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只有三秒钟又坐了起来。我想到了周舟。

    一看表快十一点了我说:“我得赶紧回去。”

    韩露也坐起身说:“以后能常来看看我吗?不勉强你。”

    如果这时候摇头对韩露就太残忍了我以不易察觉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韩露的声音好像是由衷而。

    离开韩露家我拦了一辆出租车。车上司机和我聊天:“哥们儿没少喝啊这一身味儿。”

    我虽然是个喝酒之人却一直讨厌身上的酒味但这次我要感谢酒味它遮住了其他味道。进了门我忐忑不安不知该如何对周舟解释。

    客厅一片漆黑也许周舟已经睡了这样最好先安静度过今晚再说。

    我打开灯一个人影从沙上爬起来吓我一跳一看是周舟眯着眼睛问我:“几点了还知道回来干什么去了?”

    “我不说了嘛陪客户吃饭就是我接手的那家电脑公司。”我尽量装作自然。

    可能是我太不会演戏了周舟问道:“真陪客户吃饭去了?”

    “是啊没少喝酒真他妈难受我得睡了。”说着我就向卧室走去想逃避周舟的盘问。“这么着急睡觉心虚了。”周舟盘腿坐在沙上一脸怨气。

    “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明天一早还得上班。”我说。

    “知道明天上班还不早点儿回来。”周舟说。

    “我这么晚回来也是为了工作。”我说。

    “工作?”周舟不屑地说“恐怕不是吧。”

    “怎么不是?”我心里一颤。

    “没又被乔巧纠缠?”周舟问。

    我如释重负原来周舟的怀疑重点在乔巧身上一脸严肃说:“向**保证绝对没有。”

    “可是我感觉有事儿。”周舟说“特别是我作为一个女人的感觉。”

    再说下去真该出事儿了必须尽快结束审问。治疗一个人生气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比他更生气这样他的气就没了。

    “别没完啊差不多行了在外面忙了一天累着呢。”我装出愤怒的样子进了卧室用力把门撞上。

    躺下我也睡不着靠着床头看书。

    过了一会儿听见周舟敲门。

    我没理继续看书。

    周舟推门进来走到床前停住我依然没有理会用书挡住眼睛透过书下的缝隙看到周舟的两条腿。

    “谈谈吧。”周舟冷冷地说。

    “说吧。”我并没有放下书。

    “你把书放下。”周舟拿走隔在我和她之间的书。

    “谈什么?”我躺在枕头上说。

    “你起来说。”周舟俯视着我。

    “不起。”我仰视着她能看见两个鼻孔。

    “你这个样子像谈话吗?你躺着我站着显然地位不平等五项原则都说要互相尊重主权平等。”

    “那你也躺下说。”

    “坐着都说不清楚更甭说躺下了。”

    “好多生意人就是洗完澡躺着休息的时候把上千万的买卖谈成了。”

    “你还想不想谈了?”周舟有点儿急。

    “是你说谈谈的。”我依然平静。

    “你要不想谈就拉倒好像我求着你似的。”

    “有什么可谈的我回来晚了一会儿你就跟我大吵大闹你说责任在谁。”

    “你说好七点前回来的现在几点了你自己做错了还不承认。”

    “我这么大人了愿意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我就烦被人管束或约定“你又没说晚上非让我回来有什么事儿。”

    周舟像老师面对犯了错误却死不承认的学生那样看着我我也特有珲地盯着她像一个被人错怪忿忿不平的孩子。

    俄顷周舟一句话也没说退出房间带上了房门。我拿起书继续看并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听见哭泣的声音我放下书侧耳倾听是从屋外传来的又仔细听听好像不是电视里的声音是现场哭出来的未经卫星传送和扬声器放大的声音我推开门周舟正自己坐在沙上对着电视抹着眼泪。

    我走过去说:“哭什么什么电视剧这么感人。”试图缓和气氛。

    周舟没理我继续哭自己的吸溜着鼻子。

    我拿来一包纸巾说:“别光顾了哭擤擤鼻涕总吸气都把鼻涕吸肺里去了这比抽烟对肺的伤害还大。”

    周舟一把抓过纸故意像打雷一样擤起鼻涕来纸用了一张又一张堆在桌上像座小山。

    我说:“擤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国家本来就木材缺乏纸省着点儿用。”

    周舟依然不说话我行我素继续擤鼻子都擦红了已经有点儿擤不出来故意擤了。

    我说:“纸倒是小事儿大不了咱们国家的纸用完了再用进口的可是照你这么擤下去就离鼻炎不远了。本来挺好看的鼻子擤得那么红弄得跟酒糟鼻似的何苦呢。”

    看得出周舟想笑又生生给憋回去了我决定继续施展不着调战术再几个回合便可让她破涕为喜跟什么事儿都没生过一样。

    我正要说“你再擤的话体内可就缺水了”周舟却一扭脸跑进卫生间。我也跟过去她在里面关上门我伸手推听见门被划上的声音再推已经推不开了。

    周舟又在里面边哭边擤鼻子我敲门不开。我想周舟早晚都会出来里面就半卷手纸照这度擤下去二十分钟那卷纸就用完了。多亏我犯了懒手纸快用完了还没买如果买一袋放里面够擤一个月的。

