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珍珠的话,杨蓁却是冷笑一声,回敬她道:

    “珍珠,你还是听我一句,要不,到时候眼睛看不见了,我看你怎么活下去!”

    迫于杨蓁的“喋喋不休”,赵珍珠只好和她一起,去找赣州城里的大夫治治眼睛,岂料,她们刚刚离开府衙,一骑快马飞驰而至,骑马人勒紧缰绳,对着赵珍珠大喊道:

    “公主殿下,鞑子已经逼近赣州,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这?”

    赵珍珠沉默了,当她转身看了眼乱做一团的民众,她似乎才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

    “杨蓁姐,我们还是先撤吧,到了广州,我去治好眼睛,可以吗?”

    杨蓁思量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赵珍珠的请求。

    李恒率领元军,大摇大摆地开到了赣州城下,此时,城里早已经乱做一团,面对势大的元军,文天祥本想死守,然而,赵时赏和张日中却认为,眼下死守赣州,于大局无益,不如先撤到梅州,然后再想办法。

    眼看实力悬殊,文天祥也只能暂避锋芒,选择放弃赣州退回会昌,不过,在撤退前,赣州民众纷纷要求随军离开,以免鞑子来后,遭到惨无人道的屠戮。

    “宋瑞,我们的队伍已经增加到了二十万,倘若走慢了,只怕会被鞑子追上啊!”

    赵珍珠忧心如焚,不等她再提及什么,杨蓁就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细语地说道:

    “珍珠,你这么说,难道是要暗示宋瑞放弃这些军民独自逃命吗?你要是再说下去,只怕,会让这些民众寒心啊!”

    “我……”

    赵珍珠呆住了,沉默片刻,她只好和杨蓁离开了文天祥,登上了队伍里的马车。

    “要出发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赵珍珠躺在杨蓁膝盖上,随着马车的开动,她闭上了眼睛,很快,她就陷入了沉睡之中,还轻轻地打起了呼噜。

    “呵呵,你果然是累了……”

    宋军一路南下,在次日下午到达了会昌县城,而元军则是穷追不舍,很快就追上了宋军的殿后部队,并与之发生了激战。

    “文丞相,鞑子追上我军,并与殿后部队接触!”

    听闻此言,文天祥往队列后头望了一眼,沉默片刻过后,吩咐了句:

    “快,让民众先进城躲避,其余的士卒,随我来!”

    赵珍珠也不例外,混迹在民众之中,跟着他们的队伍进入了会昌县城,与此同时,城外,一场激烈的搏杀,就此展开。

    “亡宋余灰,难道就这么想死?”

    李恒挥舞着长槊,径直杀入了宋军阵中,想要一举活捉文天祥。出乎他意料,宋军的抵抗却是异常顽强,在张日中和赵时赏的率领下,宋军将士拼死反击,即使受伤倒地,也不放弃任何杀敌的机会,一些人拉响*,与敌军同归于尽,而另一些人则继续拼杀,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敌人置于死地。

    “娘的!”

    李恒暴怒,看着被打得满地找牙的元军,他不由得提起长槊就要催马上前应战,然而,就在他抓住缰绳之时,一个亲兵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的马头,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将军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如今,蛮子已然是背水一战,倘若我等逼急了他们,恐怕,他们就会困兽犹斗,与我等拼个鱼死网破啊!”

    李恒一听,亦觉得此言在理,于是,他放下长槊,赶忙下令吹响了收兵的号角。

    “太好了,快撤快撤!”

    元军上下长出了一口气,犹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会昌县城暂且有惊无险,依旧牢牢地掌握在宋军的手中。

    “文丞相,此地不可久留,否则,万一鞑子增兵,我们这二十万之众就会栽在这里了!”

    入夜,赵珍珠刚刚忙完安顿民众的工作,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去了会昌县衙,刚巧,她一进衙门,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呸,汝等真是胆小如鼠!会昌城墙尚在,而鞑子则多为骑兵,倘若盲目出逃,这才是自寻死路!”

    赵珍珠勉强睁开眼定睛一看,这才发觉,争吵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张日中和刘沐。方才,为了宋军下一步的行动,他们霎时就分成了主战和撤守两派,一时之间,似乎谁也说不服谁,只能等待着文天祥最后拿定主意。

    “宋瑞……”

    听到有人叫自己,沉吟不语的文天祥赶忙回头,只见,赵珍珠束手而立,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对张日中和刘沐的争吵冷眼旁观。

    “珍珠,夜深了,你怎么还不歇息?”

    “我不放心你,因而,过来看看……”

    赵珍珠假意掩饰自己的想法,而在内心,她却已经站在了刘黻这一边,眼见文天祥也拿不定主意,她这才故作随意,低声问了一句:

    “方才两位大人的争吵,珍珠可以说说内心的想法吗?”

