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羽心中忖道:“眼前的情形看来似乎对我很不利可是未来的胜负还难说得很……”

    凤姑娘颇有所恃地道:“刚才你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就证明了我在你心里并不是一点没有分量只要有一点希望我就不会轻易放过。”

    说着说着她那双充满凌厉的眼睛里又自噙满了泪水恨和爱再一次的冲击使得她有些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怕又将要在关雪羽面前失态便只有避开一途。谁又愿意在自己最心爱的人面前失态?她却不只一次地自曝其短毫无保留地剖露了自己似乎很不智却是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

    强自忍着悲愤的情绪凤姑娘面现笑靥道:“说来很好笑你别老是姑娘长姑娘短的——只怕你连我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我叫凤怡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关雪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凤姑娘苦笑着摇摇头道:“你也许不会相信我心里原本是希望与麦小乔能够成为朋友……而现在却已是绝对不可能了……”

    关雪羽道:“为什么?”

    “为什么?”凤姑娘凄凉地笑着“你还要问我?她这个人真的是不错只是感情是自私的我还不够大方到把自己心爱的拱手让人唉……我真不敢想再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天晓得……”

    关雪羽怔了一下深沉地道:“凤怡你可不能做傻事呀!”

    听见了这声称呼凤姑娘的眼睛像是亮了一亮。

    “你叫我什么?”

    “刚才你不是要我这么称呼你么?”

    说着关雪羽的脸忽然红了。

    一霎间凤姑娘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泪光:“你的心总算还没有被狗吃了……”

    说着竟自落下泪来。

    “唉……”关雪羽回过身来在室内踱碟着忽地定下来重重地在地上跺了一脚“告诉你吧我也不是个铜心铁肺真正无情的人——你……你对我的好我又岂能真的不知……只是……只是……”

    凤姑娘睁圆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只是怎么了?”

    “只是我不能……”说着关雪羽已跌坐在椅子上像是泄了气的一副皮囊无限气馁无限沮丧。

    “为什么不能?”凤姑娘挑动着眉毛说道“是因为你先认识了她?还是你更爱她?”

    “我不知道。”关雪羽摇摇头“你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真的不知道……”

    “哼……”凤姑娘冷笑着道“如果说你更爱她我只有恨却也罢了如果说因为认识她在我之先就牺牲了我我可是死也不甘心情愿。”

    关雪羽无限怅惘地摇着头这一霎间他着实也有些茫然了。

    说来可笑自己与麦小乔充其量也不过就只见过那么几次面真正独处更是少得可怜何以会有这般深笃的感情产生?确是令人费解……

    多么微妙的感情如果说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那一日黎明送别小桥片刻相晤便是惟一的定情之时了大家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只是互道珍重余下的更多更深的默契便尽在不言之中了……

    凤姑娘默默地注视着他片刻的冷静之后已使得她恢复了原来的理智与敏锐尤其是在这要紧关头她是不会放过观察对方机会的。

    情绪有如幻灭的磷火闪烁在关雪羽沉痛的脸上所能表示的是那么的含蓄、抽象但是真情的捕捉常常便隐藏其中。聪明的凤怡正在运用灵思洞悉入微。她一句话也没有说霎间的神驰所歌颂的意境竟是那么的深切。感情的真伪一人智者眼中立辨其真。

    关雪羽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却已等于说了千百句话。呆痴的目光不只是注视着眼前的那一盏荧荧孤灯更多的情思朦胧中早已弥漫开来渐渐地扩大着……

    由是冥冥中麦小乔的情影现诸眼前……带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空虚与遐想。

    关雪羽着实地感觉到一种沉沦整个心却似沉甸甸的……原该是再真再纯不过的一份情了蓦然间由于闯进来了凤姑娘这么一个人来就像是搅混了的一池子清水想要沉淀下来再回到原来的纯净谈何容易?这个譬仿其实也不恰当倒似浪花澎湃永无休止的黄河既然水质本已是黄便似永无回清之一日了。

    灯芯“波”地一声轻爆声音很小却远比一声鸣雷更使眼前的两个人为之震撼。

    关雪羽宛若由幻梦中惊醒过来赫然觉到静坐一隅的凤姑娘从而为自己方才的失态感觉到内疚。

    凤姑娘微微叹了一声道:“敢情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过去的日子里我竟然一无所知简直像是一个瞎子……”

    “是……么?”

