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都惊异于毛文琪掌中珊瑚色的宝剑所具有的那种神奇的功能的时候西湖中突地箭也似的驶来一艘小船操桨之人手劲特大霎时间便驶到近前倏然停下了小船轻灵敏捷地跳上船来——。

    缪文一见那人长身玉立穿着金色长衫面貌颇为英俊两只眼睛微微上翻带着一种逼人的傲气不是那在客栈中惨被“金剑侠”击毙的“玉面使者”庞士湛是准?

    缪文不禁面色大变全身起了一阵惊栗的感觉他亲眼所见已经惨死之人此刻竟又重现自然难怪他吃惊变色。

    石磷亦大惊哪知毛文琪和胡之辉仍微微含笑仿佛这事丝毫不值得惊异似的毛文琪缓缓将剑放回剑鞘微微笑道:“咦!你怎么知道我闯了祸了?”胡之辉却道:“是否那河朔双剑汪氏昆仲已到毛大哥那里他们的脚程倒真快!”

    那英俊少年目光又一转也不期然停留在缪文脸上笑道:“他们还没有到师父那里只是被小侄恰恰在湖畔遇着他兄弟二人大了一阵雷霆而且说要立即赶回河朔这里的事不再管。”他微微一笑目光朝毛文琪一转接着说道:“这两个老怪物自己要招惹琪妹的‘琥珀神剑’那不是他们要自取其辱可怪得了谁?”语气之中显然地显出了对“河朔双剑”的轻视更露出了对毛文琪的讨好。

    毛文琪果然甜甜一笑那长身少年却对缪文走了两步面上兀自带着笑容缪文袍袖一拂虽然强自镇静但面色惨白。

    胡之辉勉强地笑了几声走过来道:“缪老兄不认识吧让我来引见一位高人。”他目光朝缪文微一示意指着那长身少年道:“这位就是灵蛇毛臬大哥的十大弟子玉骨使者中的第三位‘凌风使者庞良湛庞二侠你们二位少年英以后多亲近亲近。”庞良湛微微一笑道:“看这位缪兄的神色想必是认识家兄江湖中人将我兄弟误为一人的不知有多少。”他转脸向胡之辉一瞪道:“胡三叔不必向缪兄做眼色家兄的死讯我早已知道了是以这位见着我以为死人复活才会露出惊异之色来的。”

    缪文恍然却不禁更留意地打量着这“凌风使者”。口中自然极为客气地应付了几句心中却不禁暗自思量着:“这‘凌风使者’心思之冷酷、机智看来竟还在他兄长之上他知道了哥哥的死讯脸上竟毫无悲戚之容那胡之辉只微微做了个眼色他却已知道了人家的用意而且毫不留情他说了出来唉!这种人心智越高将来恐怕为害也越厉害!”

    胡之辉只得尴尬地一笑转开话题又为他引见了石磷石磷词色冷漠想必也是对他的这种“冷酷”颇为不满。

    庞良湛却转向缪文道:“家兄死时缪兄也在场吧?”缪文微一点头神色已恢复先前的那种无动于衷胡之辉走前一步长叹着道:“令兄死得实在令人扼腕但庞贤侄也不必过于悲伤一一”他缓缓地止住了话石磷微晒一下忖道:“他根本全无悲伤之意这‘八面玲珑的废话倒真不少!”庞良湛似乎也对他这位“胡三叔”颇不欣赏而且他也毫不客气地将这种“不欣赏”放在脸上根本不理胡之辉的话却向毛文琪道:“师傅一直惦记着你怕你又出了事其实他老人家也太过小心就凭着你这柄剑你走到哪里去还会吃亏吗?”

