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如此的命令?”宣韶宁有些纳闷的看着裴正豪,他们几人现在青州城内,这一次战役的所有中层将领悉数出席,面对裴正豪的命令,宣韶宁是第一个提出疑问的。

    裴正豪将在场众人看过一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宣韶宁身上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这便是将军的军令,我这里有将军的手稿,你大可以拿去查验。从漠北到渡州,我们已经将中原十六州的一半城池都拿下了而且形成了一条隔离防线将下唐的军队彻底困死在大梁国境之内,将军认为这种情势之下下唐一定会在两面着力的,其一是攻击我们的外围防线;其二便是内逼皇城。”

    “将军分析的有道理,末将一定遵从!”说话的是燕如期,他首先表示了自己对于军令的认同。“经历几次大战,我们的军力受损也是颇为严重的,为今之计要做的便是恢复战斗力同时做好抵抗。这一条战线上已经有了安南军队的支持,我们还是以补充军力为第一要务。”

    “如期所说的便是将军考虑的,这才连夜传令过来要求我们一定要严防死守做好战线的布防。”裴正豪朝着燕如期点点头。

    “末将是军人,自然是要服从军令的,但是末将还是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裴指挥使。”宣韶宁说道:“若是巫矻获的圪末军打算孤注一掷攻击国都,那么........”

    “我大梁国都即便不是固若金汤,但是有广远军和神杀突骑在,抵抗元气大伤的圪末军还是不在话下的。”师巩正渊打断了宣韶宁的问话同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宣韶宁立刻明白了师巩正渊的用意,只好带着感谢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最后就乖乖闭嘴了。

    “那好,从此刻开始一切都按照将军的军令执行!”裴正豪将原本打算交给宣韶宁的书信重新收回待众人走后烧毁。

    走回军营的一路上宣韶宁都有些心不在焉,心中的疑惑一点都没有消除。自从青州战斗结束之后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了,要说整饬军队在特殊时期也用不着这么多的时间的,外围防线已经全部连同,巫矻获已经是困兽了,只要他们主动发动进攻,取胜的概率还是大的。在这个时候萧云祈竟然要求所有人暂时罢兵,理由听起来倒是蛮有道理的,可宣韶宁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你啊就是这些年战斗经历的太多了,一刻都闲不下来,这才刚休息几天就打算继续用兵了。”

    “正渊,你知道我不是穷兵黩武的人,我只不过是觉得时机不能错过了。”

    “我们还太年轻,尽管在军营中已经多年了,可论战斗的把控、战术的安排和排兵布阵,我们还是远远不如将军的。好了,这件事我们能做的便是同之前一样服从军令,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儿?”

    师巩正渊也不急着解释直接掏出了一封书信递上来,“什么事,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宣韶宁在接过书信的那一刻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内心开始狂跳起来,他已经意识到书信的内容会是哪些内容了,直到拆开之后快速看完这才放心下来。果然,他的猜测是对的,他的紧张和欢欣都是有道理的,因为书信的署名是胭脂。

    胭脂啊,已经离开你有一个月的时间了,都怪我这么久了都没能给你写一封信去报平安,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担心受怕了。不过,我向你保证只要战事一结束,我就尽快赶回漠北去完成我对你的承诺,胭脂,你一定要等我。

    宣韶宁将书信小心翼翼的塞入自己的胸膛之内,就仿若胭脂在身边依偎在他的肩头一样,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依靠的感觉真的是很棒,是继续对这糟糕的世界不妥协、是继续坚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的强大动力。

    同一片星空下的漠北帅帐之外胭脂一点都没有宣韶宁的那般温馨的感受,她焦虑的朝着帅帐内张望,她知道这样是徒劳无功的,但是她没有办法。

    帅帐之内灯火通明、帅帐之外重兵把守,这在战时是再正常不过的,可胭脂在军中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她还是从这细微的变化中揣摩出了一些端倪。在角落中观察了良久之后胭脂只好返回自己的住处,她今夜的收获真的不多,内心中的压力开始不断攀升。

    胭脂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所有行动都被另外一个人看在眼里了,元香来到军营中的唯一任务便是盯住胭脂,一开始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她不过是以为自家小姐是因为吃醋了,但是随着她在军营中待的时间越来越久她逐渐发现这个胭脂的确是有秘密的。这一晚上她竟然一直都在帅帐外张望,这行径绝对是可疑的,不过仅凭这么一点还不足以让胭脂现原形。元香同样回到自己的住处,她将连日来的观察全部记下来让药工带回白家。

    在帅帐之内的萧云祈将一封书信烧毁,看着火苗将信笺快速吞噬,他的脸也在炉火的映照下明暗交替。书信的最后残留在世上的一角在被火焰吞噬之前露出了三个字:萧云雁,这不过是转瞬即逝的场景,一眨眼的功夫剩下的只有一堆灰烬。