    他自己反倒迷惑了。

    “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凤姑娘由位子上缓缓地站起来“麦小乔她中毒过深我虽然尽了全力却无能挽回……”

    “她怎么了?”关雪羽猝然一惊。

    “放心她死不了只是她的眼睛瞎了。”说完这句话她倏地拉开风门投身于沉沉的夜色之中头也不回地去了。

    天上飘着淫淫细雨出云寺笼罩在一片烟雾云霭之中一声声的闷雷横过天际从这一边滚到那一边滚来滚去却始终炸不开来。

    人的情绪也显得十分低落……

    几茎春兰都已打着苞儿在雨水的冲洗之下显得格外的娇嫩那一丛冬青树更是翠绿欲滴远远迤逦而来将这所偏殿寺院拥抱着像是一条巨大青龙这座寺院的气势看起来便更加雄伟。

    麦小乔倚身栏杆面对着烟雨迷漫的苍天若有所思。

    虽然不过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她已略能适应双目失明的现实境况。

    在眼泪已将干竭之后所面临的仍然是同样残酷的现实死既然是死不了总是要活下去的。

    原指望着出云老和尚离寺三天必将回转谁知道屈指一算几乎已半个月了还没有一点点回来的迹象想必是未能找寻到那个所谓的能人良土。满腔热望便只有寄托在此人身上了。

    有眼睛的人绝对难以想象到没有眼睛的人的痛苦感受却也绝对领略不到失明者的敏锐心智反应一个人一旦双目失明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将是化明为暗只能以看不见的灵思幻想假设着某项事物的生养败息一切的人际关系来来往往也只能凭持忖度与摸索长久以后自有其生存之道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已不知在这里伫立多久了丝丝的细雨斜着飘过来染满了她披散的头浸湿了她身上的长衣……却更似冻结了她的心此时此刻她眼中既无别物耳中亦无别音几乎已到了人我两失混沌之境。

    庙里的和尚谁都知道这位美如仙女的大姑娘眼睛瞎了这几天脾气不大好是以一看见她的出现便老远地避开倒只是几个小和尚心怀同情地始终眷顾着她无论她从哪里出现都远远地跟踪着生怕她眼睛看不见碰着了一块大石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隔着一道回廊三个小和尚远远地瞅着她。

    明智说:“可真是老天爷黑了心怎么会让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瞎了眼?”

    明本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翻着一对黑亮的小眼睛道:“昨天早上我们三个人不是为她烧了一炷香吗你猜怎么着夜里我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老方丈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人嘿嘿这个人本事可大了。”

    “啊——”明法张大了嘴巴“有……多大?他能治好麦姑娘的眼睛么?”

    明本连连点着头道:“能!能……麦姑娘的病就是这个人治好的——”

    三个小和尚都乐开了一派天真好像煞有介事似的。

    笑着笑着明法小和尚遂自叹息道:“唉……她实在太可怜了那个人也太狠心了居然看也不来看她一次真是狼心狗肺。”

    明智怔了一下说:“哪个人呀?”

    明本也傻了眼眼巴巴地向明法张望着:“你是说害她眼睛的那个人?”

    “不是不是……”明法小和尚连连摇头“你们别瞎猜事情是这样的……”

    三个光脑袋聚在了一块。

    明法不自然地红了脸怪不好意思地道:“事情是这样的……啊我说了你们可不能乱传开去啊!”

    两个小和尚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明法这才道出了他的独家新闻:“……有一天我听见老方丈师父跟麦姑娘在说话……后来又来了一个大姑娘那个姑娘的本事可大着呢!”

    两个小和尚全傻了果然毫不知情。

    “好像是给麦姑娘治病来的我听见了她们说话说到一个姓关的……”

    “什么姓关的?”

    “他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

    “咦?”明智圆睁着一双小眼“这算什么?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妈的这什么玩艺儿……”

    明本也在怪他两个小和尚你一句我一句明法被抢白得简直招架不住。

    等到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慢吞吞地道:“你们骂……什么人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你”明智恨得直咬牙“我算是真服了你……你倒是说呀!”

    “不要吵嘛……你们这一吵我可要忘了。”

    “忘了忘了我揍死你——”一面说明智真恨不能向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

    “别慌……别慌……我想起来了。”

    他总算想起来了讷讷道:“是这么一回事好像麦大姑娘……爱……爱……上了那个姓关的而后来的那个大姑娘她也爱上了那个姓关的……”

    “有这种事?”明智道“这个姓关的是干什么的?妈的这么好命。”

    明法摇着头:“这……就不知道了。”

    “哦”明本忽然像触了电也似地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姓关的可是以前常来咱们庙里的那个关大相公?难道会是他?”

    这么一说两个小和尚又都愣住了。

    “对……”明智连连点头道“你这么一提可就绝对错不了啦……准是关大相公……啊!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我是说咱们老方丈平常是不管闲事的怎么好生生的忽然带回庙里来一个大姑娘原来是关相公……的事这就难怪了。”

    明本“嗯!”了一声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要真是关大相公倒也好了……”

    明智频频点着头道:“也只有关大相公能够配得上她他们两个才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只是后来又杀出了另一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明智、明本四只眼睛全都注视过去倒要看明法说些什么在他们心目中这可是一件极为关心的重要大事像是比每天的念经还重要。

    明法小和尚讷讷地道:“这个……这个……那位姑娘好像跟关大相公也是好朋友……”

    “什么好朋友?”明本小和尚聆听之下睁圆了一对小眼“关大相公怎么可以跟两个姑娘都要好?”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她们说起来像是这个样……麦大姑娘就因为这样才……才到庙里来的!”

