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矜一纸留书不见踪影,可急坏欲离开北寒的萧景煜等人,侍从们争分夺秒地倾巢外寻。

    此刻,正主却慢悠悠地散步于岸堤边,闲坐在亭子中,磕了一下午的瓜子,遥望着城郊外金水庙,礼拜而归的善男信女们。

    忽的,颜子矜桃花眼点亮,一位身材袅娜的蒙面美女,提篮款款而来,举手投足见风情若隐若现。

    她半挽的乌黑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红玛瑙簪子,其余的柔黑发丝,一半整齐留在胸前,一半留在身后。

    冬日臃肿的朴素红衣,都掩盖不了她,玲珑的曲线。

    颜子矜眼睛越发明亮,看她打扮约摸哪个大户人家里出来。

    颜子矜赶紧吐出口中的瓜子壳,蹿立起来整理形容,拔出插在腰间的山水扇,唰地打开,悠悠地往美女的方向,边欣赏风景,边晃悠而去。

    红袖低头失意地往驸马府邸走去,这些时日,她每天必来金水庙,为韩卿求佛,祈求他的疯病早些痊愈。

    红袖心里正为昨晚韩卿,来倚红居只简单的坐了一刻钟,就草草而走的事情忧心。

    忽的,一堵坚硬的肉墙,迎面而来,撞的她后退几布,才险险地立住脚跟。

    红袖回神过来就听见地上,传来“哎呦”的痛呼声。

    那是个身形年轻的男人,身着浅绿色的袍子,狼狈地倒在地上,低头捧着脚脖子,看不见他的相貌。

    “公子,对不起,你怎么样?”红袖赶紧放下手中的篮子,弯腰扶起地上被撞到的男人,紧张地柔问道。

    一双秋水盈盈的大眼睛,含着紧张的关怀,让人触之心醉。

    颜子矜抬头楞楞地看着她,仿佛看见月老向他抛过来无数条红线。

    红袖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自在低了低头,她面上的伤,并未全部好全。

    “我的脚扭了,嘶,好疼——”颜子矜见她躲避自己视线,也意思到心思太明显,装模作样的捂着脚踝,可怜兮兮地直叫唤。

    “公子,你能站起来吗?”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红袖不方便看他的脚伤,只能口头问道。

    颜子矜咬唇含泪摇摇头,红袖扶起单脚蹦跳的他,往旁边的金水亭走去,这才发现男人身姿纤长,高约八尺,宽肩窄腰,身形很是出众。

    “公子,可有家眷跟随来北寒?”红袖把颜子矜扶坐在亭椅上,见他面目陌生,衣着文雅精细,心断此人应不是北寒之人。

    红袖看着欲落的红日,见四周未有人问讯而赶来,于是出口问道。

    颜子矜一直把视线定在她身上,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悠悠花香,心里打了个转。

    他桃花眼细眯,浅笑答道:“我随长兄到北寒做生意,居住在十里外的醉仙楼客栈,今日是独自出来散步,不料脚歪伤,姑娘能否亲送我回去。”

    这要求,听起来并不过分,醉仙楼距离此处,步行约两刻多钟。

    虽说,醉仙楼在城南,驸马府邸在城北,是相反方向,可是她把人家给撞倒的崴脚了,红袖思索后决定,还是亲自送人回去。

    “相见即是缘,冒昧敢问姑娘,唤何名?”红袖扶起颜子矜,他就势把手搭在女人肩上,偏过头来搭讪道。

    “韩红袖。”红袖扶着他,避了避男人的温热的气息,弯起嘴角,定定回答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神气骄傲。

    “红袖,红袖,青灯案下,红袖添香,这等美丽文雅名字在也适合不过姑娘了,敢问名字是何人所取?”

    颜子矜嘴里悠悠地念着这女子名字,声音文雅清逸,红袖看见他俊秀文雅的侧脸,仿佛被人轻轻拨动心底的琴弦。

    红袖不自在地瞥开视线,想起韩卿在深夜研读兵书时,听到她想取个名字的愿望,放下书本,拉过正在舔香研磨的她,抱在怀里,提笔在纸上写下红袖二字。

    他温柔微笑样子,在灯下格外的迷人,红袖痴盯着他如如梦如幻的俊脸,听见他迷人的嗓音在耳边说道:“红袖二字,再也适合不过你了,你既跟着我,便随我姓。”

    红袖想起往事,心中热流一片,弯起眼弧,微笑回答说道:“乃家人所取。”

    韩卿对于她的意义,如家人一般重要。即使,他最近似乎很讨厌她,一直躲避她。

    “想必红袖姑娘的家人,极是有文采。”颜子矜夸赞拍马屁说道。

    “嗯。”红袖不欲与一个陌生的公子哥,透露韩卿的身份,态度有些冰凉。

    颜子矜的热情,并没有被她的态度打散。

    落日的余晖,把白云染霞红。

    两人缓缓在道上,往城里走去,身边同行的人越来越少,孤男寡女相处最适合不过了。

    颜子矜踹踹不安地继续问道:“姑娘,今年几何?可否嫁人?”

