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偏西,黎明前的黑暗,犹如地狱之门关闭前夕,夜魂不甘地在人间疯肆一回。

    一纸破碎的王蒙留书和属下杨城几人亲面的指认,把韩卿直接送进王宫高头审讯房内,黑暗笼罩在每个人面上,飘摇不定的烛火,照耀在主坐男人的冷硬面上,犹如吃人的恶鬼。

    “韩卿,证据确凿,你乖乖承认,免得继续受皮肉之苦!”主坐男人听得底下板子打在屁股上的响亮声音,得意地勾起嘴角劝谏说道 。

    韩卿被交由刑部审问,主坐上主审是北寒的二王子北寒健,偏偏与他素有过节。

    韩卿以前走在路上,被北寒健重要的家臣调戏过,正巧那天心情不好把人当场打死了,两人就此结下仇怨。

    后面,他攻下间冉国,成功说服古金派兵派兵二十五万,地位在朝廷中日益水涨船高,拥附的人比以前多,触及了北寒健的部分利益,两人越发交恶。

    韩卿一见是他主审,直在心中喊倒了八辈子的霉,果然北寒健上来不由分说,公报私仇打他五十大板泄恨,企图逼迫他承认。

    “狗碎,想屈打成招,做梦!”韩卿身着薄衣,四肢被人牢牢地按压在牢凳上,粗大的刑棍,每下落在血肉模糊的屁股上,他的脸就失血一分,全凭意志咬牙支撑道。

    韩卿疼地眼前发昏,手指甲紧紧地扣进凳腿,心里直骂娘,要是他没有服下禁功散的解药,恐怕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嘴巴真脏,来人掌嘴。”北寒健把令牌一抽丢在地上,又上来两名狱卒,抓起韩卿的头发,对着他美丽的脸颊,面面相觑半天没舍得下手。

    北寒健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走下,轻挑地托起他的下巴,啧啧称奇道:

    “这张脸倒是比女人长得还妖颜祸国,难怪他们舍不得下手,听说你还把牧云的慕容白,给勾引过来藏到院子里,每夜颠鸾倒凤

    可惜你美则美也,却不是女人,要是个女人我还是会赏脸睡一下!”

    韩卿对于这些恶意的中伤,冷如隆冬寒雪,丝毫没放在眼里,阴毒的斜视着他放屁,北寒健被他毒蛇般恶毒眼神盯视,不禁汗毛倒竖,惊怒交加。

    “贱人,收起你的眼神。”北寒健的话不仅没起作用,韩卿反而嚣张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该死!通敌叛国之人不必留情,给我恶狠狠地打。”北寒健受到侮辱,擦去唾沫,愤怒地下命令道。

    “二王兄,住手!”北寒婧深夜接受到下人通报,得知韩卿犯了通敌叛国、谋害圣子两项大罪,并且证据确凿,现在被抓去刑部审训,连夜赶了过来。

    “婧妹,你来也无济于事,韩卿犯的是死罪,并且证据确凿,你不如早些劝他伏罪,免得受后面的皮肉之苦。”

    北寒健见三妹北寒婧拖着大肚子,为自己丈夫过来求情,摆出一副正义的脸孔说道。

    “二王兄,我了解韩卿为人,他视牧云为死敌,绝对不可能同流合污,这次是他们的反间计。”北寒婧扶着肚子,拦在他的面前,辩护说道。

    “婧妹,你跟我说没用,我奉王命审讯。”北寒健重新坐下,看着北寒婧,摊开手无能为力地说道。

    “那二王兄,你先别动刑罚,我去找王兄求情。”北寒婧看着韩卿形容狼狈样子,血肉模糊的屁股,心疼地不得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蠢女人,哭什么,我没做过那些事情,谁也不能诬赖我。”韩卿见北寒婧竟然为自己哭了,虚弱地抬手,擦去她面颊上的眼泪。