    毛文琪娇嗔着道:“哦!我就全凭着这柄剑是不是?你别以为你武功蛮不错的我空着手照样可以把你打倒。”

    缪文微微一笑庞良湛果然也有些色变但却立刻忍耐着反而微笑道:“当然当然屠龙仙子的爱徒别说我就把我们兄弟十个一齐凑上也不行呀!”毛文琪跺脚真的生气着道:“好!你敢说出我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字你敢情活得不耐烦了吗?”美目电射大有随时可以翻脸动手的样子。”

    胡之辉赶忙跑过来脸上露着他惯有的那种味道笑说:“你们还跟十年前一样一见面就吵架也不怕人家见了笑话”石磷暗中寻思忖道:“看来这庞良湛也对毛姑娘很有意思。”缪文两眼望天仿佛因为某一个名字而在沉思着。

    庞良湛说出“屠龙仙子”四字像是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也像是这“屠龙仙子”四字根本不值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这并不怪他们孤陋寡闻只是他们迟生了许多年是以对昔年中原武林唯一能和“海天孤燕”对手百招的女剑手的名字颇为生疏这当然也是因为“屠龙仙子”生性本就孤僻虽具屠龙绝技却很少在江湖中露面的缘故。

    胡之辉说过了话船舱里就陷入了沉寂有的人无话可说有的人不愿说话胡之辉张着手凸着肚子他在人生舞台上扮演的角色此刻看起来不但可笑而且已有些可怜了。

    庞良湛怔了一下脸上忽阴忽晴当着这么多的人吃了这么大的蹩他当然不好受但另一种情感却又使他不得不忍住心中的“不好受”缓缓踱到船头忽然又回身说道:“各位先请游湖我先回去禀告师傅就说胡三叔和武当剑客石大侠已经到了。”石磷微一动念知道江湖中还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

    庞良湛又一抱拳此刻他所乘来的小船已飘到两丈开外胡之辉和缪文、石磷也跟了出来庞良湛却扭头望了舱里的毛文琪一眼大声道:“小可先走一步。”腰微弓起身形冲天而起双臂一投向前面掠了过去身法之中显然也有了几分卖弄的意味。

    他轻功颇高此刻着意施为果然极为轻灵曼妙双目注定那艘小船准备轻飘飘地落在船上当然是希望毛文琪能看到。

    哪知道就在他真气微散双足已将落在船上那一刹那小船却象是有人突然在旁边一拉倏然在湖面上滑开数尺。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立在船头望着的胡之辉等人都不禁惊唤一声石磷也觉此事大出意外眼角动处缪文正在以手整面上仍然毫无所动石磷心中又不禁动了一下。

    庞良湛求荣反辱竟落入水中幸好他生长于江南自幼即识水性下沉后又立刻冒了上来自然又游回画舫边双手一扳船舷翻上了船落水之鸡形容自是狼狈和他第一次上船时的那种轻灵、飘逸的英姿已大不相同了。

    他恨声道:“这是谁在捣鬼?我一一”气得说不出话来毛文琪婀娜地自舱中走出来见了他“噗嗤”一笑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但是这种事谁也无法知道真象但却只有两种可能若有人潜于水下等到他落下时猛力将船拉开或者是船上之人其中有一人以绝项的内家劈空掌一类的功夫隔着两三丈远将船劈开。

    只是这两种可能却又像是都不可能尤其是后者当世武林中有这种功力的人可说少之又少而这画舫上的几人虽然都可说是武林名人但是也绝不可能有这种功力呀!

    是以尽管庞良湛暴怒却绝无出气的对象毛文琪对他灿笑他也只有隐忍其实就是不忍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众人乘兴游湖却败兴而归只有在缪文和毛文琪脸上仍可看到笑容庞良湛虽然不完全算“面如死灰”但至少已是“垂头丧气”了。

    船一靠岸灵蛇毛臬在杭州的势力立刻就可以看出来了湖畔的人无论三教九流看到狼狈不堪的庞良湛都仍恭敬地招呼着脸上绝不敢露出一些异容来武林中人能在地面上占着这么大势力的灵蛇毛臬也许可算是第一人哩。

    灵蛇毛臬的居处更是惊人恐怕连杭州府的府尹的府邪都不及他。

    朱红色的大门完全是开着的门口两座石狮巨大而狰狞俯视往来的人们像是灵蛇毛臬俯视着芸芸武林群豪一样。

    跟着毛臬的爱女和爱徒自然用不着通报、求见一类的事他们直接地进入了那布置得极其华丽的客厅。

    缪文走在胡之辉身侧突然悄悄一拉他的袖子低声说道。

    “胡兄你我多日相处可称知己胡兄的心事小弟也看出来了胡兄对小弟帮助甚多不知可否让小弟对胡兄也一效微劳。”

