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都城城破,悲愤交加的那史命彧发起了狂来,双手甩出一柄尾部同铁索相连,周身雕刻着苍狼,正圆形的头部布满星芒状的突刺的全黑色武器,总长度约莫五尺。这兵器不仅外观奇特,长度惊人,杀伤力更是令人咋舌,它在那史命彧周边形成了一个攻击圈,每一个接近攻击圈的梁军都被砸得血肉横飞。一时间东胡军队的士气重新拾起来将尚在外城作战的金甲卫硬生生截断成了两部分,阿罗多也加入了那史命彧的战阵,将半月弯刀朝不远处一指吼道:“那史大人,杀了您爱子的人就在那!”

    战争虽然激烈,可耳力灵敏的耿彦依旧将阿罗多的吼叫听得清楚,他朝敌人的方向看去发现两双火辣辣的眼睛也正盯着自己,自己身边的正是那两双眼睛的目标——伤势不轻的司衡和伤势暂时不算重的凌绯颜。

    “你俩退入军中”耿彦想要护住身边二人,没想到二人不但不照做反而挺身而出。司衡站直身体,拔出了刺青刀;凌绯颜两柄护身短刀交叉在胸前,两人都是一副随时作战的姿态。

    司衡的沾染了点点鲜血的脸上绽放出笑颜“二打一多不公平啊,把我俩算上,也算是勉强公平决斗,也不要人家说我们大梁欺负人嘛!”

    凌绯颜抿嘴一笑,被司衡看在眼里,陡然间增加了战斗的雄心,隐隐然向前一步挡在凌绯颜身前,毕竟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怂。

    啊!几名金甲卫兵卒想要抵挡不断推进的敌人,却不幸被那史命彧手中的兵器生生夺取了胸口一大块生肉,鲜血喷溅成了血雾,透过雾气一柄带着血液的飞刀借助敌人收回兵器的间隙刺入了距离目标一箭之地却被半月弯刀格挡了开去。

    飞刀虽然失手,可凌绯颜直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到了那史命彧面前。“为我儿报仇!”当凌绯颜的身影出现在那史命彧的瞳孔之中,他摆手推开了阿罗多,想要亲手手刃仇人,全身长满突刺的兵刃同短刀接触的瞬间,凌绯颜就感受到了敌人的愤怒和力道,在她后退的同时眼角瞥到司衡从侧面冲上进攻,不知怎的自己战胜敌人的信心顿时增强了不少。

    “不自量力!让你们瞧瞧我幽冥犬牙锤的威力!”那史命彧再次甩开了犬牙锤重重捶中了司衡方才站立的地面,立刻捶出了一个坑,犬牙锤一击未中立时腾空带着泥沙紧紧跟随着司衡的步伐,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硕大的犬牙锤在那史命彧的手中似乎有了生命一般,不必太过费力就能准确攻击目标。

    在不断奔跑之中,旧伤发作让司衡的脚步出现了混乱,一个破绽就被敌人把握住了机会,犬牙锤猛烈撞击到了司衡的背部,虽然及时反手用刺青刀卸去了犬牙锤的大部分力道可司衡还是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梁狗!”犬牙锤席卷着劲风迎面而来,凌绯颜堪堪赶到凭借双短刀抵抗,力不逮飞身出去,司衡抓住时机跃起从身后环抱住了凌绯颜,两人一同飞出去并坠落地上,有了司衡这个靠垫,凌绯颜并未受伤。

    “你!”没等凌绯颜开口,司衡摸着胸口说道:“我皮糙肉厚,没事没事!小心!”他用力推开了凌绯颜,犬牙锤在地面上再次撞击出阵阵尘土。在滚开几丈远之后,两人快速站起并摆出了随时进攻的姿势。

    阿罗多盯着那个戏耍了自己两回的司衡,恨的咬牙切齿,手中的弯刀也在嗡嗡作响,正欲挥手甩出却被一道金光迷了眼睛,勉强睁开眼睛的时候右手的酸麻感已经传至大脑,沙场经验让他极快收刀回防同时身形后退退出攻击圈,金光散去方才看清楚对手正是手持金色双锏的耿彦。

    “你的对手”耿彦指了指自己“是我!”

    金光伴随着灰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铛!同样的酸麻感再次传遍了阿罗多全身,他怒吼一声用弯刀反击,却发现对手越过自己之后并无心交战而是直接奔着一匹红鬃烈马而去,轻盈的跃上了马背,回头嘲讽道:“匹夫之勇!”