    萧云祈重新走到沙盘地图周边端详起来,那一条红线牵起来的城池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了,粗粗一看就看见一道弧形从北面横贯到了大梁国土的南面,像是一面盾牌将下唐的参军困在了大梁国境之内同时将下唐和西凉隔绝在了防线之外。此时的靖义军不但控制了漠北连渡州城已经出入海口都已经收入囊中,况且陈迦勒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对于靖义军的支持,白家的白禹霆也通过陈迦勒表示了白家全族对于萧云祈的支持。

    这是三年来最为乐观的战局了,可以说萧云祈目前占据的不过是十座城池可他已经拥有了一半的大梁军队。即便如此,萧云祈还是不敢喘一口气,他知道接下去还有更加硬的战要打,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牺牲了不少了,可牺牲不过是刚刚开始,想要完成自己的大业只能依靠更多人的牺牲来实现。

    “这些都不是我主动想要的,这一切都是被逼的。母亲,您在天之灵一定能体谅儿臣的苦心的,这一场赌局儿臣只有继续赌下去已经没有退路了,还请母亲一定要保佑儿臣!”萧云祈独自在帅帐之内面朝东面下跪磕头。

    大梁皇城通灵殿之内,同样的夜晚,同样有一人跪在神牌龛前磕头,此人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人,是大梁的真正主宰——梁帝萧云晟。梁帝已经连续多日来通灵殿祭拜了,这座本是大梁皇族安放祖先神牌的宫殿来者寥寥,一般只有在特定的祭祀日子才会有皇帝光临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梁帝每日都会过来的,至于原因么,那些看守通灵殿的宫人们都是知晓的。

    自从前任梁帝蹊跷的驾崩之后大梁便没有一日的安生过,就连国都都两度面临敌人攻入的非常时刻,这可是大梁建国百年来从未出现过的。梁帝继任皇位不过是两年不到的时间,可国家的危机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梁帝日日将全部精力倾注在政事之上却是一点用的都没有,国势还是江河日下。

    这才驱赶了下唐的水师,没消停几日这国都内竟然陆续出现了发狂的大臣,而且人数在不断增多;这些大臣原本都关押在大理寺,可是前些日子竟然集体失踪了,留下的只有大理寺狱卒们的尸体。就在今日早朝时梁帝又接到了奏章禀告了国都之内出现的血案:那些发狂的大臣家属竟然在一夜之间都被灭门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最先出现血案的是俞冲的府邸,接着越来越多的大臣府邸出现血案,最可气的是夜间发生血案的时候京师巡卫竟然都没察觉到异常。

    梁帝心力交瘁,他只能求助于祖先,每日来通灵殿烧香叩拜,他想要求得心里的一份安定,即便梁帝照旧不相信这些已经逝去的人能帮助些什么。

    在神龛的最前头摆放的便是前任梁帝、梁恒帝——萧方绪的神牌,萧云晟一抬头就看见了这块神牌。

    “父皇,您应该不会觉得开心吧?即便儿臣所做的事儿都是不可原谅的,但是您知道在您的儿子之中只有儿臣才是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萧云晟昂首挺胸,即便他还是跪在地上。“家国河山在您的手里就已经开始颓败了,儿臣都看在眼里,这也就是为何儿臣如此这般的着急想要继位,因为儿臣是真的心系天下。父皇,您睁开眼睛看看,这两年来大梁面对了多少次危难,哪一次不是儿臣救百姓于水火的?父皇,您心中有怨气就朝着儿臣一个人发吧,您也曾经是大梁的主宰者,您也不希望大梁到了儿臣手里就此灭亡吧?父皇,保佑儿臣吧!”

    萧云晟自言自语了一通,最后再次深深俯下身去叩头,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足够诚意了,换做是谁都该体谅他的苦心和难处了,可是事与愿违。就在萧云晟埋首的时候扑通一声巨响传入了他的耳中。

    萧云晟抬头看见的是梁恒帝的神牌倒在了自己身前不足一人的位置,这座宫殿之内分明没有任何的风也没有其他的人,这神牌就这么猝然的摔倒在地,除了神鬼之事还能作何解释?

    “父皇,您这是不打算原谅儿臣是么?好,接下去儿臣也不会再来打扰您了,这家国已经是儿臣的家国,日后便是儿臣子孙的家国,这些难关儿臣只会处理,儿臣相信大梁一定能顺利度过!”

    萧云晟断然起身,再也不看地上的神牌一眼大踏步走出了通灵殿,面对两侧弯腰行礼的宫人,萧云晟命令道:“守卫神牌不利,你们都好好去刑司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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