    胡之辉大喜想不到他多日未能提出来的事此刻却被人家先提出来了。但口中却仍故意装着不好意思他说道:“这是哪里话这是哪里话——”缪文微笑道:“胡兄失镖小弟随行在侧只是小弟无缚鸡之力也不能助胡兄一臂说来惭愧小弟承受先人余荫……”他故意语声一顿胡之辉再也忍不住巴结地笑道:“小弟也知道缪兄家财万贯小弟所失的镖银别人看来一定为数甚巨但却绝对不会放在缪兄心上只是小弟无功怎敢受禄不瞒缪兄说小弟虽早有此意却一直不敢启口呢!”

    缪文暗中一笑道:“”胡兄这么说就是见外了镖银的事全放在小弟身上好了。”

    胡之辉再也想不到这富家公子竟如此慷慨自然千恩万谢却听缪文又道:“等会见了毛大侠胡兄就说和小弟是多年相交好了那么就算小弟对镖银一力担当别人也就不会有什么闲言了。”

    胡之辉自然立刻连声称是心中更感激缪文为他设想周到此刻缪文若叫他认自己做爸爸他也会毫不考虑地答应。

    缪文嘴角微抿嘴角中显示着一个人在达成某一种目的时所感受到的那份得意和愉快。

    他们正在低声谈话时门里突然有咳嗽一声说道:“是胡老三带着石老弟一齐来了吗?”中气虽足但天生的那种尖锐刺耳的声调仍使人听起来极为不舒服。

    大家不约而同地转过头门里大踏步走出一人身躯瘦长颧骨高耸鼻如鹰隼两眼深陷但目光也像鹰隼一样的锐利虽然面上满布的皱纹已告诉别人他的年龄但步履之间矫健如昔仍然没有显出一丝老态。

    胡之辉连忙走上几步深深地作着揖诌媚地笑着说道:“毛大哥你好小弟好久没有来向大哥问安了。”毛臬哈哈大笑顾盼之间颇多做作一把拉着胡之辉道:“你我自己兄弟客气作甚?”目光四扫在每个人脸上扫过大笑着走到石磷面前道:“多年不见想不到老弟还是年轻得很不像哥哥我已经老了老了——”他以一个近于感叹的声音结束了他的话但每个人都可以看出他嘴上虽说老了但心中却绝未服老哩。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这位武林魁的身上对缪文以及他面上露出的异容也就没有注意到了。

    但是像缪文这种人他在任何地方都绝不会永远被冷落的毛桌目光一转也落在他身上阔嘴一裂笑道:“这位老弟面生得很想来是江湖中的后起高手。”他朗声一笑又道:“老夫这些年来足迹未出杭州对江湖中的后起之秀都生疏得很。”话气之间睥睨作态傲气暴露。

    胡之辉巴结地笑道:“毛大哥这次看走了眼了这位缪老弟是昔年小弟走镖粤东时所结识的虽然俊逸不凡但却不折不扣的是个书生。”

    他干笑了两声又道:“不过是个家财万贯的书生罢了小弟这次所失的镖若非缪老弟恐怕咱们平安镖局的招牌就倒了哩。”

    毛臭“哦”了一声胡之辉似乎觉得意犹来尽又道:“这年头像缪老弟这种仗义疏财的朋友还真少见毛大哥你说是不是?”毛臬连连点头口中不断重覆着:“难得!难得!”