    红袖危险的眯起了眼睛,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似乎闻见,空气中风雨欲来的气息,那是一种在刀尖训练下的熟悉直觉。

    “公子小心——”红袖猛地一弯腰,带着颜子矜躲过,忽然而来的刀刃,把手中的提篮向黑衣刺客利落的袭击而去。

    “啊,你们是谁?”颜子矜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红袖看了一眼他惊慌地表情,抽下腰间的红绫,护在他身前。

    她的打斗动作极其优美好看,仿佛就如跳舞一般,颜子矜不由的花痴。

    那些蒙面刺客,仿佛没料到,一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然身怀武功,一时不敢小看,谨慎的与她对峙起来。

    “你们知我何人,竟然敢在这地界袭人。”红袖冷声质问道,看着十几个身材高大蒙面刺客,面纱下的表情越发冷凝。

    “我们找的就是你,今日乖乖受死吧。”刺客猛的提着长剑,一起围攻红袖。

    颜子矜见美丽的红袖姑娘,以一敌十,颓势渐现,挨了几剑,恐怕如此下去命丧这些刀剑下,何谈风花雪月,不由心急。

    看见一个刺客被撂倒在地上,趁机拿石头砸晕他,夺过他手里的长剑,使出三脚猫的功夫,乱劈开一条道路,跑到红袖面前,对着那群黑衣人说道:“你们太不是男人,竟然敢以多欺少。”

    红袖诧异地看着这,举剑护在她身前的男人。

    “少管闲事滚一边去,不然老子,连你一起砍。”那刺客的头头威胁说道。

    “我要今天多躲了,就不是堂堂男子汉。”颜子矜梗着脖子,硬气说道。

    红袖听得他一席话,不由地对面前看来软弱的男人,刮目相看。

    “公子,此事他们针对红袖,请务参与,以免误伤。”

    红袖把颜子矜往身后一拉,一挥手中夺来的长剑,又应战上去。

    可是女人家毕竟力气不敌男人,很快落了下风,身上又被割了几道伤口,红袖闷哼几声,白皙的手指,捂着腰上的深伤,面色苍白了几分。

    她秋水明眸里,染上了几分凄楚,涂着丹蔻纤细手指上,血珠不断顺着指甲盖,在地上又开出几多血梅来。

    颜子矜不由不大急,急中生智,指着刺客身后,大喊一声说道:“官府来了。”趁着众人回头看的时候,赶紧拉着红袖往后逃去。

    两人一路向着城郊飞跑,一群黑衣人紧追不舍。很快两人就被刺客逼到郊外地湍急的河流边上,后无退路。

    颜子矜与红袖看着渐渐逼近的黑衣人,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湍急的河流,他道:“红袖姑娘,你会泅水吗?”

    红袖咬唇忍痛,捂着流血的腰腹,蹙眉摇头,她虽然是南方人,可从来没有下过河。

    “你可相信我,我们一起下河去。”颜子矜眼睛很明亮,里面涌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红袖估计驸马爷,现在不知道她遇敌,如果派人出来救她,恐怕也迟了。

    身边的这位公子明显不会武功,现在两人面对一大群来势汹汹的刺客无济于力。

    现在是冬天,这河暗流众多,危险非常,河水又冰冷刺骨,最深的地方约二十多米,看他身形瘦弱,他真的能让自己安全渡水过河吗?

    “跳!”

    一大波的刺客,张牙舞爪地举剑来临之际,两个牵手,一起跳下湍急冰冷地河流。

    不管了,让老天爷做住吧!

    红袖紧紧的闭上眼睛,跟着他跳进河流里,冰冷的河水,很快漫过口鼻,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颜子矜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出来水面,对浑身僵硬不敢动地红袖,微笑说道:“红袖姑娘,你什么都不要做,放松身子,我会带着你向河对岸游去。”

    岸上不敢下水的刺客,搭起弓箭,赶紧向渡水逃跑的两人射来利箭。

    “呃……”忽然,颜子矜痛叫一声,稳健的身子向下沉去。

    红袖呛了一口冰冷的河水,仔细瞧去,发现一支锋利的箭矢,插入他的脊背,把河水都染红了。

    “公子——”红袖失声叫道。

    “红袖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没事,闭上眼睛,我会把你送到对岸。”颜子矜咬了咬牙,又浮上水面,忍着尖锐地刺痛,加快速度,向对岸游去。

    箭矢一支一支地擦着两人脸颊,射入水中,颜子矜抱紧红袖,又闷哼一声,右肩挨了一箭,下沉到水里。

    过了会儿,颜子矜又带着红袖,又锲而不舍浮上水面,还安慰她道:“红袖姑娘,不要害怕,我一定可以带你过河。”

    红袖看着他苍白的面颊,心中感动非常,眼泪不禁留下两腮,呜咽地哭泣,她面上的纱巾,早就被河流冲走。

    颜子矜看着她面纱背后,梨花带雨的面庞,还有心情,调笑说道:“我就知道纱巾后面的你,肯定很漂亮。”

    红袖摸见自己脸上的面纱,不翼而飞,不禁羞恼非常,她脸上的痂已经脱落,还剩下两三道粉色的淡痕。

    “你叫什么名字?”红袖看着还有四五米的距离到对岸,感觉到身边的人,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时沉时浮,赶紧找话问道。

    颜子矜强打起精神,回答说道:“你叫我子矜罢,我家境良好,家中就我一子,还尚未娶亲,红袖姑娘可愿意嫁于我。”

    “子矜公子,我,我已经有主了。”红袖听见他,竟然向自己求亲,白皙的脸颊立刻羞红,抱歉地说道。

    “啊——”颜子矜没想到自己招惹了,一个已婚的女人,悲催的叫了一声,感觉心都要碎了。

    “那你,那你,成亲生娃了吗?”颜子矜抱着一线希望,可怜巴巴地问道。

    “没,还远呢。”红袖微微地摇头,想起自己在驸马府邸,尴尬的侍女身份,脸色有些黯然。

    “为什么那个男人,不娶你。”颜子矜有些嫉妒起拥有红袖的那个男人,她如此美丽,为什么不娶她。胸口气血不禁翻涌,眼前一黑,瞬速地沉入河里。

    红袖哪里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晕倒了,心里不禁哀呼一声,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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