    可是二十分钟后她并没有出来而哭泣声和擤鼻涕声还在继续难道她把用过的纸又重新用了一遍不成为了让她不再使用第三遍得赶紧想个办法让她出来。

    卫生间灯的开关在外面我把它关上了这样里面就一片漆黑周舟不敢呆下去便会出来但是关上后周舟因为在里面害怕反而哭得更凶了却死活不出来我不得不又把灯打开。

    我又拿来一包薯片这是周舟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我站在门外嘎吱嘎吱地咀嚼吧唧着嘴并不时假装打个嗝然后继续吧唧还把塑料包装袋弄得哗哗作响见周舟还不出来就威胁说“再不出来我可就都吃了。”但是并不奏效看来就是我把自己撑死她也不一定会出来了。想到这里我就绝望了果真把剩下的薯片都给吃了吃得嘴里咸咸的便去喝水这时候周舟出来了。

    周舟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穿上外衣换掉拖鞋。

    我问:“干吗去?”

    周舟面无表情地说:“出去溜达溜达。”

    我说:“大晚上的快十二点了溜达什么出事儿怎么办?”

    周舟不听执意要走。

    我也不拦着。不惯这毛病闹点儿情绪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试图引得男人服软我偏就誓不低头。女人越惯她越没完所以我要让周舟知道我不会因为她做了我不希望她做的事情就对她俯帖耳。恋爱不是政治斗争不能靠这种手腕谋得先机我最烦的就是该干什么不干不把问题摆在台面上解决绕道而行。也许周舟并没有这么想是我想复杂了。

    周舟出门的时候我装作毫不关心不予理睬跑进卫生间刷牙也是别有用意地间接告诉周舟:“别以为你夜里出去会博得我的关心我才不在意呢我该睡觉睡觉刷完牙我就准备上床就寝了。”

    其实我一直通过卫生间里镜子的反射观察着周舟的一举一动周舟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向我这边瞟一眼可见决心坚定。门被打开又关上周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我听着周舟下楼的声音一层一层最后万籁寂静。

    我看了一眼表十一点五十如果三十分钟后周舟不回来我就给她打电话。到这个时候不得不做出让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度秒如时看着电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却如坐针毡。

    十二点二十了周舟还没回来我彻底坐不住了叼着烟在屋里走来走去住了这么久才现从客厅这头到那头是七步从那头到这头还是七步。

    我打周舟手机关机。周舟说溜达溜达能溜达哪儿去呢北京这么大我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等着她自己回来。此刻我异常渴望听到周舟上楼的脚步声。

    等待是徒劳的。与其等待一件不知能否出现的事情不如去睡觉说不定在睡眠中就自然生了。但愿早上一睁眼就能看见周舟和银行卡里的钱。

    第二天早上我倒是一睁眼了但是却没有看见周舟也没看见银行卡上多出一分钱。

    我先给周舟打电话依然关机。又给电脑公司那女的打问她钱还能不能到画册的设计马上就做完了随时都可以下印厂。她说不好意思财务总监昨天回了台湾快过年了公司允许他先回去探亲。我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她说初八公司正式上班那天他就回来。我说可是印刷厂的工人过几天就要回家过年了他们过完正月才上班那时候再开始印刷就过合同规定的期限了必须后天之前开始印。她说那就现在印吧我说买纸和印刷的钱到现在还没给我我拿什么印。她说实在对不住财务总监已经上了飞机没有他签字会计不给汇钱要不你先自己垫上反正也签了合同公司不会耍赖的等财务总监一回来我立即让他签字把钱给你。

    看来只好这样了虽然有点儿冒险但总比等印厂上了班再印过规定期限被对方抓住索赔的把柄好。从中我也吸取了经验下次签合同一定要加上一条如果一方因预付金未到位导致另一方延期交付责任自负。

    到了公司我每半个小时就给周舟拨一次电话终于在中午之前接通。

    “怎么才开机?”我问。

    “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周舟说。

    “昨天晚上去哪儿了?”我又问。

    “回我自己家了。”周舟说“打电话什么事儿快说我还要工作。”

    “下班我去找你吧。”我说。

    “不用我今天也和客户吃饭。”周舟说。

    “我可以等你。”我说。

    “不知道要吃到几点。”周舟说“没事儿的话我挂了。”

    “几点我也等。”我说。

    “随你便。”周舟挂了电话。

    下午我借来公司配给马杰的车我说明天是周末你也用不着见客户借我开开反正车已经上了保险。

    为了早点儿见到周舟没到下班时间我就出了公司路上还闯了几个红灯不知道被监视器照下来没有也许日后马杰会在行车记录中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多了几次违规。

    到了周舟公司楼下我给她打电话想给她个惊喜可周舟却说:

    “我已经离开公司了。”

    我看了一下表说:“还没到你下班时间啊。”