    这下阿罗多彻底被激怒了,不管不顾的就朝着耿彦奔来,耿彦立刻调转马头朝更远处奔跑而去,“梁狗,休跑!”阿罗多顺手劈开了一名梁军骑兵,抢夺坐骑之后紧紧跟上目标。

    五人激战正酣的时候,梁军同东胡军同样战斗得如火如荼,东胡的主力军队已然换上了最为精锐的重甲兵:身着十数公斤的铠甲,从脚包裹到了头顶,左手持盾,右手环首刀,厚重的头盔仅仅留出眼睛的空隙,在近身肉搏中普通刀枪难以伤及要害。

    反观梁军是骑兵同步兵结合,在这并不算宽阔的战场且被东胡军包围的情形下,骑兵的优势根本无从发挥,而步兵的装备是轻便型,肉搏战中处于劣势,这看似是东胡占据了上风的战斗并没有预料之中那般速战速决。

    耿彦在军阵中穿插跑动,阿罗多即便仅仅跟随却始终没能抓住机会展开决斗,反而在反复的来回跑动中积攒了越来越多的愤怒,怒气已然憋红了脸。

    战阵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出现了变化,金甲卫犹如切豆腐一般将东胡重甲军切割成了一个个相互被隔离开的方块,十数人的包围圈死死圈住其中的敌人,每人均用盾牌抵抗打击同时利用长矛反击却不进攻仅仅是保证自己人不被伤到,被围困在其中的重甲兵想要突围,却在反复努力之后宣告失败。他们身上的重甲足以保护其不受伤却不利于反复突围,这样很快就消耗了体力,东胡军进梁军则退,东胡军退梁军则进,不展开正面冲突就是死死包围住。

    于是乎,整个战场仿若一滴油滴入了一碗水中,不管油花如何四散开来水面始终将油花吸附在其中,来来回回数个回合之后梁军步兵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了。就在这时骑兵出动了,他们在一个个包围圈之间奔袭,一边策马奔跑一边朝着包围圈中的重甲兵射箭,这简直是训练射技的时候,他们瞄准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重甲兵的未设防的眼睛,一轮接着一轮的攻击除掉了一批又一批的重甲兵。

    阿罗多掷出半月弯刀将耿彦的坐骑四蹄齐齐切断,伴随着马儿痛苦的嘶鸣之中,耿彦跳离了马背,落地打了一个滚之后不慌不忙的张开了攻势。

    “这都是你设计好的!”阿罗多眼看着那史命彧和那两人纠缠着,自己也被眼前这梁军将领调离了军阵,失去了指挥的重甲兵未能发挥出应有的攻击力以至于被梁军使的不知什么名儿的阵给团团围住成了活靶子,难怪之前始终不和自己正面交手,就是为了将自己引出战阵而自己却利用时机指挥兵卒变换阵势。

    “梁狗,可恶!该杀!”终于明白过来的阿罗多双眼能喷出火来,青筋根根凸起在炸起的肌肉表面,一掌劈向了马头同时全身飞起,于空中接手弯刀连着一个空翻就来到了耿彦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劈向对手,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可结果并不如意,耿彦闪身躲过了并绕到了阿罗多身后,一锏突刺对方腰间,阿罗多反手使出弯刀回防,同样耿彦出招未得手,两人你来我往拼杀了十几个回合都未能斩获任何战果。

    距离十数步之远,对战的两人都大口喘着气,方才的力道可以说是毫无保留,汗水从耿彦的额头缓缓淌下滴湿了衣襟,而对面的阿罗多胸口快速的起伏,依旧将牙关咬的吱吱作响。

    那一对黄金锏在夜色之中吸收了月之精华,随着主人的舞动不断闪现着逼人的光泽;另一边的半月弯刀浑身沾染的是白银的色泽,划出的是圆润的弧线,两兵刃的来回缠斗已然化作了两种光泽在空中的交错,时而金色占了上峰,时而银色闪耀半空,时而金银各领风骚,两把兵刃的耀眼光泽却并不能掩盖各自主人的风头:耿彦身形轻盈,脚步灵动,攻守进退快速,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借力打力;阿罗多凭借身高体壮,用身体硬扛攻击,而一出手必是重力杀招。

    咔擦!金锏撞裂了腿骨的同时,弯刀也划开了手臂,过招过百之后两人均已挂彩,耿彦的左手臂淌着鲜血,阿罗多的右腿已然无法站稳,勉力支撑却根本无法抵挡腿部传来的阵阵疼痛。

    “可恶!被这梁狗伤到要害了!”阿罗多斜眼看看自己的右腿,膝盖处的裤管完整,刚想伸手揉揉伤处一阵劲风袭来,想甩出弯刀抵挡却见点点“暗器”刺向自己,遂降低重心一面用弯刀格挡一面快速后退,在这后撤过程之中膝盖处的疼痛成倍的增加,阿罗多咬紧牙关突然感觉到了“暗器”打在自己的脸上,如同水滴的触感,隐约还带着点点体温,用手一摸,竟然是人血!