    于是缪文很轻易地在第一次见到毛臬时就使这武林魁对他生了极大的好感世上有许多方法可以使人对自己生出好感但毫无疑问的金钱总是最容易生出效力的一趴这其间只有石磷心中疑窦丛生因为只有他知道缪文和胡之辉仅是初识而已而且缪文为什么要以各种方法来求得胡之辉和毛臬的好感也使石磷觉得非常难以解释。

    他知道这其间必定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他虽然已看出一些端倪但他绝对不愿说破甚至希望他的猜测能够接近事实哩。

    等到毛臬知道这些日子来所生的一连串不如意的事的最后两件的时候他脸上那种志得意满的笑容就渐渐黯淡了。

    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他仍做作着接着胡之辉告诉他有关“金剑侠”的话道:“胡老三你我自己兄弟可不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叫金剑侠的家伙纵然三头六臂可再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去。”

    缪文的目光直到此刻才从毛臬身上收回来打量着这大厅。

    蓦地——

    他的目光被这大厅里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原来在这大厅的正中有着一个挂着黑缎的神龛这和大厅中的其他摆设极不相同。

    他的目光又开始流转着那种令人难测的光芒装作无意地走过去在那神龛前留连着胡之辉果然悄悄走过去低语道:“这里面放着的就是我毛大哥君命天下武林的‘残骨令’老弟你可知道这里面可有着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哩!”

    缪文目光下垂着漫应了一声手缩在衫袖里隐藏着他紧握着的双拳。

    在主人殷勤留客客人也无意坚辞的情况下缪文和石磷晚上便留宿在这武林魁的巨宅中。

    暮色深垂春夜仍然带着些寒意的风吹得毛宅后园里的新生的树枝微微摇曳和着草中的虫呜协调地互相应和着。

    无月有星。

    朦胧的星光中毛宅后园里突地掠起一条人影是谁敢在这名满天下的灵蛇毛臬的住宅里施展开夜行人的身手?

    这人影似乎自恃自家的轻功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出一些声息来轻轻一掠竟在柔软如绵的树枝上驻足似乎在打量着地形。

    然后他身形一折轻如飞鸿般掠出三丈在屋面上微一盘旋接连两个起落又掠去数丈开外微一停顿敏捷地一翻藏身在一个巨大的屋椽之下朗目内望里面正是毛宅的大厅。

    这人影轻身功夫已入化境仗着这种轻功使他将任何夜行人都必有的一些措施都省略了身形再一翻飘然落在地上。

    这些年来毛臬从未担心过有夜行人会到他的家里来做手脚是以这位武林魁的宅第此刻是完全静寂的四无人影。

    星光微映可以看出这人全身暗灰色的夜行衣连脸上都蒙着一方灰中是以除了他匀称的身材外别人便一无所知。

    他在大厅外微一张望便轻巧地推开门足尖一点笔直地往那黑缎神龛前掠了过去轻伸右手便要将这黑缎幔布掀开——蓦地一声轻叱响起后他大惊转身却见一人冷冷当门而立。

    他似乎不愿和这人朝相身躯一折斜斜掠出轻叱一声的却是毛文琪柳腰一转如影附形地跟了上去。

    哪知那夜行人轻功迥异俗流就在毛文琪掠向他的去路的一刹那里他双臂猛一转折身形像是水中的游鱼似的蓦地转弯换了个方向快如电光一闪地掠出了门。

    毛文琪一步受愚气得粉面凝霜一跺脚又追了出去她好胜心特强竟不愿惊动别的人只凭着自家之力就想把人家留下来。

    这正是那夜行人所深切盼望的一出厅门他就向墙外掠去。

    他轻功虽高毛文琪却也不弱这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快如流星飞掠着霎眼之间已离开毛臬的宅第有数十丈了。

    毛文琪这时才娇喝道:“朋友既然有种到这里来又何必像只见不得人的耗子似地逃走?”她语声方顿那夜行人哈哈一笑竟也倏然顿足身躯一转迎向毛文琪身躯的收自如确已妙到毫颠。

    毛文琪想不到他突然回身顿足身形掠处竟快撞倒那夜行人的身上。

    须知他两人身形之快如非眼见实在难以形容那几乎有和声音同样的度是以毛文琪语声方落人到了人家身前。

    她势难收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下真气猛散竟轻飘飘落了下来但此刻她和那夜行人之间的距离已不过一尺了。甚至她身上所散的那种淡淡的处于幽香人家都能嗅到。

