姜诗看着眼前,穿着红嫁衣沾沾自喜的疯女人,眸子里带了些愤怒。

    “这嫁衣有点紧,回去后我也做一套大些,不知道爷觉得好看吗?”红袖张开双臂,孤芳自赏地摸着身上的嫁衣,低头小声地叨咕道。

    “……”姜诗觉得眼前,用指尖来回地描摹嫁衣精美刺绣的女人,可能精神有些问题。

    “嗳,我穿的好看吗?”红袖高兴的向她展示道。

    姜诗横眉冷对她的笑靥,静默无语……

    “把你的凤冠也借我戴戴。”红袖不等她说话,看见姜诗头上漂亮的凤冠,眼前一亮,伸手扯下来戴在自己头上。

    凤冠牢牢的固定在姜诗头上,被红袖猛扯下,头发断了几根,疼得皱起了细眉。

    那疯婆子欢喜地戴在自己的头上,闭上眼睛,甜蜜又期待地说道:“只要回去,我也是新娘子了。”

    姜诗默默地看着她沉湎在幻想里,昏饿地想着,这女人真的是来保护她,而不是欺负她的么?

    “这破庙里会有人?”庙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口,响起一男人轻亮文气的疑惑地声音。

    “颜大人,据人报告,说是那群怪面人把新娘子往这里面抬了,附近百里都搜查过了……”下人伸手推门道。

    红袖被这说话惊醒,来不及上房梁,在应声而开的门前,吓地赶紧往轿子里躲去。

    “别说话!”红袖捂住姜诗的嘴,谨慎的透过轿帘往外探去。

    “轿子在那!”下人惊喜地说道。

    颜子矜站在那方地上,望着前方静静立着的红轿子,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领头地人吩咐道:“你们去搜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仆役们应声亮起剑,很快分散行动,搜索了一圈后回来汇报道:“没有发现。”

    大家继续往轿子走去。

    “姜姑娘,你在里面吗?”颜子矜在众仆役的保护下,“胆小”地靠近轿子和声地问道。

    红袖心里忍不住翻白眼,这不就是他干的好事么,轿子里头有没有人,心里难道没有数么?

    “你吃下的是毒药,要是想得到解药,最好识相点,别暴露我。”红袖从腰间掏出一枚毒药,塞进姜诗嘴里逼她咽下道。

    “姜姑娘,若是你在里头就说一句话。”颜子矜看着安静的轿子,心道:难道*的效果还没过?

    “跟他说,你想跟他单独谈谈,让其他人出去。”红袖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在她耳边低声威胁道。

    姜诗额上划下冷汗,抿嘴开口道:“颜公子,我在轿子里,我想跟你单独谈谈。”姜诗故意不说后面半句话。

    红袖逼了逼脖子上匕首,对她的小心眼,心里有些不开心。

    “你让人退下吧。”姜诗在红袖的逼迫下,又加了一句。

    “你们退到门外吧。”颜子矜听见她说话,尴尬地吩咐道。

    仆从们听话的全部退散到门外,很快破庙里只剩下颜子矜一个人。

    “姜姑娘,你想同我说什么?”颜子矜紧张地轻踢着面前地一块小石头,沉吟道。

    “颜公子你定有话想对我说罢。”姜诗想到前天迎亲路上,颜子矜抗拒地模样,落寂地说道。

    “是,我有些话,想同姑娘说清楚。”颜子矜心下觉得这亲再拖延,也只能躲得过初一,干脆挑明说道。

    “姜姑娘,我心里有属意的女子,所以不能娶你,我们退亲吧。”

    “那颜公子你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姜诗听见他的话,泪珠扑簌簌往下掉,心像是被一只大手使劲的揪痛。

    “姑娘请说。”

    “姜诗只是一介身体病弱的女流,区区薄命随时会被阎王勾去,奢谈感情是件罪恶的事情。

    倘若公子不娶姜诗,小女子也不会产出任何怨恨。只是,诗诗仍然想告诉颜公子,我心悦你,假使能在角落里卑微地瞧着公子,也是快乐的。

    我想拜托颜公子帮我一个忙,娶我入颜家,再休了我,这也满足了我一直以来的心愿。

    这就是小女想对你说得话 。”

    姜诗觉得自己太不知廉耻,可心里觉得,与其被家父许配给其他男人愁苦后半生,不如嫁给颜子矜至少能快乐须臾。

    颜子矜未想到她的愿望,如此渺小,想想自己只是一介混迹花街柳巷的登徒子,心里生出不受喜爱的惭愧,不禁进退两难。

    他不知该怎么办,他的无情拒绝会把眼前的女子推入更深的深渊。可,娶了她,再休了她,毁她贞声,蹉跎她的年华,是件罪恶的事情。

    “没想到,你求爱很大胆!”红袖在她耳边,啧啧打趣说道。

    “颜公子你快跑——”

    姜诗这是豁出去说的话,本来心里就羞耻万分,被她这么一调侃,瞬间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定,猛叫着挣脱红袖的桎梏,狠狠撞向轿外,震得轿子剧烈颤动。

    红袖没料到,她突然反抗,心疾手快砍向她的脖子。

    只是,红袖头疼地看着臂弯昏迷的女子,面对轿外惊动的颜子矜, 对即将接盘的未知变故,恨不得掐住她脖子,崩溃地大声咆哮:我说过不会伤害你,你是猪精转世吗!专门来给我加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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