    明本小和尚道:“要是这样关大相公就不对了……这位麦姑娘可真是可怜怎么能把她扔在庙里就不管了呢!可怜她眼睛也瞎了……”

    明智摇头道:“你也别乱说我想关相公不是这样的人他既然托了咱们老方丈收留麦姑娘就证明他不是无情无义……倒是后来的那位姑娘麻烦……”

    明法张着嘴道:“怎么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唉你叫我怎么说呢反正是男女之间的事都麻烦……”

    明本眨了一下眼;“什……什么是男女……的事情?”

    “妈的男女之间的事你都不懂你……白活了……”

    倒是不愧大上两岁明智知道的比他们要多上一点。

    明本被斥红着一张脸讷讷地道:“人家本来就不懂嘛……要懂还来当和尚?”

    明智瞪着他晃了一下头道:“你都说些什么?小心给老师父们听见罚你面壁。”

    明本嘟嚷着道:“本来就不懂嘛难道你懂?”

    明智摇头叹道:“说你们土还嘴硬……我当然是也没经历过只是可比你们要懂得多……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咳……可麻烦着啦!”

    “怎么……麻烦?”明法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光说麻烦怎么个麻烦法子你又不说。”

    明智讷讷地道“这个……这个……”又摇头又叹气满像那么回事似的接下去道“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那倒是没什么一个男人两个女人咳……那可就麻烦大了……”

    “啊!”

    “哦?”

    “你想呀!”明智说道“比方说吧这位麦姑娘和另一位姑娘都爱上了关大相公两个人都一样的漂亮本事又大又都是一样的好你说关相公该要谁?舍谁?”

    明本摇摇头:“那还用问当然选麦姑娘了。”

    明法也点头附议。

    明智冷笑道:“可你们也不是关相公怎么知道他心眼里到底喜欢谁?两边都好要死要活争风吃醋你说他心里烦不烦?”

    “啊——”明本缓缓点头道“这么一说……倒真是麻烦。”

    “原来女人的事这么麻烦呀……”明法张着大嘴几乎傻住了。

    “废话要不咱们干什么好生生地要出家呢?所以说呀还是咱们当和尚的好脑袋一剃袈裟一穿什么事都没有了每天只管吃素念佛就好——”

    说着这个明智和尚双手合十低低地宣着:“阿弥陀佛——”

    他是师兄两个小师弟每每以他马是瞻聆听之下慌不迭地双双学样也都宣起“阿弥陀佛”来了。

    一语未毕可就看见细雨丝里正有几个人走来。为的一个老僧正是本寺的老方丈出云老师父紧接着他身后的是一个头戴大笠背部高高拱起的麻衣老人再后面的几个人俱是本庙里的各堂职司僧人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向着这所偏殿行来。

    三个小和尚不敢怠慢赶忙恭敬地侍立一旁合十以迎眼看着出云和尚与那个驼背的麻衣老人一径来到院子里老方丈回过身子吩咐身后僧人道:“你们各自都回去吧!”

    俟到各僧人转身离开以后出云和尚才同着那个麻衣老人一直来到了近前。

    “弟子等迎接方丈师父——”

    三个小和尚一致向老和尚合十问安。

    出云老和尚点点头问:“麦姑娘的情形怎么样?”

    三个小和尚彼此看望了一眼明法上前一步讷讷道:“回方丈师父的话……麦姑娘……每天吃三顿饭有时候只……吃两顿有时候……一个人……老想也……不说话弟……弟子劝……她想开一点……”

    出云老和尚一笑看了他几眼他倒是挺喜欢这一个小徒弟的认为他一片纯朴、天真不染世故。

    当下点点头道:“你们暂时都下去吧啊麦姑娘呢?”

    明法说:“在那里——”

    刚想用手去指才知道敢情麦姑娘已回房去了。

    老和尚道:“你去告诉她一声说我们来了。”

    明法答应着赶忙就往里面跑。

    却见那个麻衣老人呵呵笑着眯着一双满是皱纹的老眼看向明法背影微微点头道:“贵寺和尚人数不多方才都已见过论质禀都甚平平倒是这个小和尚有些意思将来传你出云寺衣钵扬光大只怕却是还要应在这个小娃娃的身上啊!”