    那夜行人又轻轻笑了出来毛文琪脸一红带着怒意道:“朋友你睁开眼睛看——”她话未说完就被人家的笑声打断:“一个姑娘家说话怎么像江湖强盗似的。”那夜行人粗着声音道竟也是十分纯正的北方口音只是声音颇为沙哑。

    毛文琪的脸不禁红了一下她生长在这种家庭言词之间自然难免给染到一些江湖习气她以往不自觉此刻却赧然女孩子家都愿意自己文文静静的谁也不愿意被人讥笑成江湖强盗。

    于是这本来是“抓强盗”的人此刻被人指做“强盗”之后反而怔住了。

    那夜行人蒙在灰中之后的两只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她似乎也有些好笑的意思目光一转转到她肩头露出的剑鞘又带着讥俏之意他说道:“起先我只当杭州毛家是什么了不起的所在哪知——哼!”无比的轻蔑无比的藐视都在这“哼”声里表露出来。

    毛文琪可再也受不了从她记忆开始还未曾有人敢对毛家说过任何不敬之后这一声“哼”使得她美目怒张只是她本来能言善辩可是在这夜行人面前却像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根本就不说话了娇叱一声左手一引右掌斜削一招“翠鸟梳羽”带着风声直取那夜行人的左颈。

    这一招不但快如飘风而且突如其来毛文琪满以为这一掌纵使不能克敌奏功至少也得让对方一惊自己抢得先机。

    哪知人家左掌伸曲间连消带打右掌“嗖”地划了个圈圈突地中间抢出却化掌为拳食、中两指凸出。直点毛文琪的“肩井”穴。

    毛文琪心中一惊这夜行人不但出手快最厉害的是他左、右两手所用的拳路竟完全不同。他右掌后先至拳风刚猛指节击穴虽然已是绝招但是他的左手那微一曲伸间所走的拳路竟是自己前所未见的竟有说不出的奥妙。

    她心中在算计着手底并未闲下双掌连连挥出转瞬之间已和对方拆了三掌掌风唬唬走的居然也是刚猛一路。

    原来“屠龙仙于”生具异禀神力惊人虽是女流但自创的“屠龙八一式”溶合内外之功走的却是阳刚之路她以此成名武林中尚未闻有能在她这掌法下讨得便宜。

    可是此刻毛文琪使出来却有些逊色了女孩子使用这至阳至刚的掌法总不熟路何况对方所使的招式更是诡异莫测哩。

    十招过去毛文琪已感不支她极为惊恐何来这种武林高手心念一动突地娇喝道:“住手!”

    那夜行人果然一怔手下一慢毛文琪已横掠五尺却倏然反手抽出剑来。立刻红光暴长宛如电闪。

    她冷冷一笑喝道:“你再试试这个。”左手微捏剑诀右手长剑一抖刹那间剑影满天嗡然一声那珊瑚色的长剑化做无数个极小的剑团像是无数团赤红的火焰投向那夜行人的身上。

    那夜行人这才知道毛文琪那一声“住手”只是缓兵之计罢了方自暗笑自己毛文琪这怪异之极的长剑已削了过来。

    剑身未至他已隐隐觉出一股热力这珊瑚色的长剑竟和世上所有的剑都不相同剑身上出的不是寒意而是热气他不敢冒然接此一招脚步微错身形滑开避开了此招。

    毛文琪娇叱一声剑势又一圈由无数团小的火焰化为一圈极大的火焰斜斜一划又变成一条赤红的火龙卷向那夜行人。

    那夜行人仍是不敢还招又退开数尺毛文琪再一转剑势步步进迫那夜行人长啸一声身形斗然拔起两丈余双臂一张嗖地又拔起七尺竟是轻功中登峰造极的“上天梯”。

    他这一起之势已过三丈毛文琪可望而不可及暗忖:“只要你身子落下来我就再给你一剑。”

    哪知那夜行人在空中一个大转身头下脚上竟箭一样地斜窜了出去在旁边的林木上微一沾足唰地又冲天而起远远逸去。

    这一下毛文琪才知道人家的轻功之高远远在自己之上方才人家也许是有心诱敌才和自己若即若离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她自初出江湖满怀壮志乍一出手便挫了“河朔双剑”满以为自己已是高手了哪知此刻遇着这不知名的夜行人人家无论轻功掌力都比自己高明得多自己虽仗着武林中绝无人知的宝剑将之击退但却也算不得荣耀呀!