    “今天没事儿可以早走。”周舟说。

    “昨儿去哪儿了等了你一宿。”我说。

    “哪儿都没去就在楼下站了会儿看你也没下来找我我就回家了。”周舟冷冷地说。

    “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我说。

    “在我家一会儿说不定去哪我跟你说了晚上要和客户吃饭。”周舟说。

    “什么客户?”我问。

    “你应该知道。”周舟挂了电话。

    我把车开到周舟家楼下。之前多次经过此地都没有上去。周舟早就一说过让我见见她的父母我说还是别见了看见大人我就害怕。周舟非叫我上去说得让爸妈知道他们的女儿在和什么人谈恋爱。我说可是我对和我谈恋爱的人出自何人之腹并不很感兴趣你爸妈非要看的话叫他们打开窗户探出头我一抬脑袋就行了如果看不清就让他们准备个望远镜即使不满意也千万别往下扔东西。

    我正要给周舟打电话透过反光镜看见一辆熟悉的车也停到楼下是乔宇那辆雅阁。他掏出了手机。

    我一定要抢在他的前面给周舟打通电话正要拨号现手机还没开机等开开后看见周舟已经下了楼坐进乔宇的车里。

    以前我租过一辆富康带周舟去爬山周舟靠在我的右肩上我推开她说换挡碍事。现在周舟坐在乔宇的自动挡车里乔宇不用换挡周舟可以随便靠了。想到这里我只好在心里怒骂:靠***!

    乔宇把车在原地调了头然后打开车门和周舟换了位置由周舟开车。周舟没有驾照乔宇可以充当良师益友。好在开车不像骑车不用手把手教。

    看得我怒火中烧一拳向反光镜砸去嘎嘣儿一声反光镜应声落地。一想车还要还给马杰又打开车门捡起反光镜扔到后座上看见后座上放着一听啤酒便打开拉环几口喝净然后启动汽车。

    拐上马路刚开了几步就在一个十字路口被交警拦住。

    我下车走到交警面前他冲我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礼。我在心里说:

    “免礼平身吧。”

    “您好请出示驾照。”虽然这几个字看上去和蔼可亲但从穿制服的人嘴里说出来还是有种威慑力。

    我递上驾照。

    “知道为什么拦你吗?”交警问。

    “不知道。”我并没有违规。

    “你的车怎么回事儿?”交警问。

    “公司的车怎么了?”我理直气壮难道看我长得像偷车贼。

    “反光镜呢?”交警指着左侧车身说。

    “后座上。”我打开车门让他看。

    “那是安反光镜的地儿吗?”交警说“你的车存在不安全隐患不准上路。”

    “我不知道有这项规定。”我解释道。

    “谁被抓住了都这么说。早干吗去了吊扣驾照三天!”交警开了票。

    “我真不知道。”我凑近说“就别扣了今后一定改!”

    交警吸了吸鼻子问道:“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啊没有没有!”我一口否认。

    交警掏出酒精测试仪:“呼气。”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使劲大口呼气。”交警要求道。

    我憋住不呼假装很用力。交警一拍我后背气没憋住一下喷了出来。

    “至少一杯啤酒。”交警看着测试仪说。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精确一听啤酒倒一杯半大点儿的杯子也就一杯。

    我说:“没喝就是为了消毒用酒精擦了擦嘴。与**的斗争虽然取得了胜利但平时也不能放松对传染病的警惕。”

    “甭解释测试仪的灯一亮就证明你喝了。行车不安全兼酒后驾驶。”交警写好了票撕下给我“扣驾照就是为了让你长记性省得再犯。”

    “不扣行不行?”我央求道。

    “不行!”交警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把驾照和车钥匙一扔:“给你不要了我。”

    交警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就一捷达牛逼什么刚才人家的雅阁都不要了。”冲路边的树下一指“那辆车无照驾驶也被扣了。”

    我一看正是乔宇的那辆雅阁便上去踹了一脚踢出一个坑漆也掉了。

    交警抓住我说:“行了你别走了等车主来了解决吧。”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你过来一下车被人踢了。”

    过了一会儿周舟和乔宇来了。

    “就是他。”交警指着我说“要不是我盯着他就跑了。”

    周舟走到车前看了一眼和乔宇做了一番交涉然后对交警说:“让他走吧我自己修车。”

    “什么你说?”交警问“自己修?”

    “嗯让他走吧。”周舟说。

    “今天怎么净遇到邪事儿不是要地震吧。”交警摇着头回到十字路口的交通岗。

    我看了一眼周舟摇摇晃晃地走开。她没让我赔偿不知是宣告了我的死刑还是说我仍有希望。

    妈的原本设想得十分美好的夜晚却是这种结果。我掏出手机翻看电话本看看有谁可以联系以排遣烦闷。这时韩露的名字出现在眼中。

    “干吗呢?”我拨通电话问。

    “正准备给孩子包饺子。”韩露说。

    “什么馅?”

    “韭菜鸡蛋。”韩露说“你干吗呢?”

    “无所事事给你和面去得了。” <a href="" target="_blan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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