    “你去找樊墨涯,就说我想跟他谈谈两人间的事情。”韩卿已在强弩之末,想来想去,只要有那些伪证存在,无论他怎么说,没人相信他。

    推翻假证地关键眼,就在于樊墨涯,只要他肯帮助自己瞒天过海。

    北寒婧的动作很迅速,是夜去圣子府邸,按韩卿的原话通报,遭到无情的闭门羹。

    两人面面相觑,俱是不解。

    等到问时,圣子府的下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韩卿之前带刀大闹圣子府,昨日圣子被韩卿独约出府遭受袭击重伤而归的事情,明里暗里说她们,现在还有脸来求人。

    小匈偷偷说道:“驸马肯定之前太嚣张得罪圣子,他现在不肯搭救了。”

    “这该如何是好?”北寒婧想到韩卿平时,焰火嚣张,看不惯他行为处事的人很多,偏偏他又气量狭小,一言不合就直接打人。

    有时得罪权贵了,经常她上门给人赔罪,才勉强能制衡。

    正当不知如何是好时,圣子属下的授意说道:“若是公主拿出十足的诚意,三跪九叩到圣子面前,或许事情有转机。”

    小匈看见北寒婧撩开袍子,真的打算下跪,立刻急了, 拉住她说道:“你贵为公主,立下赫赫战功,现在即将临盆,怎么下跪呢?”

    北寒婧坚毅的面上,扬起一丝无奈地笑容:“小匈,韩卿是我的全部,若他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些虚礼,比不上他的一根发丝。”

    她不顾小匈的阻拦,亲自屈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三跪九叩到樊墨涯门前,又磕了九十九个头,那扇紧避的门,才肯缓缓而开。

    北寒婧在小匈的扶持下,带着磕红的额头,缓缓地踏进樊墨涯温暖黑暗的卧寝,看见他就着一盏灯烛,安静打坐在床上,恭敬地说了来意。

    樊墨涯缓缓地睁开长睫,看着跪在床前的北寒婧,眼里闪过嫉讽,装作丝毫不知情地样子,平和地说道:“婧公主来我府邸,有何事情?”

    “恳请巫相大人,助家夫平冤洗雪。”北寒婧又在丫鬟的搀扶下,恭敬地跪下请求说道。

    樊墨涯待在床上,丝毫没有去扶人的意愿。

    他微笑着拒绝说道:“驸马爷一事,墨涯不知真相如何,无法参与,相信刑部会给出一个真相。”

    “你若是不救家夫,恐怕就没人能救他了,他现在只剩下半条命,迟些恐怕就死在重刑严罚的逼供下。”北寒婧见他不肯相救,立刻急了,冒昧跑上前抓着他的手,哭着请求道。

    樊墨涯被她碰触掩,忍下心中的厌恶,听得她的话,想到韩卿在受罪的样子,俊面微微动容,心下一软。

    于是,温柔地扶起北寒婧,虚情假意地说道:“公主有孕在身,不必行如此大礼,墨涯会帮衬就是,快快起来。 ”

    北寒婧硬朗的面上喜笑逐开。

    有了北寒婧之前的阻止,韩卿被转到牢房内,得以休息一二。

    他臀部血淋淋重伤,在歇下后,爆发出万倍地疼痛,韩卿疼地昏昏欲睡神游之际,听到耳边有人出口说道: “听婧公主说,驸马爷找我有要事相谈。”

    韩卿迷蒙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树立着一堵巨大的背影,把眼前所有的光线全部遮了。

    韩卿看见他来了,心里稍稍的安定下来,强打起精神,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应付说道:“没错!”

    樊墨涯缓缓转过身来,两抹垂直在胸前乌黑的发丝在空中微微晃荡,英俊的脸上,挂着公式化地生疏微笑。

    韩卿心里很讨厌这个人,趴在床上,不客气地要求说道:“你去跟北寒陌说,我并没有通敌叛国,而是联合你取得他们信任获取解药,再一网打尽他们。”

    樊墨涯面上的微笑越发的公式化,摆出两人不熟的样子,看着他苍白的快透明的面颊,直言说道:“对不起,墨涯不能打诳语。”

    韩卿面容有些扭曲,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求这个人,却没想到他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自己。

    韩卿面上很难看,微笑着威胁说道:“巫相大人,想必是忘了牧云客栈那晚的事情,你若是如此,我也大可鱼死网破,给千千万万的信徒揭露出北寒圣子的真面目。”

    樊墨涯丝毫没有惊慌,微笑说道:“驸马可有证据证明,若没有拿这事来说话,只是徒惹人笑话而已。”

    韩卿薄唇一勾,微笑带了几分危险,长眼眯起说道:“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证据吗?”