    她心里自问不知道这夜行人究竟是何来路?怏怏地走了回去远处的更鼓随同传来钟声四响已经是四更了。

    第二天石磷起来的时候现和他同屋而眠的缪文仍在蒙头大睡便也没有去惊动他悄然走到院子里去。

    朝露已干春日早升。

    石磷暗叹一声这些年来他已起得较以前晚了他怀疑自己是否老了迎着清晨的冷风深吸一口清新而潮湿的空气意兴顿生在园中软软的泥地上微微活了活步眼双臂下垂双膝微曲竟缓缓地将武当心法十段锦一招一式地走了起来。

    他出招虽缓但每一招都是神完气足劲式功力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这种内家的招式骤然望去虽然并没有什么妙处但学武的人想练到这种功力却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哩!

    他一套拳方走完忽然听得有人喝采转头一望却见缪文拖着鞋敞着衣襟斜倚在门旁向自己含笑说道:“石兄好俊的身手。”石磷微微一笑颇为得意地望了他琪眼道:“以缪兄的根骨学起武来怕不比小弟强胜百倍。”

    缪文和他对视一眼也一笑大家都似乎有“心照不宣”之意却见园中林木掩映处袅袅行来一个翠装少女远远就笑道:“你们倒起来得早。”缪文一笑也道:“姑娘也早。”原来正是毛文琪她嘴一嘟娇嗔着道:“我不是起得早我根本一夜没睡呢!”顿了顿又道“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昨天晚上这里居然闹贼有人想来偷东西亏的——亏的被我现才把他给打跑了。”

    缪文一笑道:“以姑娘的身手对付一个小贼自然没有问题。”毛文琪脸一红垂玩弄着衣角忽然抬起头朝石磷望去笑道:“石叔叔你说我倒霉不倒霉这几天杭州正热闹听说左手神剑鸳鸯双剑虽然暂时去了但不出两天他们还要回来可是我呀却偏偏再过两天就要离开这儿了。”

    她嘴虽在对石磷说话眼角却有意无意问飘向缪文石磷含笑道:“姑娘哪里去?”

    “回到师傅那里去呀!我杭州、河北来回地跑每年总要跑上一次。”她娇声说着缪文突然接过话题朗声道:“小可也正想到河北去不知………”他话未说完毛文琪已高兴他说道:“你假如能和我一起走那好极了我也多个伴。”她天真未泯对缪文己颇有好感竟一些也不虚饰地将心中之话说了出来。

    于是缪文嘴角又泛起了那种难测的笑意石磷冷眼旁观心中突地一凛竟怀着带有恐惧的眼光望了缪文一眼。

    他暗暗叹息着转身走了开去自己觉得自己好像已知道了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迎目一望却又见三个金衫少年疾步而来。

    他故意低着头不去望他们那三个金衫少年也仅望了他一眼便自走过隔着好远三人口中就不约而同地叫着:“琪妹我们回来了。”大踏步走到毛文琪身侧看到斜倚在门侧的缪文各自怔了一下毛文琪却冷冷说道:“你们回来了就回来了嘛。这么大惊小怪地干什么?”

    这三人又都一怔缪文见这三个金衫少年俱都面目英挺长身玉立眉目之间也俱都是傲气凌人心中忖道:“想来这些也都是‘玉骨使者了看起来倒还都是角色。”他在打量着人家那三个金衫少年又何尝不在打量着他缪文微微一笑转身走了进去但心目中却将这三个金衫少年的面目记了下来。他也知道毛文琪还在望着他心中禁不住生出一丝甜意但是他立刻将这份情感强自按捺下去一面警告着自己。“你要是为任何人而沉陷于情感的话那对你自己就是太大的损失了情感!情感!你难道已不记得你到这世上来是不该存着情感的吗?”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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