    “珍珠,你是大宋公主,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有了文天祥的默许,赵珍珠点了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

    “珍珠觉得,如今刘沐所言,似乎更为可行,会昌县小,连安置民众都困难,且没有多少存粮,倘若与鞑子在此僵持日久,只怕,我等都会饿死在这里!”

    此言既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而张日中则气得脸色铁青,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来就像是厉鬼一般可怖。

    “公主殿下,别忘了,你只是一介妇人……又有什么本钱对我等指手画脚?”

    “那又怎么了?”

    赵珍珠不动声色地瞄了张日中一眼,反问了句:

    “难道你一介武夫,就比我高明?倘若你不信,就去看看会昌县的粮仓吧!”

    “刷——”

    张日中拔出了宝剑,剑锋径直指向了赵珍珠的脖颈,而赵珍珠却依旧面不改色,好像无视其存在一般。

    “张将军,假使你杀了我,可以守住城池,那你就杀吧!”

    “杀你?”

    张日中冷笑一声,吼道:

    “赵珍珠,别以为你是大宋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既然要撤,老子不会撤?”

    ……

    宋军撤离会昌县之后,元军继续穷追不舍,很快,梅州也陷入了敌手,宋军只能节节后退,向着广州退去。

    “这个赵珍珠,真是祸国殃民!”

    一路上,张日中怒火中烧,指着赵珍珠的座车不时就是一阵臭骂,而听着他的咒骂,赵珍珠却并不感到气恼,因为,这些都是形势所逼,而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杨蓁姐,你觉得我究竟是该继续跟着宋瑞,还是,该去潮州招募自己的义军?”

    杨蓁抿了抿嘴唇,伸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袖,说道:

    “你呀,就别急着走,难道你不知道,潮州还有个凶残的大盗陈懿?”

    “我知道……”

    赵珍珠惨笑一声,似乎也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不是死于鞑子之手,就要丧命于大盗的股掌之间……”

    “别这么想……”

    景炎三年二月初三,宋军来到了一处名叫“空坑”的地方,这里位于梅州境内,地形险要、山路崎岖,在两座大山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可以供军队通过。

    “快跟上!”

    张日中手持长槊,骑着马在路边督促着队伍前进,此时,天色已晚,宋军已经是疲惫不堪,似乎再也走不动了。

    “宋瑞,现在天色已晚,反正鞑子也暂时追不上,不如先休息一下,等明日再出发吧!”

    在赵珍珠的建议下,队伍停了下来,在山谷里就地露营。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李恒已经在山上埋伏多时了,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将军,蛮子已经进入埋伏圈!”

    “甚好!”

    李恒嘿嘿一笑,朝着身边的将领们说道:

    “等会,我们就打蛮子一个措手不及,记住,一定要活捉文天祥,将他送往大都!”

    “得令!”

    将领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了句。

    深夜,当赵珍珠从噩梦中猝然惊醒之际,元军已然杀到,犹如狼驱羊群一般地横扫着山谷里猝不及防的宋军,一时之间,金属的碰撞声、士卒的呐喊声、垂死者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文丞相,还请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在赵时赏和张日中的掩护下,文天祥躲避着元军的箭矢和滚木礌石,一路穿行在山路之间,而赵珍珠则和杨蓁狼狈而逃,打算突围前往潮州。

    “杨蓁姐,文宋瑞哪去了?”

    “哎呀,你就别管了,还是先跑出去再说吧!”

    张日中手持长刀,一路砍杀元军,替文天祥开路,而赵时赏则手持步枪跟在后头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将文天祥夹在中间。

    “嘿嘿,亡宋余灰,就这么执迷不悟?”

    忽然间,李恒猛然发觉,有三个人正惊慌失措地往外突围,而在他们周边,有一些宋兵仍在拼死抵抗,似乎,他们三人,定是重要人物无疑。

    “丞相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张日中握紧刀把,拦住了李恒的去路,而李恒则也不发话,拿起朴刀,冲着张日中就冲了过来。

    张日中虽然竭尽全力抵挡,但终究无法抵挡住李恒,而在杀死张日中之后,李恒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快给我追,别让那两个人跑了!”

    护送着文天祥突出重围之后,赵时赏就和文天祥分开了,而李恒不知此事,一路追赶赵时赏,终于在空坑外的一处山脚下追上了他。

    “你就是文丞相吧?”

    面对李恒的问话,赵时赏只是哼了哼,反问了句:

    “是又怎么样?”

    元军士卒一阵欢呼,自以为得计,而赵时赏身着的锃亮的甲胄,也非一般人能用,因而,似乎更加佐证元军的判断。

    “文丞相,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快快投降大元,为皇帝陛下效力吧!”

    “哈哈哈哈……”

    赵时赏哈哈大笑,睁眼看了看周边的元兵,再看了看被俘的宋兵,他这才抚须浅笑,故作随意地说了句:

    “如今,抓那些小鱼小虾又有何用?不如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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