    出云和尚愣了一愣道:“是么?”麻衣老人嘻嘻一笑露着看来几乎已经黑的牙床道:“是不是往后看吧佛痴痴佛你们出家当和尚的人总要有些呆痴才好却又不能真正的笨拙佛谓‘不可说不可说’这番道理大和尚你当然是懂得的了哈哈……”

    别瞧这老头儿又干又瘦声音倒是极为宏亮几声大笑真有响彻行云的架势只惊得殿檐上一群野鸟纷纷振翅而起仿佛四山都有了回应。

    出云和尚摇摇头道:“你一来就惊了庙里的鸟儿只怕不是善客不可说不可说阿弥陀佛——”

    麻衣老人聆听之下第二次又自出了一阵狂笑这一次声音较诸前次更为响亮猝闻之下真不禁被他吓了一跳宛若晴天响了一声霹雳。

    就在他这阵笑声之后猛可里由后面藏经阁楼间起了一声凄厉尖啸之声有如九天抛起的一根钢丝蓦地拔了个尖儿随即消于无踪。

    出云和尚在麻衣老人第一次出大笑声之时已似留了仔细容得他第二次笑便已是心领神会。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嘴里连声宣着佛号“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施主你的眼睛也太厉害了那经阁藏鬼已近甲子向来相安无事你又何必非要赶他们离开?岂非造孽?这一来真正的是恶客了。”

    麻衣老人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佛门善地岂容鬼魅存身这园子我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冷气森森莫怪乎那位麦姑娘的病势不减了我为你撵鬼行了一件大善事何不来谢我反来怪我多事真正的岂有此理往后我也就不再多管你的闲事了。”

    老和尚嘻嘻一笑只念着阿弥陀佛。

    二人暄谈说笑之间倒像是极为熟稳的相知老友殊不知他们相识虽久中间这一段距离总有三四十年之久没有过往见面了。

    雨丝仍飘个不已天色十分阴晦。

    麻衣老人嘿嘿笑道:“这多年来你当我早已不在人世我却对你有个耳闻难为你还是有道的高僧莫非不知道俗家事是管不得的么?”

    出云和尚耷下长眉单手打讯连声宣佛道:“施主责备的是只此一端下不为例南无阿弥陀佛——”

    说话之间但见明法小和尚由里面快步出来说道:“麦姑娘有请方丈师父。”

    老和尚点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明法合十为拜道:“是——”

    正待离开麻衣老人却唤住他道:“小师父且慢离开过来一趟。”

    明法小和尚愣了一愣红着脸道:“是……老施主……你有什么事要交待我么?”

    麻衣老人嘻嘻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出云和尚点点头道:“这位施主乃是来自关外长白山匡老施主人称银药王的便是你上前见过。”

    明法答应了一声上前行礼。

    麻衣老人越加地高兴道:“好好小师父我随身还有个药箱放在前殿重得很你搬得动么?”

    明法连连点头说道:“搬得动搬得动。”

    麻衣老人哂道:“那就麻烦你去为我拿来吧!”

    明法连连答应着一溜子小跑随即消逝无踪。

    出云和尚微微一笑道:“看来你是格外地偏疼这个小子倒是他的好造化快来我们进去吧!”

    随即穿过了眼前长廊一径向着麦姑娘下榻的这间房子走来。

    但见房门敞着麦小乔正面向外呆呆地坐着二老的脚步声惊动了她慌不迭地由位子上站起来说道:“老师父回来了。”

    出云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姑娘受苦了。来老衲为你引见一位前辈朋友——”

    随即介绍身旁的那个麻衣老人道:“这一位是人称银药王的匡老前辈姑娘可曾有过耳闻?”

    麦小乔顿时一惊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被称为银药王的那个姓匡的麻衣老人呵呵笑道:“麦姑娘是被老夫这个名字吓着了么?有道‘教不严师之情’我徒弟闯下的祸理当由师父出面化解且先不说别的容老夫先看看姑娘你的伤势如何吧!”

    敢情来人正是武林中传说多年公认为早已物故的长白奇侠人称银药王或是老人参的一位绝世高人金翅子过龙江被传说正是此人一手造就出来的高足。

    正因为有此一层关系麦小乔乍听起来焉能不为之大吃一惊。

    当下不容她作出任何反应银药王的双手已作势向外抖出随着他振动的手势立刻就有大片力道形同一个无形的气罩蓦地将麦小乔当头罩住一股奇热的气机随之亦灌输其体魄之内麦小乔全身抽*动了一下顿时如同泥塑木雕般动弹不得。

    当然情形绝非仅止于此。

    随着银药王匡老人抖动的双手那片笼罩在麦小乔体上的热流气机即化为千百道细小的游丝循隙就钻纷纷进入麦小乔身体之内一时间整个身体宛若虫行蚁爬奇痒无比。这番运动足足在她身上进行了甚长的一段时间其微妙简直前所未见似乎连梢足下皆都在走动之列顿时只觉得通体上下奇热无比霎时间为之汗下如雨直到银药王霍地收回了双手这番奇妙的感觉才为之消失。

    “阿弥陀佛”出云和尚在一旁讷讷道“匡施主可曾现了什么不妥?”

    匡老人摇头道:“你说的不错她身上余毒已去净只剩下双目一处即所谓‘毒入双瞳’看来势将大费周章且容我看过再说吧!”

    说话之时明法小和尚已自外面背着药箱子进来老和尚招手令前。

    放下了药箱子明法小和尚眼巴巴地看向匡老人道:“老施主麦姑娘的眼睛还有救没有?”