    “就是现在!”耿彦的双锏以全身的力量重重打击在了弯刀的刀刃上,剧烈的撞击产生的酸麻感在两人全身快速传导,与此同时,耿彦双腿对着阿罗多的右腿膝盖狠狠的踢去,咔擦!同样的声响再次响起,眼看着右腿的小腿同膝盖以上的大腿部分并列在了一起,脚尖撞击在了自己的腰间,阿罗多的脸煞白一片,忍了好久才吼出了那一声“啊!”伴随着身体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阿罗多这一声惨叫,确实是惨叫,叫的足够高亢,足以吸引了那史命彧的短暂注意,司衡立刻从背后偷袭,刺青刀的刀尖即将接触到那史命彧的背心之时腹部的剧痛让他睁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这个敌人不知何时已经收回注意力并以自己完全没有发现的速度一个侧身并将犬牙捶捶到了自己的腹部,犬牙捶上的倒刺根根刺入生肉之中。

    那史命彧奸计得逞的阴鸷笑容挂在脸上,格挡开刺青刀之后将司衡一脚踢开,这一脚可不得了,犬牙捶的离开肉体的瞬间带出了不少皮肉以至于司衡的小腹一片血肉模糊,可是司衡愣是没吭一声,许是疼痛过度,在倒地之后再无动弹。

    “司衡!”凌绯颜的叫声中带着哭腔,虽然并不自知却被那史命彧用来嘲讽,“看来你很在意这小子啊?现在能体会我的心情了吧,你不过是失去了一个心上人,而我失去的是后半生的寄托!我送你们去黄泉相聚!”

    幽冥犬牙捶的雷厉攻势一时间逼得凌绯颜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手中的短刀怎堪犬牙捶,几番争斗之后一柄短刀断裂,双手更是千仓百孔,在勉力躲过又一轮攻击之后体力不支露出破绽被那史命彧重重一拳击中胸口飞身数丈之外。

    “给吾儿报仇!”那史命彧看到倒地不起的凌绯颜,复仇的快感点燃了他的全身,瞪圆的双眼、暴露出的牙床、兴奋得泛红的脸颊拼凑出一张快意狰狞的面孔,青筋暴突的双手握住犬牙捶从空中落下,想要一击戳穿对方的身体,让鲜血迸裂城雨滴。

    嘣!凌绯颜的另一柄短刀也裂成了两半,靠着自己的双手死死抱住了犬牙捶,的确,的确溅起了点点鲜血,可这并不是洞穿身体溅起的而仅仅是双手破裂之后的,那史命彧看见这个倒地的梁朝女子双手环抱住了犬牙捶,而捶头距离她的心脏咫尺之遥,即便她抵挡了这一轮的进攻,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接下来的进攻了。

    然而那史命彧从她脸上看到的不是临死前的恐慌反而是一种解脱般的笑容。“我不信有人不怕死!我.....”没等他说完,全身的一阵抽搐让他自然的低下头查看自己的胸口,胸口处一柄尖刀的刀尖正闪着寒光,不可置信的他转头看见身后那人捂着自己的小腹,用左手将一柄长刀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没人不怕死,关键是你忽略了人命的坚韧!”司衡横眉一立,抽刀倒地,那力道也带出了那史命彧,让他离开了凌绯颜原地转了一圈靠着犬牙捶支撑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即使用手用力捂住伤口,可鲜血依旧从胸口汩汩流出。

    凌绯颜坐起身警惕的看着敌人,虽然如此,可她心知此刻若是对方拼死一搏自己也已无力抵挡了。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那史命彧朝着凌绯颜一步一步走去,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洼的血。

    “绯颜!”司衡抬起头吼叫,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能做的只有吼叫了,凌绯颜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尽力后退,那史命彧在走到凌绯颜脚部的位置缓缓举起犬牙捶到最高处,忍不住的一阵咳嗽让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最终难以瞑目的仰面倒下,带起一阵尘土之后彻底无声无息了,侥幸存活的两人互相凝视着终于同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同样仰面倒地再无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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