    樊墨涯心里一跳,面不改色地说道: “哦,是何证据?”他心里已经开始回忆,自己有什么贴身物什被韩卿给偷拿走。

    “附耳过来。”韩卿微笑着,吃力地招呼说道。

    樊墨涯倾身相听,韩卿微笑着威胁说道:“你忘了袅袅吗,我若说这巫相大人,送我的定情信物,你说他们信不信?”

    樊墨涯皱了皱眉头,袅袅的事迹,广为流传,若是世人得知,他打赌输了把袅袅拱手送人了,难免有些人会乱想,虽说袅袅的确与韩卿有缘分。

    “真相是歪曲不了,袅袅不足于证明。”樊墨涯以为他真有什么重要物什,暗暗地轻舒一口气。

    韩卿没料到他,丝毫不惊慌,暗恼当初没拿几个颇具重量的物什。

    韩卿把底牌亮了,强逼不行,只能灵活地改变策略,低下头装可怜地娇声说道:“巫相大人,韩卿早已经是你的人,你难道非要我低声下气?”

    樊墨涯嘴角的微笑,终于真正的浮于俊面上,在韩卿身边坐下身子,和颜悦色地把他揽在怀里,亲昵摸着他眼下乌黑的眼圈,说道:“啊卿,你该早些如此。”

    韩卿乖顺地把头枕在樊墨涯腿上,忍受着他恶心的抚摸,像条假意被降服的毒蛇。

    樊墨涯终归是心疼韩卿的,慈目看着他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屁股,想到自己的性福生活被阻断,恼恨自己怄气刺杀的事情。

    韩卿的坏德行,他也早就知道,他身为夫君就该多些忍让,果然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韩卿被人打伤屁股,他反而俞加难受。

    韩卿眯起眼睛细思,现在适当的服软,哄骗樊墨涯出面替自己作了证,利用他摆脱劫难后,鬼才要继续理他。

    很快,杨城再次被传讯,稳步走在公堂上仍然信心满满,  坚信韩卿就算再翻供也无济于事,这次死定了。

    可是,瞥见韩卿势在必得表情,盘算着怎么报复的样子,心下暗惊。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替韩卿翻案。

    樊墨涯出面只说了一句话,不利的局面立刻反转,北寒陌自然是相信巫相大人亲口说的话,当场判定杨城作的假证。

    杨城公堂对峙失败后,主动承认自己的目的,是想借机上位而已,绝口不认受敌国的买通陷害韩卿的真相。

    韩卿受了五十大板,早怀恨在心,看了眼杨城,面上满是你死定了的讯息,对着北寒陌说道:“王上,既然他不肯承认,那就交由我来处理。”

    北寒陌顺便卖了个人情,答应将杨城交由韩卿私下处理,不料杨城替自己妻儿求情后,当堂一头撞死柱子上,一命呜呼魂归天上。

    韩卿看着他的尸体被人拖走,心里直叫便宜他死的痛快。

    事后,韩卿解脱牢狱生活,樊墨涯私下想与他再亲热,却遭到无情的拒绝。

    韩卿瞬间翻脸,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搬出正当理由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人刺杀红袖的事情,你敢动我府邸里的人,还想与我欢好,门也没有。”

    樊墨涯静立在宫门前,斜阳打在他俊伟身上,量裁出一抹英俊的侧影。

    他远望趴在架子上的人,左环爱妻,右饶宠妾,渐渐被人抬出皇宫,手中的紫晶念珠,慢慢被放下。

    那双深邃的银眸,渐渐地染上血红,他不肯接受自己,就是因为那些碍事的女人吗?

    如若,那些女人都死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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