    出云和尚嗔道:“你不要胡说。”

    匡老人插口笑道:“不要责怪他此子一片纯朴童心恰是对了我的脾胃哈哈——容后我倒是要好好地造就他一番才是。”

    随即看向明法道:“来小和尚帮我个忙且扶麦姑娘坐下先看看她的眼睛有救没有?”

    明法答应了一声正待过去麦小乔冷笑道:“我自己会坐。”随即在一张位子上坐了下来。

    匡老人“哼”了一声道:“不是这么一个坐法儿大姑娘你有所不知先莫要倔强且容这小师父助你一臂之力吧!”

    他于是吩咐明法道:“小和尚你搬把椅儿与这位姑娘面对面地坐好——”

    明法答应了一声立刻遵嘱搬了一张椅子与麦姑娘对面坐好。

    匡老人点点头道:“对了就是这样一个坐法再要四手相接互传龙虎。”

    “龙”、“虎”乃是手掌虎口相交处穴道的名称明法小和尚自然懂得。

    这一来他可就大大地为难起来了一时间脸孔涨得通红讷讷道:“这……老师父……”

    一双眼睛扫向出云老方丈一时大生犹豫紧张得连身子都战抖起来。

    出云和尚“哼”了一声道:“照着匡施主所说的话去做真正是蠢材一个。”

    “是弟子遵命。”

    一面说明法小和尚抖颤颤地伸出了手却不敢真地抓住麦小乔的双手只是指点相触而已倒是麦小乔落落大方地反抓住了他的两手二人虎口相交霎时间体温互传小和尚早已经羞得连脖子都红了。

    麦小乔眼睛一转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借助于小和尚的眼睛回光反视让我暂时也能看物可是?”

    匡老人赞叹道:“你果然冰雪聪明一猜就猜中了莫非姑娘原本就精于这门功力?”

    “那倒不是……”麦小乔冷冷地摇着头道“我只是过去听师父说起过这门学问而已。”

    说到这里她似乎难以抑制住心里的愤怒由眼前的匡老人联想到了他的弟子金鸡太岁过龙江毕竞他们是师徒一系弟子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师父焉能得辞其咎?是以言谈之间对于这位武林地位极隆的前辈高人本能地失去了原有的尊敬。

    冷冷一笑她接下去道:“在我未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已不在人世原来你竟然还活着这就令我心里大为惊异难以释怀了——”

    这几句话乍一出口连一向极能自持的出云老和尚也由不住脸色猝然为之一变实在想不到麦小乔居然会对一个加惠于她的前辈长者如此失态紧接着他随即明白过来。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喃喃地宣了一声佛号“匡施主是久已封山不问外事为了姑娘的病今次破例出山却已是十分难能了。”

    匡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和尚你不要打岔大姑娘有话总是要说出来才好闷在肚子里可不是好兆头——”随即转向麦小乔道“你道我该死倒也不错只是这件事却也由我不得阎王不点卯小鬼不来传姑娘你又叫我怎么个死法?”

    麦小乔哈哈地道:“前辈你错会了我的意我可不是说你该死而只是认为你活着是有些奇怪罢了。”

    “那还不是一样。”匡老人笑嘻嘻地道“老夫倒要听听其中原因请姑娘赐告其详。”

    “哼前辈你这就明知故问了。”

    “哦?”

    “只请问金鸡太岁过龙江可是你的徒弟?”

    “不错是收了这么一个不成材的弟子。”

    “他的所做所为你可曾有过耳闻?”

    “听说过那么一点。”

    “不应该只是一点。”麦小乔冷笑道“令徒大名以及所做所为已是当今天下尽人皆知之事你是他的师父岂能只是知道一点而已。”

    “姑娘的意思……”这老人眨了一下眼睛道“我明白了你是在怪我教导不力?”

    “岂止是教导不力?”

    麦小乔苦笑了一下略为沉静片刻用以缓和紧张的情绪随后才道:“我的眼睛即使真的瞎了……也只是我个人的悲哀算不了什么可怜那些无数屈死在他手里的冤魂……唉!这笔恨海深孽只怕令徒一身万死也不能赎清前辈你竟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此为恶袖手旁观甚或不略加制裁岂不令人大为吃惊?百思不得其解——这就是我对你虽活犹死而大感存疑之处了。”

    “阿弥陀佛。”出云和尚讷讷地道“匡施主此次出来正是要缉拿这个孽徒归山姑娘你稍安毋躁且容匡施主看看你的眼睛是否有救吧?”

    麦小乔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不再言语只是一肚子的委屈焉能就此平得下来想到激忿伤心之处由不住热泪迸流不已。

    这老人直到此时才嘿嘿笑道:“姑娘责备得甚是确令老夫惭愧不已……”

    仰天长叹了一声这位早已失闻于江湖的武林名宿一改常态变得十分忧戚地说道:“过龙江身世奇惨六岁从我习技日以百草练汁浸体已收洗骨易髓之功……”

    微顿片刻才接下去说道:“……他质禀奇佳用功又勤十年之内已尽得我真传……十六岁以后我长白门武功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传授他了。倒是他深钻苦研别创出许多新奇招式往后十年他易居苗山与古井客相处甚稔结为忘年之交。这十年之中他功力大进观其气势展早已突破我长白门昔日窠臼。老实说今天老夫真要讲到与他动手过招是否能是他的敌手还是未知之数……我却已十分知趣不敢以师尊而自尊的了……”

    “南无阿弥陀佛。”出云和尚双手合十讷讷道“这其中竟然还有如此一层设非是施主道出我等竟然是一些也不知道。”

    麦小乔神色略见平和却持异议道:“一日为师终身称徒况乎前辈对他有十年造就之恩过龙江虽为人手狠心辣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老人家如能及时出面约束他只怕绝非今日的情况……唉话虽如此亡羊补牢今天你老人家的出山也许还不会太迟……但愿如此——”

    匡老人点点头道:“再说吧。”

    一面说他抬手摘下了头上竹笠露出了根根耸立宛若银芒也似的一头白这银药王一号料必是这样来的。

    “姑娘我这就看一看你的这双眸子吧!”

    说话之时他的一双奇大如箕的手掌已双双按在了明法小和尚的后腰两处“气海俞穴”上却将一股浸淫经年、奇异卓绝的内功九转功力缓缓输入。

    先是明法小和尚身子抖了一抖蓦地即有如泥塑木雕般地怔在了当场——一缕先天元阳之气在匡老人内力催使之下暂时由小和尚的丹田之内转移到了麦姑娘身上。

    麦小乔顿时身子起了一阵燥热。

    奇妙的事情紧接着随即生明法小和尚的一双眼睛就在这一刹那蓦地为之一黑。

    “啊——”小和尚出了一声惊呼顿时双目失明什么也看不见了。

    只是麦小乔却为之眼前一亮大放光明那双原本失明的双眼竟然又为之重行视物。

    这一霎间的惊喜简直令她惊慌失措禁不住热泪迸落。

    “我看见了……看见了……”

    面前的一切一切俱又重现眼前看看老和尚、匡老人又看看眼前:“借视”于自己的小和尚……每一张脸对她来说俱有着说不出的亲切心里的悲忿、仇恨也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顿时为之化解烟消云散……

    每一张脸都显得那么快乐然而匡老人的那一张脸于快乐之中稍含忧郁。

    麦小乔立刻领略到了。

    “有什么不对么……”

    这老人喟叹一声双手回撤。

    随着他撤回的双手麦小乔顿时眼前一黑立时又陷落于沉沉的黑暗世界。

    于此同时明法小和尚却觉得眼前一明立即恢复了原有的视力。

    “阿弥陀佛。”出云老和尚讷讷说道“麦姑娘目光泛蓝显然中毒甚深匡施主该采用如何妙法先将她目中之毒移开才是——”

    “哼哼!”这老人冷笑了一声“你的眼睛果然厉害大姑娘确是中毒极深所谓‘黄肿黑废蓝夺命’要不是大姑娘本身功力精湛以及大和尚的救治得法只怕早已……”

    出云和尚摇摇头道:“这一点老衲可不敢居功论及功劳还当推凤姑娘的救治得体。”

    匡老人呆了一呆道:“凤姑娘……”

    出云老和尚道:“不错来自七指雪山金凤堂的凤姑娘……匡施主可有过耳闻?其实这位姑娘的本姓应该是姓‘6’。”

    匡老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神州鬼凤6青桐大概就是她的父亲了?”

    “不错……”

    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出了一声喟叹……

    想到了那一夜在“江南会馆”与凤七光生过招受辱老和尚不禁兴起了无限气馁——这是他生平奇耻大辱每一次想起都不能为之坦然释怀。

    匡老人微微颔道:“金凤堂医术江湖推重更擅解百家之毒只是麦姑娘所中之毒怕他们也无能为力如果能解除一半也就不容易了。”

    目光一转落在麦姑娘脸上道:“不瞒姑娘你说这毒入双瞳。原是不治之症老夫实在也是无能为力目下也只能竭尽所能存着万一的侥幸只是这个希望实在渺小得很……”

    麦小乔在刚才双目暂时复明的一霎间的确感觉到意外的惊喜只以为复原有望这时听老人这么一说不禁大为失望。只是在她遭遇过此番劫难之后一颗心早已如槁木死灰再加上一份失望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苦笑了一下她冷冷地说道:“匡前辈你打算怎么做呢?只要有万一的希望我都愿一试。”

    匡老人点点头道:“姑娘暂且休息容老夫先行与老和尚取个商量再定一切吧!”

    说罢起身告辞。

    这里只留下了明法小和尚照顾一切出云和尚嘱咐了一番之后同着银药王一径出得殿房来到院中。

    老和尚道:“麦姑娘一双眼睛当真还有救么?”

    匡老人叹口气只说了个“难”字。

    出云和尚道:“你刚才既说仍有万一希望自非戏言老衲实在纳闷不过倒要请教了。”

    匡老人叹道:“老和尚你也是深通歧黄药理之人定当知道毒入双瞳根本上也并无救治之理吧?”

    出云和尚听后怔了一怔蓦地站住了脚步。

    “你且不要急听我一说你也就明白了。”

    匡老人一面娓娓道来:“昔日岭南大侠全胜衣为人暗算身中巨毒因为凭恃着他本身功力过人且通医理不屑求人情形颇与今日之麦姑娘相似后来毒入双瞳以至于双目失明这件事老和尚你谅必也有个耳闻?”

    “哦——”老和尚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不是你提起来……老衲还忘了……那时老衲尚在稚年金大侠的大名其时已是尽人皆知……啊啊金瞎子金瞎子……人家都是这么称呼他原来他的眼睛是这么瞎的啊阿弥陀佛——”

    匡老人微笑了笑道:“老和尚莫非你只知道他眼睛瞎却不知道他眼睛复明之事么?”

    “这……倒未曾听人提起过……”

    “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匡老人讷讷说道“那金胜衣双目失明后遁迹深山遍尝百草希冀能清除目中之毒无如一番苦心白费却因误食毒草险些丧命眼看无救之时却因身上所藏的一种药草引来了一种头小身大遍体如银的‘冰蚁’。竟然意外地得到了救治非但解救了他身上所中的毒症更把他眼中的毒质也清了个干干净净你道是怪也不怪?”

    出云和尚呆了一呆简直难以置信。

    二人已来到了老和尚的禅房。

    坐定之后小和尚献上了香茗。

    出云和尚喝了一口茶讷讷道:“冰……蚁?”

    “不错”匡老人点点头道“一种择毒而噬的怪蚁——”

    一面说即见他探手由身上取出了一个扁扁的木匣打开来送向老和尚的面前。

    出云和尚将信将疑地接到了手中只见木匣中置有一白土蚁穴却不见有什么“冰蚁”。

    ——他用奇怪的眼光向匡老人看了一眼。

    匡老人随即由药箱内取出了一个小小纸包打开来其中是几根颜色朱红望之极嫩的茎类植物。

    匡老人甚是谨慎地用其长长的指甲将嫩茎一端切下来米粒大小的一点缓缓送向匣中蚁穴入口。

    说也奇怪他这里手指方自探近倏地自穴内窜出一只小小银色物什只一口已将老人指尖上那点朱红嫩草衔去随即快藏回又自隐入穴口之内。

    出云和尚却已看清了对方模样不过是较诸寻常蚂蚁要大上一些的一种小小虫蚁比较奇怪之处是通体亮着灿烂银光头端细尖如针后身略呈肥大像是一个尖锥模样。

    他原以为匣中藏蚁甚多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只而已。

    匡老人苦笑了笑盖上了匣盖收入身上。

    老和尚道:“只是一只?”

    匡老人轻轻叹道:“这多年以来我费尽千辛万苦一共寻来了十只而已原意望好好豢养使之繁殖成群却因为养殖失法眼看着它们一只只不服水土而死等到摸清了它们习性之后却只剩下了两只其中之一在十天以前又以过老而死最后便只剩下了这么一只。”

    老和尚道:“这么说麦姑娘还有救么?”

    匡老人冷冷地道:“单凭着这一只小小冰蚁即指望能够将麦姑娘目中之毒吸尽那是妄想如得雌雄一双情形便不同。”

    出云和尚呆了一呆道了声“无量寿佛”失望地道:“这么说来你那万一的希望便是在这石头岭能够找到第二只‘冰蚁’?还要恰恰是雌雄一双?”

    匡老人点点头道:“一点也不错这也是惟一的一线希望却要老和尚你助我一臂之力。”

    出云和尚聆听之下连连摇头不已:“这里乃是佛门善地五毒不沾况乎石头岭甚少泥土不要说这类怪蚁了就是寻常蚂蚁也难得找出一只你踏遍千山万水历时多年也只不过找到区区十只而已又焉能指望在这石头岭上会有什么奇迹?只怕是白费心力了还是另谋它法吧?”

    匡老人聆听之下呆了一呆。

    少顷他才苦笑着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实是急不得的……”

    出云和尚道:“除此之外难道就再无良策了?”

    匡老人烟叹一声道:“再就是‘借视’一术了即是像方才模样将一双好生生的眼睛用功力将其目神转移向病者双瞳……此法一来过于残忍二来以你我功力而论尚嫌不足……余下的问题就更多了——”

    老和尚聆听之下由不住低低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这救一损一的方法是使不得的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妙法了么?”

    匡老人摇摇头说:“再也没有了。”

    出云和尚道:“这么看来便只有寄望于蚂蚁之一途了……”

    “那倒也不见得——”

    这句话显然不是出自匡老人嘴里而是自禅房之外猝然聆听之下二人俱都情不自禁为之吃了一惊以二老功力而论十丈方圆内外哪怕是一片落叶飞花也均能清晰在耳此刻对方活生生地一个人来到了近侧竟然未觉岂非怪事。

    更何况话声所显示的声音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就更非能等闲而视了。

    出云和尚、匡老人对看一眼前者以主人身汾不能不看个究竟。

    一只手在桌边上轻轻一按老和尚的身体可够快的“噗噜噜”衣袂荡风声里有如飞云一片般地已来到了房外。

    迎接他的是一男一女并立当前。

    女的虽不相识同来的那位男士可是相知最深朝思暮盼的故人。

    “小燕子——是你?阿弥陀佛这就好了。”

    一面说双手合十深深向着雪羽身侧的那位长身瘦削的女人拜了拜道:“无量寿佛!女施主赐驾敝寺所为何来?”

    来人有着瘦削高躯的身材面色苍白竟然不着上一点儿血色一身黑光亮的长袍深深下垂连一双足踝也掩遮在内。

    凭着老和尚惯以阅人的经验只一眼已可断定出来人绝非是一般寻常人物——尤其是环绕着她身侧四周之隐隐若现的一种氤氲光晦便是内藏金丹的三清教士也无能与之抗衡。

    老和尚只此一见便大大地心存敬佩紧接着长长地又自高宣了一声:“阿弥陀佛。”

    黑衣女人由不住“咯咯”一笑那双看来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睛向着身边的关雪羽瞟了一瞟:“这和尚问我干什么来的?我倒是被他问住了一时回答不出你看怎么说呢?”

    关雪羽一笑道:“老和尚别来可好?我来为你引见一下这位是来自七指雪山的奇人卢幽前辈。”

    回身再介绍出云和尚道:“这就是出云寺的老方丈出云大师父。”

    老和尚又自宣了一声佛合十向着卢幽揖了揖。

    卢幽微露浅笑点点头道:“和尚不用客气如果刚才我没有听错好像禅房里还有二位绝世高人怎么不见他现身出来?”

    话声一辍随着她微偏右颊——却只见银药王匡老人有如流云一片已自房内越出。

    关雪羽、卢幽本能地俱是向后一撤配合着银药王落下来的身势成为一个三角之势。

    这便是高手相见有异寻常之处任何情况之下皆须随时注意立自身于不败之地。

    双方原是旧识见面倒也免了一番客套。

    “人生何处不相逢。”匡老人不胜感慨地道“七十年岁月匆匆只以为你早已仙隐想不到仍然还在人世真正莫测高深简直像如梦中……”

    一面说这个生性倔强的老人随即向着卢幽连连揖拜一片情于衷却非虚假做作倒令得关雪羽与出云和尚双双诧异不已。

    他们哪里知道此二人乃是旧日相识七十年未曾见过乍然相逢真个正如所说——“浮生着梦”。

    卢幽缓缓地叹息了一声:“方才我隔窗听见你与老和尚的一番对答就已猜出了是你……唉!匡雨呀匡雨!想必你也已老态龙钟了……”

    匡老人哈哈大笑道:“岂能不老岂能不老?莫非不见我这满头白?”

    “很遗憾……我是看不见你了……”

    “怎……么?”

    “我的眼睛瞎了……”

    “啊……”

    惊讶的何止是匡老人一人?一旁的出云老和尚也由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切的显示在说明了卢幽的神乎其技这般灵活身法的奇人岂能是一个瞎子?

    眼前一个麦姑娘已弄得七荤八素却又忽然加上来一个卢幽两个女人却又都是瞎子真正给人以扑朔迷离无限惶恐的感觉。

    卢幽微微一笑转向出云和尚道:“大师父这不之客可以扰你一杯清茶么?”

    “阿弥陀佛老衲怠慢了。”

    退一步老和尚伸臂道:“请——”

    卢幽说了声:“打扰。”身形轻轻一晃已闪身而入。

    眼看着那两扇原本关闭的禅房门扉随着卢幽进身的势子霍地敞了开来卢幽当其先紧接着关雪羽、匡老人、出云和尚等一行四人鱼贯而入两扇敞开的门随即又合拢了起来。

    小和尚献上了清茶之后出云老和尚才讷讷地向关雪羽道:“小燕子你可知道麦姑娘现在住在这里?”

    关雪羽点点头说:“知道了。”

    出云和尚又道:“你可知她的双眼已瞎?”

    关雪羽黯然地又点了点头他随即站起身来道:“我可以去看看她么?”

    老和尚轻轻宣了一声佛号道:“你去吧……”

    关雪羽转向卢幽道:“干娘……”

    卢幽微微一笑道:“你去医她的心之后我再治她的眼去看看她吧!”

    出云和尚念了声“阿弥陀佛”随即吩咐身边的小沙弥道:“带关相公去麦姑娘那里。”

    关雪羽摇摇头说:“我自己去吧!”一径步出了老和尚的禅房来到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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